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莫輿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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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倒是怪不了林焱謹慎，畢竟敵人的行為確實是缺乏合理性！

雖然稱呼對方為蠻人，但這卻並不代表敵人的智慧不高，只會橫衝直撞。相反，敵人的陣營之中必定有著極為出色的謀士！

從滄州府陷落到如今，這才用了多長的時間？大半的領土陷落，這可不是一般的謀士能辦到的事情。

諜子的安置，部分唐軍的被策反,以及戰局的走向，似乎在一切的背後都有著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操控著這所有的事情。

這是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彷彿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處於整個戰局之中的棋子,只能按照棋手的想法按部就班的行動，來完成自己命中註定的落子。

這種感覺很不爽，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行動受人操控，被人算計！

但是偏偏現在的一切發展又是那麼的合理，即便是林焱其實也難以在一時之間挑出什麼毛病。但是他心中的那種違和的感覺卻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反而是愈演愈烈！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只能是那個幕後的棋手隱藏得太深，水平極高，能把一切的佈局合理化，從外表看不出絲毫毛病。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會是個無名之輩！

直到現在，林焱都猜不透這名棋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謀奪滄州府這一府之地？林焱覺得不像！

道理很簡單,這件事情的收益與風險不成正比！

謀奪滄州府所付出的代價遠比之前所預想的多，很多佈置許久的暗棋直接暴露，甚至蠻人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雖然從短期來看，的確是戰果斐然，滄州府多半的領土直接陷落。但不要忘記了，這只是暫時的！

唐天子雄才大略，可並非什麼庸主，他怎麼可能會忍得下這口氣呢？所以面對蠻人的挑釁，必然會招致唐國不顧一切的猛烈反擊！而這，可不是他們能隨隨便便擋下來的！

可以預料的結果是，蠻人必然會在唐軍的猛烈反撲之中被迫退出滄州府。而如此一來，之前所有的算計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卻是毫無所獲，只換來在滄州府內劫掠一番的結果，難不成只是為了“瘋狂走一回”？

這顯然不可能！

但是在蠻人的目的未曾真正揭曉之時，即便知道蠻人的行動之中有著不少疑點，但還是隻能按部就班的行動。雖然這可能是正好落入了敵人的謀劃之中，但卻是此時看起來的最優解！

唐軍和蠻人之間的戰鬥還在繼續，隨著越來越多的兵力投入其中，蠻人方面所受到的壓力也是日益增大，他們的防線也是一直在被迫收縮。照眼前的這個形勢來看，估計很快便會被徹底趕出唐國境內。

“混賬！”此刻的蠻人營帳之中，傳來一聲怒罵，同時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一個看起來身份不低的人正在營帳裡發脾氣，而其他人則靜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自家主子在和誰置氣他們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對方的身份地位同樣也不一般，所以他們也不太好發表什麼看法，沉默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莫輿勘這個傢伙，說讓老子發兵就發兵，說讓撤退就撤退，他當自己是誰啊？這不是純純逗老子玩兒嗎？”

“好不容易才拿下大半個滄州府，就等著能攻破滄州全境，然後以此為據點，一路摧枯拉朽，橫掃唐國呢！哪曾想到這個傢伙竟然慫了，哼，真是廢物！廢物！”

僕蘭射在那裡咆哮著，言語之間對莫輿勘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簡直像是要把對方活吞了似的！

他不僅是蠻人的重要將領，更是一位被分封的王侯，身份尊貴，所以在此次的襲擊戰之中被委以重任，出了大力。

但是如今看來，他卻覺得自己怎麼有一種被人坑了的感覺！別的不說，折損了諸多人馬，卻是沒有給自己帶來太多的實質性好處。

靠著劫掠，那也只是給手下計程車兵帶來一些外快罷了，對於他這種層次的人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意義。畢竟，他可看不上唐國百姓手裡的東西。

他想要的，是這唐國的國土，是這場戰爭所帶來的戰功，以及能幫他提升地位的實質性好處。但是，卻是因為某人的命令而被迫中止！

其實按照他的構想，這種時候就應該趁熱打鐵，繼續加派兵力，往唐國境內推進。畢竟可不僅僅是唐軍有著援兵，他們同樣也不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精於算計的莫輿勘卻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選擇了讓他們撤軍，還不能一下子退走，要裝出戰敗的樣子，緩緩的退出唐國境內。

