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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況祭酒像沒事人一樣走出房門。
“早,況祭酒!”尹先生對況祭酒打招呼道。
“早。尹先生昨晚辛苦了,先去歇歇吧。”況祭酒看到忌先生濃濃的黑眼圈,沒忍心繼續讓他做什麼。
為了儘快地安置好還活著的難民,學宮的學子白天黑夜三班倒,由兩位先生和況祭酒輪流帶隊。
剛剛是尹先生帶完隊,現在該輪到他了。
淺淺地用過早膳後,況祭酒和忌先生對接著行動事宜。這麼大個營地,肯定要留一位高手把守。而整座城已經尋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西北角這麼一片區域。
按理說,以況祭酒的實力,沒必要如此慎重。但是隨著學宮這一日一夜的搜查以及難民的口述來看,西北角可是出了名的黑色地帶。由於燕王的大軍基本上都在東北角,戰爭時就對西北角的管理難免疏忽。再加上本來西北角這邊就是比較亂的,所以不少難民認為學宮沒有必要去那裡。
況祭酒和忌先生也在頭疼這個問題。首先,能在戰時或戰後還待在西北角的肯定不是什麼善類。這樣的人,有沒有必要冒險去救?看似是沒什麼必要的。那西北角有沒有被迫到那裡正在等待救援的平民呢?不清楚。西北角毗鄰北域,加上平時都沒什麼人管,會不會有內奸混入其中?不好說。
戰時戰後查身份,永遠都是一個大難題。那些西北角度的地頭蛇大可以隨便指著一座平時都沒什麼住的空房子說那是他家,這種時候到處都是廢墟,哪有什麼造冊去給他們查?
但是不管怎麼說,兩人探討了好一會兒,最終覺得這西北角還是得去一趟。畢竟三人成虎,難民說出來的資訊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道聽途說,再加上有自己情緒的干擾,說出來的東西多少有些存疑。
為了防止學宮的隊伍受到重創,況祭酒決定自己帶一小支隊伍前去西北角探探路。以午時為界限,若是午時還沒任何帶訊息回來,那學宮的營地趕緊轉移!
況祭酒又和忌先生約定好了一些訊號,接著回到自己的房子做最後的準備。
“確定要去麼?”況祭酒的屋內,隱匿在黑暗處的尹文問道。
“尹先生怎麼看呢?”況祭酒清點了一下身上的準備,轉頭看向房梁。
“昨晚我觀星象。西北角那邊不怎麼太平,不過還是有一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在那邊。”
“那我更要去了。”
“況祭酒怎麼肯定那些人不是西北角度的走狗呢?”
“所以我說去看看。”況祭酒記下了尹文的推斷,“人也不會帶太多,也就是去探一探路。”
“一路順風。我要在這裡盯著那個內奸,就先不去了。”
“尹先生小心一點,這裡魚龍混雜。可不要暴露了。”
況祭酒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西北角。
本來在平時就是黑色地帶的地方在戰後更是誇張。各種小樓連在一起,四分五裂到處漏風。北風裹著的不僅是雪,還有已經聞到麻木的血腥味,甚至還有屎尿混雜的怪味。
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下次不要了。況祭酒不知道那幾個已經燻得暈過去的學子怎麼想,反正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把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弟子安排回去,留下一些還能忍得住的幾個繼續走。
深入地走了一段路,況祭酒回頭看了看天上的金輪,估算了一下時間。
辰時三刻。
況祭酒想深深地吸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情。結果反被這汙濁的空氣燻得不敢張嘴,連呼吸都是受罪。
接下來,才是真正地深入西北角了。
這一路走來,一種直覺在提醒著況祭酒,西北角恐怕不僅有人,恐怕還不少。
而這種直覺,越是靠近西北角就越強烈。
況祭酒轉頭對另外幾個還跟著他的學子說道:“你們到剛剛我把人派回去的那個地方等我。以巳時二刻為界,如果感覺到裡面發生了什麼騷亂,你們就搞出動靜來,掩護我離開;但如果到那個時候沒有騷亂,你們也沒看到我的話,就直接走回去,把一切告訴兩位先生。他們知道怎麼做的。”
“祭酒小心,那弟子就在外面等您!”學子回答道。
安排還諸多事宜後,況祭酒孤身一人深入西北角。
果不其然,才剛沒走兩步,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況祭酒悄悄地走上去一看,只見一個邋邋遢遢的糟老頭子不知在一面爛木牆後面做什麼。正當況祭酒想湊到他附近看看他在做什麼的時候,那個老頭突然把臉別過來。
四目相對……
“呼!”那個老頭翻過身一下子跑沒影了。況祭酒意識到不太對,暗中運轉起儒之禮意跟上去。
等到況祭酒看到那個老頭的背影時,那個老頭正要拐進一條巷子,況祭酒發力追上去。等到拐個彎之後,那個人又拐彎跑了。反覆幾次後,況祭酒心中一驚,這老頭不簡單,不單體力不太正常,而且好像帶有一絲刻意地把他引到什麼地方去。
