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會作詩詞的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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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同慶樓一片安靜，中年文士並不著急，他笑吟吟的看著全場，等待著哪位才子能夠將自己的佳作送上臺來。

自古以來，喜歡逛青樓的不外乎兩種人，一種是有錢人，一種是有才人。

有錢人自不必說，青樓就是為了賺錢的，這是天經地義的，最歡迎的自然就是這些有錢人。

然而這還不夠，整個北京城青樓林立，若想在其中脫穎而出成為翹楚，那就得要有文人的捧場。

而那些所謂的名妓，若是能夠得到一首傳世佳作，將之譜成詞曲傳唱，那自然會身價暴漲，甚至隨著這首詩詞而流傳千古。

比如說歷史上有名的柳三變，一生窮困潦倒，卻是青樓的常客，雖然沒有銀子，但無數的名妓對他都是趨之若鶩，只是仰慕他的才氣，希望他能夠為自己寫一首傳世的詩篇。

“楊柳岸，曉風殘月，今宵酒醒何處......”

如果哪位名妓得到了這樣的詩句，那她的名字將和這首詞緊緊的聯絡在一起，成為一段膾炙人口的千古佳話。

徐佛縱然已經是人們眼中的江南名妓，可是卻沒有一首傳世的詩詞是為她而做，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所以她要等，等著那一首詩或者詞的出現，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妓女也是有夢想和追求的。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一連五天，整個北京城也沒有一位才子的詩詞能夠讓她動心，她甚至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大明的京城了？

現場的有錢人存著看熱鬧的心情，坐在那裡一邊喝著酒一邊和身旁的姑娘們調笑，而那些才子們這是紛紛從袖中拿出早已經寫好的詩句交給了身旁的大茶壺們。

很顯然，這些才子們早就聽說了徐佛姑娘的這個規矩，估計都是苦思冥想之後拿出來的。

片刻之後，那名中年文士的手中便已經有了一疊厚厚的紙張，他將這些紙張拿給一名女子，再由這名女子轉交給徐佛。

林平安感覺有些無聊，他正準備找個機會偷偷溜走，卻聽一旁的呂正說道:

“聽聞這徐佛姑娘自幼博覽群書，眼光頗高，估計也只有京城四大才子到場才能夠博得她的青睞。”

聽到這話，林平安又坐了回來，他有些奇怪，天啟年間的京城四大才子到底是誰？怎麼沒聽說過呀？

看著林平安有些疑惑的眼神，一旁的燃香姑娘卻是搶著說道：

“京城的四大才子分別是柳無雙，宋之策，魏無涯和江行舟，公子難道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字嗎？”

林平安撓了撓頭，在腦海裡使勁回憶這四個名字，卻發現只有一片空白。

“那這四人怕都只是些徒有其名之輩，如果真的是才子，那必然有傳世的佳作流傳下去，可是在我的記憶裡，根本就沒有一首詩詞是出自這四人之手，難怪人家徐佛姑娘看不入眼。”

林平安獨自在心裡想道。

就在這時，先前那名女子手裡拿著那一疊紙又走了回來，她衝著那名中年文士搖了搖頭，將手裡的這一疊紙交還給了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揚了揚手裡的那疊紙，很是無奈的說道：

“今天和前幾天一樣，各位的佳作都沒有入徐佛姑娘的眼睛，很遺憾，看來今天只有先前出價最高的那位公子成為徐佛姑娘的入幕之賓了。”

聽到這話，臺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有人高聲叫道：

“不至於吧，我堂堂的北京城難道就沒有一位才子的佳作能夠讓徐佛姑娘動心？”

“這該不是徐佛姑娘故意搞出的一個噱頭啊？”

有人提出了質疑。

臺上那名中年文士面露苦笑，沉默不語，他也懶得解釋了，他匆匆的瀏覽了一遍手裡的這些詩詞，說實話，那上面的詩句的確不怎麼的，難怪許佛姑娘一股腦的都退了回來。

施乾頗為得意，開口大笑道：

“我就說嘛，今天不可能有人能和我競爭者那入幕之賓，本公子把話放這裡，但凡有一位的詩詞能夠得到徐佛姑娘的認可，我寧願把這入幕之賓的資格拱手相讓，不僅如此，本公子還奉上五千兩紋銀以表敬意。”

說完這話，他環顧四周，一副得意的樣子。

“我去！你這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讀書人啊！”

有人很是氣憤的叫了起來。

施乾瞟了那人一眼，不屑的說道：“對呀，就是看不起你們，有本事你倒是拿出一首讓徐佛姑娘入得了眼的詩句來呀。”

那人一聽這話頓時啞火。

沒辦法，技不如人，就算是被施乾看不起也只能硬扛著！

中年文士看了看四周，再次問道：“還有哪位能有詩詞送上來嗎？”

