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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夜色撩人,天元城大街小巷若忽然平靜的潮水,然城主府周圍人山人海,卻無鼎沸之聲驚擾這良辰美景,唯有竊竊私語,等候著天元榜開張。

自西洲天柱崩塌,緊接著又是東洲天柱崩塌,世間氣運橫流,諸多金科玉律即將被打破,縱然此次天元問道不如往年,可天元榜的份量,卻要比任何一次都要重。

可上榜的人,無外乎天縱之才,松柏萬古長青,門檻太高,可總還有其餘的門庭,值得芸芸眾生去追隨。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天才,哪有那麼多驚才豔豔的人雄,芸芸眾生之流,總歸是孤掌難鳴,孤木難成林,故而,想要有所出息,無外乎年輕的時候能夠跟隨一個好大哥,積累到中年時,若還能沾點運氣,便可萌蔭妻兒,若老年時能有所悟,那便是更好。

可世上,多數人既沒有追隨到一個好大哥,也並無出類拔萃的天賦異稟,只能隨著光陰長河隨波逐流。

天柱崩塌,乃變天之徵兆。

很多人都在待價而沽,很多人都在審時度勢,很多人都在相機行事,這其中的謀略權術又該如何去把握?

當然,這些和如今的少年武夫並無多少關係,今夜的天元城大街小巷,難得清淨,一人一狗,漫步長街,也不覺孤單。

城主府,有錦繡高臺,臺下左右客臺賓朋滿座。

遠處,設有一座孤臺,孤臺之上,有一身著紅色長裙的佳人,正在撥弄琴絃,佳人名曰司月,乃天元城第一美人,美眸清澈似雪,容貌猶如出水芙蓉,又似海上明月光,玉手輕彈,悠揚琴聲緩緩與夜色交織,撫平人心深處的不安與燥熱。

錦繡高臺之上,一位雄姿英發的中年男人緩緩站起身,他身著一襲墨色大氅,身材高大魁梧,一頭長髮披肩,又平添幾分寫意風流。

他是秋山海,天元城的城主。

“諸位遠道而來,山海在此,以一杯薄酒,敬諸位俊彥明珠一杯。”

秋山海雙手作揖,繼而手握酒樽一飲而盡,對著在場賓朋暢然一笑道:“今年之天元問道,較之往年,著實冷清了很多,人生至此,還能有諸位駕臨天元城,實乃我之榮幸。”

“在此提前恭賀在座的俊彥明珠,可在問道臺上大展身手!”

“山海在此拜謝。”

城主大人再度一飲而盡。

錦繡高臺之下左右兩側,便是松宗熊小萌,與柏宗姬瑤,松宗之下為玉華宗,柏宗之下為秀靈宗。

在往下,便是中洲名門大宗,以及其餘四洲之地的古老世家,而某些世家,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然底蘊深厚,常年隱匿於雲霧之中。

唯獨遺憾的是,今年西洲並無名宿到場,往年的天元問道,大源書院總還是會來上幾位掌教的,以及大源書院內出類拔萃的年輕俊彥。

忽覺少了一些熱鬧,多了一絲傷感。

熊小萌瞥了眼華蓮夫人那裡,楚南沒來,她心中有些意外,她知曉楚南這是大局為重,可熊小萌又是希望楚南到場的,因為楚南是西洲人,如今這滿座高朋,唯獨少了西洲人士。

不過那傢伙,一想到自己德不匹位,勢單力薄,便不會來參與這一場熱鬧,且那傢伙還會認為,這樣的熱鬧無關輕重,他就算是來了,也無法讓西洲大地少一些苦難。

比起這些,楚南更願意獲得一些實實在在的功勳與利益。

名氣,聲望,對少年而言,不值一提爾。

熊小萌和姬瑤眸光交織,兩人這一次沒有鬥嘴,而是頗有默契的同時舉杯敬向秋山海。

熊小萌柔然一笑道:“山海前輩春秋鼎盛,往後之天元盛景,問道之戰,福澤蒼生之大業,便多多仰仗前輩了。”

