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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似黃金澆築一般的巍峨巨人,橫亙於天地之間。

楊清風怔怔地望了良久以後,方才看向楊羸,“司命大人,這位……閣下是您的幫手?”

楊羸頭也不回,只是死死盯著那龐大的巨人,“不是,不認識。”

楊清風悚然一驚。

既然如此,那他是誰。

正當他驚愕之時,卻看見那巍峨金身,踩在海里,朝他們的方向,緩緩而來。

那一刻,倆人的神經驟然緊繃!

是!

這傢伙是殺了平海妖王!

可這並不代表著就是和他們同一陣營的啊!

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殺瘋了連同他們一起噶了?

楊羸強提精神,忍受渾身傷痛,握緊了劍,做好了準備。

卻看那黃金巨人行走途中,寸寸崩潰,化作漫天金光散去。

而在這金色雪花一般的紛紛揚揚裡,走出來的是一道瘦削的身影。

身穿黑白戲袍,面覆判官臉譜,腰繫古拙金鈴,一步一響。

幾步走完,最後落在監地司的航船甲板上,和二人相對而立。

看著這幅模樣,楊清風和楊羸同時一怔!

哎呀!

這不熟人嗎?!

判官啊!

那在整個金陵都稱得上家喻戶曉的存在,通緝令上血債累累的狠人,出手百無禁忌從來沒留下過活口的屠夫!

——陰司判官!

楊清風以前甚至還親眼見過他呢!

不必多說,這靈相金身裡邊兒走出來的,自然就是餘琛了。

先前,他在海底破壞了那煉生大陣,以金光神咒斷了幾個關鍵節點。

所以平海妖王在啟動大陣時,陣紋破損,天地之炁無法流通,大陣無法運轉,自然就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而破壞了那大陣以後,他第一時間上浮海面,剛一出水,就看見楊羸差點兒被那平海妖王一口吞了。

情急之下喚出那靈相金身出手,才有了這後邊兒的事兒。

“陰司判官?”楊羸稍微鬆了口氣,拱手開口,“今兒這救命的恩情,我楊羸記住了,來日必報。”

楊清風也是連忙跟著拱手,同時小心翼翼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判官,估摸著他的實力。

——要知曉,那平海妖王乃是神薹上品,再加上那所謂的神丹增幅,哪怕是和楊羸大戰了一場,渾身上下里裡外外都是傷。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會兒的平海妖王仍至少是神薹下品的可怕存在!

也就是說,這陰司判官的戰鬥力,至少也能戰勝神薹下品!

——整個金陵,才多少神薹煉炁士?

兩隻手數得過來吧?

更關鍵的是,這陰司判官和其他煉炁士不一樣。

這傢伙做事兒那才叫一個百無禁忌!

連兵參司的司命他都敢殺,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

這會兒楊羸重傷,楊清風自個兒這個小蝦米可以直接忽略不計,如此劣勢之下,楊清風怎能不緊張?

但萬幸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朝著倆人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這一方海域底下有平海妖王的陣,和冷蒼山青冥妖王佈下的陣異曲同工。”

楊羸和楊清風都是一愣。

和冷蒼山那惡毒的煉生大陣一樣?

果然,州牧吳庸猜得沒錯!

這讓興盛號船員和監地司主事衰老而死的果然就是那煉生大陣!

“另外,這煉生陣法還在在不斷完善和最佳化——這海底的陣法比之冷蒼山要完整和強大得多。”

“還有那被覆滅的厚土觀丟失的稀土礦,便有一小部分是用在了這海底的煉生大陣。”

“三位早已死去的妖王卻一直活著,還穿越漠北邊境來了金陵地界兒,其中玄虛,楊司命應當比我更加明白。”

“言盡於此,還請好自為之。”

餘琛說罷,召喚出九幽鬼輦,往上一坐,就要駕車而去。

但這會兒,楊羸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餘琛眉頭一皺,心說這監地司命都到了這個模樣了,不會還要找自個兒麻煩吧?

“敢問判官閣下……是如何知曉冷蒼山一事?”楊羸並沒發難,而是開口問道。

楊清風聽罷,也是瞪圓了雙眼。

——是,官府的情報裡,是判斷青冥妖王被判官殺了。

可那都是楊羸帶人把冷蒼山蕩平了以後的事兒。

至於冷蒼山洞裡的煉生大陣,除了當時參與那場鎮壓的監地司執事以外,就只有金陵有數的幾個高層知曉了!

陰司判官咋曉得這事兒?

莫不然……他就是官府的人?

楊羸,正是如此猜測,並有了幾分篤定。

哪兒知,人家判官向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倆,“那你們官府又是如何得知冷蒼山有問題?”

楊羸聽罷,臉色一僵。

“楊司命,那詩不錯。”那判官扔下莫名其妙的一句。

楊羸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怔在當場!

