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太上傳法天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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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華與公孫清阿自骨魔魔境離開後，又幫助王鶴對戰魔君。

而當赤淵劫仙海雲死亡時，他倆趕忙過去收攏元神，確保劫仙得以轉世。

這座魔境與衡華前面見到的魔境都不一樣。

虛空無垠，形狀各異的輪盤在漆黑世界轉動。

沒有天穹、大地，更沒有山嶽川流。唯有這無邊的黑暗，以及由魔君凝練而來的“輪盤”。

“小心，這是阿邢羅魔君的‘魔輪法境’。”

公孫清阿與衡華落在一座破碎的山體廢墟。這座廢墟是唯一不融於魔境的現象。伴隨著魔輪一次次轉動、迴圈，廢墟正逐步崩潰。掉落的山岩落入黑暗，轉眼便成為魔境的一部分，並催生新的輪盤。

“阿刑羅認為世間永珍皆如輪盤。人體有七輪，與外界天地諸輪感應，以達到天人合一之態。某種意義上，與東萊的道輪法頗為接近。只是……”

“只是他演練這門修行功法時，借鑑了魔神法度，方列入魔道功法？”

公孫清阿點頭。

阿刑羅在諸魔君中也屬異類。他是散修出身，鮮少與其他魔君往來。

但其手段——

眼見遠處有十幾道寶輪飛來，公孫清阿二話不說，冰火劍罡直接插過去。

嘭——

劍罡斬碎魔輪，隨後被空中陡然出現的十八道魔輪擊碎。

衡華對山體廢墟施加“起死回生術”。

過了半響，也只召回一點殘存魂靈。

“拉不回來，只能轉世了。道兄，你把海道友的‘山相’封印，我來應對他。”

“你？”

公孫清阿雖知道伏衡華手段無窮，但這可是能殺死一位劫仙的魔君。

“不敢說贏，但拖延一二時間，還是可以辦到。”

伏衡華走上前，右手撫著鞘身，腦中回憶在天玄道臺中的幾次討論。

作為演法師，在伏衡華幾次公開講道，展露自己的天賦與才情後，他被圈子裡的前輩們接納。

而演法師的雲海平日在討論什麼？

功法的編撰？符咒的創新？法寶的設計？

遠遠不止。

修士的法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擁有法力，就能飛天遁地？

被高等修士們掌握的“道韻”又是什麼？為什麼有這種力量，就可以壓制未曾掌握這種力量的修士？

“領域”的本質、“道意”的解析，“金丹”的解剖，“法力”的數值化，“神通”的延伸……

在演法師的圈子裡，乾的都是一些被普通修士視作“大逆”的研究。很多修士都不理解他們的想法。那些習以為常，只要明白如何操控，只要能用來長生、鬥戰即可的東西。為什麼非要刨根究底，把一切都研究透徹呢？

“我記得林前輩提出過一個論點。道韻，即道的執行規律。由心而動，透過修士神識，以操縱天地之力。”

風的拂動，雲的漂泊，都蘊含道的規律。

而為這些現象注入力量，便形成了專屬於修士的“道韻”。

同一種道的理解，因為不同修士注入自己的力量，也會形成迥異的“道韻”。

衡華雙眸浮現金色八卦，天通慧心天賦全開。

自太清峰講道後，他的慧心越發活躍。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突破就在眼前。

那一層薄膜，似乎一戳就破。

視界變幻，衡華看到輪盤背後運轉的秘密。

火之輪、水之輪、風之輪、雷之輪……

這些以不同速度執行，閃耀不同光彩的輪盤，本質就是阿刑羅認知中的天地永珍。

自然，在阿刑羅魔君的認知中，也存在“山輪”。

其擊殺海劫仙的手段，是強制扭曲對方的山法，以同源的“山輪”干擾，並摧毀對方的道法體系。

呼呼——

一大群風輪演化罡風大道，在魔君神識驅使下，仿如利刃在伏衡華周圍進行切割。

“風？”

衡華手指勾動，一條條風鎖在身邊張開。

“有了教訓，我還會讓你得手第二次？”

