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成為老太太第二百六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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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廣深想走,那群鬼物站在一旁冷冷地盯著他。
剛才還沒覺得怎樣的胡廣深,現在忽然寒毛豎起。那種死亡的恐懼再度降臨,他深切懷疑自己走不掉了。
他走不掉,還有胡廣清呢。
胡廣深悄悄往胡廣清身邊靠了靠,靠著他比靠著大樹更有安全感。
胡廣清對這位素來不怎麼親近的弟弟沒什麼好感,但此刻他緊挨著他的樣子也並不討厭。
本想等他自己化解,此刻胡廣清卻不那樣想了。
“廣深,這位是張先生,乃嶽將軍舊部。”
胡廣清鄭重介紹過鬼物們的身份,靜靜等著胡廣深開口。
嶽……一個“嶽”字代表了很多含義。
胡廣深不可置信地盯著胡廣清,等待進一步確認。
“就是你想的那樣。”
胡廣清也沒讓他失望,平靜的眼中帶著波濤洶湧的深意,看得胡廣深眼皮直跳。
他想到那樣?
他想的哪樣?
自嶽將軍被處斬後,他的部下被定義為亂臣賊子。岳家軍不復存在,所有與岳家有牽連的人家全都遭了橫禍。
時隔多年,岳家舊部又冒了出來,胡廣清還摻和其中……
此刻,胡廣深不再懷疑鬼物們的身份。雖然他看不上胡廣清,但不得不承認胡廣清的能耐遠在他之上。這幫人能得胡廣清承認,本身就證明了他們的不俗。
想想昔日人中龍鳳,如今卻不得不扮作鬼物苟活於世,胡廣深亦是無能為力。
“張先生。”
他向鬼麵人行過晚輩禮。嶽將軍為國為民,卻慘遭奸人陷害,胡廣清亦十分敬佩岳家人,區區一禮不足掛齒。
“桀桀桀……”
四周笑聲不斷,笑得胡廣深冷汗直冒。
若非胡廣清介紹說他們是岳家部下,完全看不出一絲正義感。
“小子,你這禮行得不甘願。”張先生一語點出胡廣深的心思,胡廣清以為介紹了他們的身份,就會得到救贖?這世上的新鮮事那麼多,岳家又算得了什麼?
時過境遷,曾經的種種化為雲煙,一時的在意根本無法長久。
“我……”胡廣深百口莫辯,有禮貌也是他的錯?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冷的目光從面具後射出,帶著強烈憤恨。
“你想把我們的存在說出去?”
“沒有,絕對沒有!”
這回,胡廣深堅決多了。
身為宋人,他知道岳家的含義。雖然很多事無法感同身受,但他也屬正義一方,怎麼會做那被戳脊梁骨的事?
他看看張先生,又看看胡廣清。
你們也是一夥的嗎?快救救他!
此時的胡廣深已經意識到,胡廣清的秘密許就是與岳家人相識。他已經不想探究了,在死亡威脅下,能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也不知道胡廣清是沒看到還是怎麼了,他安安靜靜,什麼反應都沒有。
他沒反應,張先生的反應卻來了。
“只有死人的話能相信。”
一張張鬼面形成包圍圈,一步步縮小圍困範圍。
胡廣深再度不安起來,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本以為有胡廣清這個“熟人”在,就不必擔心,眼下的情況完全不是這樣!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們要殺了他?
胡廣深不由後退,可後面也有鬼麵人,根本退無可退。
一旁的胡廣清閉口不言,他只能靠自己。
“張先生,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將你們的存在說出去。若有違誓,讓我科舉一途就此斷送!”
對於讀書人來說,如此誓言無異於毒誓。
十年寒窗,為的就是一步步科舉抵達那成名之時。胡廣深已然發下毒誓,只為保全性命。
但,不夠。
張先生拿出一顆黑色藥丸,要他吞下。
胡廣深重重嚥下唾沫,他能不吃沒?
