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遇事不決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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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總有幾個記憶深刻的時候。
年少時,你頂著書包在放學後的雨中奔跑著,突然有一隻手停在了你的身旁,那隻纖細的手腕和擋住雨滴的傘開啟了少年少女青澀懵懂的心,為年輕的自己留下難以磨滅的溫柔記憶。
中年時,愈發焦急的你在醫院的走廊中突然聽到了一聲啼哭,那充滿朝氣的聲音直接驅散了蓄在心頭的烏雲,成了你人生中聽到的最深刻的聲音,彷彿整個世界都帶上了光。
老年時,你躺在床上,看著身旁低聲啜泣的子孫兒女,乾癟的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了人生中最後的微笑,記下了眼前的場景,閉上了眼,結束了這一世人生,靜待輪迴。
人類的大腦是趨利避害的,這些美好的回憶哪怕是失去了生命也會印在大腦皮層上,而對於那些不好的記憶,時間長河真的可以將它們磨滅在人生的沙土當中。
但是對於我們的主角瓦倫丁來說……
短短二十年,他已經有了不少記憶深刻的回憶。只可惜,上述那些溫馨的甜美的根本沒有,他記住的只是身體和靈魂被撕裂被捶打時的痛苦和瀕臨死亡的無能為力。
不過至少,在這一世他有了重活一生的機會,可以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中帶著天賜的能力重新實現人生的價值,順便邂逅幾位妹子什麼的,在這片血與沙的大地上留下一名瓦伊凡人的風流傳說。
……
只可惜,這只是瓦倫丁的一廂情願。妹子是有了,但也圈住了他蠢蠢欲動想要突破紅線的心,不然很有可能沒死在戰場上就被姑娘給柴刀了。
驚心動魄的冒險也有了,只不過這些勇者戰惡龍的故事裡他並不是拿著聖劍屠龍的勇士,而是那位經常在死亡邊緣來回徘徊的倒黴蛋。
但至少他也起了點作用。
迄今為止,瓦倫丁自己都記不清在鬼門關前蹦躂過多少次了,似乎這已經成為他生活中一件習以為常的事。那句“死亡如風,常伴我身”簡直就是對他日常生活的最佳寫照。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死神的話,估計此刻再次看到這張熟悉的臉時他兜帽下的骷髏頭都會皺起眉頭。
“我真的想把那幾部電影裡的事在你身上重複幾遍。”
在這幅瓦倫丁只能看到的世界裡,煙霧之中披著黑色袍子的骷髏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鐮刀,對著眼前的小龍人抬起乾枯的手掌骨,豎了個全宇宙都通用的友好手勢。
就在死神一臉晦氣地準備回去時,瓦倫丁叫住了他。骷髏頭不耐煩的轉過身,看著面前這個熊孩子的臉。小龍人抬起手,指了指身後的某個方向。
骷髏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一杆投槍。
那代表著即將消逝的生命。
死神楞了一下,面容再次變得猙獰起來,跟他曾經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時的模樣一樣。那把沾著血的鐮刀高高舉起,被握在乾枯慘白的骨節之中,似乎已經揮舞出了瓦倫丁的結局。
————————一下一個高臺————————
當死亡降臨之時,人的眼中只有他看到的最後一個東西。
迷迭香身上的大衣被風吹起,衣襬瘋狂飄動著,像是捕獵中野獸的爪子。她抬起手臂,原本可愛的小貓在此刻也露出了獠牙,控制著身邊漂浮著的數把巨大利劍。看不見的意念巨人握著這些羅德島工業部出品的頂級武器,在愛國者的身上劃出鋒利又致命的弧度,卻只能在那副破舊的盔甲上留下幾道淺淺的劃痕。
震撼如雷的吼聲在戰場中心傳出,Mon3tr像是被炮彈擊中了一樣,如蟒蛇一般巨大扭曲的身體猛然撞上了路旁的建築物,崩開了無數碎石與灰塵,讓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混亂。
那是愛國者的力量,這頭可怖的純血溫迪戈直接捏住了Mon3tr揮過來的爪子,反手就將它扔到了一旁——在旁人的眼裡看起來只是簡單的一撇,卻產生了讓這頭源石怪物都會哀嚎的力度。
飛濺的灰塵和碎石被無形的屏障擋住了,意念巨人找到了剛剛愛國者動作的破綻,像是子彈一樣彈出去了手中的劍,直接扎進了他剛剛因為動作露出來的細小縫隙。但這樣的攻擊並沒有給愛國者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那把劍甚至只沒進去一點劍尖就停了下來,掉在地上。
“該死的,他怎麼這麼硬?”
