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間事了,告別渭水(本卷終,二合一),我有一卷度人經,刀慢,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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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菜販子哪兒見過這等陣仗?

當即嚇得那叫一個屁滾尿流,報了官去。

很快啊,林一帶著人就來了。

還有正在縣衙喝早粥的趙如松和楊清風,也趕了過來。

原本呢,渭水死了人,是不歸他倆管的。

但一聽聞死的是那被列為罪人,已經潛逃了的望氣司首尤靖康,倆人就不得不來了。

城門口,風雪裡。

曾經不可一世的望氣司首的屍首,跪在風雪裡。

沒了手掌腳掌,也沒了腦袋,活生生像是豬彘那般,被擺出五體投地的姿勢。

而那頭顱,直勾勾盯著眾人,死不瞑目。

充滿了某種詭異的儀式感。

哪怕是已經煉炁入道的楊清風,看了尤靖康這幅模樣,後背也不由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但見一旁的縣太爺和諸多捕快都一副“哎呀我就知道”、“習慣了習慣了”的表情,他眨了眨眼。

咋?

這渭水民風都這麼彪悍的嗎?

一問,才曉得這手筆多半又是那摘頭鬼乾的。

說是渭水那些律法無法收拾的傢伙,都被他一一除掉了。

摘頭鬼?

又是摘頭鬼?

楊清風腦海裡,再度想起那個怒斬兩頭墨鱗那蟒妖的鬼臉身影。

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救幾十位大豐村民於蛇口的摘頭鬼,和眼前這個手段殘酷讓人不寒而慄的摘頭鬼。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亦或者,倆都是?

而另一邊,諸多吏目和驗屍官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驗屍,收屍,打道回府。

然後在摘頭鬼的通緝令上,再添一筆。

就沒啥事兒了。

但大夥兒也曉得,這所謂的通緝令,說白了就是塊官府的遮羞布。

至於真要捉摘頭鬼這事兒啊,沒人去幹。

要不然先不說捉不捉得到,光是渭水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給他淹死了。

而後,衙門過來收屍以後,那曾經高高在上的望氣司的死訊,也在那幾個菜販子嘴裡傳了出去。

晌午的時候,整個渭水都震盪了起來。

望司司首!

死了!

那個十五年前陷害餘鐵生總捕,十五年間各種法子魚肉百姓的望司司首,死了!

這一天,渭水百姓,奔走相告,歡呼雀躍,敲鑼打鼓!

不曉得的,還以為是過年了哩!

和城裡的喜慶不同。

清風陵上。

餘琛焚香燃蠟,敬上刀頭與烈酒,坐在自個兒爹孃面前,也不說話。

靜靜地等錢紙燒盡,等香蠟燃完,才起身離開。

搬屍人牛柱又上來了。

屍體埋下去以後,鬼魂順著那輪迴黃金大道,走進黃泉,沒了蹤跡。

——渭水的輪迴路,已經顯露了。

同時,這也意味著渭水的地界兒,不再需要餘琛度化亡靈了——這本就是重啟輪迴路的引子,既然如今輪迴路顯,那渭水的亡靈自然也不用度了。

“是時候走了。”餘琛看著雜亂無章的墳地,輕聲開口。

“嘀咕什麼呢?”

牛柱走了以後,響起的是他前任姬丘的聲音,對方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咋咋呼呼!

“對了,看墳的!雙喜臨門啊!”

“昨兒,你不是被免去了罪戶的身份嗎?這是頭喜。”

“還有第二件喜事哩!你猜猜?”

“嘿!沒想到吧!那當初陷害了你爹的望司司首!死了!”

“嘖嘖嘖,那叫一個慘啊!”

“手掌腳掌都斷了,肚子被開出一個大洞,腦袋也被削下來了!”

“伱爹孃,終於可以安息了!”

他這嘴跟那連珠炮彈一樣,一個勁兒地嘀咕著。

但說著說著,望向餘鐵生夫婦的墳頭的時候,這壯碩的漢子,眼眶竟溼潤了。

他抹了抹淚,又咧嘴一笑,“對了,看墳的,你罪戶身份沒了,以後不用呆這破地方了,你想幹啥?跟咱講!這渭水,沒有咱安排不進去的活兒!”

