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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清晨,灶臺上,麵條剛剛下鍋。
楚南在屋簷下盤膝而坐,周身三尺之內,罡氣湧動,黑金符文忽閃不定,若天幕中若隱若現的游龍,
熊小萌在一旁看得仔細,這般罡氣,渾然天成,無絲毫縫隙可言,令主人神魂與世隔絕,立於不敗之地,輕微一怒,便會捲起駭人狂瀾。
世上是否還有同境的武夫可勝過楚南是未知之數,但若是修士,哪怕是以殺力著稱的劍修,正面廝殺絕非楚南對手。
雖是武夫罡氣,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道韻相隨。
小師叔在屋子裡擺好桌椅板凳後,也走出來細看正在修行的楚南,罡氣入眼,純正,無絲毫瑕疵,便是吹毛求疵,也難以下手。
世間武夫千千萬,總會有少數人實現別開生面的壯舉。
忽然間,小師叔望向大門那裡,片刻後,楚南也睜開了眼。
吱呀一聲,大門被一位蓬頭垢面的老男人推開。
老呂來了,臉龐像是在鍋底上蹭了一番後似的,青黑不定,頭髮若鳥窩,不知曉的人,還以為是一位逃荒的苦命人呢。
“小傢伙,刀好了。”老呂一步瞬移到了楚南近前吆喝道。
老呂叔的情緒有些激動,胸膛起伏不定,其鼎盛的血氣,似的整個院落裡的花花草草都隨著老呂叔的脈象搖晃,無端透出弘大之意。
楚南心裡咯噔了一下,驚喜交加道:“是一柄怎樣的刀。”
老呂叔拉著楚南的手就要走,說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刀還未開封,刀意已盛放,需得滴血認主。”
對於一個鐵匠而言,此生可用玄黃結晶盡情施展的技藝無疑是一樁幸事,且盡情施展自己的技藝之後,還換得一個不錯結局,更是錦上添花。
這把刀,大致是老呂叔此生之年最為傑出的作品之一。
正當老呂叔拉著楚南要走的時候,老陳從廚房裡端著兩大碗酸菜面來了,一臉笑呵呵道:“不著急,吃碗麵再走,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還沒吃早飯。”
老呂叔伸出手撥弄了一番自己的頭髮,這才發覺這裡還有小師叔和熊小萌兩人,略有尷尬道:“見笑見笑,我這樣子看著好像也不太體面。”
熊小萌微低頭應道:“小女熊小萌,見過前輩。”
小師叔也爽說作揖道:“見過道友。”
老呂叔也不太擅長說切口,咧嘴一笑道:“那我先吃麵了,你們稍微等等。”
熊小萌和小師叔微微一怔,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看著老呂走到老陳近前,端起一大碗酸菜面就幹了起來,其吃相甚是野蠻粗暴。
老陳招呼道:“慢點吃,案板上還有面條沒下鍋呢。”
老呂也未回應,只是埋頭乾飯,心情甚是激動,堪比一個文人寫出了絕世篇章。
老陳樂呵一笑,將手裡這碗酸菜面交給了熊小萌的小師叔。
每逢大事有靜氣,老陳體現的淋漓盡致。
楚南則自己進入廚房裡,又端了兩碗酸菜面,和熊小萌一人一碗。
新刀出世,幾人的心裡都不平靜,這幾日相處,熊小萌和小師叔都知曉楚南的新刀乃是用玄黃結晶鑄造而成,其鋒芒,其品相,饒是小師叔這等見識過狂風巨浪的老人,也難免像個孩子般那麼好奇。
也因此,今天早上的酸菜面,吃起來的滋味和平日裡是完全不一樣的。
估摸著哪怕這會兒吃的是糠咽菜就饅頭,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幾人都懷著壓抑而激動的心情,埋頭吃麵。
楚南和熊小萌吃麵時對視了一眼,都險些笑出了聲。
小師叔見此情景,心中暗暗嘆道,年輕真好。
早飯過後,一行人強裝鎮定往老呂叔的鐵匠鋪而去,走在路上,步伐平穩,氣息穩定,像是正在經歷一件尋常小事般。
過河的時候,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過河,擱在平日,早就一步瞬移過去了,哪怕黃狗庚萌,亦是輕輕慢慢的跟在楚南身邊。
抵達鐵匠鋪,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然哪怕是熊小萌這樣的姑娘家,都不覺得這裡的空氣炙熱沖人。
老呂叔雙手結印,屋子裡真元湧動,解開禁制,一道石門緩緩開啟,一行人進入石門,便看見一尊似鼎的黑色烘爐。
烘爐裡,純青爐火熊熊燃燒,火焰之上,漂浮著一柄長度三尺二,寬度約莫兩指左右,厚度約莫一寸,刀脊厚,刀鋒薄,此刀筆直,透出之氣勢,宛若一座沖天而上的雄山大嶽。
刀脊之上,黑金紋路繁複深奧,刀刃處,透著細微的熒熒之光。
懸浮於純青爐火之上,細看之下,又彷彿超越了空間與時間的制衡,彷彿此刀本來就在這裡與世長存。
老呂叔興奮的搓了搓手,道:“如何?”
老陳眼睛都看直了,痴痴應道:“此刀之精美,世所罕見。”
刀柄中央,一條筆直的金色細線,周圍漆黑如墨,彷彿一道金光破開了混沌的宇宙。
楚南心中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從未見過這般華美之刃。
楚南和老陳同時對老呂叔豎起了大拇指,一切盡在不言中。
“起個名字吧,這樣的刀,需要一個名字。”老呂叔咧嘴笑道。
楚南尷尬的摸了摸頭,起名字一時,他倒是從未想過,有些羞澀的看向熊小萌,輕聲道:“你學問比我深,不然你來起名字?”