在戰場邊緣指揮的諾亞咬緊了牙齒,雙眼緊盯著透過攝像頭傳來的影像,雙眼血紅。但就在她準備釋出下一道命令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阿米……”
諾亞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朝她飛過來的武器,沒有動彈。她不是想死,而是因為這把武器的速度太快了,普通人的反應速度根本跟不上。
恐怕等諾亞反應過來想要後退跑開時,那把劍就已經穿過了她的胸膛。
但羅德島隊伍頭腦又會這樣輕易的死亡?
在那把劍即將碰到諾亞的面罩時,無數條黑色絲線突然憑空出現纏住了它,強行拉住了武器的速度改變了它的方向,讓這把本該收割生命的劍撞到了一旁的建築物上,直接擊穿了這棟建築物的牆壁。
如同雷鳴般的轟隆聲再一次迴盪在所有人的耳邊。
“博士,你沒事吧!”
阿米婭焦急的聲音鑽進了諾亞的耳朵,叫醒了這個剛剛在死亡邊緣甩了個尾的傢伙。但跟著意識一起醒來的,還有她天生的危險意識。
短短一瞬間,她就想起來了剛剛自己眼睛餘光看到的東西。
愛國者朝著她踢飛了迷迭香扔過去的大劍之後又舉起盾牌擋下了Mon3tr的攻擊,其他兩名近衛幹員的偷襲也失敗了,愛國者揮舞起手中的長戟令他們完全無法近身,同時這給了這個怪物反擊的機會。
但是他並沒有對著偷襲的羅德島幹員揮下武器,而是從自己盾牌的內側拿出了一把投槍,扔向了邊緣的某個方向。
戰場邊緣是屬於醫療幹員和狙擊幹員的活動範圍,他們負責在一定距離外牽制住愛國者的行動與治療傷員。因為這次任務的特殊性,羅德島特意叫來了兩個新面孔,也就是瓦倫丁和拉斐爾。
這兩位醫療幹員都有不需要靠近傷者就能治療傷口的能力,拉斐爾的守護銃在不使用源石技藝時還能發射出大口徑彈藥,威力甚至能達到重弩的水平。而瓦倫丁就更神奇了,他不需要任何的法杖,只需要朝著戰場上某個位置一點……
數道粗大的電流就會出現在那個方向的幹員身上,讓他們暫時擁有更強的抗性和自愈能力。再配合著羅德島的防護裝備,這些近衛幹員就完全不用懼怕愛國者佈下的薩卡茲祭壇,只需要盡情的朝敵人傾瀉力量就好。
如果被“電擊”的是傷者,那麼他身上的傷口幾乎能在一瞬間癒合,三秒鐘就能恢復到戰鬥狀態,再次部署時間直接減百分之九十,強的一批。
而剛剛被重創的Mon3tr能夠如此快速的回到戰場之上對著愛國者揮舞爪子,就是因為這個。剛剛的戰鬥中,幾乎所有的幹員都受到了瓦倫丁的電療,這也成功的引起了愛國者的注意。
那把他剛剛扔出的投槍,目標就是仍在邊緣OB的瓦倫丁。愛國者很清楚諾亞的重要性,剛剛踢向她的劍不過是個幌子,就是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的頭腦時,這些人就不會將視線放在處在“安全範圍內”的後盾了。
只要摧毀了敵人的奶媽,無論重灌再能抗近衛再能打,都不夠挨愛國者一下的。
“clock!”
諾亞像是發瘋了一樣猛的向前踏出一步,整個人趴在身前的掩體上大聲喊出了某個幹員的名字。
那是跟瓦倫丁一起行動的近衛幹員,也是此時距離他最近的近衛幹員。重灌幹員都在愛國者的正面顧及不到即將陷入危險的醫療,能夠挽救這條鮮活生命的只有他。
而且,clock的源石技藝能夠讓他極為精確地找出那根投槍的應力點,最大化偏離它的軌跡,也能讓反作用力最小化。
他確實是很適合對付這些高速移動的東西,但可惜的是……
Clock的速度跟不上那杆投槍。
“瓦倫丁!”
