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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軍的甲騎,是波浪式的衝鋒,最前面一陣是三排連環甲騎,大約五百人,按常理來說,百戰鐵騎的衝鋒之下,只五百騎就可以衝破一切抵抗的力量,但誰也不曾想到,一向無往不利的俱裝甲騎,尤其是作為俱裝甲騎中精銳的百戰甲騎,居然會第一輪衝鋒,匹馬不還,這可是自慕容氏崛起於遼東以來,百年間從沒有過的事。
第二陣的兩千多甲騎,停在了五十步之外,呼延提的腮幫子不停地鼓起,鼻孔裡出著粗氣,幾千隻眼睛,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進一步的命令。
呼延提突然大吼道:“晉軍的八牛弩已經打光了,現在他們既沒有能阻擋我們的大車,拒馬,也沒有可以反擊我們的強弩,上啊,碾死他們,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剛才一時沉默的百戰鐵騎們,個個兩眼一亮,八石奔牛弩的巨大威力和可怕殺傷,三發之下,前隊盡沒,這讓殺人如麻的百戰甲騎們也不由得心生畏懼,在敵前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敢再衝,但是呼延提的話讓他們恍然大悟,是啊,這八石奔牛弩可不是弓箭,隨便引弓上箭就能發射,現在連劉敬宣都把這八牛弩扔下了,難道,只靠著吼叫,就能阻止鐵騎的衝鋒嗎?
呼延提咬著牙,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指揮著前方的兩千餘騎向前方衝去,大叫道:“給我上,踩平他們,蹂死他們!”
劉敬宣冷冷地看著前方越過了第一排甲騎的屍體,呼嘯著奔來的百戰甲騎,這回,這些騎士們甚至也懶得去用弓箭射擊了,直直地把手中的騎槊,狼牙棒,鐵骨朵等長兵器放下,端平,指著對面的晉軍,起碼有上百根武器,指向了劉敬宣本人,一身熊皮,比一眾膀大腰圓的晉軍將士都還要高出半個頭的他,這會兒在人群前面是格外地顯眼,呼延提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傳到每個騎兵的耳中:“前頭的那個就是敵軍主將劉敬宣,有取他首級的,封候拜將!”
在他的吼叫聲中,這些甲騎的四蹄如風車般地輪轉,馬上的騎士們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嚎叫聲,如同千萬頭蒼狼在長嘯,震人心魄,人馬未至,而這些吼聲伴隨著風兒,對著晉軍的防線卻是迎風撲來,卷著沙塵,打在將士們血滴密佈的臉上,如刀割一般。
王猛子最後狠狠地一錘,把身前的一個甲騎的腦袋,狠狠地砸到土裡,順勢一腳踢在他的腰上,把這屍體踢得向前去了兩步,倒拖著沾滿了腦漿,碎鐵片和鮮血的這把大錘,他跑回了陣中,把大錘遞向了劉敬宣:“主公,您的兵器。”
劉敬宣搖了搖頭:“你小子,敵軍全讓你錘了,我還打個毛。”
王猛子咧嘴一笑:“我這不過是撿了幾個你射剩下的燕軍罷了,這幫傢伙真煩人,戴個鐵皮頭盔,整個腦袋都在裡面,要不是這樣,我都可以把這些腦袋割下來算斬獲呢。”
對方的騎兵躍過了第二排的屍體線,喑嗚叱吒,已經離這談笑風生的二人,不到二十步了,呼延提從後面衝了上來,提著一把三叉戟,直指劉敬宣,一邊衝一邊吼道:“劉敬宣,拿命來!”
可是劉敬宣甚至連看也懶得看他們一眼,二十步外,風馳電掣般向著自己衝擊,如同滔天巨浪般的燕軍騎士,在他眼中如無物一般,他把大錘就這樣扛到了肩上,甚至有閒心從腰上拿下了一個酒囊,就向著嘴裡灌起酒來。
這個舉動讓對面的百戰甲騎們恨得幾乎要生吞活剝了劉敬宣,一個加速,呼延提衝到了佇列的最前面,順便飛過了第三排的騎兵倒地線,十步之內,劉敬宣就在眼前,他高高舉起了三叉戟,胸口之氣已經到了喉部,就要吼出“去死吧”這三個字的同時,集中全力一個突刺,他甚至已經可以想象劉敬宣這頭人熊的一萬種死法了。
可是劉敬宣突然轉過了頭,四目相對,直視著呼延提的雙眼,這一下,就如同一個獵物突然瞪向了獵人,讓呼延提頓時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那已經準備突出的一刺,竟然就這樣懸在了空中,無法遞出。
劉敬宣的眼中閃過的,居然是一絲憐憫,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你們這麼想死,我成全你!”
他的話音未落,身後的盾陣,突然全面倒下,一股巨大的腥騷之氣,伴隨著煙火的味道,撲面而來,而數不清的龐然大物,從劉敬宣和其他八牛力士的身側間奔出,咆哮著,全速衝向了對面不到十步的俱裝甲騎。
呼延提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得對面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來,自己彷彿就象是騎著馬,全速地撞向了城牆,又或者是有一把大鐵錘,迎面給了自己狠狠地一擊,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空靈,在空中倒飛出去,而這一下,他終於可以看到,迎著自己面衝來的,居然,是一頭雙眼血紅,渾身冒煙,兩隻角上綁著刀刃的,大黃牛!
呼延提張大了嘴,還來不及叫出聲來,眼前的這匹大黃牛向右一頂一扛,自己剛才已經給撞了一下的座騎,頓時就給撞倒在地,這頭牛的尾巴上冒著火,那是一大捆乾草系在它的尾巴上,點了火。燒著屁股的牛,就不再是一頭大黃牛,而是一頭火牛,會拼了命地向前跑,直接化身其遠古的,野性未馴的祖先,成為野牛,上千斤的這頭火牛,迎面撞上這些甲騎,仍然可以奔速不減,而把對方的這些人馬,全都頂翻在地。
“噗”地一聲,這頭火牛角上綁著的兩把刀,狠狠地扎進了呼延提的腹部,他只感覺到五臟六腑一陣鑽心地翻滾,那是因為這頭牛已經把他頂在了腦袋上,正這樣扛著一個人,在繼續向著奔跑呢,呼延提的嘴裡喃喃道:“該死,居然,居然是火牛計!”眼睛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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