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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石在蠕動,彷彿有意識的生靈一般。
殷玉瓏飛快回憶自己前些年準備的“天遁劍訣·破神式”。
作為昔年和伏衡華在遺洲同行的人,她深知伏衡華的可怕。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聽聞伏衡華以“萬神圖”敕封神靈作戰的方式,她下意識就開始尋找應對之策。
不僅是她,好多修士都考慮過如何阻擋伏衡華的“邪門手段”。
破神式,是殷玉瓏借鑑伏家流傳的“天遁劍訣”,所創造的一道劍意,專克“神靈領域”。
在土地神域擴張,並逐步孕育土地神時,她迅速用一道紅色劍芒劃破土石,將神域斬破一道縫隙。然後以劍遁極速衝出地下。
後面有幾個劍魔想要跟上,卻被迅速彌合的“土地神域”阻擋。
隆隆——
劍光從地下飛出,險些被外面逸散的雷光、山石擊中。
殷玉瓏連忙找了一處角落隱蔽,小心打量外面的戰況。
嶽景菡修行先天劍道,雖恢復到虛境。但實力比巔峰期依舊有所遜色。只是依仗先天劍道之銳,勉強和兩位劫仙鬥了個旗鼓相當。
但在三人餘波掃蕩下,萬劍山諸多建築化為烏有。還有不少來不及逃走的劍魔,被劫仙餘波震殺。
“你既脫身,速速離去。”
殷玉瓏耳畔傳來伏衡華的聲音,她心中一震,連忙四下張望,卻不見伏衡華蹤跡。
“離去後,甩開所有人視線,以散修身份回來。”
……
百里外的一處山丘,伏衡華與孟晨並肩而立。
“那個丫頭身上帶著一點魔性。但不是她,似乎是深埋在其體內?”
“家學淵源罷了。”
伏衡華顯然不欲多言。
壞胚出好種,對這難得的“奇蹟”,伏衡華抱著一份提攜的態度。
只要對方不墮魔道,一心願意研究劍道,自己為何不能幫扶一把?
“時間不多了,我們也出手吧。”
“善。”
二人一個揮扇,一個作法。
霎時風火交加,劫雲滾滾。天空出現一對展翅翱翔的鳳凰。
清悅的鳳鳴響徹天際,它們在劫雲中飛舞,引來九天風火化作層出不窮的攻勢圍堵嶽景菡。
衡華扇動玄火扇時,也在感應地下的雲軸運作情況。
在“萬神敕封”下,“土地神”正將劍魔裹入神域,然後投入雲軸內。
待地下逃離劍魔全數被抓後,伏衡華伸手一撈。
地下裂開一道縫隙,雲軸回到手中,土地神也重新消散,迴歸天地。
孟晨瞥了一眼,好奇道:“你真打算把這些魔頭捉回去?”
“做個實驗,若彼等肯歸入正道,保全性命又有何不可?若是不願意……”
那就送去給赤淵道派吧。
孟晨若有所思地點頭,聯想伏衡華的身份,或許這個法子也可在東萊推行。這樣,對神洲復興大有裨益。
……
孟晨、伏衡華參戰,嶽景菡壓力倍增。
當然,伏衡華本意並非殺她。而是藉此機會清理嶽景菡身邊的魔修,以免群魔的魔性影響嶽景菡,誘其故態復萌,重墮魔道。
因此衡華以元氣幻化鳳凰對敵,也有暗裡放水,讓嶽景菡在諸人圍攻下,得以等到魔君們的支援。
萬劍山驚變,其他魔君得知不妙,匆匆以化身趕來支援。
等他們到來時,伏衡華突然精神一振,將雲軸從地下祭起。
“周天星斗,開——”
浩蕩星河在空中流轉,無數明星閃耀綻放。更有諸多被土地神捕捉的劍魔在一顆顆明星中沉眠。
“咦?這不是神妃的手段?”
元山大魔君輕輕詫異。
他視野中,那條星河螺旋轉動,以陣法演化的同時,也在不斷聚散離合,凝成一尊“星河神女”的法相虛影。
這手段,與金煥玉妃的星河魔功同出一脈。
孟晨向伏衡華投去一道古怪的眼神。
雖然你們打過幾次交道,還跟魔帝請教過道法。但直接把人家的魔功搬出來……
你是覺得星羅魔宮不會找你麻煩,還是我們這些東萊劫仙好說話?