諾亞的喊叫在瓦倫丁的耳邊響起,他轉過頭去,看到了朝自己飛過來的投槍和跑過來的clock,愣在原地。
他的手上甚至還流動著藍色的電光,那是他剛剛仍在治療別人的證明。
“OH。”
瓦倫丁微微擺頭,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就像是在新人測試時被凜冬“TM熊的力量”一樣,此時的他一點都不慌張,剩下的只有面對絕望時知道自己無法抵抗的平靜。
“FUXK。”
再這麼一個瞬間,瓦倫丁眼前的東西突然都消失了。陽光、廢墟、朝他跑過來的幹員還有耳邊別人的咆哮,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這些,都被黑暗所籠罩住了,他的眼睛裡,只剩下了那杆投槍。
空氣被攪碎,帶起了一道道的風,刮在瓦倫丁的臉上,像是有刀子劃過。與往常那麼多次的死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死神站在自己的面前,揮舞起了手中的鐮刀;也認識到了面前武器的力量,感受到了自己身軀的渺小。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自己接下來會變成什麼樣。
短短的投槍直接刺穿了他的身體,近二十厘米厚的身軀甚至不能降低它一點速度。扭曲的空氣首先撕開了瓦倫丁的面板,露出了下面跳動著的血管和肌肉。緊接著,尖銳的槍尖刺進了他的身體裡,在空中旋轉時的強勁力道直接攪碎了它所觸碰到的每一塊肌肉,每一處神經,直直的紮了進去,哪怕是再強的自愈能力也比不上破壞的速度,瓦倫丁的身上的電光恐怕會像太陽一樣亮眼,緊接著就黯淡了下去。
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心臟已經變成了難以辨識的碎肉,根本不會有自愈的可能性了。
在泰拉世界作死近三載,這是瓦倫丁所經歷過的絕望感最強的死亡,幾乎沒有任何的可能性活下來。
甚至角徵羽都沒有出現。
無數回憶湧上心頭,其中大部分都是跟邢一凰與拉斐爾相處的點點滴滴。瓦倫丁記起了在切爾諾伯格時與邢一凰在屋頂上的談話,記起了拉斐爾突然闖入他房間時的驚詫,記起了自己曾放過的王弦月和安菲婭,記起了今天早上還跟拉斐爾一起刷的碗筷。
無數的回憶像是洗手池的水流一樣沖刷著他的大腦,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似乎精神空間的投影出現在了現實,瓦倫丁只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彷彿又重新過了一遍在泰拉世界的這三年。
“喂,想死嗎?”
那個骷髏敲了敲瓦倫丁的腦袋。原本高舉著的鐮刀也放了下去,那根投槍也被定在了半空中,以一個極慢的速度前進著,目標仍是瓦倫丁的心臟。
“不想。”
面對眼前這種牛鬼蛇神的玩意瓦倫丁還是很實誠的,不像平常那樣滿嘴跑火車。
“那你有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避免死亡啊?”
骷髏指了指面前不遠處的投槍。慘白的骨架從破爛的長袍中伸出,將世間最骨感的一面展現給了面前的小龍人,也吸引住了他的眼光。
“呃……”
瓦倫丁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骷髏,腦袋裡開始不由自主地腦補起各種各樣的娘化圖。
“快給我變!”
在腦補的同時他還在心中指著那些圖還原了這個著名的表情包。
只不過貓變成了骷髏。
“你滿腦子都是這些黃色廢料嗎?”
骷髏好像生氣了,抬手就給瓦倫丁來了一下狠的。小龍人使勁揉了揉腦袋,看著眼前的“死神”眼神真摯。
“我到現在都是處男,就不能讓我不留遺憾的死亡嗎?”
潛臺詞就是他想透骷髏娘。
反正都要死了,皮一下也無妨。
“WTM就不該跟你猜謎!”
骷髏跺了下腳,聲線也變成了瓦倫丁最熟悉的樣子。角徵羽恢復了原型,站在笑嘻嘻的小龍人面前,白了一眼。
“我就知道是你。”
瓦倫丁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菲林,微微點頭。
“死神這東西我來這裡三年一回沒見過,這個世界肯定沒有。而且,能在危機關頭出來救我的,除了你還有誰?”
“還有邢一凰和拉斐爾,你這個‘處男’——”
角徵羽眯著眼睛,緊盯著眼前的傢伙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語調。
“處不處的再說,你這回準備怎麼救我?”
系統嘛,就是在主人遇到危險時拿出來救命的。現在的角徵羽也只有在這一點上符合“系統”這個名稱了。
“我從來不會出手救人,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當涉及到工作時角徵羽的態度就端正了很多,就像現在這樣。
但誰知道他下一次會是以一個什麼態度出來救場呢?
