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閼與城外,午後的陽光正暖暖地灑在大地,北面代地的戰事顯然還沒有波及到此處,百姓還是如同往常一般,進進出出著閼與城討著生活。

正值午後,城門口一條並不算長的隊伍正在接受著城門士兵的檢查。

忽的,遠方一陣的塵土飛揚,城頭上的趙國士兵眉頭微微一皺,手中握著的長槍都緊了幾分,更有士兵已經站到了擂鼓的面前,只待上官一身令下,就要擂起戰鼓。

好在,城門官仔細觀瞧一番,遠處的塵土的量並不算大,後續更是後繼無力,來的不過是一隊不過百人的車隊,並不是眾人擔心的敵襲。

一眾的趙國士兵這才放下了心,而那準備擂鼓的戰士也才放下了手中的鼓槌,但人卻還是站在了戰鼓之下,顯然,在未能明確這隊人馬的來歷之前,他是不準備離開崗位了。

「戰鼓響,全城閉,將上牆,卒列陣。」這是在城前遭遇秦軍襲擊的上將軍趙括,給閼與城留下的十二字方針。

顯然,經歷過刺殺一事,閼與城的城防總算是有些中部重鎮的模樣。當然,這或許也跟趙括在城中增派的兩千大軍不無聯絡。

車隊的到來,很快打亂了有序的城門口,百姓們幾乎都是「自發」地為這個龐大的車隊讓出了道路,儘管他們連這個車隊是誰的車隊,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都一無所知。

但以前的經驗告訴他們,遇到這種情況,最好辦法就是退到一旁,靜靜等候他們的離去。

只是百姓們雖然可以退開,守城的趙軍士卒卻是不能。

「請出示路憑、驗與傳。」一名軍官打扮的趙軍上前對著頭車便是一禮,頗為客氣地說道。

頭車的車伕沒有二話,當即遞出了所需的驗與傳。

趙軍的城門官開啟一看,心中便是一驚,當即拜道:「末將見過平陽君。」

車伕隨即點了點頭,收回了自己的驗與傳,只是令車伕預想不到的是,軍官並沒有就此讓路,反而繼續站在了他的面前,繼續抱拳緩緩說道:「煩請通請平陽君下車,奉上將軍之命,進出閼與城中車馬,皆需查驗一番。」

聞言的車伕心中頓時火起,就算是邯鄲城中,他的車馬都是隨意進出的,今日到這區區閼與城中,怕這些個廝殺漢不認得自家車馬,自己已經算是配合了,驗和傳都交其檢驗了,這城門官還得寸進尺了還!

「汝可知我家大人是誰?」車伕也是怒極,卻是問出了個極其沒有水平的問題。

「當然,平陽君是也!」城門守吏依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上將軍有令,無論是誰,皆需要下車查驗。」

「大膽!」車伕當即就暴怒道:「便是你家上將軍見到我家君上也要尊稱一聲叔父,汝是何等人物,膽敢如此無禮!」

「上將軍乃趙國之上將軍也,其令即為軍令。末將自上黨換防而來,暫居此閼與城城門守,自然需遵上將軍之軍令。還請家老勿要為難在下。」城門吏面對色厲內荏的車伕根本一點都不慌,繼續不卑不亢地懟著。

若是旁人或許還會被車伕的話給嚇到,可偏偏這邊城門守就是從上黨軍中而來,平陽君在上黨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況,旁人不知,他們還會不知嗎?

什麼叔父?上將軍沒揍他一頓就算給平原君面子了。同行的那個什麼樓昌大夫,不就被上將軍給當中杖責了嘛!

還在這兒攀我們上將軍的親戚,騙鬼呢!

城門吏的一系列行為顯然是在針對平陽君。而他之所以敢針對平陽君,或者說會針對平陽君,當然不是為了給上將軍出出氣,論出氣,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區區的門吏來辦啊!

顯然這門吏的後頭,還站著一尊龐然大物!

確切

的說,這龐然大物卻是一塊令牌,一塊上將軍的令牌——趙括留給邯鄲城中負責聯絡的趙平的令牌。

那日朝廷會議之後,趙括在邯鄲的「代言人」趙平,便立即得知平陽君等人即將北上宣召上將軍迴轉。(誰透露的還用想嗎?)

沒有絲毫的耽擱與猶豫,趙平立即派出了趙括臨行前留下的親兵,拿著趙括留下的令牌就往北面報信而去。

之所以帶著令牌嘛,一是為了在路途上能夠暢通無阻,二嘛,就是為了如今閼與城城門前發生的事情。

沒錯,這一切都是趙平所交辦的,目的也很簡單很明確——遲滯平陽君北上的步伐,給上將軍更多的準備的時間。

為何是從閼與城開始?

