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下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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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僧回首看了看阿寶，接著看了看羅開，目光微微閃動，到達體師之後心靈感應愈發敏感，有時候甚至不用交手便能看出對方的長短，唯獨這個古怪的年輕人例外，白天之時對他毫無威脅感，可是僅僅幾個小時過去就讓他心生警覺。

實際交手時，對方拳力之兇猛宛如滔天巨浪，層層疊疊，無窮無盡，根本難以抵抗，想了半晌，喉嚨微動，一道凝結成細線的聲音向矮小老者傳了過去：“小女孩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幫我殺了這個人。”

矮小老者一愕，不由的也朝羅開看了一眼，剛才他們雖然是以四打二，但明顯處於下風，甚至到了敗退的邊緣，若不是這個年輕人出現此時已經沒有和談的餘地，沉吟了下，傳聲道：“大師說話算話？”

“那是當然，老衲做事雖然不容於世俗，但從不打誑語，實話給你說，這個小女娃被邪教所擄，還是我師兄二人救下，我們只是為了從她口中得到邪教的資訊。”

矮小老者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相比起勢單力薄的羅開，龍陽寺確實不是獵人公會所屬的獵人能得罪的起的，獵人公會其實是一個鬆散的中介組織，主要負責釋出一些任務以供登記在冊的賞金獵人賺取佣金，論及情報網路自然是一等一的，也正是這樣才能將人族無數的高手串聯在一起，表面上看很強大，實際上沒有控制和約束力，成員都是各打各的，豈能惹得起三大體術聖地的龍陽寺。l

他們這次能集結四名強大的體師，一方面有渾水摸魚的心思，天雷宮作為三大體術聖地之一，不說代表聖者傳承的剖提舍利，哪怕趁亂能獲得一些佛門體術也是值得的，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高額的報酬。

沉吟許久，終於道：“那我也不瞞大師，這個小女娃名叫阿寶，是天雷宮四大明王之一慧眼明王的弟子，我們接受了委託，必須帶她安全離開！”

……

在兩人秘密商談的時候，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羅開，神色越來越訝異，因為羅開身上溢散而出能量十分古怪，並無特定性質，十分狂暴，居然與外間的輻射能很是相似。

一邊的木叟對著羅開和顏悅色的開口道：“卻不知小施主來自哪裡？”

羅開冷漠的看他一眼，並沒回答，他已經明白龍陽寺所遵循的精義，行善積德亦或殘害眾生都只是狹義上的善惡，凡是至高權利者無一不是屠戮眾生之輩，殺一人為罪，殺萬人則為雄。

修行者到了一定地步後已經不在為狹義上的善惡所左右，我自有我道，無需他人定義，他們的所作所為更加遵循本心，也就是掠奪，這便是生命進化之道的分歧，天有陰陽，人有正邪，佛與魔本就是一念之間。

但無論道也好，佛也好，其真正精義都是利澤眾生，龍陽寺能夠出現陰陽僧這種人，行事作風明顯與佛道兩家精義背道而馳，已經墮入了邪道。

木叟只感覺這年輕人目光之銳利似乎直透他的心底，心中升起不安之感，雙眼散發出溫和的神光，繼續道：“觀施主身上溢散之能量混亂無序，如不好好梳理必定會禍亂蒼生，何不入我佛門！”

羅開絲毫不受他話語間攜帶精神之力的影響，抬頭看向天空，天雷宮所在的上空烏雲密佈，那並非是風雲，而是狂暴的煞能。

他雖然聽不到兩方人的暗暗交流，卻感覺到了不對，以自己如今的情況面對一人都力有不逮，更別說對方六人，心底暗自嘆了口氣，有些東西可能遲早都要來，臉上忽現寂寥之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們聽，喃喃的道：“天下萬物從無生有，雖然千變萬化，始終要重歸於無，可能我的“道”就是讓天下歸無吧。”

不止是木叟一愣，其他人也都不明所以，陰陽僧和矮小老者中斷了傳音，朝羅開看了過來，眼前這年輕人氣質截然一變，如果說剛才是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刃，現在則如同死物，彷彿脫離了對生者世界的所有留戀。

陰陽僧心頭砰砰直跳，冥冥之種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危機似乎將要及身，不止是他有這個感覺，其他人都是。

他嘶啞著聲音喝道：“殺了他！”話音剛落，感覺到了什麼，看向天空。雖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覺道無邊的狂暴能量朝這裡聚集，片刻間明白了什麼，驚駭道：“煞魔！”

攜帶著亡者無邊怨念的煞能蜂擁而來，連帶著殘留的輻射也聚集而來，以羅開為中心形成了一股狂暴的能量漩渦，一直以來他都極力避免成為所謂的“煞魔”，但心裡隱隱知道有些東西始終是躲不開的，這是他的命運，雖有千萬條岔路，卻始終要歸於一點，自己真正的道可能就是毀滅吧。

早些年雲贍遇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氣運，當時他並不明白，如今才有所開悟，所謂氣運，就如同起伏的海水，有的地方高了其他地方必定大幅度降低，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所到之處無一不是面臨毀滅的命運，所謂天煞孤星不外如是。

自己越來越超脫生死，其代價卻是他人的死亡，或者說高層次生命的誕生必定會讓低層次的生命成為犧牲品，不管自身願意與否都無法改變，這是天地迴圈之道！

他放開身心，任由狂暴的煞能滲透，臟腑貯存的一點元素能量瞬間被衝擊一空，他的意識也漸漸要被煞能所攜帶的怨恨、憤怒、毀滅之情緒淹沒。

對面幾人都明白即將要見證煞魔的誕生，個個露出膽寒之色，只有木叟依舊保持冷靜，大聲喝道：“趁他未完成煞能灌體一起出手殺了他！”

煞魔是一種毀滅生物，一旦誕生不止人類這邊要生靈塗炭，甚至整個世界都要陷入巨大的災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六人各自施展手段向羅開發起攻擊，只是如今羅開已經成為煞能風暴的中心，一旦侵入其中都會受到煞能的腐蝕，不過體師都有能量護體手段，身上紛紛亮起毫光，阻擋煞能的滲透，一邊小心的侵入煞能中心。

羅開本來璀璨如星的雙眼變得漆黑如墨，完全被無邊的殺意覆蓋，意識漸漸混沌，已經將要分不清自我。

就在這個時候，一縷流光突然從天空中閃現，是一隻散發著青色流光的小鳥，看到風暴中心的羅開後，那雙小眼睛滿是焦急，轉了一圈後，發出一聲尖銳的清鳴，渾身綻放出刺眼的青光，照亮了整個夜空。

它直衝入煞能風光的中心，那雙小爪子深深扎入羅開的肩膀，一飛而起，狂暴的煞能緊隨而至，但速度完全無法與它相比，漸漸的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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