四周一片寂靜，要說在場之人中有很多也是讀了很多年的書，有些公子還是國子監的學生，可是真沒辦法，他們也不知道那位徐佛姑娘要求到底有多高？

那些詩句可都是他們撓耳抓腮想了整整幾晚上想出來的，只為了今晚能夠博得徐佛姑娘的青睞，能不能共度春宵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一舉成名。

“可惜呀，要是京城四大才子任何一位來到了這裡，咱們讀書人今天也不會這麼受氣！”

有人發出了一聲嘆息，頓時得到了那些讀書人的認同。

“只是可惜人家四大才子也是眼光頗高，哪有心情來這種地方。”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讀書人們都紛紛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就在這時，施乾身邊響起了一道弱弱的聲音：

“你說的給五千兩銀子是不是真的？”

林平安望著施乾，認真的問道。

呂正和王恆等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就連這桌所有的姑娘都一起望向了林平安。

“公子，難道你也會作詩？”

燃香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搖晃著林平安的胳膊問道。

我當然不會做詩了，不過白嫖還可以的......林平安衝著她點了點頭說道：

“只是會一點點而已。”

其實他也不想在這裡出風頭，只不過那五千兩銀子的誘惑太大。

如今雖然酒樓的生意恢復了，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那麼多銀子去做其他的生意，如果能一下子得到五千兩銀子，那可是一筆橫財呀，到時候就可以用來開酒坊，賣香水了。

所以想到這些，林平安問了一句。

此時是明朝，那些唐宋詩詞雖然不能白嫖，然而清代也有很多文學大家呀！

那些詩句隨便甩出一首來，估計就能鎮住全場，更別提能不能被徐佛看上了。

施乾明顯是有些驚訝，他轉頭看一下了林平安，見到對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時，不得笑道：

“這位小兄弟，我勸你還是算了，沒必要來這裡自取其辱，”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臺下眾人，“你沒看到嗎，這裡很多人都是國子監的學生，他們都沒有辦法做出一首能令徐佛姑娘滿意的詩詞來，你一個少年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林平安沒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再次重複問道：

“你說的五千兩銀子是真的嗎？”

施乾愣了愣，感覺面前這位少年有點軸，於是他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

“本公子確定以及肯定，只要你能拿出一首令徐佛姑娘看得上眼的詩句，今天這入幕之賓就讓給你了，而且還雙手奉上紋銀五千兩。”

說完這話，他二話不說就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銀票在手裡揚了揚說道：

“看吧，銀子就在這裡，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了。”

一旁的燃香扯了扯林平安的袖子，小聲說道：

“算了，公子你就別瞎逞能了，今晚上有我陪你還不夠嗎？”

王恆也是衝著林平安說道：“院長大人，做詩詞可不比行醫治病，這完全就是兩回事，可別為了逞一時之能，給咱們太醫院丟人啊！”

其餘眾人皆是點頭附和，呂正拍了拍林平安說道：

“院長，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那徐佛姑娘自幼博覽群書，尋常的詩句肯定是看不上眼的，若是沒有把握，就沒必要拿出來了，否則定會惹人笑話的。”

林平安沒搭理他，而是看著施乾再次說道：

“那入幕之賓我不和你搶，但是五千兩銀子你一定要給我。”

這小子怕是掉錢眼裡了吧......施乾一聽這話頓時笑了，他指著林平安笑道：

“沒問題，銀子就在這裡，但凡你能夠做出一首讓徐佛姑娘滿意的詩句，這銀子不僅都歸你，我還叫你一聲大哥。”

施乾看起來十八九歲上下的樣子，林平安一看也就是十三四歲，他這麼說，顯然是想噁心林平安了。

四周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聲，眾人紛紛議論。

“這是哪家的公子哥？起來也就十三四歲呀。”

“不知道呀，不過他身旁的那幾人我倒認得，都是太醫院的御醫們。”

“原來如此，不出意外的話，那小子一定是那些太醫們的徒弟吧。”

“這個倒不清楚，但是我估計是那些太醫們窮瘋了，讓這小子出來丟人現眼。”

“......”