青色風蓮伴隨蝴蝶飛舞，風輪靠近的那一霎，被另一股風力抵消。

“我記得當初討論時說過。道韻，以神識驅使天地之力。只要剝離神識，天地之力返還本相。道韻自滅。”

為什麼領域受修士控制，為什麼道韻被修士操控？

其本質，離不開“心”，離不開“神識”。

瓦解魔境，只需斬破魔心即可。

“按照閣下的認知，天地萬物皆為道輪。你自身也是一道輪盤。所以，你的真身應該就藏在這無窮輪盤之間。”

從進來之後，阿刑羅魔君從未露面。

甚至伏衡華可以猜測到，海劫仙面臨的窘境，就是在這無窮盡道輪的攻擊中，不得不露出破綻，被對方擊殺。

虛空寧靜，除卻魔輪飛轉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

衡華也不惱，一邊觀察一邊說道：

“魔訣與仙法對立，卻仍包容於道。須知，魔本是道。縱是天魔扭曲常理，但其存在本身，也是一種混亂之道。天道之外，大道之中。不外如是。”

“既在道中，便可以道破之。”

轟隆——

火焰在伏衡華身上湧起。

南明離火。

與劍鞘同源的火力啟用劍鞘力量，源源不斷的仙氣注入衡華體內。

火焰越發渾厚，逐漸在伏衡華身後伸展。

“那是——紅綾？”

公孫清阿一邊收攏“山相”，一邊關注伏衡華的狀態。

“他身上的火焰正在變化為衣裝——咒衣——是金霞天女的那種手段？”

慧心的活躍，讓衡華靈感爆棚。

原本需苦思冥想，反覆嘗試的實驗。如今只要一個念頭，本能便可尋得正確答案。

從“魔典”得到“咒衣”這個概念，親自以魔道化身嘗試後，伏衡華馬上舉一反三，創造出一套仙道版本的咒衣。

“南離伏魔天衣。”

赤紅華裳在身上飄動。

並未取代補天衣，而是在衣袍之外形成一層層類似法相的咒術結合體。

一層，兩層，三層……

南明離火足足在伏衡華周圍疊加十八重法衣。

最外一層的炙熱溫度，將靠近的魔輪一一汽化。

衣袍伴隨火光在延展。

一丈……兩丈……三丈……

當衡華蓄力完成，十丈長的火焰長袖在他身側飄舞。

嗯，這才好看嘛。

比起魔道那種暴露的戰甲，伏衡華更喜歡這種裹得嚴嚴實實的仙服。

十丈長的火袖隨風舞動，衡華身後還飄著一條更加寬敞的衣裙。

與其說是一件“咒衣”，倒不如說是一具虛幻的離火法相。

“劍名離天焚界。”

衡華從劍鞘緩緩抽出一道仙氣凝練的焰光。

身後寬大的衣袖，則出現一把冒著火焰的紅色羽扇。

玄火雀翎扇。

經鳳凰真羽加持後，此靈器品質更勝以往。

隨著衡華揮劍，羽扇亦凝聚焚天之火，徹底將整片魔境掀入火海。

“離天焚界？”

公孫清阿和暗中的阿刑羅臉色同時變了。

這不是赤淵道派的天級道法嗎？

“他……他竟然能將天級道法演化為劍意？”

隆隆——

那一劍掀起驚天烈焰，無數魔輪頃刻間化為烏有。

阿刑羅連忙在暗中運功，不斷催生新的魔輪。但面對仙器帶來的南明離火，那些剛剛生成的魔輪尚未成型，便被離火徹底擊碎神識。將天地之力返還本想。

“乾清元界——”

一手驅劍橫掃魔境。另一手立在胸前，衡華以另一門天級道法，影響返還本相的天地之力。

山之輪、火之輪，雲之輪……

返還為天地韻律後，再度受到造化之力影響，逐漸在幽暗虛空生成一方鳥語花香的錦繡河山。

火焰在外，山河在內。

在無與倫比的破滅後，孕育下一個世界的生機。

公孫清阿若有所思。

他與伏衡華論道，自然瞭解過《造化會元功》的理念。

這門功法講究生生不息。

世界的毀滅也不過是一度年輪成長。舊世界後，必然有著新世界的誕生。

“這就是伏衡華領悟的造化輪迴之理？”

