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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歷史長河聯通現實,映照在九天之上週天星辰伴著昏黃的極光,宛如浩瀚的銀河,又好似地上奔湧的黃河。

無數強者抬頭,這是他們以往從未感受過的天地法則,歲月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清晰。

修行界的歷史與現實貫通了。

這並非李易之能,而是盤瓠之功。

對方借自己過往管中窺豹,從而匡定天地之法。而自己也是借對方之功,招來過往的歷史。

老樹精看著腳下昏黃的光芒,感受其中關乎歲月與歷史的沉重,又抬頭看著身旁面色如常的男子。

他怎麼什麼都會?

如今連歲月之力也可掌控?

老樹精想起了九字,驚訝變成了更加沉重的沉默。一時間他一顆菩提心竟然產生的嫉妒,對於李長生的惡意。

無相一道他們窮極一生才得其一,可突然有人全才,如何不讓人心生嫉妒?

“呼”

一口濁氣吐出老樹精,又恢復了平靜,一切繚亂的思緒被清空。

惡意非惡,惡行方是惡。

如果能夠理清善惡,明辨是非,明悟本心,那麼修行大成矣。

“道友此法妙哉,當真是通曉天地萬法。”老樹精誠懇的誇獎道。

李易回道:“略懂略懂,閒暇之餘溫故而知新。”

人言否?

老樹精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什麼叫閒暇之餘溫故而知新?這種事情是閒暇之餘能做到的嗎?

又何嘗不是變相的說他們的道很好學?

果然此子無恥之極!不然怎麼有臉討三個老婆?

老樹精想起來最近老小區對李易的風評不佳,其中之一就是登徒浪子,每每都看到他跟不同的女性出門。年輕人玩得花老頭老太太們懂,但不妨礙輸錢的人譴責。

現在他懂了,雖然李長生情況不屬於欺騙感情,但不妨礙他譴責對方。

盤瓠眼皮狂跳,他既是對李長生的過往心有餘悸。

如果他沒有代入進去,沒有以一個人類的七情六慾去看李長生。那麼他不會有任何的波瀾,生而神聖之物,豈會因凡俗之物悲苦?

人類有句話叫做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但不代入進去,又如何獲得李長生一身本領?

不就是一個人類的生平嗎?

然後他後悔了,那是一種令人癲狂的絕望,原來生為凡人竟然是如此悲苦的事情,原來力量是如此美妙的事物。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人類是很會形容自己的,紅塵萬丈,凡人最苦。

可都答應了,只能硬著頭皮再看一遍。這一次無需代入,無需受到歷史的虛影影響,應該沒事。

如此堅定了一次道心,他問道:“文鬥可是再過一遍道友之歷程?”

“不,我之經歷不足道矣。”李易搖頭,一如既往的謙虛,但落到對方耳中卻異常刺耳。

或許他真這麼覺得,畢竟記憶裡他比自己平靜得多。

盤瓠扯了扯嘴角。

“那麼如何文?”

“鬥心即為。”李易回答道:“昔日有人以天地為局,引我入陣,化我為凡,紅塵再走一遭。今日可以效仿,擷取過往的歷史,去修行界再走一遭。”

“道友為無相,又得我之過往,應當差不到哪去。”

他的語氣與態度十分真誠,其中夾帶的求知慾。

李易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己與這些無相最大的差別在哪裡?既然無相是生而有之,那麼為何他也能走到類比無相的地步?

他可以習得無相之道,那麼無相是否能習得自己的道?

那麼無相是否能達到他的高度?

理論上應當是可以的,強者哪怕成為了凡人也會是強者。曾經魔羅以天地為籠,引自己入陣,成為了凡俗的一個秀才。

既是彌補了缺憾,也是讓它陷入心魔。

縱然如此,李長生還是依靠數千年的積累登頂,幾乎只差一步就可以坐上那個九五至尊的位置。

後來他放棄了,他所求本不是權力。

盤瓠應當也可以,而他因為窺探過自己的過往,更接近自己,但又完全不像。

因為他沒有心,沒有凡心,沒有練心。

生而為神,又豈知我之法?

故,李易求證,無相也如自己一般練心,是否能達到自己的高度?