“我改良過,底子都是咱們仙家的道法。”
“呵……”
孟晨到底顧忌大局,沒有在此刻發作,只是心裡再度記上一筆:我管不住你,回頭有的是人管你。
星河轉動,又有無數劍魔被縛,嶽景菡投鼠忌器之下,被伏衡華的星辰陣法困住。
兩位赤淵劫仙看準機會,同時催動“五行山法”左右夾住,將嶽景菡困在五嶽群山之間。
“成了!”
九魚上人心中一喜。
只要鎮壓、擊殺一位大魔君,天平會進一步向仙道傾斜。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同門的驚呼。
“小心背後——”
陰森兇戾的白骨魔爪隔空出擊。不僅將星河雲海的陣法撕出一條裂口,更將一座封印仙山掀開一角。
“還不出來!”
聽到幽玄少君的呵斥,嶽景菡顧不得生氣,連忙施展劍光逃走。
白骨魔爪在星河探撈,將昏迷沉睡的劍魔修士救走。
“幽玄少君?”
伏衡華臉色一變,語氣森然道:“今日敢來萬劍山阻撓我等伏魔,是覺得自己活膩了,想要先一步應劫轉世嗎?”
袖袍一震,破碎的星河同樣凝成一隻大手拍向白骨魔爪。一部分救走的劍魔修士再度落入星河。
白骨魔爪面對伏衡華全力一擊,似乎有些畏懼。
魔氣驟然炸開,一眾劍魔被一隻葫蘆裝走,繼而空中顯現一位妖異俊美的少年。
“伏衡華,你趕來此處偷襲劍魔。不知玄元城還有幾人防禦?我幽玄魔宮傾巢而出,你們那群人可能抵住?”
周邊溫度驟然下降,元山、丹蕁、石語等魔君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機在湧動。
伏衡華將雲軸召回到身邊。
看著裡面僅存半數的劍魔,面上笑容越發濃郁。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鎮守玄元城,我那賢妹自有手段。”
“哦?那麼面對我天魔道四位魔君聯手,她也能以一人之力降服?厲害,真厲害?”少年在空中鼓掌叫好。
“行啊,咱們繼續。等回頭了,東方城主擊敗我家四位哥哥姐姐,我獨自繼承天魔道統也可。”
噹噹噹……
這時,遠方玄元城傳出一陣急促低沉的鐘聲。
孟晨臉色大變,低聲道:“情況不對。如果太上老魔率一眾天魔出擊,咱們玄元城——哎?”
看到旁邊的身影逐漸淡去,孟晨心中暗罵。
你這小子說的不在乎,結果比我跑得還快!
不過伏衡華如此焦慮玄元城安危,讓孟晨心中大為欣慰。
這說明伏衡華重情重義。
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豈會隨意入魔?
東萊二人離去後,九魚上人與單靈慶眼見情況不對,也起身離去。
“可惜這一次未能將劍魔君鎮壓。”
“無妨,搗毀劍魔祖庭,劍魔擒拿半數,已是我等的先手優勢了。”
二人急匆匆返還玄元城,見先一步回來的伏衡華、孟晨倉促入城。同時,圍攻玄元城的群魔則化作一片烏雲,盡數逃回幽玄魔宮。
……
幾位魔君望著萬劍山的狼藉,默然不語。
嶽景菡來到眾人身邊,低聲道了一聲謝。
雖然明白,他們救援自己是擔心魔道失去一大戰力。但這個人情,她的確要認。
當然,最關鍵的那一位……
嶽景菡看向空中的少年。
少年手一抖,將救回來的劍魔們送入大地。
沒等嶽景菡道謝,他目光掃視在場眾魔,冷哼道:
“哼——一群廢物。早就告訴你們了,先下手為強!可你們偏偏不聽……真懷疑,你們這些廢物是怎麼打贏歷次魔劫,苟活下來的!難不成,全靠三位魔帝鎮場子嗎?”
說罷,少年徑自離去。
因對方的確有先見之明,以聲東擊西之策幫助自家,嶽景菡不好多言。
倒是丹蕁魔君等被少年一番數落,氣得面目通紅。
不久,赫連金現身萬劍山,桀驁地望著在場眾人。
“最後一批人質交易完畢,魔劫再度開啟。我家殿下吩咐,爾等速速準備備戰吧!”