看了眼胡廣清……胡廣清此刻也看著他。兄弟倆血緣親近,感情卻並無親近。胡廣清的目光太過平靜,平靜到胡廣深感到憤怒。
他壓在心頭的恐懼,抓過藥丸,一口吞下肚中。
“我吃了。”他張嘴給張先生看,只為解脫。
張先生連道三個“好”字,對胡廣深已經放心。
胡廣深沒問,他主動告知:胡廣深剛才吞下的藥丸乃是劇毒之物,每個月初一十五需服下解藥才能保住性命。只要他遵守誓言,便不會毒發。為表誠意,張先生預付了十顆解毒藥丸。
毒藥已經吞下,再計較更不值當。胡廣深收下毒藥,問了句自己是否能走,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頭也不回離開。終於胡廣清是否要走,他不管了。
胡廣深怒氣衝衝走在前頭,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因為月光黯然,照得樹影斑駁,映在地上分不清哪裡才是正確的道路。
身後有火光出現,胡廣深沒有理會,繼續朝山下走。然而心中的慌亂到底還是讓步伐失了穩重,胡廣深腳下一絆,摔倒在地。
疼痛無法消除內心的悲憤,他索性不起來了,重重捶打地面,方能解恨。
後面的火光已經跟來,胡廣清手拿火把安然下山。睨了眼坐在地上的胡廣深,淡淡開口:
“撒潑?”那平淡的口吻帶著戲謔,一點兒也不友善。
胡廣深:“……”
他四腳並用一躍而起,狠狠瞪著胡廣清,像一隻吃人的狼崽子,恨不得將胡廣清生吞活剝。
若不是胡廣清,他就不必來此;若不是胡廣清,他也不會吞下毒藥;若不是胡廣清,他根本不必糾結,變得都不像他自己。
一想到他剛才居然還為了胡廣清捨棄性命,胡廣深內心嘔得要死。
自以為惡狠狠的眼神其實沒什麼威脅力度,胡廣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繞過胡廣深走在了前面。
走了幾步,見胡廣深還未跟上,步伐稍頓,道了句:“跟上。”
不知道是他的語氣太過鎮定,還是本身帶來的安全感,胡廣深竟真的跟了上去。待反應過來,只有懊惱。
他明明不想聽胡廣清的話,可還是聽了。
下山的路有了火把照亮才算好走,其實這條路很平坦,地面夯實,看得出平日裡走的人也很多,看清道路不至於跌倒。
跟都跟上了,胡廣深也沒矯情停下。他反而快步來到胡廣清身邊,語氣帶著強烈不滿。
“你和剛才那幫人是一夥的?”
胡廣深恨極了胡廣清,比對張先生那夥人的恨意更深。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認識張先生,和他們也無淵源。但胡廣清是他的大哥啊,雖然但是,咳咳……他們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他怎麼能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吞下毒藥而無動於衷?
胡廣深的眼睛在噴火,頂著這樣的壓迫,胡廣清回答的毫無壓力:
“不算是。”他看了眼胡廣深,語氣淡淡:
“你吃的毒藥,我也服過。”
胡廣深:“……”一肚子話憋了回去,既然胡廣深也吃了,他好像也沒什麼可計較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連吃毒藥這件事好像也是如此。
胡廣深最悲憤的是胡廣清對他的不管不顧,當得知胡廣清和他的待遇一樣,心情居然就這樣平復了下來。
相顧無言。
又走了一段路,山腳已隱約能夠看到。
終是胡廣深忍不住又問:
“為什麼不告訴家裡?”
也不知道胡廣清什麼時候吃下毒藥的,興許找到大夫還能解毒。
聽說胡家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研製出解藥?
胡廣深雜七雜八地想,若胡廣清早點說明原因,他也不至於重蹈覆轍。
對此,胡廣清不答反問:
“你要去告訴大伯母?”
胡廣深:“……”當然不能!
他娘為了他已經夠操勞的了,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不想再讓娘擔心。
一下子,他明白了胡廣清為何不告知家人。
他沒臉不滿,因為他也同樣如此。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
“我們吃了毒藥,會死嗎?”
胡廣深往身後看了看,密林之中靜謐如初,剛才發生的事如過眼雲煙,了去無痕。
比起岳家舊部,他更關心的小命。
作為“過來人”的胡廣清表現的更為平淡:
“只要安分守己,便能安然無恙。”
胡廣深:“……”
這天簡直沒法聊了!
胡廣深知道和胡廣清聊天是一件很彆扭的事,若非事關性命,他也不想聊。
小命掌握在人家手中,他只想知己知彼,尋找出路。
這回,胡廣清倒是知無不言。
他們今晚遇到的人確是岳家舊部,然而主家被斬,他們這些人也成了無主之人。
可他們忘不了岳家的恩德,想撥亂反正,洗刷岳家的冤屈。那件事已經發生太久,朝中能夠“撥亂”的人太少,他們便想培植自己的勢力。待新勢力在朝堂佔有一席之地,岳家慘案便也能重見天日。
作為考中“小三元”,又考中解元的胡廣清,首當其衝成為了他們拉攏的物件。
胡廣深聽完都驚呆了,他們不過學生罷了,還沒入朝堂卻牽扯進了謀逆大案,以後還敢繼續往上考嗎?
岳家一案牽扯複雜,他們真有能力去為岳家翻案嗎?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毒藥下肚,他們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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