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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桑落州北,五十里,密林。

一隊百餘人的小隊,盤坐於林間空地之中,濃烈的汗味和血腥味道,以及長生人怪物身上那噁心的腐屍惡臭味,瀰漫在四周,每個人的身上,都是盔歪甲裂,十餘個身上插著箭桿的人,正在被幾個同伴們拿著工具剪斷箭桿,再挖出中箭處的大塊碎肉,連著帶倒勾的箭頭,一起拔出,只一下,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可怕血洞,讓人觸目驚心。

一個醫士把趙毅右臂之上中的一箭直接以這種方式拔出,趙毅的眉頭皺了皺,左手拿起手中的大酒囊,一口烈酒就灌進了嘴裡,然後狠狠地往自己這處寸餘見方的血洞上噴去,緊接著剩下的半口酒直接噴到了對面的這個軍醫士的臉上,吼道:「拔的時候動作快點晃啊晃的疼也要給疼死了!」

劉毅的面色陰沉坐在人群的中心,他的身上同樣中了四箭,箭已經全部給拔出,參軍羊邃,正穿著白色的大褂,為他包裹著幾處傷口,隨著劉毅的呼吸,全身上下起碼二十多處的各種長短不一,深淺不同的傷疤,都在輕輕地跳動著,就連他臉上新添的一道兩寸多長的傷口,也在跟著跳動。

劉毅的目光,轉向了一個剛剛奔來這裡的斥候,這個斥候已經拔掉了平時裡肩上插著的小靠旗,卸去了鎧甲,換了一身平民百姓的裝束,顯然,在這種兵敗之際,即使是出去偵察,也是件高風險的事了。

「胡林兒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劉藩的下落查到了嗎?」

那個叫安祥朗的斥候連忙說道:「大帥,現在戰場上正激烈,妖賊在打掃戰場,還有數百長生怪物在到處遊蕩,我們暫時沒有揮軍出擊,大概也是怕給那些怪物誤傷,七將軍已經向西南方向突圍,應該是想走另一條通道回去了,沒有沿大道向大營方向走。」

趙毅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回大營是死路一條,大營這裡怎麼樣,劉婷雲是投降了,還是撤離了?」

胡林兒猶豫了一下,說道:「夫人我,夫人我命令手下搬運輜重糧草,向著南邊的山區方向撤離,營中的其他民夫和這些你帶來的***,這會兒已經自行潰散逃離,從大營到前方的道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大概他是要利用這些人的掩護,躲避妖賊的追擊。」

羊邃恨恨地說道:「我就知道,這女人根本靠不住,大哥,你說,你是不是早就跟妖賊串通好了,故意害我們,引我們進入妖賊伏擊圈,然後掠奪輜重糧草,投奔妖賊的?奶奶的,一定是這樣!」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之情,乾脆放聲大哭起來,整個大隊,都陷入了一片哭泣所帶來的悲傷情緒之中,所有人都低著頭,甚至是相擁而泣,更是有人乾脆脫下了頭盔,拿頭去撞身邊的樹幹,大概只有這樣以頭搶樹,才能讓他們急解內心的悲傷吧。

劉毅輕輕地嘆了口氣:「撫軍,我們乍逢大敗,劫後餘生,現在想起逝去的兄弟,一時難免悲傷,痛哭一場,也是人之常情,還請......」

他說著,單膝跪地,一把把劍***了地裡,低頭不動。

安祥朗說道:「是往西南進入廬山山區方向,我們沒有走大道,大概是有兩千八百人運了七百多輛大車輛,沿小道而行。」

安祥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了,夫人應該不是跟妖賊串通,不然你這會兒應該是帶著輜重直接沿大道去投奔妖賊去了,撫軍,請你不要誤會我,我是想要儲存輜重糧草,不至於落到妖賊手中,以便日後還能復起啊。」

安祥恨恨地說道:「妖賊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厲害了?這些個能自行走動,近兩丈高的巨大木甲機關人,這兩千多,漫山遍野的長生怪物,還有天下漂過來的孔明燈,居然也能從天而降那些長生人怪物,若非親眼所見,我是作夢也想不到還有那些打法的。」

羊邃張大了嘴,看著趙毅:「大哥,你,你為何......」

說到這裡,那個猛漢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我的好兄弟啊,我的八千多好兄弟,跟著我一起衝出來,才,才十八個人,我,我怎麼去向你們的家人交代啊!」

說到這裡,我頓了頓:「還有,不是說妖賊的戰船全都調往荊州了嗎?怎麼今天這一戰,我們江面上還有兩艘鉅艦,八百多條黃龍戰船,水陸並擊,在桑落州那個江心島上都設了投石車來轟擊我軍的側面,我軍進攻之時,那些戰船快速在前方登陸,四面夾擊我軍,這完全是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是一邊倒的屠殺啊。」

劉毅皺了皺眉頭,對胡林兒說道:「胡林兒,我看到夫人帶人押著輜重是往哪走?是沿小道向桑落州的方向,還是往西南進入廬山山區一帶?」

趙毅沒有說話,手卻漸漸地握緊成拳,眼中殺機一現。

可是他的聲音發出一半,就停止不動了,因為,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正是趙毅,雙目炯炯,正盯著自己呢。

安祥冷冷地說道:「你還知道叫我大哥?作為大哥,要不要一巴掌打醒你?」

安祥用力地點了點頭:「大哥別說打我一巴掌,就是要我這條命,也是應該的,我動搖軍心,身為大將帶頭大哭,犯了沮軍之罪,還請大哥治罪。」

趙毅咬了咬牙:「那慫恿我追擊妖賊的,總歸是你吧,這又怎麼解釋?」

劉毅的眉頭一皺:「以當時妖賊的情況,任誰都會想著追殺的,就連我,當時也沒有看出妖賊居然是設下了埋伏和圈套,夫人想要立功的心情能理解,只不過,我們所有人都中了妖賊的毒計。」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狠狠地響起,眾人全都停止了哭泣,看向了聲音響起的方向,只見羊邃猛地從地上彈起,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劍,他的左臉頰上,明顯地腫起,五個指印,清晰可見,羊邃咬著牙,吼道:「我宰了….」

安祥的聲音冰冷地響起:「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羊參軍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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