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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聖老頭兒看了這新來的“夥伴兒”。

他是鬼,那賴椋也是鬼,所以相互可以看見。

可一進來,那賴椋就只曉得反反覆覆唸叨自個兒好慘,全然無法交流溝通。

文聖大抵也明白,這賴椋只是個凡人,憑一腔執念在撐著,沒法子有個輕易的神智。

所以他往外邊兒一鑽,就問餘琛。

餘琛也是沒隱瞞,把賴椋的事兒一五一十都給說了。

聽得這位文聖眉頭緊緊皺起。

——你說他活了那麼久,更慘的事兒肯定也見過。

可聽到賴椋的遭遇,還是隻有嘆息,說這同人不同命,上下卑尊太大,是大夏朝解不開的死結兒。

餘琛咂了咂嘴,心說記憶裡上輩子那個世界還行吧?

階級差都還是那麼大。

你這還在帝制王朝呢,就想這些玩意兒,壓根兒就是老太監上青樓,無稽之談!

但這話他沒說出口,就跟青浣打了聲招呼,下了山去。

文聖隱隱猜到他想要幹啥,就問了句,要殺人了?

沒有牴觸,沒有阻止,只是問了句。

大抵是因為他老人家也清楚的一點是,倘若是餘琛一點兒也不作為的話,這賴椋十成十是白死了。

這個世道,這種事兒,不少。

餘琛看著這位文聖一眼,卻是搖頭,拍著胸脯說雖然要給賴椋一個公道,但自個兒是正經守陵人,大大的守法百姓,才不會做那等私刑的事兒。

文聖翻了個白眼,全當他放屁。

就要看看,他不動手的情況下,咋給賴椋公道?

下了山,一人一鬼在街上逛了兩圈兒,領略這大城金陵的風采。

整個金陵分五個城區,依次名為福澤,萬民,百世,長安,永樂,分別對應東西南北中五方區域。

而這其貌不揚的禹豐街,便是位於最底層的百姓所生活居住的萬民城區。

——也只有這些地方,那些公子哥兒才敢大白天到處飆馬。

換了其他城區,要麼是官府所在,要麼是富貴人家,要麼是道觀林立,要麼就是商會貿易所在。

那些地兒,一塊磚丟下去都能砸出來幾個惹不起的大人物。

這些公子哥兒自然是不敢去放肆的。

下午時分,酉時三刻,正值黃昏,太陽落山時。

大雪紛紛下,禹豐街上,絡繹攤販勞累了一天,紛紛收了攤兒,準備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可對於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來說,夜生活才將將兒開始哩!

只看還是那幾個傢伙,死性不改,就來了這禹豐街頭。

攏共七八個人兒騎著馬,錦袍貂帽,腳踏華履,腰繫美玉,在一眾家丁的簇擁下,意氣風發,好不威風。

而他們旁邊兒,還有一些觀望看熱鬧的百姓。

大抵是因為昨兒賴椋的事兒,他們都隔得遠遠兒的,生怕受那無妄之災。

而那為首的公子哥兒,正是賴椋記憶裡,駕馬創死他那個。

此時此刻,正和一旁的另一個紈絝子弟侃侃而談。

“周兄,你這今兒還敢出來啊?”那紈絝子弟笑道:“伱爹沒禁你足?”

“哼!”

周姓公子哥兒冷笑一聲:

“那老不死的不長眼睛自個兒撞上來,出了事與我何干?我爹才不會讓這晦氣事兒擾了興致!

閒話少說,今兒賭啥?”

那幾個紈絝子弟一對眼兒,好似商量好了那般,說:“最近咱幾個手頭緊,就賭周兄這個月的零花錢,如何?”

“好說!”周姓公子哥兒大手一揮,道:“但今兒,你們都贏不了我這血蹄駒!”

幾人皆是一愣,“周兄這馬不是叫紅蹄駒嗎?”

“你們懂甚?”

周姓公子哥兒撫摸這馬兒的鬃毛,笑道:“咱這馬兒,如今可是見了血,踩著人命的,與你們那等凡獸豈能相提並論?”

望著眼前這周兄誇誇其談頗為自豪的模樣,幾個紈絝子弟都是直皺眉頭。

雖說吧,他們也沒把昨兒那賴什麼的傢伙放在眼裡但至少不會拿這種事來炫耀才是。

而遠處,一些百姓聽了周姓公子哥兒的誇誇其談,更是心頭憤怒,卻又話都不敢說!

閒話說罷,那賽馬,就要開始。

人群裡,餘琛和文聖一人一鬼,目不轉睛盯著前方。

從周遭百姓談論裡,餘琛也曉得了這公子哥兒的名兒。

周旭陽,福澤城區富商周家之子,其父周子恭乃是金陵四大商會之一的鼎福商會元老,當初幹灰色行當的,如今早已洗白。

雖遠比不上長安城區那些家裡權勢滔天的真正的貴子,但對於禹豐街的大夥兒來說,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真是可惡!摔死了才好!”

人群中,有人詛咒。

但立刻某人提醒:“兄弟,想想就得了,注意禍從口出啊!”

那人不忿兩聲,終究是閉了嘴。

正當這時,隨著一聲鞭炮炸響!

“駕駕駕駕駕駕!”

諸多公子哥兒的大喊裡,一匹匹馬兒好似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但唯獨有一個人,留了下來。

就正是那周旭陽,昨兒踏死了賴椋的罪魁禍首!

他焦急地拍打著馬屁股。

但那馬兒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擱那兒不住跺步,四處張望,彷彿有些迷惑的樣子。

周旭陽都快急死了!

不住地用皮鞭抽打馬兒!

“你個畜生!發什麼瘋?”

“跑起來啊!”

“老子要是輸了,饒不了你!”

“……”

可不管他是咒罵還是催促,那馬兒都像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就是不跑。

甚至等幾個紈絝子弟都跑完了一圈兒回來了,還在原地!

在一個個同伴兒揶揄的目光下,周旭陽只感覺自個兒渾身上下都彷彿針扎般難受!

“咋了,周兄?這馬兒是不是因為昨兒的事嚇了?”

“還血蹄駒?我看是屁蹄駒還差不多!”

“周兄,要不要我把我這馬借給你啊!”

“……”

在諸多紈絝子弟的嘲笑中,周旭陽臉色陰沉得像水一樣。

圍觀的百姓裡,文聖看了餘琛一眼,“這是你搞的鬼?目的就是讓他丟人兒?”

餘琛轉過頭來,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您在說什麼呢?倘若無法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如何能叫作公道呢?”

話音落下。

彷彿瘋了一樣。

那周旭陽身下的馬兒突然高高揚起前蹄,後背豎起,直接將那沒反應過來的周旭陽甩在冰冷的雪地裡,摔得他這瘦弱的身子骨兒眼冒金星,七葷八素。

然後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想怒罵這不知道發什麼瘋的馬兒。

就聽見周遭下人家丁的怒吼與幾個同伴兒的驚呼!

“畜生!你敢!”

周旭陽一愣,抬起頭來。

就看見兩隻染了暗紅色血跡的馬蹄,對著他的雙腿,猛烈地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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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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