說完,他還衝眾人啐了一口。
“一群垃圾,若非我家少君早有預料,豈非就讓仙道得逞了?”
他一招手,背後出現一群魔修,開始搬運各種石料、木材,重新幫助萬劍山修繕。
嶽景菡見狀,面色多了一分感激,對赫連金深深行禮:“有勞。”
“哼——這是我家殿下看在同為魔道的份上,讓我們來幫把手。總不能真讓你們劍魔無家可歸吧?”
“再說,你們真無家可歸,流落在外。回頭求到我家,懇請殿下收留怎麼辦?殿下心慈,萬一把你們這些廢物收留了。豈非拖我們幽玄魔宮後腿?”
他一邊說,一邊掃過下去幫忙的幽玄群魔。
這些魔頭一邊幫忙,一邊也在數落劍魔一脈。
“虧你們還是殺伐最強的劍魔。竟然被四個人打成狗,一點反抗都沒有?”
“這要是我,也別修劍了。還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一眾劍魔被伏衡華一招降服,銳氣盡喪。又是被幽玄少君所救,自然不敢多言什麼。一個個埋頭重建,不作任何言語。
因幽玄魔君送來的材料有限,眾人很快就搭建一座臨時駐地。
赫連金鬆了口氣:“行了,事情了結。大魔君且忙吧。”
招呼幽玄群魔集合,眾人架起一陣烏雲離去。
臨了,赫連金彷彿想起一事,又對嶽景菡道:“殿下施以援手,是念在同為魔道一脈的情分上。他是外來人,不瞭解咱們南洲的根底。但我作為南洲魔修,對諸位秉性知根知底。今日之事,不求諸位日後回報。只求一點,你等日後切莫扯後腿,不要再害得我家殿下給你們善後了!”
說完,烏雲滾滾而去。
丹蕁魔君盯著他離去的身影,目生寒芒。
“哼——這廝剛剛晉升魔君,就敢如此囂張!”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元山大魔君若有所思,臉上帶著怪異的笑容。
比起玄元城那位城主,這位少君殿下似乎也不可小覷。或許……自己的實驗觀察物件可以多新增一位。
石語魔君望著狼藉破碎的山體廢墟,輕輕一嘆:“早知如此,當日就順著幽玄小弟的建議,我們先一步去偷襲玄元城了。把握主動,才可佔盡優勢啊。”
嶽景菡對此亦是大有感觸。
若先下手為強,萬劍山何必落得這般田地?
……
衡華回到玄元城,安撫宴上諸人後,他私下與單靈慶、九魚上人照面。
“抱歉,兩位道兄,這次全賴我等,害得兩位錯失良機,未能鎮壓劍魔君。”
“與小友無關。我等也沒想到那魔宮少君心思詭詐,竟偷襲玄元城以迫使二位回援。”
看了九魚上人幾眼,伏衡華默默點頭,算是附和他的話語。
“幽玄少君的確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這邊沒事吧?我看城牆那頭,有不少散亂的器械。”
“無礙,那些魔徒沒有打進來。就是不少賓客受驚,這場宴會有些沒意思了。”說到最後,衡華嘆了口氣。
“我那妹子性子倔,得知我等借她的洗塵宴作宴會,暗中行事。方才將我數落了一通。”
他搖頭苦笑,彷彿剛才在東方芸琪那邊受盡委屈似得。
二人聞言,自是好一番寬慰。
“東方小友剛才歸來,過一場熱鬧的宴會。我們暗中鼓搗一場殺伐,的確對她有些無禮。老弟放心,回頭我二人幫你說法。這事說到底,也是為南洲仙道張目。”
聞言,衡華露出歉疚之色:“可惜,這次未能助南洲仙道,將劍魔一脈盡數伏誅。”
聽到沒有,這次行動是幫南洲仙道。
所以,成敗都是我們的人情。
“那也無妨。這次雖然不能將劍魔君鎮壓,可她座下劍魔抓捕半數。對魔道,也是一擊重創。對了,那些劍魔如何處置?”