閼與城往南還是邯鄲郡的地界,趙括的威望雖高,卻還沒有高到地方的官吏甘願得罪平陽君的地步。

閼與城就不一樣了,本就是重鎮一座,武將的影響力遠高於文官,再加上趙括增派的兩千上黨軍卒,見識過上將軍在上黨的威風后,自然是隻認上將軍,根本不認什麼平陽君。

不僅僅是閼與城,此路北上,已屬於代郡的管轄範圍,雖然不似閼與城一般由武將控制著,但代郡如今誰做主,顯然眾人心中都有數。

似乎,趙平所要求的例行檢查,倒也並不算過分,畢竟秦人可是刺殺過上將軍啊,各地因此嚴格查察過往路人,也是應有之意。

車伕還待與那軍官理論一番,後頭的平陽君卻是已經聽到了前頭的熱鬧,加上長時間沒有通行,當即喚來小廝詢問情況。

一番瞭解之後,平陽君倒也沒有多想,畢竟趙括在軍營中的霸道,他是親有體會的,既然趙括有令下了,想必這城門吏也不敢不遵,這閼與城也確實是兵家要地,嚴查一番倒也無礙。

當即緩步走下了馬車,呵斥了頭車的車伕一番,隨即便讓城門吏搜尋便是。

城門吏聞言也是一愣,說好的相持不下呢,自己還沒請上峰出面呢,這就讓搜了?你君上的威嚴呢?不應該呵斥我的嗎?

這你讓我還怎麼拖延時間啊!

有些懵的城門守,手上的活計卻是沒有停下,當即拜謝過平陽君,隨即喚來了三兩人開始對平陽君的馬車開始了「細緻」的搜查。

沒錯,只有三兩人,而平陽君的馬車車隊卻是足足有著二十多輛車馬。這三兩人要搜到啥時候去啊!

平陽君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卻又還說不出來,只等放任他們繼續。

而城門守對於趙平的吩咐可謂是執行到了極致,馬車內部不敢輕易翻箱倒櫃,於是他就在外頭做起文章。

雕花的車轅要細細敲打,看看有沒有空腔;巨大的車輪更要細細查驗是否有所暗格;還有扶欄......實在不行,嗖的一聲便鑽入了車底,不把車底下每個榫卯結構都弄清楚了,他絕不出來。

總之一句話,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簡簡單單」的一通檢查,硬是讓城門守和他的麾下檢查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有問題了。

但平陽君卻似乎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甚至還誇讚起了城門守認真負責,有了城門守的這一番檢查,倒是讓自家馬車的安全都更有保證了。

城門吏自然連稱不敢。

終於,在歷經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一直堵著的閼與城南門終於重新放行。而城門吏也是趕緊跑回了值房,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說不慌那是假的,那可是平陽君啊!趙國有幾個封君?更何況此人還是王上的叔父!捏死自己還不跟玩似的。

當然,上將軍的威儀自然更甚,也自然不把平陽君放在

眼中。可神仙打架,自己這個小小犯人卻是一點餘波都受不起啊!

本來若是能激起言語的衝突,甚至是對抗,自有上面人前來料理,自己也就能平安隱下來,應該說從一開始,城門守就沒想過真的要查察平陽君的車隊,為的就是激怒而已,拖延而已。

可偏偏這位平陽君也不知是怕了上將軍還是怎的,居然同意的自己的搜查!

這可就真的為難死自己了!此時上報沒有道理。可查吧,駁了平陽君的面子,表面或許平陽君不會說什麼,可背地裡呢?不查?那更不行,話都說出去了,更關鍵的是沒有按照上將軍的要求拖住來人,更難過。

於是,詳詳細細地查,細到令人髮指地查察,是城門守能想到的唯一辦法。為的就會告訴平陽君,自己就是奉命行事。

也只有這通稍顯浮誇的演技,城門吏才有在這場鬥法中自守的可能。

顯然,他做到了,而平陽君也接受到了這樣的訊息。

「君上,此城門小吏......」家老在平陽君的身邊咬牙切齒道:「是否要......」

「他不是都告訴你我了,他是替人辦事而已,無需在意。」平陽君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腿,搖搖頭笑著說道。

「君上之意,有人不希望我們前去代郡?」家老隨即問道。

「至少是不希望我們這麼快就到。」平陽君不以為意地說道。

「是誰?」家老繼續問道。

「很難猜嗎?」平陽君繼續笑著看向家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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