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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臺之中,眾人看著面前的畫面開始分裂出一個個視角。不僅侷限於李長生,還給到了其他看似不相干的人身上。
而且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李長生確實跌落谷底了,也確實被高高的摔了下來。但過於順其自然,不像是有神秘存在從中干涉。
不夠慘。
搜魂小組是學過幻術的,他們很清楚如何擊潰一個人的內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大起大落,落的時候一定要足夠的慘烈。
口訣有二,得而復失,求而不得。
可李長生摔得太過於自然,足夠的烈,但絕對算不上慘。至少還有人為他死,至少那些軍人還認他這個將軍,至少天底下人還知道他的好。
要是讓他們來,一定會讓所有人都背叛李長生,然後將他殺死。
隊長突然莫名的向蘇元明提問:“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候殺李長生,難道是要放他回到家鄉,知曉真相後才殺嗎?如此的話安排這一出,只會讓他釋懷,不夠慘烈。”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蘇元明內心泛起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自己體內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存在,彷彿就像手機裡的弱人工智慧一樣。
【移花接木,以現實壓人,多做多錯少做不錯。】
【這是針對李長生的夢境,但也是現實。他的夢只是認為魏平川是李長生,其餘的皆為真實如此,方能騙過他。縱使是巔峰時期吾之法也沒辦法影響千萬人,況且還是陰陽兩隔,橫跨萬里之地。】
【浮沉萬態事無常,榮辱千端淡默涼。凡俗紅塵是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尖,縱使有萬般本事,若不得天助,也會落得個粉身碎骨。李長生得狀元之位有才而無緣,農家百姓何德何能,寒門不入四品。】
【並非心魔不想,而是李長生人生定天,你所見到的成功不過是一位強者逆天改命。以痴貪嗔影響凡人之掌權者,卻影響不了千萬凡人,影響不了天下民心。】
蘇元明一如既往的將這些記憶說出來,算是解答了搜魂小組的疑問。
並不是神秘存在想讓李長生順風順水,而是已經無計可施。他幾乎做到了凡人的極限,天時地利人和皆不戰,可最後卻佔了民心。
忽然蘇元明又開口說道:“技差百步,但仍有最後一擊。”
——
皇宮之中,截殺失敗的訊息很快就傳入了皇帝耳中,這位剛剛登基沒多久的皇帝勃然大怒。
“廢物!一群吃乾飯的東西,100人殺不了一個不惑之年的老傢伙!一百人殺不了那就一千人,一千不夠就1萬!派東城三營,急行殺了他!”
皇帝的怒吼聲讓一眾宮女和太監跪下,掌印大監低頭不語,也沒有遵從皇帝的命令擬定聖旨。只是靜靜的等待對方發完一腔怒火,以及用暴怒掩蓋的恐懼。
他從小就是陛下身邊的伴監,很瞭解這位主子的性格。
太上皇稱有高祖之才,為人沉穩,通曉帝王心術。是一位優秀的君王,也正因為優秀所以才容不下李武曲。削藩殺將是自古以來的傳統,一個合格的帝王是不會允許有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軍事力量存在。
飛鳥盡,良弓藏。
如此規律,週而復始自然有其道理。
為了江山穩固,殺一個武功蓋世的將軍又如何?