那些劍魔被雲軸裝走,回來後就被扔入造化九重天宮關押。
對於單靈慶發問,伏衡華老老實實道:“雖然我是玄元城城主之一,卻也不得不顧著另一位城主的意見。東方妹子不喜殺戮,如若得知我大開殺戒,必大為不滿。如今她又惱我等私自行動,打亂宴會佈局。怕是……”
頓了頓,他嘆氣道:“原本我不打算擺這等宴會,大傢俬底下喝喝茶,吃吃酒也就是了。可架不住她興頭上來,非要我按照最高規格弄一場宴會,以慶賀她迴歸。如今可好,幽玄小魔頭這番胡鬧,害得她面上無光,各處挑我的錯處數落。”
“若是把我開殺戒的事告知家中長輩……”
那不如我們赤淵——
沒等九魚上人開口,衡華憂心忡忡繼續道:“便是交給貴派處置,她也少不了嘮叨。所以我打算留下這些劍魔性命。”
留下性命?
二人皺起眉頭。
東方芸琪不喜殺生的傳聞,他們也聽門下說過。
“東方姑娘的心性過於軟和了……只是她不會打算將這些劍魔再放回去吧?要贖金?”
衡華當即斜眉道:“把這些劍魔放回去。日後戰場之上,豈非禍害我輩同道?救魔頭,便是殺道友,此舉萬不能為!因此,我打算將彼等統統關起來服刑——趕巧,玄元城打算開墾一批靈田、藥田、就讓他們出力吧。”
“救魔頭,便是殺道友。這話說得好,可惜這淺顯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想到南洲修仙界的輿論非議,九魚上人頗有感觸。
單靈慶暗暗尋思:真把人殺了,兩位玄元城主翻臉爭吵,城內赤淵門下也難討好。伏衡華打算把劍魔俘虜抓去當“種民”的想法,倒是一個不錯的中庸建議。
於是,他便答應下來。
衡華立刻趁機道:“種植靈田,還需一批上乘靈種。或許,要勞煩兩位道兄。”
“此事易耳,回頭讓楊師侄給你送來。”
二劫仙對谷種並不在意,大方應下衡華懇請。
三人協商妥當,再度返還祥麟殿。
待宴會結束,二劫仙攜門下離去。
其餘賓客也紛紛離開,大殿上沒有旁人,只有兩位城主。
“終於結束了——”
衡華伸了個懶腰,從坐鎮站起來。
這時,旁邊有一瓶子扔過來。
他趕忙接住,嬉笑道:“妹子,你這是何意?”
“你跟那兩位說話,何苦敗壞我名聲?”
“哪有的事?”
將淨水銀瓶放回桌上,伏衡華道:“妹子清譽之重,我豈敢隨意譭棄?只是言語間有一些誤導……畢竟為了玄元城發展,你看,這不是多了一批種民。還免費得了農谷、藥材的種子?”
“那是你得了好處。”
東方芸琪嗔惱道:“方才九魚上人尋我敬茶,話裡話外說著魔頭狡詐,不可輕信,切莫心慈手軟。我在外人面前,何曾是那等軟和性格了?”
衡華連忙一番安慰,可見東方芸琪仍是一臉不悅,索性:“兩位城主,自然要分工明確。一個扮白臉,一個做紅臉。你若不願演這心慈的角色,那嚴厲的角色你來。我扮演這優柔寡斷的模樣便是。”
“你?”東方芸琪懷疑地打量伏衡華。
衡華笑道:“造化大道衍生生命,回頭找人跟赤淵同道解釋,說是我體貼天心,不願殺生。拿你名目作筏子便是。不過如此一來,你要唱白臉,兇一些。才方便咱們玄元城壯大,立下聖道。”
東方芸琪皺眉道:“你刻意把那群劍魔收下,是真打算將彼等改造向善?”
“自然。”
“把這些劍魔種民收下,回頭玄元城的立場可就微妙了。”
東方芸琪再心善,也明白“縱一惡便是殺百善”的道理。
對於劍魔,她的態度是直接冰封。苦熬數百年的幽暗孤寂之刑,待命火熄滅後魂返星天。
可伏衡華顯然不打算放過這群上乘的勞動力。
“十年百年後,這些劍魔如果在玄元城生下後裔。魔民之後轉修仙道,豈非會被一般修仙者歧視?而這等仙魔混居,也讓玄元城不容於南洲仙魔兩道。”
衡華哂然道:“等到那個時候,你我實力擺在這裡。他們敢對玄元城做些什麼?那都是百年、千年後了。你我怕不是修為堪比真仙,反手一巴掌,他等受得起嗎?”