秋山海聞言,對熊小萌投來欣慰眼神,燦然一笑道:“松宗小女,總歸是長大了,隱約已有鯤鵬展翅橫絕萬里之勢,這話聽的我心中甚是滾燙。”

兩人相隔對飲,甚是爽朗。

姬瑤舉杯笑道:“前輩一生多有照拂百姓之舉,亦是為修士與武夫多開龍門,恩澤如海,日月可鑑,小女在此,敬叔叔一杯。”

秋山海和然一笑道:“轉眼間,昔日女童,已亭亭玉立,言語越發動聽,實乃柏宗之幸也。”

按照以往的章程,當是松柏二宗聊表敬意,其次,便是玉華宗,秀靈宗等依序慰問敬酒,這便是秋山海的顏面。

天元城有一句諺語,秋山海一年只喝一次酒,一次頂兩年。

指的便是天元宴席之上,與賓朋對飲。

放眼望去,城主府內,賓朋上千,秋山海也只能千杯不醉,談笑風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便是舞女助興,設下文房四寶,俊彥明珠比拼詩詞歌賦,亦或是書法劍術,此過程,將盡數映入滿堂名宿眼中。

詞賦可見本心,可觀其雄心壯志。

書法,可見其筆性,觀其心中山河日月。

劍術,可見大道根基,觀其天賦在何等之境。

老一輩的眼光是毒辣的,俗人一葉障目,智者一葉知秋,這便是天元宴席,一舉一動,都是文章。

早年間,也曾有人在這天元宴席之上憑藉一篇辭賦成名,可惜後來那人,為情所困,誤了大道,最終泯然眾人矣。

熊小萌與姬瑤倒是無需參與此類事因,只需靜看好戲,然玉華宗蘇源,蘇墨,秀靈宗華卓,宮靈等人,總歸還是要露上一手的。

看似夜舞笙歌,卻透出無限錦繡,無窮氣韻。

看見這一幕,熊小萌想起了昔日青壽山青石花開時,楚南的書法,那筆性不俗,連小師叔都覺得造詣匪淺,可惜了,楚南今夜沒來,若是來了,定可博得一番美譽。

算了,他還是別來了,還未博得一番美譽,就已在榜後捉婿視野中。

忽劍光閃爍,照亮天宇,有一合道劍修,劍意與月光交織,引發天地異象,城主府上空,星海湧動,萬道星光匯聚一人。

這人名曰高參,出自於北洲高家,體魄修長,模樣不算上佳,可眉宇之間,盡顯英豪霸氣,此等異象,惹來無數側目。

秋山海擊節讚賞道:“妙哉,此劍可中擊流水,重開盛世。”

眾多名宿為之側目,心中驚雷炸響,一劍入魂,終歸是金丹之後的事了,哪怕高參今夜只是偶的妙手,也足以驚豔世人,高家出了個麒麟子啊。

便是姬瑤也對此人投去了耐人尋味的眼神,好一個高家,這人以往從未參與過天元宴席,初來而已,便一鳴驚人。

這一劍的風光,至少在今夜,淹沒了在場年輕俊彥們,包括熊小萌,姬瑤,蘇源等人。

天元榜榜首之位,算是有著落了。

然,又有驚豔之事突起,有一書生落款之後,宣紙之上,骨氣洞達,演化出萬千精妙符文,更有宛若龍吟虎嘯的誦經聲響起,壓制住了天元城第一美人的琴音。

此人名曰孔樂,出自於中洲北部孔家,容貌若一尊如玉謫仙,風采可壓蘇源。

秋山海見狀,盛讚道:“讀書人養出一身浩然氣,照耀蒼茫大世,孔家後生可畏!”

天元榜之首位,剎那間撲朔迷離了起來,而讀書人與劍客,遙想對望,似有所指……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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