感覺到了！就是這一步。

衡華一手滅界，一手造化。

他“看到”那一絲界限越發清晰。

最終，他的意志跨出那一步。

神智！

慧心三階五等的第三等，等同劫仙級別的智慧。

從神識強度和博學見識，他已經跨過千年歲月，站在和劫仙們相等的地步。

終於——

終於我也在某一個方面，可以真正比肩劫——

一聲幽嘆在背後響起。

輕飄飄一指點向背心。

噗嗤——

南離天衣炸裂。

轟隆——砰隆——

無數烈火四下飛濺，散亂的劍鞘仙氣不斷在魔境肆虐，逼得阿刑羅狼狽逃竄，慌忙閃躲。

“誰！”

伏衡華一聲怒吼，對準身後再度斬出一劍。

散亂的火焰被這道劍意牽引，連同天衣爆炸的殘骸，全數煉成一劍劈向偷襲者。

不是阿刑羅，他沒這份修為。

這人是——

那人張開左手，立在胸前。

輕鬆愜意間，衡華的焚天一劍化為烏有。

察覺那份魔氣屬性，衡華臉色陡變。他死死盯著幽影，咬牙切齒：“太上魔君？”

“正是老朽。”

太上魔君手一招，殘留魔輪中有一玉色輪盤飛入他的袖口。

“幸好老朽關注此處，才能及時趕來。”

他早前得赤綾魔帝囑咐，要在必要時候救阿刑羅魔君一命。

畢竟，赤綾魔帝的密友魔君是死一個少一個。已著實不多了。

衡華臉色扭曲，面目氣得通紅。

“太上魔君，今日阻道之仇，他日必十倍奉還！”

“不必。今日阻你更進一步，便以此‘太上法印’做償。”

太上魔君微微一笑，右手結印輕飄飄擊來。

“不好——”

太上傳道印。

公孫清阿嚇得毛骨悚然，顧不得道基可能損毀，連忙把自身本命仙山砸過去，妄圖阻攔太上魔君的意圖。

太上傳道。

顧名思義，是太上魔道的一種傳法方式。

將自身魔念化作滾滾洪流，投入他人識海。

倘若道行不濟，被這份魔意侵染。輕者墮入魔道，道行折損；重者本我迷失，成為施術者的傀儡化身。

衡華來不及閃躲，只能匆忙將右臂架起。

當那一印落入右臂。

轟——

無窮魔念衝入泥丸宮。

幸好衡華擅長靈神祭煉，泥丸宮中的黃婆靈神祭起四海缸抵禦魔染。

衡華將劍鞘一轉方向，對準魔君狠狠頂去。

魔君不敢硬扛仙器，連忙化作一陣青煙。

叮——

一股寒意自魔君心頭上湧。

並非仙器的威脅，而是一道刺骨的眼神。

他慌忙看向驚亂中的伏衡華。

衡華被“太上傳道魔印”擊中，正慌忙在自己的手臂施加封印。

“不是他——是——”

太上魔君心下發毛，緩緩看向伏衡華頭頂。

透過他，他看向無盡虛空。

作為天魔修士，他清楚剛才感受到的那一瞥是什麼。

域外天魔主。

這小子早已被某位域外天魔主鎖定。

我是在跟某位天魔主搶人！

魔君給伏衡華一道天魔印記，本是打算日後拉他入魔。

如此有才情的人入魔，必然會成為自己的助力。這份魔染道果會讓自己更進一步，成就域外天魔之尊。

但是——

和一位天魔主搶人頭？

太上魔君二話不說，顧不得繼續加固封印，擒拿伏衡華，轉頭就跑。

……

“那老魔在折騰什麼？”