大監暗自嘆息,其實他是不願意相信李武曲會造反,畢竟當年太上皇是下過一道託孤生聖旨的。若李武曲想完全可以憑著這道聖旨,直接殺入關中改朝換代。
而他也用這幾十年連滅數國來證明自己有改朝換代的能力與威望。
特別是中間還爆發了諸王之亂,北郡虎躍騎直接跑到了京城,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可李武曲沒有任何僭越之舉,甚至於京城都沒進一步。只是平定了諸王后,便連夜拔寨回到了北郡。
至此以後先皇也信任李武曲,全力支援對方進行了數次滅國戰爭。
可當今皇帝不這麼認為,其中或許夾雜著當年太子妃被賜死的原因。但從帝王的角度出發,三朝元老的李武曲是該殺了,至少也要軟禁起來。
可惜了,李武曲如果不執意離開京城,事情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他可以安享晚年,在京城享盡榮華富貴。甚至於以他的體魄,延續香火也不是不可以。
屆時又是一個將門。
當桌上的物品全部被摔在地上,皇帝終於控制住的情緒。微微閉眼,呼吸逐漸平緩,再次睜眼時已經恢復平靜。
他說道:“大監,朕欲殺李武曲保我江山穩固。可終究李老將軍是我武朝棟樑,功勞無數,數次救天下於水火之中。”
為君者江山社稷為重,其餘的皆可拋。但皇帝既要江山社稷,又要一個好名聲。
於是乎這種事情應當由臣子提出,大監也是個人精,立馬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替皇帝背鍋是貼身太監的職責,現在正是用到他的時候。
然而大監並沒有立馬答應下來,而是緩緩的跪下叩首,這一瞬間皇帝看向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冰冷。
“陛下,老奴覺得李老將軍無造反之心。根據沿路護送的禁軍與驛站回報,李老將軍並沒有返回北郡的意思,而是一路南下。南方多世家豪商,全天下唯獨那裡沒有北郡出來的兵,將軍確實是回家。”
大監一言讓皇帝面露沉思,禁軍可能會假傳情報,但驛站與地方衙門不會。再者南方並沒有北郡之卒,而他京城有一半都是當年駐北郡的兵卒或後代。
如果李武曲真的沒有返回北郡的意思,那他在南方或許比在京城更加安全。
大監見皇帝沉思,不由得加把火繼續說道:“讓禁軍去殺李老將軍說不準會被策反,不如交給南方的世家,他們當年可沒少在李武曲手上吃虧。剛正無阿者,必引火自焚。”
皇帝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故作姿態的說道:“李老將軍征戰多年,勞苦功高,現在卸甲歸田應該享榮華富貴。賞他絲綢兩萬匹,金十萬,送去給他。”
“是。”
大監暗自抹了一把汗,自己也算是免了一身罵名。
——
濤江支流,天河水鄉。
金燦燦的稻田連綿不絕,一條船隻駛過河道。船家是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手中一根長足攪動著河水,順流而下,飄出了河口。
漸漸的周圍變得寬闊起來,抬頭望去可見一座高聳的巨城,碼頭上大大小小的船隻比魚兒還多,那背擔夫像一隻只螞蟻運送著無數糧米,來自五湖四海的珍寶。而這些東西有一半要運往京城,供那裡的王公貴族享樂。
小船不走江道,徑直的進入天河城中,只見兩岸人聲鼎沸商鋪連綿。
“大俠,大俠,天河城到了?”
船家扭頭看向船蓬內的那道身影,他身材壯碩,抱著劍帶著斗笠,腦袋微微下垂,彷彿是在睡覺。
他叫了許久,那人終於有了些反應。
“天河?不是天水嗎?”
聲音帶著許多疑惑,不是到錯的地方一樣。這讓船家有些焦急,怕自己送錯了地方,沒得工錢。
連忙說道:“這是您說的順著這條河一路往南,到濤江支流最大的出江口,天底下也只有天河城。”
“是嗎?”
他摘下了斗笠,露出蒼白的髮鬢與飽經風霜的面容,望著外邊緩緩倒退的鬧市。忽然一個將女孩放到肩膀上的男子映入眼簾,非常稀疏平常的一幕,鬧市中將孩子放肩膀上。
如此能讓孩子不亂跑,也能防止被乞丐拐走。
陳舊的記憶翻湧上來。
【長生,今帶你來天水是為了參加童試。伱為普通百姓人家連寒門都算不上,出生越是貧寒就越應該展露頭角。八歲童生,可為少年天才,於你以後的仕途很有幫助。】
【謹遵老師教誨。】
【爹爹,我也要牽李家哥哥的手手。】
【男女授受不親,況且你也夠不著。】
李長生露出笑容道:“是這裡了,是這裡了。”
說著,他在懷中摸索了一番發現錢袋不見了,應該是此前與那些賊人拼殺時掉了。又摸索了一番,李長生翻出了一塊銅牌。
“船家我錢袋子掉了,你看這個能用來抵嗎?”
船家接過銅牌他不識字,但認得這是銅,端量了一下說道:“老哥哥呀,確實能用來抵,可你這塊牌這麼重,我怕是找不了零。”
“你予我幾個銅板即可,路上買幾個包子有力氣回家。”
李長生討了幾個銅板,隨後便下船沒入了人群當中。只留船家不斷打量著手中的銅牌,做工十分的精湛,正面識字,背面一個虎頭。
若是識字的人可以認出【虎躍】二字,若是有眼界的人可以認出這是虎躍軍的帥牌。曾經橫掃天下的李武曲所有,這塊牌背後不知屠戮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百姓。
現在竟落入一介船伕手上,落得個路費的歸宿。
對於李長生來說,這只是一塊銅牌。在他辭去官職卸下帥印的那一刻,這塊令牌已經號令不動任何軍隊,只是一塊銅罷了。
再多的榮譽,也抵不過一口飯。
船伕叫人看著船,找了一家當鋪,進去便拿出了令牌說道:“大爺幫俺看看這值多少錢?”