熊小萌臉色微微一凝,玉手托腮,這樣的刀,起名字得慎重些。
幾位長輩們,也並未打擾陷入沉思的熊小萌,安安靜靜的等著。
老呂叔這會兒才注意到熊小萌姿容傾城,身段美好,微微側過頭,對老陳暗中傳音道:“這兒媳婦?”
老陳一時無語,暗中應道:“和楚南交情不錯,僅此而已,不要胡言亂語。”
老呂叔不似申佑亦或是魏爽那般,老實巴交的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良久後,熊小萌長舒一口氣道:“御世!”
御世之刃,三位長輩陷入思量中,老呂叔想了想道:“這名字會不會太大?”
熊小萌鄭重應道:“若是頂級母金鑄造而成,便有些大了,然此刀乃是用玄黃結晶鑄造而成,便剛好。”
“對得起此刀之氣魄,就要看楚南能否拿捏好。”
楚南思索了一番,道:“名字不錯,就叫它御世。”
老呂叔幾人微微後撤,將場地留給了楚南,楚南強忍住內心振奮,一步一步臨近烘爐,探出右手,握住刀柄。
轟……
一道盛大的刀意激盪開來,鋒芒畢露,似是要破碎一切。
小師叔連忙大袖一揮,構建出一方場域,防止刀意擴散至外界。
楚南長髮狂舞,一瞬之間,楚南握刀的手血流不已,血液滲入刀柄,聖光璀璨盛放開來,照耀世間所有陰暗之地。
其質感輕盈,然刀意極其厚重綿長,若深淵,若蒼穹。
滴血認主後,刀意逐漸平穩,隨楚南體內罡氣徐徐共鳴,周身一丈之內,衍生出符文之海,透出恢弘浩瀚的誦經聲,恍惚間穿透歲月長河,直達先天之始。
楚南只覺自己當下隨意一刀,便可撕碎大日境武夫。
老呂叔再度說道:“記得以後砍人的時候,要砍有份量的人,此刀若砍無名之輩,只會玷汙了它的鋒芒。”
楚南嗯了一聲,但凡是刀,早晚都是要砍人的,身為武夫,此事避無可避。
熊小萌此刻提醒道:“還不把太陰古木拿出來,做刀鞘,你就這麼拿著御世之刃招搖過市嗎?”
楚南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開啟空間法器,取出一根太陰古木,老呂叔見狀,直接笑出了聲道:“你到是準備周全啊,我本來也給你準備好了刀鞘,但肯定沒你帶回來的刀鞘好。”
“給我扔過來。”
楚南手中運轉罡氣,輕微一擲,太陰古木便到了老呂叔手中,只見老呂叔雙手合十,一股霸道真元湧入太陰古木內,片刻之間,便化作一塊黑色刀鞘,黑中透著細微的幽幽之光。
“刀鞘不錯,可壓住御世的刀意。”老呂叔道。
老呂叔輕微將刀鞘扔給了楚南,楚南本想著好生揮舞幾刀,但想了想此地狹窄,萬一把老呂叔的鐵匠鋪拆了也不好。
挽出一道簡單的刀花,御世之刃就此歸鞘。
老呂叔提醒道:“閒暇時,就用斬龍臺好生打磨,此刀若無你手裡那塊斬龍臺,難以開鋒,不過你若是拿著當下的御世之刃與人對砍,也會佔盡優勢的,尋常大日武夫,金丹修士,已不是你的對手。”
“但也不要過於沉迷於此刀的鋒芒,日子久了,會腐蝕掉你的心境。”
靠武器戰勝對手,總歸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當然,僅限於本心之戰。
楚南鄭重點頭,還未開鋒,就已有如此刀意,難以想象開鋒之後,會是何等驚天動地。
“若是再次與那柄太芒爭鋒會如何?”楚南一時好奇問道。
老呂叔想了想,如實說道:“太芒佔下風,但也絕不會被御世折斷,還是取決於你自身功力。”
楚南嗯了一聲,畢竟那是姬瑤手裡的聖劍,若輕易斷了,就太丟柏宗的臉了。
熊小萌小聲提醒道:“剛握住此刀,你心裡就有了好勇鬥狠之意,趕緊壓制住這股不正當的念頭。”
老陳聞後,心裡一陣寬慰,他本想趁著當下看看楚南能對御世之刃痴迷到何種地步,結果熊小萌這麼快就給楚南指點迷津了。
其實不少名動一時的劍修,就是因為沉迷劍的本身,給誤入歧途了。
御世若絕代女色,常言女色膚淺,可世上能看破女色的人,又能有多少?
楚南連忙將御世歸納至空間法器內,長呼了一口氣道:“若臨陣對敵,我就用我原來的刀,反正只要不碰上類似於太芒那等利器,我原來的刀也足夠用了。”
“是得好生平復一下心情。”
直到現在,楚南的大腦都略有空白,整個人陷入了微茫中。
“這裡太熱了,我們出去說話。”老呂叔搓了搓手道。
一行人來到鐵匠鋪外面,略顯燥熱的春風吹拂在楚南的臉上,令楚南毛躁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有時,真的就會在一念之間,陷入惡性輪迴。
好險,得虧這一次有人陪著自己,否則他真的會被御世之刃左右心境。
御世之刃……
往後真的可御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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