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人主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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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不錯，平日裡的飲食雖比這些淡飯有滋味多了，但小米粥和饅頭略有回甘，還挺耐吃，恍惚之間，也品嚐到了一些細微不可察的人生滋味。”周奉呵呵笑道。

楚南說道：“大概往後的幾個月，我的早膳都是如此。”

“當習慣了淡飯之後，偶爾下一頓館子，會對淡飯很嫌棄的。”

周奉並未對楚南甩臉色，很隨和的應道：“的確是這樣，人總是喜新厭舊的，有了更好的，便會遺棄過往的一切，世上念舊的人並不多。”

“三大王朝的邊境之地，就像是淡飯，而你這個楚王，就是大館子裡才剛出鍋的珍饈美味，至少對於大多數老百姓們而言，的確是這樣的。”

“你也沒有想到，我會來到這裡吧。”

非但楚南沒有想到，就連黃豐這個出自於大源書院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件事。

周奉先生能來到這裡，自然是提前知曉了許多訊息。

楚南尷尬道：“先生有何指教？”

周奉苦澀一笑道：“指教倒是談不上，反正你這裡接下來會遇到許多的麻煩，但西洲中部這個貧瘠的地方，也會因為你的原因，導致氣運回光返照。”

“說實話，你若是開始接受了大源書院給你安頓好的風水寶地開府，就不會出現當下這般情況，你所做的事情，若是在和平歲月，已經觸碰到了貴族的核心利益，也幸虧當下那兩大軍閥替你消災擋難了不少。”

“局勢而言，你得感謝那兩大軍閥。”

楚南一臉迷茫的看著周奉，一時並未想到某些文章內幕，道：“願聞其詳。”

周奉再度端起碗，將小米粥一飲而盡，看著有些豪邁，不像是一個讀書人。

黃豐的心裡也在此時此刻緊張了起來，畢竟這位先生，手裡掌握實權，所做之事雖與秦廣先生理念不合，但落實的利民舉措要比秦廣先生多很多，其政績，也要比秦廣先生大出來很多，是真正的治世能臣。

周奉一臉雲淡風輕道：“你在西洲中部開府的事情，訊息就像是不久之後的春風一樣傳播開來，邊境之地的老百姓們知曉了這件事，西洲深處的大小州郡裡的老百姓也知曉了這件事，有一部分人還在觀望中，還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清理府庫裡的金銀細軟，打算在恰當的時候，投靠你這尊楚王殿下。”

周奉知曉的內情，自然要比那三大城主知道的多。

“邊境之地不會來多少人，頂多就是一些小門閥世家，以及一些著實貧苦至無法生存的百姓，而那些原本就已經安家落戶，有自己田地產業的老百姓是絕對不會來到你這裡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能來你這裡的老百姓，真的是混不下去的那一類老百姓。”

“來你這裡的小世家，多數也都是投機取巧而來的。”

“但只要他們來了，就會對平樂州，大興州，清雲州的賦稅造成很大損失，也會令地方官員在諸多事情上感到舉步維艱。”

“畢竟一個州郡，需要的大量的人口，才能逐漸煥發生機，往鼎盛氣象靠近。”

“因此，那三大州已經傷了元氣，據我所知，今日可能會有上萬戶數的老百姓，往這裡而來。”

“其中的小門閥世家，至少也有十來個。”

聽到這話，楚南只覺得頭皮發麻，申佑倒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心裡只是覺得楚南的出息大了。

而黃豐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了一下，指望楊秀和馬正他們，根本忙不過來的。

楚南一臉狐疑道：“當真？”

周奉先生似笑非笑道：“我不打誑語。”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若說邊境之地的百姓與小門閥世家是為了混一口飯吃，想要投機取巧而來到你這楚王治下疆域，這還不至於驚動我親自走一遭。”

話說到了這一步，楚南只感覺到雙肩一陣沉重。

周奉順手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繼續說道：“西洲別處，還會有一些大戶來投靠你，而且，可能會有一部分歷史悠久的豪門世家來到你楚王治下疆域。”

“但和邊境之地有所不同，西洲別處，只是大戶與門閥會來到你這裡，尋常百姓是絕對不會來到你這裡的，因為路途遙遠，且就來了也前途未卜。”

“可你知曉西洲別處的門閥世家為何願意向著你這位年輕的楚王殿下靠攏嗎？”

楚南也端起小米粥抿了一口，壓壓驚再說。

“不知。”楚南略有心虛道。

周奉凝望了一眼少年楚王，悠悠嘆道：“答案只有兩個字——風骨。”

因為混一口飯吃，而做出來的決定，與謀生的禽獸並無多少區別。

而不缺飯吃做出來的決定，自然有著更加高遠的追求。

楚南，天元問道一戰成名，壯哉西洲武運，西洲天下人人皆知。

可還有一些事情，雖說知道的人不多，可但凡是知道了，也難免會對年輕的楚王殿下心生敬意，比如湧入大秦境內的西洲百姓，因為楚南的緣故，受到了青隱門少主的安撫，使得數萬西洲百姓成功在大秦天下混到了一口飯吃。

比如在燕國境內助胡氏家族擺脫困境。

在西洲之外的地方，楚南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安頓百姓，接濟西洲人士。

雖說部分豪門世家是看重了楚南身上的人脈，比如楚南出自於龍昌鎮那樣的風水寶地，比如楚南也曾經是松柏二宗的座上賓。

可這並不影響，楚南在西洲人心裡的地位青雲直上，尊崇有加。

從頭到尾，楚南沒有做出任何辜負西洲之情的事情，就連開府這件事，都放棄了大源書院給他準備好的風水寶地，而選擇了一個窮山惡水之地開府。

不與百姓爭利，不與西洲任何一方勢力爭權奪利。

且他還是一個少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個少年是一個武夫，而非修士。

然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楚南武夫的身份。

人們都已經意識到，少年只是純粹的想要做出一些事情，他也確實做到了一些事情。

樁樁件件匯聚在一起，但凡是有點學問，有些底蘊的人，都能感覺到楚南是一個頗有風骨的人。

他從來沒有大肆宣揚過什麼，也從來沒有解釋過什麼，他一直都在做一些很實在的事情。

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追隨？

且他還是一個未來可期的少年。

不知不覺中，已折服了太多人心，雖說多數人追隨楚南是為了獲得更加長遠的利益，可總還是會有一部分人，只是因為他是楚南，所以便不顧一切的去追隨。

這是一股無形的力量，令人感到敬畏。

周奉悠悠感慨道：“書上說，氣節壓君子，衣冠鎮小人。”

“在你身上，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偉力。”

“你真的做到了許多人沒有做到的事情，至少當下，三大王朝的君主對你是又愛又恨的。”

“所以你得感謝那兩大軍閥，若無那兩大軍閥消耗著三大王朝的精氣神，此刻三大王朝的君主估摸著都要密謀讓你合情合理的死在這個窮山惡水之地了。”

“少年，接下來你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