當鋪夥計漫不經心的拿起令牌,掃了一眼虎躍二字映入眼簾,嚇得他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隨後又仔細的端摩了一遍,額頭上開始冒起冷汗,連忙叫來了掌櫃。
掌櫃見了也是如此直接蹦了起來,道:“你這東西哪來的?”
“剛剛有個老哥哥讓我.”
船家將李長生的樣貌描述了一遍,滿頭白髮,戴著斗笠,手中有刀,透過裹在身上的布料可能還有盔甲。半路上他注意到盔甲時就想跳船走了,但想著來都來了不如賺點辛苦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是沒在過江洋大盜或明顯殺過人的。
聽完,掌櫃大概能猜到是誰了,那大名鼎鼎的李武曲,
當鋪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暴利的行業,基本上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世家開的。他身為掌櫃接觸到的資訊自然比普通人多,最近世家之間都傳瘋了,那個李武曲下南方。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解甲歸田,手底下沒有一個兵。當年李長生不知將刀架在他們頭上搶走了多少糧,直到現在都沒還回來。
錢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臉面盡失。
掌櫃拿著令牌匆匆離開,騎馬在鬧市中橫行不知撞傷了多少個人。
是夜。
黑雲壓壓不見明月,忽有狂徒夜持刀。
李長生微微壓低斗笠,不緩不慢地拐進了人煙稀少的巷子。周圍多是一些民居,倒也算不上人煙稀少,但卻是最好殺人的地方。
因為底層民眾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
他指尖不斷輕點刀柄,發出清脆的響聲,共計16下。如此也預兆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或許這些小傢伙覺得自己天衣無縫,但在他們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暴露。
征戰沙場數十載,他沒有傳說中仙人那般神力,但對於他人的殺氣異常敏感。
行八十步,在逐漸遠離鬧市的地方,一道道人影終於不再遮掩。快步向李長生走來並將他包圍。
本來這裡還有一些民居沒有關門,見此情景紛紛關上了門,吹滅了蠟燭。
十幾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將李長生團團包圍,他們這副打扮反而更加顯眼。與其說是遮掩身形,更像是遮掩容貌,背後恐怕早已打點好。
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鬧大。
伴隨著一聲聲清脆的刀刃出鞘聲,在月光之下,刀刃微微反光。
沒有多言,眾人一擁而上。李長生拔刀,微微呼吸,所有人的動作一下變得遲緩。
巷子中刀光劍影,血流成片,短訊之間,十幾人便倒在了血泊中。無一例外致命傷都是脖梗,巨大的缺口差點將他們的腦袋斬下來。
撿起賊手的面罩,擦拭刀上的血液。
眸光低垂,面色平靜,殺人也不過點頭。
李長生丟下染血的面罩,邁步向前繼續打聽清水村。此刻他身後多了幾個捕快,但身為管家人他們肯定是不能衝作打手的,也不敢去當那個打手。
“老人家你可知道清水村?”
“沒有,沒有一邊去,別擋著我做生意,一會兒就要宵禁了。”
“後生,附近可有叫清水村的村子?”
“.沒聽說過。”
“請問你知道清水村嗎?”
“不知道。”
一連好幾天打聽始終沒人知道清水村怎麼走,都說附近沒有這個村莊。要麼就是名字相近的,比如清河村,小水村,李家寨等等。
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情,李長生手上又多出了好幾條人命。當然有惡意者也有善意者,但無人敢跟他扯上關係。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來找他麻煩,特別是在見識到李長生的武力以後。
一個功績足夠封侯的李武曲,他或許手下已經沒有兵,但保不準能夠將他們全家殺了。並且以他的地位,朝廷是不可能公然將他抓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與孤立。
就在李長生打算自行出城去找時,一個老衙役找到了他。神色匆忙慌張,身後不遠處有追趕而來的衙役,顯然剛才進行了一番追逐。
“將軍可是在找清水村?這個村許多年前朝廷也派人找過,始終沒有找到。後來城裡來了個方外道士,那道長說要代人祭祀親人他提到了清水村,於是衙門就記錄下來。”
“您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帶您去。您若是懷疑我,我便將地圖給您,您想什麼時候去就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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