想到了這一節,況祭酒放慢了腳步,但是方向沒有改變,繼續沿著路徑追上去。
拐了一個彎,沒看到任何東西。看來對方還沒發現他沒跟上來。
這條衚衕是死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到一半有一個右拐彎。況祭酒繞過那個拐角看了看雪地的蹤跡,臉上閃過一絲叫做“果然”的得意。
拐過了這個彎,進入另一條巷子,留下的腳印便又是一個拐了個道。況祭酒不慌不忙地湊過去。
與其他死衚衕盡頭是堵牆不同,這條衚衕的盡頭是一戶大人家。整整齊齊的大門府在周圍一片廢墟簡直不能用金雞獨立來形容了,那簡直是大大的突兀啊!就像是在荒蕪的大漠中長著方圓百里獨一棵還長得怪好的常青藤。
只不過,眼前這戶大人家的氛圍有些奇怪。沒有戰前的戰戰兢兢,也沒有戰時的慌亂匆忙,更沒有戰後的休生養息,而是充溢著如同平常時間的歡笑與高歌。
儘管隔著大門,那魔性的笑聲還是不斷地灌入況祭酒的耳朵。明知眼前很可能是地頭蛇,但是況祭酒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上去敲敲門問問情況。
“哼!”況祭酒伸前的手一頓,半側過頭,用餘光看到了那個發出語氣詞的人。
那個糟老頭。
“你不要命了?隨我來!”糟老頭子轉身就走,也不擔心這次況祭酒會不會又偷偷沒跟上。
況祭酒看對方頭也不回地離開,又回頭眼前這戶詭異的人家,權衡利弊後,他覺得糟老頭子目前對他沒什麼敵意,或許可以從這個糟老頭子口中知道這戶人家的事情,所以他還是決定跟著這個糟老頭。
這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耍滑,而是老老實實地和糟老頭入了一個地窖。
地窖本來沒什麼光亮,不過頂頭四周倒是開了幾個口子,外面的天光滲透進來。從這還算可以的天光來看,這地窖內部的環境倒是不差,只不過就不知道問什麼這個糟老頭能這麼邋遢,簡直是糟蹋了這個地窖。
“你還不認識我?”糟老頭子問道。
況祭酒好好地端詳了一會糟老頭子,相比第一次見面時的緊張,這一次倒是覺得對方多了幾分熟悉感。
見對方沒有表態,糟老頭子不但沒有失望,反倒很灑脫地笑了出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遞給況祭酒。
況祭酒結過那個物件,後才發現那是一把木刀。
“你不認識我無所謂,你可不能不認識這把刀啊!”糟老頭子笑道。
這把刀有什麼特別的嗎?況祭酒撫摸著手中的木刀,發現它的材質雖然是木,但是刃口鋒利,而且耐久度不差。
什麼木刀能做到這一步?況祭酒在回憶中翻找著,將腦海中的一張張人臉和眼前的糟老頭和木刀聯絡起來。
終於,況祭酒兩眼睜大,嘴巴下意識地張開。
“哈哈哈哈!”糟老頭子看到對方的反應,明白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誰了。
“老木頭!你……”況祭酒再一次好好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頭,發現對方並不老,只是全身上下太邋遢才顯得老!
老木頭拿回況祭酒手裡那把再抖兩下就要掉地上的木刀,笑道:“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在這裡?”
況祭酒木然地點了點頭。
“答案很簡單,他們的對手是那個大祭司。但是我的對手是左侯。”老木頭隨意整理了一下牆角,以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左侯呢?”況祭酒警覺起來,老木頭還在這裡,該不會因為左侯還在這裡吧。
“你估計也猜到了。”老木頭晃了晃他的腦袋,“你剛剛是不是打算去敲門?”
況祭酒點點頭。
“左侯就在那裡面!”老木頭透過地窖口子看向外面,“我也是花了好些時候才查出來的。至於我這身裝扮……”老木頭指了指他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外衣,又指著況祭酒的學士服說道:“要是我想你這麼穿,不用半柱香就能被他們就出來!”
“他們?”況祭酒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左侯難道不止一個麼?
“北域他們對我們的滲透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老木頭翻到了一罈酒,直接錘開壇蓋,捧起來喝。
“不說道之五意遮天那個北域最恥辱的晚上,就說你們……”老木頭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說了,連看向況祭酒的眼神都有了些變化。
“那位派人跟我們說了。”況祭酒知道對方在顧忌什麼,“我知道我們學宮有……”
“嗯。”老木頭放下了戒備,“不但學宮有這麼簡單,可能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也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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