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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榮馬不停蹄,趕往中部戰區仙道大營。德豐正拿著一封信苦苦思索。
“師兄,我來了!”溫榮進來後,大咧咧道:“魔道那邊有什麼動靜?幽玄少君可曾再有動作?”坐上老者皺起眉頭,看溫榮懶散模樣,不悅道:“你就這麼進來的?這裡是軍營,那群小崽子也就敢直接放你過來!”
“我們又不是軍隊將士。只是將凡間軍事體系搬來用用。難不成,我們還真能把這些修士當士兵使喚啊?”他隨意找個地方坐下,抱著果盤慢悠悠吃。
“這邊情況如何?我聽說,劍魔君來了。師兄可能應付?要不要回頭,我也對他來一下?”
“你那法子有傷天和。師兄弟們幫你製作一個‘咒書’已消耗不少赤嶽氣運。再來一次,你難不成要損耗自己的氣數?”德豐真人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看護到大的師弟,說道:“劍魔君雖然手段兇戾,但愚兄尚可勉強應對。只是這位幽玄少君,你看看吧——”他將信飄向溫榮。
溫榮拿過來一瞧。
“沉平,青燕山沉家嫡系弟子,築基修為,有血脈天賦‘羽刃’,修煉功法《風靈玄變》。柯小紅,散修,築基修士,修煉《離火訣》。一人一萬靈玉,明日午時於白雲澤交易。”
“這——這是打算要贖金?他瘋了?”溫榮滿臉錯愕:“仙魔之爭,還有這樣乾的?”魔道是各個宗門建立的聯盟,沒有組織紀律。
只要把救下來的人送去別的戰區,並對魔道造成一些損失。就可以拿這次的事做文章,讓其他戰區的傷者尋幽玄少君算賬,引起魔道內訌。
“你覺得,幽玄宮那個小子怕這個?”溫榮一怔,也對。那邪門的少君前不久還在中大陸挖魔道各派牆角。
如果有魔修敢去找他麻煩,他反手就煉成傀儡。溫榮摸著下巴,繼續打量書信。
很快,他又看出一點不對勁:“按照魔道的習氣。抓捕的修仙者就是他們的戰利品。這贖金最後要給誰?”仙魔修士到底不是人間士兵,為了讓雙方修士奮力殺敵。
三大魔宮和赤淵道派拿出法寶、功法、天材地寶作為獎勵。並許諾他們收繳所得,皆歸於自身,無須上繳。
哪怕五蘊魔君這樣的大老想要從門下拿去戰利品,也必須用東西來交換。
一般,都是以指點修行,引下面人主動孝敬。
“按照規矩,這些要贖的修士應該是某幾個魔修的戰利品吧?難道他們都死了?還是將所有權轉給幽玄少君?”
“你怕是忘了,幽玄少君最麻煩的,不是他手底下的幽玄魔徒,而是那個葫蘆。”吞天葫蘆,欲天護法。
溫榮恍然:“這倆修士是那群欲天護法天人抓的?”
