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東風烈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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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並沒有糾結許久，楊大眼最終還是選擇了上報。畢竟這是他的本分，而且他也沒有理由隨隨便便地懷疑上級。

只是，東西交出去之後，楊大眼還是暗自留了一個心眼，對此事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警惕。

底下七百多兄弟的性命可不是一件小事，由不得他不謹慎對待，這件事情，或許並不簡單。

在經過短暫的休整之後,楊大眼便安排手下的兵士繼續進行著日常的警戒和巡邏，時刻關注著邊境處的動靜。既然書信上那麼寫了，難保蠻人不會有所行動。

這次戰鬥，蠻人的騎兵隊損失不小,但是他這邊同樣損失慘重，尤其是長矛隊和馬刀隊，折損過半，人數驟減。

騎兵隊要好上不少，畢竟這次他們主要負責的還是誘敵和追擊，絕大部分的壓力都給到了負責阻擊的前兩支隊伍。

至於弓箭隊，則是作戰隊伍中實力儲存最為完好的，因為他們的兵種特性，正面戰場所承受的壓力要小上許多。

這才經過一場戰鬥,楊大眼便不得不再次補充兵員了。只是現如今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那書信之上所說的三日之期讓他心中隱隱有著不安。

戰鬥結束後的第二日晚上,就在楊大眼準備入睡之時，突然發現營帳之外火光沖天，他猛地起身衝出營帳，然後便見到蠻人騎兵突然衝殺而來，四處放火，營地之中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敵襲！”有唐兵高喊，聲音還沒傳出多遠便戛然而止，因為他的頭顱已經被蠻人的彎刀無情地砍下。

“該死！還是大意了！”楊大眼在心中怒罵一聲，滿心懊悔。

人就是這樣，在被限定了一個日期之後，便會下意識地認為事情應該會在最後期限發生。但這又是誰規定的？正確的應該是在期限到來前的任何一個時間裡都有可能發生，這也正是大多數人的思維盲區。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了，眼下事情已經發生，那麼趕緊應對反擊才是當務之急。不然，全部覆滅都有可能。

“別慌！集合！”楊大眼奮力地大喊道。

但是，此時的營地已經一片混亂。喊殺聲震天，楊大眼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多遠就被淹沒了。

他的親兵此時反應不慢，迅速取來甲冑，牽來戰馬，道：“校尉大人，您上馬先撤！”

楊大眼搖了搖頭，翻身上馬便提刀對著正在營地中屠戮的蠻人衝去。他是此地的最高長官，眼下士兵被屠戮，他怎麼可能拋下他們獨自逃命呢？

好在此時騎兵隊也迅速騎馬而來，隨著楊大眼一起對著蠻人衝殺而去。他們的位置在營地後方，所以一開始所受的衝擊不大。

但是最前方的長矛隊和弓箭隊可就倒黴了，承受了蠻人的第一波衝擊。前者還好，近戰能力不俗，可這麼近的距離，後者的弓箭根本發揮不出作用，一時間陷入了被動的捱打境地。

隨著騎兵隊的衝殺，士兵們得到了喘息之機，凌亂的隊伍也得以在隊正的指揮之下開始重整。

不過由於襲擊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了，這第一波的損失便不小，在楊大眼的帶領之下，雖然暫時遏制住了蠻人的進攻之勢，但是情況卻是並不容樂觀。

這次的蠻人騎兵足有五百之巨，而且和前兩日所遭遇的蠻人騎兵不同，這些人的戰鬥能力強悍了一大截，即便是在正面衝殺之下，唐軍的騎兵隊也是普一接觸便被壓制。

“校尉，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先撤，然後再重振旗鼓。”身旁的吳起道。

此刻的楊大眼渾身浴血，那是蠻人的。但是他也感知到了戰場形勢不對，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命令道：“撤！”

後勤和弓兵先撤，長矛隊和馬刀隊隨後，騎兵隊最後撤，因為他們有戰馬，可以做到快速脫離戰場。

但是蠻人也不是傻子，這次來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讓這些唐兵輕易的逃走？那也太小看他們了！

“校尉，情況危急，我們兩條腿沒有四條腿跑得快，讓我們留下來，騎兵隊先撤！”雷猛沉聲道。

“放屁！你這是看不起老子嗎！”一向“悶葫蘆”的吳起被這句話激怒了。

開什麼玩笑？騎兵一向是對付蠻人的先頭兵，如今蠻人來襲，卻要讓騎兵隊先撤，這算什麼意思？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人嗎，比直接抽他耳光都讓人羞憤。