穿著大褲衩嘴裡叼著個牙刷都有可能。
“可我沒法自救啊。”
瓦倫丁指著自己身後的投槍,聲音中滿是絕望。
“你說我一個安分守己的醫療幹員怎麼就吸引到愛國者的注意了,行動時我都特意躲著他的眼睛,那個大鹿頭看著就嚇人。”
“就這他還給我來一下這麼狠的,咋地,看我醫療幹員好欺負嗎?”
“如果你是愛國者,你敵人的隊伍裡有一個能讓主力輸出一直保持巔峰狀態的奶媽你會不會幹他?”
角徵羽開始跟小龍人講道理。
“你一巴掌把主力輸出打殘,還沒走兩步就又被打了——一看是有個熊孩子在外圍使勁奶……”
“如果是我的話,那個混蛋下一秒就會死。”
“你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
瓦倫丁聽著角徵羽的比喻,眼角一抽。
“把我說的跟梅菲斯特似的。”
他現在是明白為什麼自己能拉到這麼大仇恨了。
就像塔露拉曾邀請瓦倫丁加入整合運動那樣,像他這樣的奶媽,要麼被吸納進自己的組織,要麼就得第一時間弄死。
太bug了。
一開始還好,現在他成長了這麼多,肯定是越來越煩人了。
“那我該怎麼自救啊?”
對於自己身上的仇恨值瓦倫丁已經釋懷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活下來。
雖然剛開始時他一臉已經絕望了的坦然,但是現在角徵羽出來了,那就代表著自己有能力自救。
既然能自救那就得活下去,他可不想活了兩世還是個悲慘的處男。
更不要說這一世是身邊有兩個妹子的情況下掛掉的。
“你不是還有生命嗎?”
角徵羽突然沒頭腦地說出一句動漫裡的經典臺詞。
“你這麼說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個心甘情願給別人賣命還不要報酬的二傻……”
瓦倫丁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話。
因為他從角徵羽眼中看到了肯定。
……
他現在確實是心甘情願給別人賣命的阿爾薩斯。
“什麼意思?”
瓦倫丁歪著頭,咀嚼著這句話,試圖從裡面悟出點什麼。
他很明白角徵羽不會無的放矢,這句話絕對暗示著什麼東西。
生命……
我當然還有生命啊,但是馬上就沒了。
“你可不止有一條命啊。”
角徵羽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滿含深意地看了瓦倫丁一眼後就消失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這片黑暗之中。小龍人低下頭思考著,反覆地輕念著這句話。他頭頂的角閃爍著點點藍光,照亮了周圍的空間。
空間。
瓦倫丁突然想起了什麼東西。
這裡是他的精神空間,而精神空間裡可不止有他一個人,還有兵刃天使和自己的背後靈。
兵刃天使不過是拉斐爾的魂,根本算不上一條生命,只能說是一個人的投影。但是另一個……
瓦倫丁抬起頭,看著在天空中撲稜著翅膀的深藍飛龍,嘴角瘋狂上揚。
這麼簡單的辦法他怎麼就沒想到?!
果然還是自己太笨了嗎?
但是沒關係,角徵羽就是為了讓他變得更聰明更機靈更強大而存在的!
做為已經甦醒背後靈的人,他對這個神奇的存在是有一定了解的,其中就有一條實體化。
也就是說,完全體的背後靈是能夠看得見摸的著的。
那麼,這個“另一條生命”指的是誰就很明顯了。
至於活下來的方法嘛……
還記得被永生者手撕的塔露拉背後靈嗎?
“龍龍,龍龍,龍龍!我需要你的幫助!”
深藍飛龍作為瓦倫丁的背後靈,他們之間是心靈互通的,這句話他肯定聽到了,也知道瓦倫丁在想什麼。飛龍沒有回應對方跟黃鼠狼一樣的問候,而是使勁拍打著翅膀向前飛,試圖躲開什麼。
兵刃天使有些擔心的摸了摸它的後頸,想要安撫下這頭突然慌張起來的飛龍,卻突然摸了個空。
飛龍和瓦倫丁都消失了,他們一起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聖光拉斐爾慢悠悠地從空中飄下,有些迷茫地回顧四周,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寵物和男朋友究竟幹什麼去了。
還有那句跟雷霆一樣氣勢宏大的,迴盪在整個精神空間的憤怒龍吼:
“C!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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