星空魔境，神妃察覺太上魔君的小動作。

對於他撇開對手，跑去針對伏衡華，心中大為不滿。

一個不成劫仙的後輩，只是仗著仙器耀武揚威，你過去計較什麼？

弄死幾個劫仙，才是最實在的。

一邊埋怨，她一邊驅使魔境。

浩蕩星河凝成一根手指，緩緩撥向星空中央的那座仙山。

嘭——

三千星辰爆炸，那座山只搖晃一下，便繼續佇立於魔境中央。

“娘娘，我有一個問題。”

“哦？”

星光流轉，聚合為華美雍容的半身像。她嫣然笑道：“作為你上路的禮物，些許疑難，本宮可以為你解答。”

“娘娘率群魔圍攻我等。難道只有南閆福洲的劫仙嗎？”

卜玄一臉困惑。

“你想問什麼？”

神妃心思飛轉。

他在說什麼？試探我有沒有援兵？因為他有“無妄洲”那個“象帝”作援？

可就算有那個，本宮在中大陸的佈置，足以將那些“無妄洲修士”困殺。

神妃試探道：“你指望外界的援兵？區區無妄洲，隔海送來的僱傭兵，又有幾個高手？中大陸那邊的赤綾魔宮和蒲河魔宮，自會將他們留下。”

“所以，娘娘的確只將目光放在這一洲之地？”

卜玄長舒一口氣。

“這樣，我就放心了。僅將目光落在這方丈之地，這一次的確是娘娘輸了。”

面色一沉，星光悍然暴動：“什麼意思？”

半身像將右手拍向仙山。

無數星辰亮起，繼而紛紛爆炸。

終於，仙山頂部的一塊山石崩落。

卜玄伸手一指，那塊山石化作仙氣，再度融入仙山。

他氣定神閒道：“娘娘為什麼認為，我們的援軍只有一個‘無妄洲’？

“在看到你們的魔君數量遠勝我們後，我便已經向隔壁求援——雖然有些尷尬，丟面子……但——更丟臉，更委屈的事，我們赤淵道派也經歷過了。”

說到最後，卜玄語氣森冷。

“娘娘，今日就請上路吧——道友——”

轟隆——

十方空域之外，驀然乍響驚雷。

密密麻麻的雷火對著各大魔境砸下。

“天劫？”

“怎麼會？我的天劫怎麼會在這時引動？”

南洲魔君多以避劫之術逃過天劫鎖定。很多魔君的壽命早就超過三千歲，平日躲在洞天不出來。只在這種必要場合出手幾個時辰，然後馬上逃回洞天。

只要時間短，天劫就找不到。

可現在，所有魔君的劫數統統被引下來。

“有人在代天行道？”

神妃心中一涼。

縱觀南洲劫仙，沒有一人有這份手段！

“是——是……前輩？”

衡華捂著腦袋，在魔念亂緒干擾思考時，模糊感知到一股熟悉氣機。

顧不得細想，他立刻衝出魔境，迎上天空一道雷霆。

靠著雷霆轟入身體的那份剛正之力，他暫時恢復清醒，壓下腦海中的雜亂魔意。

“你小子——看到我，再激動也不用主動撞天雷啊？”

嬉笑從天空傳下，熟悉身影飄然而至。

孟晨輕拍衡華肩膀，察覺他體內湧動的魔氣，面色不覺一沉。

“被一位魔君暗算了。前輩，幫幫忙。”

“我不擅長這種精細活。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晨一邊說，一邊施法將兩道天雷打入衡華右臂，封印“太上傳道印”。

“還是等滄瀾子過來吧。等他來，讓他幫你重新加固封印。”

“滄瀾子前輩也到了？”

孟晨點頭：“赤淵之邀，我等自當前來。”

卜玄透過凌家人，往東萊各大門派送求救書。

雖然各大門派一臉困惑，但一群門下跑去南洲，正好撞入魔劫。哪怕再不願意，還是要想辦法派人。

趕巧，這時有人專門去蟠龍島報信求救。伏丹維思索後，派遣第五艘龍船。

孟晨與滄瀾子作為鎮場劫仙，也就跟上來了。

“那滄瀾子前輩……”

衡華與孟晨交換了一個眼神，頓時瞭然。

自然去幫襯東萊那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