“那小子最難對付的,就是擁有一批悍不畏死,且毫無私心,對他忠心耿耿的道兵。千百欲天護法出動,大批修士被其捕獲,成為屬於他個人的戰利品。根據後方傳來的訊息,沉平這倆人應該是在他偷襲萬嶽境時,順手抓走的——這樣的人至少有幾十個。”
“他的戰利品,自行處置也說得通。可他怎麼不拿去中大陸賣——當然,我不是說這倆人該被賣掉,而是魔道那邊有完整的貿易市場,需要跟我們討要贖金?”血可以入藥作酒,肉可以烹飪使用,骨頭能拿來煉製魔器,就連魂魄也能再度利用。
對了,在這一整套工序之前,天魔修士還能玩弄道心,把一個
“新鮮材料”玩弄到精神崩潰。魔奼道可以施展采補之術,並榨取精元用來交配。
溫榮困惑道:“以魔道吸血敲髓的性格,他們能從一個修士俘虜身上榨取遠高於一萬靈玉的價值。找我們虧本要錢,還要承擔日後其他戰區魔修遷怒告狀的後果。他這哪裡是魔君,分明是咱們仙道打入敵方的義士。”德豐無語,看傻子似得看溫榮:“這就是為什麼,我能主持一地戰區,揹負諸多同道的性命。而你只能在掌山師兄身邊跑腿,作為打手跟魔君兌子——你只看到淺層利益,根本沒有看到他這一手的絕殺!”將信拿回來,德豐真人敲擊桌桉道:“這倆人,一個是家族修士,一個是普通散修。但他們,都是受赤淵徵召之人。”至於沉平作為中部戰區效力修士,聽聞家族出事,私下跑回去想要救援,反而被欲界天人眾抓走的事,在這姑且不計較。
“他們要贖金,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出。否則……”
“會引起仙道同道對我們赤淵的不滿。”溫榮神情正經起來:“他這是挑撥?但我們赤淵有錢,出得起。”
“一個兩個出得起,後續呢?幽玄少君到底抓了多少人?我們需要掏出多少靈玉?幾十萬?幾百萬?還有,萬一日後漲價了呢?”德豐唏噓嘆氣:“本以為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子,縱有魔君法力也不足為懼。倒是忘了,他可是一位天魔君。”天魔玩弄人心,迷惑眾生。
這些小伎倆,幾乎都是他們的本能了。溫榮思索道:“這錢,其實不用咱們赤淵全出,可以讓那些修真家族出點力。你看,沉平是家族嫡系,可以讓沉家——”德豐真人抬頭直直望著溫榮。
溫榮尷尬一笑:“我就開個玩笑。”一碗水必須端平。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赤淵道派的統治下,各方勢力混雜盤結。傾向、偏愛哪一方,都會讓內部出現分裂。
赤淵把散修的贖金出了,讓家族自行贖回自己的人?家族修士那邊能樂意?
惱怒之下,會不會趁機和魔道暗通款曲?可要是真不斷討贖金,赤淵家大業大又能支撐多久?
溫榮心中計較一番,再度抬頭。
“師兄,交給我吧。按照計劃,我來對付他。不過在此之前,可能真要出一筆錢。”德豐真人清楚溫榮底牌,他沉吟道:“明日,我讓你隨行去贖人。屆時,你看看能不能用咒術鎖定他。”只要把幽玄少君弄死,毀滅那群欲界天人,一切都可以迴歸正軌。
……幽玄少君派人往仙道大營送信,自瞞不過作為魔道主事魔君的武姚。
因自己和幽玄不熟,索性又把其他兩位魔君拉上。三人一起詢問幽玄少君。
“資敵?幫仙道?笑話。”少年躺在豹榻上,八位天女在旁小心翼翼地揉肩敲背,餵食瓜果。
四法魔君笑問:“賢弟此舉,是打算挑撥仙道人心?不過以赤淵的財力,肯定不會輕易入局,他們能掏得起。”
“掏得起更好。有件事,諸位別忘了。把人送回中大陸,透過魔道的各種交易榨取價值。那錢,依舊是魔道修士支付。魔道擁有的價值總量並不會變。而和仙道交易,獲取的錢財來自右大陸。靈玉,是對山河精氣的凝練。他們交出一點,萬嶽境的底蘊便削弱一分。”武姚眼睛一亮。
“賢弟認為,需要多少靈玉才能削弱萬嶽境的力量?”少年白眼道:“赤淵製作靈玉,是靠山澤玉石精氣萃取而成。如強行壓榨一地,必損毀地脈。所以,他們會平攤到每一條掌控下的靈脈。而如此一來……”右大陸太大了,靈脈數量眾多。
只要不超過閾值,人家就能靠著萬嶽境不斷從天上、地下汲取力量恢復靈脈消耗。
縱然是千萬靈玉,恐怕也只能讓萬嶽境的力量稍微有所削減。可觀的損耗,必是億級的靈玉耗損。
“那賢弟此舉,豈非毫無作用?”