“嗯,咱想想……你要不要讀書?習武?還是做點小買賣……”

“老姬,我要走。”餘琛嘆嘆了口氣,輕聲開口。

姬丘一下子愣住了,“去哪兒。”

“先去……州府吧。”餘琛沉吟。

——倘若沒有度人經的話,如今的局面,便已是最好的結局。

仇人伏誅,洗去冤屈,餘琛安安寧寧度一生。

但有了度人經以後,餘琛幫了很多死者,有了些本事兒。

他想出去看看,想幫更多死者,想有更大的本事兒。

姬丘只是愣了一會兒,就拍著胸脯,“沒問題!那事兒稍後再說!咱先帶你吃頓好的!”

餘琛:“……?”

又吃好的?

“這次可是縣太爺請客,狠狠宰他一頓!”姬丘嘿嘿笑著,拉著餘琛就往山下走。

春風酒樓。

縣太爺設宴席,宴請渭水諸多官吏,還有州巡使一行。

趙如松雖然剛正不阿,但也不是那般不知變通的人,自也是一同去了。

春風酒樓,二層,雅間。

一桌六個人,分別是縣太爺,姬丘,林一,趙如松,楊清風,還有一個怎麼看怎麼融不進去的餘琛。

人一落座,縣太爺當即就對餘琛說話,將過往的一切,盡數講了。

末了,提起一杯,竟是向餘琛致歉,說自個兒沒用,十五年前沒鬥得過那尤靖康,沒能保得住餘琛爹孃,也讓餘琛在墳頭上蹉跎了茫茫光陰。

餘琛聽了,倒是挺看得開。

望著這個胖胖的縣太爺,雖然他明面兒上沒說,但作為摘頭鬼的餘琛還是知曉——一直以來,這縣太爺雖然不能明面上幫助自個兒,但私底下可是出了不少力氣的。

讓姬丘當搬屍人,就是他所示意,安排來保護自個兒的。

聽聞餘琛沒有怨他,這位餘鐵生曾經的上司才鬆了口氣,彷彿了卻了一樁心病,笑逐顏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姬丘很隨意地提起,餘琛有去州府的想法。

而這剛正不阿的趙如松,也對這個被冤枉的捕快夫婦的孩子充滿了憐憫。

當即一口答應下來,讓餘琛三天後的清晨到縣衙門口來,隨州巡使的隊伍一同回州府。

末了,縣太爺喝得面紅耳赤,醉意熏熏,又請求趙如松在州府時多照料餘琛一些。

而趙如松也直言,當初餘鐵生夫婦的事兒,是朝廷錯判,也是他們州府稽查司的失職——是他們沒有更早查出那尤靖康罪大惡極,否則就不會有十五年前的那般慘案。

所以為了彌補餘琛,他會在能力範圍內、在不徇私枉法的前提下,為餘琛安排一個他想幹的活計兒。

五個人,十隻眼睛,盯著餘琛。

姬丘和林一更是擠眉弄眼,心說人家州巡使都這般說了,你提個錢多事兒少的活兒,不是問題。

餘琛想了想,吐出兩個字兒來。

“——看墳。”

當即,一眾人都愣了。

咋,你這輩子就跟死人和墳頭槓上了唄?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

眾人各自散了。

餘琛回了清風陵,收拾收拾東西。

但實際上也沒啥需要收拾的,幾件破衣裳,他也沒打算帶走了。

就之前謝青送來的銀子還剩一百多兩,還有從黎滄海那兒順來的三萬兩,揣進懷裡。足夠餘琛日常開銷一輩子了。

草草準備了一番後,藉著這在渭水為數不多的幾天日子,餘琛下山,在城裡逛了好幾圈兒。

旱橋的寡婦豆腐,生意好得不行;

老鞋匠的兒子,也操了父輩的活計,雖算不得大富大貴,但至少能養家餬口;

集市口賣肉李二,一改從前的飛揚跋扈,連誰都笑臉相迎,街坊鄰里有事兒,還會主動去搭把手;

王海的妻兒的鋪子在正青幫的照顧之下,也沒人敢欺負;

天橋王家,在王老爺子死後,王大爺接過大權,諾大的家族產業,穩步執行……

總而言之,在沒了黑水幫以後,渭水的惡事兒少了很多。

那城南大大小小的幫派,也在正青幫的威懾之下,不敢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曾經那個被望氣司首和黑水幫折騰得水深火熱的小縣城,終於安寧和平靜下來。

某天深夜。

城南,正青幫。

謝青站在窗前,望著一片夜色之下的城南,豪氣頓生!