“如今蠻人大舉進攻，受襲的一定不止我們這一處。當務之急是儘快把訊息傳遞出去，防止損失進一步擴大，你明不明白？”雷猛吼道。

“好了，別吵了！聽雷猛的，吳起，你帶領騎兵隊突圍，務必要將訊息傳遞出去！”楊大眼制止了二人，道。

“校尉！”吳起急道。

“好了，這是命令！”楊大眼沉聲道。

接著他開始繼續下命令：“現在，馬刀隊作為斷後的第一道防線，全力阻擊蠻人騎兵。”

雷猛拱手道：“是！”然後轉身而去。

“長矛隊和弓箭隊互相配合，作為第二道防線。”

孫大興和周榮領命道：“是！”

“後勤隊作為最後一道防線。”

一個有些微胖的中年人拱手道：“是！”

雖然是後勤隊，但是唐軍裡哪裡有吃閒飯的？他們平日裡負責糧草押運，也是擁有著不俗的戰鬥能力，可不是看倉庫的老大爺。

楊大眼看了眾人一眼，沉聲道：“諸位，此次危機，還請大傢伙做好堵上性命的準備！我楊洪在此，與大家同生，共死！”

其餘人聞言眼神一凝，全都沉聲道：“同生，共死！”

楊大眼轉頭看向吳起，鄭重地道：“一定要把訊息帶出去，拜託了！”

吳起雖然不甘就這樣撤走，但是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們的營地距離邊境很近，所以很可能是最先遭到襲擊的，如果能把訊息及時通知到滄州府其餘營地，那麼便可以做出一些準備，戰局也可能會隨之扭轉。

有的時候，一點資訊差便可能左右整個戰局，時間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重要，而吳起顯然對此很清楚。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最後再看了眾人一眼，便命令手下騎兵開始突圍。他知道，這一別，這裡的很多人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在楊大眼等人的幫助下，騎兵隊猶如利鑽一般對著蠻人包圍圈的一處猛攻，很快便撕裂出了一個缺口，然後迅速離去。

“希望他能成功吧！”楊大眼低聲吶吶道。他對戰局的看法並不樂觀，既然蠻人能做到突襲他們，那便可能做到突襲其他營地，甚至是滄州府本身。

還是那句話，蠻人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絕對不可能是為了針對他們，此事背後一定還有著更大的謀劃。

除此之外，其餘地方極有可能也已經受襲，只希望事情還沒有進行到最壞的階段，吳起還能趕得及！

楊大眼收起了這些念頭，看著眼前的蠻人騎兵，沉聲道：“弟兄們，現在，開始拼命吧！”

手下的隊伍忠實的執行這楊大眼的命令，即便是面對著這隊人數眾多的強悍騎兵，這些士兵們也沒有退縮，與其展開了廝殺。

戰鬥一開始便是極為慘烈的，營地的火光不熄，喊殺聲四起。厚重的陌刀平日裡無往而不利，即便是在這種極端不利的情況之下，依然是對蠻人騎兵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但是，在前兩日的戰鬥之中，馬刀隊的損失便是最為嚴重的。此刻元氣還沒恢復過來，便是又捲入瞭如此激烈的戰鬥，人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這不是一個冰冷的數字，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該死的南蠻子，來啊！”

“哈哈哈，痛快！又宰了一個，老子夠本兒了！”

“來來來，看爺爺取你狗命！”

“……”

一句句怒吼聲中，是士兵們的前赴後繼，慷慨赴死。直到最後雷猛戰死，沒有一名士兵轉頭逃跑，他們的後背沒有傷痕！

正是有了馬刀隊的拼死拖延，其後的長矛隊和弓箭隊才得以整隊完畢，排列好陣型。此刻前方長矛隊計程車兵手舉巨大的盾牌，從縫隙處伸出長矛，宛如一根根尖刺一般。

他們的後面則是彎弓搭箭的弓箭隊，只待命令一下，便會鬆開拉進弓弦的手。

“放！放！放！”楊大眼憤怒地大吼著，彷彿要藉此把心中積壓的怒火發洩出來。

箭矢鋪天蓋地地激射而去，覆蓋住了蠻人騎兵。他們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擋得住這種箭雨，隨即便是有著不少蠻人中箭跌落下馬。

士兵們見此，射箭更加賣力了，心中對蠻人的恨意也到了極點！

但是，這隊蠻人騎兵反應極快，手持小型圓盾迅速前衝，呈尖錐陣型，在悍不畏死的衝擊之下，終究還是破了唐軍的陣型。

接下來的戰場彷彿變成了一座巨型的絞肉機，雙方的生命都在迅速的消亡著，長矛隊、弓箭隊以及後勤隊，所有能用上的力量都在楊大眼的指揮下做著殊死的戰鬥。

孫大興死了，周榮死了，無數計程車兵埋骨於此。到得後來，此地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人煙，只留下遍地的屍體。

東風烈烈，火光熊熊，只有殘破的軍旗在一片焦土之中迎風飄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