“能從萬嶽境搜刮靈玉,這便是最大的用處了。”說著,少年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四法魔君。
魔君心下恍然,法相機神。沒錯,從中大陸購買材料,就要面臨幾個天魔君的內部競價、衝突。
而從右大陸購買……赤淵靈玉在右大陸可是硬通貨。
“行了,既然師弟有成算,我們就不過問了。不過你要小心,如果這些放回去的修仙者回頭殺死魔修。而那些魔修家卷親友不滿——”
“那又如何?”他冷冷看著水鏡中的三位魔君。
“三位,手底下的魔徒,你們還真當一回事了?道統、傳承、子孫,那跟我們魔君有什麼關係?
“仙道修士在我們眼中是耗材。難道我們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不是了?
“南洲魔修,說到底只有魔帝和魔君。餘者,俱是我們的養料。”看著稚嫩臉龐流露的殺意與漠視,三位魔君不免凜然。
武姚不免想到自家那幾個子孫。作為散修出身的魔君,他靠著蒲河魔宮的資助,也躲避了好幾次天劫的追殺,如今存世二千餘年。
他在人間也留有幾脈後人,並時不時資助一番。這次中部戰區的魔道里,他的子孫也來了不少。
四法魔君想到自家道統。作為聖天魔宮的殘存魔徒,他自然肖想著恢復昔年盛況,對門徒也多有關愛。
“歲月如刀,情感的存在對我輩也是損害。兩位兄長,你們應該多跟劍魔君學一學。對門下少一些關係,少一些羈絆。情這東西,對我們魔君是最可笑,也最無用的玩意。”兩位魔君默然無言,而旁邊一心練劍的劍魔君卻暗暗點頭。
情,只會妨礙我揮劍。絕情,才能入劍之極致。很快,少年關閉聯絡。
三位魔君彼此看看,四法魔君與劍魔君離開大營。武姚思考後,與蒲河魔宮的黑蛟大魔君聯絡。
這位大魔君的本體乃是蒲河中的孽蛟。追隨蒲河魔帝亦有五千餘年,仗著魔帝庇護而逃過一次次四九天劫的追殺。
水鏡另一邊,浮現水底漆黑的景象。唯有一串串微小的水泡在鏡子裡上浮。
武姚將幽玄少君的行徑稟告,水鏡陡然閃過兩道紅光。
“據我所知,那小子年紀不足三百。”
“是。”
“如此小的年紀,卻有如此性情——是那位‘劉師’的功勞,亦或者天生的魔道種子?當然,更大可能是二者兼有。”黑蛟感嘆道:“你等人族有諸般情感,是修魔的上等人選。尤其是天魔一脈,最垂青爾等啊。”感慨後,黑蛟陰冷道:“讓他去做吧。且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很快,水鏡破碎。
水府中的黑蛟緩緩抬起頭,身軀在大廳蠕動。魔修不過是耗材。類似的話,他在蒲河魔帝口中聽聞。
“大魔劫?那只是我們用來絞殺血肉的磨盤,是對‘地下’的祭獻。除卻我們三大魔帝外,爾等修成魔君道果,受我等庇護,可脫殺劫,不受其害。餘者,全死了又如何?
“凡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能生。再過一千五百,新的凡人又會遍佈南洲,繼續為‘地下’祭獻。”
“小小年紀,便有魔帝級的見識嗎?而且背後還站著一位‘魔帝劉師’。”黑蛟大魔君心緒繁雜。
蛟首從水府探出,望向玉龍海方向。
“陛下,你還是早點回來吧。再拖下去,對方藉助大魔劫氣運突破,恐怕我也壓不住場了。”幾千年學習,他雖然可以幫助蒲河魔帝管理公務。
可對於人心,到底是不懂啊。……幽玄少君的交易舉動很快也出現在其他幾位大魔君面前。
但諸位大魔君顧忌
“劉師”,一個個呈觀望態度。於是,第二日正午,九陰玄君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領著一隊人來到白雲澤。
望著滾滾白霧,玄君心頭髮慌。該死,那傢伙不會是故意把我拿出來當誘餌吧?