誰能想到,短短几個月之間,那死對頭的黑水幫土崩瓦解。

六位當家與核心幫眾橫死,剩下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嘍囉也趕忙脫離了黑水。

如今的城南,已看不見那個曾經的龐然大物的任何一點兒痕跡了。

同樣,如今的城南,乃是他謝青的正青幫,說了算。

但謝青並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

他相當清楚,對於正青幫來說,這一切就像是天上的餡餅兒!

幾乎是憑空得來的。

而一切的源頭,都是那位被無數人敬佩和恐懼著的前輩。

——摘頭鬼。

對於那位前輩,謝青只有道不盡的感激與佩服。

幾乎以一人之力,改變了整個城池的格局。

“看什麼呢?”突然之間,一個沙啞的聲音迴盪在謝青耳畔。

他一轉過頭,就看見那熟悉的鬼臉身影,矗立在房裡。

當即恭敬行禮,“前輩,隨意看看罷了。”

“你做的不錯,”餘琛點點頭:“城南歸你說了算以後,那些江湖客的行為規矩了許多。”

“都是前輩的功勞。”謝青連連擺手。

“我希望以後,也一直如此。”餘琛抬起頭來:“我要走了,今後恐怕也顧不了渭水,所以這些血性江湖客,你要約束他們,不要讓他們欺壓百姓——倘若有什麼為難之處,可以去捕房找姬丘,他還欠我一個人情。”

謝青聽罷,心頭一震,但還是連連點頭:“前輩放心!只要謝青還在一天……不!只要正青幫還在一天,渭水的城南幫派便絕不會欺行霸市!”

餘琛滿意地點點頭,“希望如此。”

最後,他要走出門時,又轉過頭來:“倘若有一天,你變成了黎滄海,正青幫變成了黑水幫,我還會回來。”

最後一句,沒有威脅,好似只是簡單陳述一個事實。

但卻彷彿烙印一般,深深烙進這位黑道魁首心底。

好似起誓那樣。

“——好。”

不敢抬頭。

直到一刻鐘後,謝青緩緩站起身,房裡,已空無一人。

三天光陰,轉眼而過。

清晨。

趙如松一行人與餘琛一同,站在城門口。

後面是送行的縣太爺和姬丘,還有林一。

這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一個壯碩的漢子,這會兒像是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叮囑餘琛到了州府要注意哪些云云。

末了,還塞給餘琛一個包裹,晃得叮噹響,一聽就是銀兩碰撞的聲音。

餘琛拗不過他倆,無奈收下,

另外,他悄悄告訴姬丘,清風陵上,他的住處,還有些東西沒帶走,讓他和縣太爺留下,全當個紀念。

最後,離別時刻,終將到來。

餘琛最後看了一眼這風雪中屹立不動的小縣城,深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邁上馬車。

別了,渭水。

趙如松走了,餘琛也走了。

姬丘心頭,空蕩蕩的。

不知是因為十五年的仇怨了結,還是因為故人之子的離去。

總感覺,突然沒事兒做了一樣。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

黃昏時刻,他才想起來,餘琛說他在清風陵上留了什麼東西。

連夜上山,推開土屋。

發現逼仄狹小的屋子裡,除了一些扎紙人剩下的材料以外,床上還放著一個長長的布包。

姬丘給它拿起來。

很沉。

很硬。

也很冰冷。

解開布包一看。

兩枚銅鐧,在漆黑的夜裡閃爍著寒冷的光。

那一瞬間,姬丘整個人,怔住了。

這一對兒銅鐧,他太熟悉不過了。

十五年前,他就與這對銅鐧的主人比武切磋過無數次!

這是……餘鐵生的鐧啊!

但,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餘琛家裡?

——一直以來,關於銅鐧的下落,姬丘是曉得的。

在十五年前的冤案後,這一對銅鐧久經輾轉,最後落進了那黑水幫大當家黎滄海手裡——同時,這十五年來,姬丘曾無數次想過,要將其奪回來,但為避免打草驚蛇,只能強行按捺下心頭的衝動。

後來,摘頭鬼滅了那黑水幫,殺了黎滄海。

姬丘曾第一時間到達現場,尋找故人遺物。

但翻遍了,也沒找到。

他只能認為,大概是摘頭鬼帶走了去。

可今兒一看,這對兒銅鐧竟出現在餘琛屋裡!

那一刻,姬丘只感覺口乾舌燥,渾身發抖!

一個近乎荒唐的結論,在他腦子裡湧現出來。

——餘琛……就是摘頭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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