天地萬物皆有規律,那麼自己這身偉力也有其規律,並非沒有任何道理與邏輯成就的。

強者也並非被力量與境界所劃分出來的,而是他們可以做到在任何環境下登臨絕頂。比如能在人類歷史上留名的那些人,李易同樣認為他們是強者。

“擷取歷史?”盤瓠愣了一下,“歷史可是很重的,哪怕只是擷取,哪怕只是虛影。你所用之法,有可能會影響到當時生靈,還有現在的生靈。”

“修行界已無,可轉世重生者還在。”

歲月是一條無法扭轉的江河,這是盤瓠對於外界一貫的話術,但他從未說過這種無法扭轉是絕對的。就像他說無法穿越時間,可沒有說自己沒辦法躲進時間裡。

天地萬物皆無絕對,歲月之道,大勢難改,小勢可改。

李易懂歲月,他也懂,而且比對方更懂。

“修行界之凡俗,如大勢之中的浮萍,縱然翻了天也難以改變。”

李易揮手撥開了層層迷霧,將時間定在了仙道往前六萬年,那是宗門最為鼎盛的時期,也是自己最初認知中的修行界。

仙凡分離,又以凡間為奴。

那個時期王朝早已形成,只不過稱呼不同,形式也不同。凡俗完完全全就是各大宗門的造血機器,他們只關心能否挑選出具有天賦的弟子,以及一些可以煉製低價丹藥的各類草藥。

其餘皆不管,於是修行界也存在王朝歷史週期性。

這些都不重要。

李易要求有三,符合自己年幼時的環境。

兩個凡人孩童映入他們的眼簾。

“你我各選一個,投入一縷分魂,在這凡人王朝之中,如何攪動風雲。”

“以歲月為棋盤,你我各持一子。”

盤瓠瞭然,內心不由的鬆了口氣。李長生之苦他哪怕是遠遠看著都都覺得過於悲慘,換他來當個凡人,應該差不到哪去。

怎麼說自己也是一位無相,更通曉李長生的過往,也算是吸取百家之長,位極人才之巔。

“妙,妙哉。”老樹精聞言不由得拍手稱讚,“如此鬥法倒也是新興,更能體現一位無相之能。”

古往今來無相不相見,如今相見了,拳腳相爭未免有些無趣。

畢竟道不止鬥法,修行也並非純粹的爭強鬥狠。比如李長生麾下的通幽之主,他對天地的貢獻實際上已經算得上無相,只是本身的修行差了那麼一步。

縱然有天助,自身也得得夠格。

無相是天與我的圓滿。

“單單是凡人,未免有些欺負人?”老樹精道。

李易又道:“這只是第一局,我選一題,伱選一題,若各得一分,則共選三題。”

“那我選第二題,名……”盤瓠微微抬頭,眸光微亮,彷彿燃起了些許的勝算。

“修道,修得自在,修得大道。”

李易點頭道:“如此便是紅塵,修仙,請道友入座。”

一盤一個昏黃的棋盤落在兩人之間,一格一線暗喻天地法則,一兵一卒演化修行之過往。

兩人席地盤坐,各執一子。

李易名【許和】

盤瓠名【李勝仙】

名字之寓意毫不掩飾,倒是讓老樹精開懷大笑,讓人搞不清他是站在哪一邊。

“道友先。”李易禮讓一步。

盤瓠沒有猶豫,目光落於過往之歲月,緩緩將棋子落到棋盤之上,其中歲月之沉重讓他的指尖微微顫抖。

他們口頭上說的是歷史的虛影,可萬物如夢似幻,當這虛假的天地具備過往的一切,那仍然是虛假的嗎?

對於無相而言是的,唯有此時此刻歲月長河的最前端才是真。

但對於芸芸眾生而言,都差不多。

李易的選題是紅塵,是凡人。

盤瓠挑了一個家境中上的農戶,家中長輩重視教育,雖不出士人,可其心異常堅決。

既然要勝過李長生,那麼在凡人社會中必然需要讀書,唯有功名方可成道。

他是認真的。

老樹精看得出來,完全放下身段,以一個凡人的角度去考量。

噠!