萬一仙道在此設伏,佈下
“仙雲煉煞陣”或
“玉澤九川陣”,我怕不是根本逃不掉?叮——玉鐘響起,溫榮領五個赤淵弟子從雲霧中走來。
他們警惕地打量九陰玄君一眾。
“一個魔君,三個宗師,外加八個金丹修士?”而在這十二人中央,是兩個關在黑色木籠的一男一女。
他二人精神萎靡,雙目無神。顧不得溫榮在側,旁邊一個赤淵弟子忙道:“你把他倆怎麼了?”九陰玄君看向溫榮。
溫榮見幽玄少君沒來,不免有些失望。但自家已經開口,他便順著沉焰的話繼續問:“這兩位後輩被你們拷問了?”
“自然是拷問過,不過你們放心。他倆身上沒有任何損傷,一個器官都沒少。順帶,少君大人親自出手,還幫這男的治好一些隱疾。當然,錢就不用給了。權當是贈送了。”
“隱疾?”溫榮有些困惑地看向沉平。沉平依舊是那副渾渾噩噩的模樣。
“既然沒事,他怎麼是這幅樣子?”
“少君大人閒著無聊,拿他倆打發了會兒時間。”
“……”溫榮招手,示意沉焰親自過去檢查。走過去的路上,玄君身邊的魔修們暗暗戒備,死死盯著他的舉動。
而沉焰也一臉凝重,生怕魔道偷襲。可直到走到木籠這邊,將柯小紅的木籠推到仙道這邊,也沒見對方有什麼過激舉動。
“還真沒有其他埋伏?”劫仙\/魔君心下困惑。溫榮快速掏出兩個木箱:“靈玉在此。”一個直接給,另一個放置在白雲澤另一端。
然後在把第二個木籠推回來時,他們小心翼翼後退。生怕魔道翻臉。魔道也是小心檢查靈玉,然後把另外一個箱子取來,狐疑地領人離開。
居然真沒有埋伏?……有第一次的和平贖人,接下來幾日,九陰玄君多次領修仙者過來,讓溫榮帶人回去。
可每一次,幽玄少君都不曾露面。第五日,溫榮忍不住了:“我說,怎麼你家上司一直不露面?我還想瞧瞧,攪動一個時代的弄潮兒,到底是何等模樣呢。”九陰玄君把今日所得的三箱靈玉收好,慢條斯理道:“你要是腳程快一些,現在回去應該還能看到。”
“什麼?”溫榮臉色一變,驀然扭頭回望。滾滾白雲之中,竟有一絲絲若隱若現的魔氣。
而當他打碎幻境後,看到數百里外的仙道大營方向正湧現一片魔雲。
“你們耍詐?”
“什麼耍詐,我們可是正經跟你們交易。”九陰玄君笑道:“只是我們手頭的俘虜有限,大人擔心賺不了太多錢。索性和其他幾位魔君打招呼,四位魔君一起去發財了。早點回去吧,現在回去,怕是還能跟我家大人打個照面。”
“你——”溫榮氣得胸脯起伏。陷阱,調虎離山!什麼挑撥離間,人家真正目的是透過九陰玄君,把一個劫仙牽制在白雲澤,好讓魔道魔君去圍攻德豐師兄。
該死!溫榮不敢怠慢,急匆匆領人返還大營。他可不敢自己一個人回去。
萬一九陰玄君翻臉,自己這幾個師侄被抓了,赤淵還要再度出錢贖人——以魔道性格,絕對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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