“但你在南洲實踐仙魔合流,回去之後也會有非議。”
東方芸琪意味深長看著伏衡華。
“別忘了你的身份。”
衡華皺眉思忖,過了一會兒才猶豫問。
“玄明魔宮?”
東方芸琪默默點頭。
伏衡華是江少主的乾兒子。
從法理上,是有資格繼承玄明魔宮的。
他在南洲實踐的這一套傳回去,東萊仙道前輩們怎麼想?
把魔道降服,也來一個仙魔合流?
至於伏衡華能否壓服東萊魔道,所有人都沒這個顧慮。
伏衡華能不會《玄明魔策》?
東萊上下,有一個算一個。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伏衡華會不瞭解《玄明魔策》。
就算江少主死的早,沒有教。
但伏衡華不會自己學,自己悟嗎?
修士在修行過程中,總會留下一些手札心得。
這不是惡習,而是在百年、千年的漫長歲月中,修士需要用這種方式記錄自己走過的路。
透過記錄,不斷反省、審視自己的道。
透過記錄,不斷尋找、研究新的靈感。
江少主的手札可能不在伏衡華手中。但其父親弘文閣主的手札,必然在伏衡華手裡。那裡頭沒有《玄明魔策》的資訊,劫仙們敢把自己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而東萊前輩們對伏衡華的領悟天賦十分有信心。
有這份手札,足以讓伏衡華琢磨出《玄明魔策》的眉目。
而這次席捲所有劫仙,出現在家門口的“衡華未來”,更讓他們堅定這一想法。
東萊魔道想要借刀殺人!
可為什麼他們自己不行動呢?
他們慫!
為什麼慫?
因為伏衡華的功法能剋制他們。
自然,所有人都聯想到《玄明魔策》。
以伏衡華的聰慧,都走上自創天書的道路,一般魔功看得上眼嗎?
縱觀魔道上下,唯有這半部天書可堪入目吧?
有不少人懷疑,伏衡華的《造化天書》在推演過程中,就借鑑過《玄明魔策》。但造化大道包羅永珍,還沒有人能逼得伏衡華手段盡出,看破《造化會元功》的全部底細。
“不過前輩對你的天賦已經無比高估,也沒料到你竟然著手自己創造一部全新天書。”
東方芸琪輕嘆道。
“僥倖,僥倖罷了。”
“有一點先宣告。你這天魔法在南洲用用就罷。如果敢帶回去東萊外傳。我斷不會坐視。”
伏衡華飛快點頭。
“當然當然,《六慾天魔書》肯定不會帶回去東萊外傳,你放心吧。”
這也太看低我的水平了。
這樣的魔功,我能創造一本,就不能再創造一本了?
拿著一本玩膩的破爛貨回東萊繼續折騰?
掉逼格啊。
略提醒一句後,東方芸琪招來玄元城圖紙,鋪開在二人面前。
“你要開靈田,選地方吧。另外,這些劍魔種民需仔細看管,他們的住所也要慎重。還有全套枷鎖、禁制,都要專門訂做。”
既然認可伏衡華的計劃,那麼她所要做的,就是圍繞這個計劃制定方案,幫伏衡華善後,補全可能存在的漏洞。
衡華與東方芸琪均是聰慧之輩,很快就把全套計劃方案敲定。
同時,他倆也定下玄元城接下來數十年的發展計劃。每五年分一個檔案計劃,方便隨時調整。
第一個五年,招攬南洲散修,充填玄元城人口。
第二個五年,傳二聖之法,匡仙道以制魔氛。
第三個五年,興百家之材以貿南閆。
……
萬劍山突襲,魔道人心浮動。
而仙道氣勢大昌,開始逐步蠶食淨化中大陸魔土。
諸魔君雖極力阻攔,卻無法反抗仙道的煌煌大勢。幸好幽玄少君機敏過人,在劣勢之中頻繁為魔道找回場子。
三大魔帝隱匿,幽玄魔宮勢頭越來越盛。年輕一輩、愛惜性命的魔修紛紛投靠幽玄少君,聲勢越發浩大。
只是幽玄少君當年的言語終究沒錯。
隨著時間流逝,兩位玄元城主的實力越來越強,逐漸成為南洲仙道、魔道之外的第三方勢力。
數十年的經營,玄元城已經不是仙魔戰場之間的橋頭堡,而是一個足以影響雙方成敗的雄偉仙城。
柯小紅便是如此。
“生君垂慈,月聖淨祟。善德仙鄉,顯臨此世。”
何小紅在一片冒著黑紫色魔霧的空地上方唸咒。
銀白色光輝自掌心亮起,冥冥中呼喚“二聖”,有一朵潔白蓮花在光輝中綻放。
香氣散開,下方升騰的魔霧受到壓制。而當一片片花瓣散開,白光迅速擊穿魔霧,以柯小紅為中央,方圓百丈魔土迅速生長銀色植被,宛如月光福地。
這片淨土中央有一支挺拔的花莖,莖頭頂著一隻花苞,不斷吸納、淨化魔氣,並吐出靈氣。
“可以了,都過來吧。”
柯小紅招呼不遠處觀望的四個同伴。
那四個同伴小心翼翼飛過來,打量已經不再升騰魔霧的銀色淨土。
“這就是‘淨生根本神咒’?”