詩?

詩不錯?

楊羸這輩子只做了一次詩,就是那首扔街上狗都不看兩眼的打油詩!

那首由那個至今都不曉得身份的神秘人寄來的信裡邊兒,打頭的一首詩!

如今這陰司判官突然提起,絕不是什麼偶然。

——那寄了揭發冷蒼山有問題的信的神秘人,就是這陰司判官!

楊羸倒吸一口涼氣,只感覺頭皮發麻!

這傢伙不止強,還擁有超越官府的情報來源?

他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帶著判官面具的傢伙,一字一句開口,

“判官閣下,楊羸還有最後一問——你會是朝廷的朋友,還是……敵人?”

這話,已經相當於讓餘琛站隊了。

也就是要為這一直行事百無禁忌的陰司判官劃分陣營。

倘若他回答的是前者,那陰司判官良就可以算是歸屬於官府一方,什麼通緝令之類的,也就可以撤了;倘若是後者,楊羸或許這會兒不是他的對手,但等下次碰面,雙方就是敵人了。

問完以後,楊羸盯著餘琛,彷彿要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

三人之間剛放鬆一點的氣氛,隨著這個問題的問出驟然緊張起來。

卻只看那陰司判官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楊司命,這個問題為何不能是——朝廷想要做咱的朋友,還是……敵人?”

話音落下,餘琛一拍鬼馬屁股,四匹鬼馬一聲長嘶,挑釁似得朝楊羸和楊清風打了個響鼻,拉著那陰氣森森的鬼車上天去了,不見蹤影。

留下楊羸,瞪圓了眼,久久不能平靜。

狂妄!

太狂妄了!

他這一句反問,竟直接將他自個兒與大夏朝廷擺在了同等位置上。

“真是個……離經叛道的傢伙。”良久以後,楊羸才倒吸一口涼氣,無奈搖頭。

楊清風皺眉,“司命大人,這兩問……有什麼分別?”

“自然。”

楊羸看了他一眼,道:“我那一問,意圖讓他在親近朝廷與敵對朝廷中做出選擇,可他不僅不選,竟反而讓朝廷來選。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永遠不會去選,朝廷也不配他讓去選!

倘若朝廷要與他為敵,那就為敵;朝廷要與他為友,那便為友。

和咱們這些臣子百姓不同,那個傢伙只要有人與他為敵,他會毫不猶豫向任何人揮動屠刀。

無論是你,我,朝廷,甚至是……”

最後那誰,楊羸沒說,但只是嘆息。

第一次接觸,短短几句,這位金陵劍王已然明白——這陰司判官,不是那種可以被律法和朝廷馴服的傢伙。

緊接著,楊羸不再去想這事兒,忍著傷痛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向海底而去。

果然就看到了那陰司判官所描述的煉生大陣!

當即拓印下來,準備回金陵後給陣法大師吳庸一看。

隨後,二人駕起航船,往金陵趕。

與此同時,餘琛也在九幽鬼輦上,返回金陵。

文聖老頭兒在一旁,眉頭緊緊皺起,開口道:“雖然老夫仍回憶不起那些事兒,但看到那海底那煉生大陣時,那股心慌之感,又來了。”

頓了頓,他看向餘琛:“恐怕老夫死不瞑目的遺願,和那陣法,有所關係。”

餘琛點頭,道:“等從趙為先院長哪兒拿回你的神薹,一切就應當明瞭了。”

一人一鬼商量之下,已經決定下來——回到金陵以後,便找到趙為先,讓文聖老頭兒以紙人之身,去見他那師弟,取回他的腦子。

如今餘琛突破靈相之境,擁有與神薹境一戰之力,也不必再那般小心翼翼了。

一天一夜。

九幽鬼輦回了萬家陵上。

餘琛跳下車廂,推門而入。

石頭正在打掃屋子,見餘琛回來,憨厚一笑,招呼了聲恩公,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那樣,跟餘琛講:“恩公,您下山的時候,有倆人來找了您。”

餘琛一愣,問他是誰。

石頭只說是一個老頭兒,一個小姑娘,來自什麼合德書院。

餘琛心頭瞭然。

就知曉是青浣還有趙為先來了。

估計就是當初他贈詩,引起了那位院長的注意。

正好,自個兒也在找他。

跟石頭打了聲招呼後,餘琛就下山去了。

但這一下山,他就察覺到,不太對勁兒。

這大街上,來往官兵,多不勝數。

各色百姓,三教九流,也是戰戰兢兢,低頭走路。

餘琛眉頭皺起。

——這又咋了?

他去了間茶酒鋪,拉著個上茶小二,問他咋了。

那小二看了看周圍,面露為難之色,扭捏好久才說,

“客官,您是不知曉啊,出事了!”

“那位合德書院院長趙為先大儒您曉得吧?”

“今兒一早,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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