清脆的落子聲響徹九霄。

兩人的目光轉移到李易身上,他就有些隨意,端摩著手中的棋子,隨手拋入其中。

最終落到了一個小乞丐身上。

乞丐,賤籍,流民。

“輕視吾乎?”盤瓠不滿的抬頭。

良民與乞丐的身份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士農工商,賤籍連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李易搖頭解釋道:“並非如此,只是隨手一拋。”

“哼。”盤瓠冷哼一聲,花費大力氣把棋子收回,也隨手拋了一下。

良戶,平民。

條件上不如他精心挑選的,但終究比乞丐要好像十幾倍,至少還是有科舉的可能。

這一次他沒有收回,因為這是純粹的運氣比拼,他好就是勝!

他的運氣勝過李長生!

不過根據李長生的過往,這傢伙的運氣好像一直不太好,前世總是竭盡全力後仍然錯過。

二棋入局,萬古驟變。

一條全新而虛假的歲月長河流淌,雖然只是建立在兩個無上存在棋盤之上的片刻須臾,可對生靈而言也可為一方天地。

外界。

入道以上的強者都感覺到了天地詭異的變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唯有立於天地,或堂而皇之,或隱藏起來的無相們看到兩個人,他們以歲月為棋盤,各持一子下天地變化。

魔羅與小黑人自然看不到,兩人有些不安的返回馬路對面。忽然間,小黑人一個倉促,跌倒在地上,腦子嗡嗡作響。

魔羅問道:“怎麼了?”

“老大……”小黑人姣好五官瞬間變得異常蒼白,“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微不足道的事情,卻異常的突兀。”

“就好像突然冒出來。”

“什麼事情?”

“關於凡俗的。”

小黑人話音剛落,腦袋一沉,當場暈死過去。。

————————————————————

嘉曆元年,新皇登基,千里大旱。

龜裂的田野間,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向著京城走去,死氣沉沉猶如行屍走肉。

一個名為許和的八歲幼童跟隨著難民,如流水上的落葉,無根無底隨波逐流。

去年,母親餓死。

今年年初,小妹餓死,阿姐賣身。

一個月前,父親輩官吏打死。

十天前他本應該染了風寒死的,當時只剩下一口氣,被一個好心的大爺餵了一口水又活了過來。

接下來的日子都被大爺帶著,因為對方看他命硬。

大爺冠名許,他本無香火後代,希望孩子繼承。

雖然大爺家裡也只是三代貧農。

“許哥兒,過幾天我們南下吧,不然過冬得冷死。”

“不等皇家發糧嗎?”

“那皇帝老兒是指望不上了,不如南下討個佃農。只是此番路途遙遠,不知我爺師孃能不能撐下去。”

許和跟著無親無故的大爺南下,一路上風吹雨打,見到了不少流民的屍體。

並非只有大爺想逃去南方。

趕在冬天之前,許和逃到了南方,隨著許大爺入了賤籍,成了地主家的家奴。

要不是許大爺會打鐵,地主家都不收他倆。

許爺與許和雖無血緣關係,卻視其如己出,託了關係,各種磕頭,送去當了書童。

入地主家正戶,雖仍然是家奴,可卻也算做良民,可以考取功名。

許和很爭氣,一目十行,聰慧過人,除了懶了一點以外也算是一個可塑之材。

他還認識了一個姓李的朋友,對方同樣天資聰慧,同樣是一目十行,也更加的勤奮好學。

大戶人家皆有培養外姓子弟的習慣,農戶出身的他得到了資助,10歲便考得了童生。

許和十一歲那年,許老頭死了,

自那以後許和像是變了一個人,幹活越發賣力,也不再有錢去私塾讀書。

一直在他15歲那年,許和拿錢去贖回了賣身契,而李勝仙考了個秀才,轟動十里八鄉。

藉機娶了地主家的嫡女。

那一日,他鮮衣怒馬。

那一日,許和因不忠,縱然交了銀兩贖了身,也被打得半殘,以此警告其他家奴。

至於報官更不用想,打他的時候許和還是一個家奴。

兩人目光對視,隨後撇開目光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一個秀才,一個殘廢。

李勝仙問過他,為何不當地主的義子?

許和咧嘴一笑:

“直他孃的地主。”

他不願屈服於老爺,而李勝仙覺得如今秀才之位,往後中了舉人便能與家中老爺平起平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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