中年文士顯然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衝著林平安拱了拱手說道：“如此，就請公子將你所做的詩句寫下吧。”

林平安點了點頭，接過一名大茶壺遞過來的紙筆，沉吟了片刻，再次轉頭衝著施乾問道：

“你確定？”

“我這一首詩寫出來，你那銀票可就全歸我了，你可要考慮清楚。”

施乾都被這句話氣笑了，他揮著手叫道：“別扯那沒用的，這麼多人看著，那難道我施乾會言而無信？”

於是林平安不再說話，拿起筆在那紙上寫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將這紙張遞給了那名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看著這張紙上面那些文字，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異色，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平安，將這張紙交給了先前那名女子。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名女子匆匆的跑了出來，她喜滋滋的衝著中年文士點了點頭，還在對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中年文士也是大喜，衝著眾人叫道

“恭喜今天這位公子，他的詩作得到了徐佛姑娘的認可，而且徐佛姑娘說了，今天的入幕之賓就是這位公子。”

聽到這話，全場一片譁然，眾人都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有人指著林平安叫道：“這不可能，是不是搞錯了？”

臺下也有人叫道：“怎麼可能？他明明只有十幾歲，怎麼可能作出比我們都好的詩句來？“

“對，不妨把他那首詩念出來讓我們聽聽！”

這句話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附和，很多人都拍著桌子大叫了起來。

中年文士雙手虛按，不急不慢的說道。

“這首詩寫的極好，既然大家都想聽聽，此刻我不妨便念給大家聽一聽。”

說完這話，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著中年文士手裡的那張紙。

中年文士清了清嗓子，徐徐念道：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聽到這幾句，很多人都不由得在嘴裡重複著，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幅冬日雪後的夜晚淒涼而孤寂的畫面。

“不錯呀，短短几句就巳讓人身臨其境，有一種極其悲涼的感受。”

有人讚歎道。

其餘眾人則是豎起了耳朵心癢難耐的要聽到後面幾句，因為讀書人都知道這詩詞的後面幾句往往才是那點睛之筆，是詩詞中的靈魂。

這時候就聽中年文士繼續念道：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肅然，很久之後才有人拍著桌子大叫道：

“好一句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妙啊，果然是妙！”

這句話一出，眾人才突然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頓時爆發出一陣陣的議論聲。

“果然是一首好詞，沒想到這名少年竟然做出了這樣一首佳作，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對對對，尤其是那後面幾句，讓人聽著不由得淚溼雙襟，果然是一首傳世佳作呀。”

眾人議論紛紛，施乾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喜歡浪，但他的父親卻是那大名鼎鼎的施鳳來，所以他也是從小飽讀詩書之人，此劉聽到這首詩，不由得動容。

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林平安的手，將自己的那一疊銀票塞到了林平安手裡，口中叫道：

“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看著這幕場景，很多人都有些發呆，就連林平安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他沒想到這名公子如此耿直，不僅把銀子給自己了，而且還真的衝著自己叫了一聲大哥。

於是他接過銀票，雙手將施乾扶了起來，嘴裡叫道：

“不敢當不敢當，銀子給我就行了，這大哥二字就不必當真了。”

“那怎麼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施乾瞪著眼睛叫道：“這裡所有人都替我作證，我施乾就認這位小兄弟當大哥了。”

他這話說的有些矛盾，又是小兄弟又是大哥的，頓時惹來眾人一陣鬨笑。

“對了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府上在哪裡？”

施乾拉著林平安的手大聲問道：“到時候我好登門拜訪。”

“我叫林平安，我住在城郊的一間別院裡。“

林平安答道，卻聽一旁的王恒大聲叫道：

“施公子，這是我們太醫院的院長大人。”

一聽這話，施乾吃了驚，他上下打量著林平安，嘴裡嘖嘖稱奇道：

“大哥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是太醫院的院長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令人佩服至極。”

此話一出，全場更是一片譁然，這些人完全沒想到面前這名少年竟是大明太醫院的院長，而且還是一位極其擅長詩詞的院長！

王恆站起身來，衝著林平安舉起了一杯酒叫道：

“院長大人從今天晚上這一刻起，你就要明動京城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於是其他人也是紛紛舉起了酒杯，衝著林平安道賀。

其實我就只是看上了那銀子......林平安也舉起了酒杯和眾人喝了一杯酒。

一旁的燃香有些緊張的看著林平安小聲問道：“公子，你該不會真的要去做那徐佛姑娘的入幕之賓吧？”

林平安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要銀子。”

聽到這話，一旁的施乾不願意了，他大聲叫道：

“那怎麼行，我先前就說好了，只要有人能夠做出令徐佛姑娘滿意的詩句，那今天晚上這個入入幕之賓我就讓給他。”

林平安連連擺手說道：“入幕之賓就算了，我真的只是看上了你的銀子。”

這句話說的夠直白，都把眾人逗樂了。

施乾家裡很有錢，祖上是江浙一帶的富商，加之有事家中的長子，其父施鳳來對他十分的溺愛，可以說從小就沒位銀子煩惱過。

此刻聽道林平安這麼說，他不由得皺眉問道：“大哥，你真的酒這麼缺銀子麼？”

林平安白了他一眼，心說誰不缺銀子？

見到林平安這幅表情，施乾頓時樂了，他一把就攀住了林平安的肩頭笑道：

“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但凡缺銀子，只管開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