對於此舉，僕蘭射肯定是不能理解的，而且他也不想理解！區區一個外姓人，不就是因為得了陛下的青睞，所以才能小人得志，從而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嗎？

對於他這種在戰場之上廝殺的將軍，最討厭的就是躲在後方安全之地對他們指手畫腳的人。僕蘭射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莫輿勘，即便是有陛下護著，也要好好地參他一本！

但是這都是後話，如今他還是隻能捏著鼻子執行莫輿勘的命令。畢竟這傢伙此次的行動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權，如果僕蘭射公然抗命的話，那便是正好授人以柄，他可沒有那麼傻！

實際上，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如果沒有援兵到來的話，僅憑他的兵力也實在是撐不住了。根本不用演，敗退是遲早的事好吧！

看著原先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蠻人如今在節節敗退，唐軍方面更是士氣大振，各州府合力，在對蠻人做著最後的進攻。

只要此戰結束，蠻人便會被徹底趕出唐國境內，滄州府便還是唐國的領土！

……

此刻，在蠻軍的後方，一名中年文士正在和人對弈，對方身著戰甲，看起來是一位將軍。

“哈哈，我贏了！”隨著中年文士手中白子落定，棋盤上的黑子一方便是再無轉圜餘地，此間勝負已分！

而那名將軍此時的心思卻是不在棋盤之上，他擺擺手道：“不玩了！不玩了！下了快十盤了，我就沒贏過一次，沒意思！沒意思！”

中年文士道：“那是因為你的心不靜，我可不相信你就只有這麼點兒水平！”

將軍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下達撤軍的命令，那個僕蘭射真的會遵從嗎？”

中年文士道：“以他如今的處境，怕是不得不從！”

將軍皺了皺眉，想了想，倒也是！他繼續道：“話是這麼說，但是你就不怕他回來之後報復你？而且，如今的形勢之下，繼續進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說不定還真能順勢奪取唐國更多的領土。要知道，唐地富庶，可遠非我族之地可比！”

這話倒是不假，也正是因為如此，唐國才屢屢引來周邊國家的窺視。要不是因為如今的唐國強盛，恐怕早已經成為了別國口中的一塊肥肉，任人蹂躪！

中年文士頓了頓，道：“賀樓將軍，你真覺得如果我們繼續增兵，便是可以一舉攻佔唐國的大片領土？”

賀樓疑惑的道：“不然呢？莫輿先生，你是不是太謹慎了些？”

他雖然對眼前之人頗為佩服，也知道對方是有著真才實學的，但是面對如此苦心經營許久方才造就的良機，別說是僕蘭射，就算是他都忍不住！

而他也很是能理解僕蘭射此刻心裡的鬱悶與不解，畢竟對於一名衝鋒陷陣的將軍來說，無法長驅直入打擊眼前的敵人，反而是被迫撤退，這是十分憋屈的一件事情！

莫輿勘微微一笑，道：“謹慎嗎？我倒是不覺得，反而認為還不夠！”

對於如今的唐天子李君臨，他是有著深刻研究的，這個人不同於以往的君主，唐國能在他手中愈發強盛絕非偶然！面對著這樣的對手，即便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而且，除了唐天子本身之外，唐國朝堂之上也稱得上是能人輩出，還有著諸如宰相皇甫棋這樣的老狐狸存在，萬不可掉以輕心！

莫輿勘繼續道：“因為佔據了突襲的先機，再加上以往埋的一些暗子，我方此番確實是取得了一些戰果。但這只是階段性的，並不是我們可以拿來自誇自傲的本錢！”

“而且，地盤打下來容易，想要真正的守住卻是很難！畢竟，我軍擅長的是騎馬作戰，來去如風，遊擊才是精髓，而守城那是唐軍擅長的事情！”

“如果我們放棄己身優勢轉而選擇後者，那不就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一旦實施，反而會讓我方陷入真正的困境，那無異於自掘墳墓！”

賀樓聞言沉默不語，他自然是知道莫輿勘的話很有道理。作為領兵打仗之人，自己軍隊的作戰優勢不用旁人多言，靈活性才是他們最大的依仗！

依靠騎兵的速度和衝擊力閃擊敵軍，在對方還未曾反應過來之後迅速後撤，讓對方主力無法做出有效反擊，這種襲擾作戰才是正途。佔地守城，反而會故步自封！

但是，如此一來，之前作戰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如果不是為了土地，那是為了什麼？

賀樓很不解，而莫輿勘卻是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遠方，輕聲吶吶道：“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