“沒錯,這就是兩位城主創造的咒術。”柯小紅說話間帶著一份崇敬。
“據傳,兩位城主以玄元城為中心,佈置一個超規格陣法。我們在這裡吟誦咒術,即可藉助那個‘陣法’的力量,對魔土施加淨化。小孫,你快過來些,剛才你受了傷,靠近這座‘淨世蓮’,可以加速療傷。”
一位青衫少年捂著右臂緩緩走上前,好奇地觀察這朵不用在水中生長的白蓮花。
叮——叮——
花苞隨風搖曳,有一聲聲奇妙的靈音在淨土迴響。
孫東陽靠近後,突然覺得火辣辣的傷口不再疼痛,反而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解開符文繃帶一看,傷口正不斷生出肉芽,肌肉、脈絡正在連線、癒合。
“這麼快?”
他驚訝地打量白蓮花。
雖然在家中,經常聽到有關玄元城的傳聞。但第一次來,依舊被這座宏偉巨城所震懾。
“生君、月聖,豈是虛妄之名?”
柯小紅望著蓮花,再看向這片被強行固定的“淨土”。
“東方城主以‘月君’之姿,加持淨化之法。當淨土定錨於魔域,會強制性淨化魔氣,建造一處我們的立足地。伏城主以‘生君’自居。生君,生化萬物之君王。在淨土中,我們的傷勢會加速治癒。而在這朵象徵生君、月聖的蓮花面前,更可加快療傷的程序。
“數十年間,我們靠著二聖傳授的根本神咒,已將千里魔土轉化為仙鄉淨土。”
“只有一千里?”孫東陽有些意外,他打量這百丈淨土。
按照數十年的程序,怎麼也應該多幾倍吧?
“你可別小看這千里淨土。要知道,我們目前所在的‘顯臨淨土’只是二聖作法的投影。方圓百丈,入地九尺。看似疆域遼闊,但入地淺顯。二三日後,這處淨土便會自動消失,土壤再度被魔氣覆蓋。因此需要種植專門的靈草,並源源不斷施法,向土地下層進行淨化。我所謂的千里淨土,已入地千丈,構成對魔修的絕對防禦。甚至在這千里淨土中,已生出甘泉、靈藥,再不復惡土魔域氣象。”
這是二聖之功!
對於柯小紅這些親身經歷魔劫之初的仙道浩劫,親眼看著仙道從防禦轉變為進攻的人,更加明白二聖的偉大。
他們的作法,可以真正毀滅魔道,將中大陸轉化為另一座仙道世界。
“行了,等傷勢好了,我們繼續向前探索。這次釋出的任務很奇怪,有可能……”
柯小紅聲音越來越低。
“附近可能有一處魔巢啊。”
孫東陽外的其他三個修士面色凜然。
魔巢,是魔道這些年的應對之策。
面對咄咄逼人的仙道,魔道後繼之輩越發稀缺。
蒲河魔帝甩出一個兇殘無比的計劃——養魔兵。
魔兵是人而非人,是一種依靠魔道秘法培養出來的半魔。
眾人休息一個時辰後,繼續在附近探索。
很快,他們找到一處隱秘入口。
順著入口而下,他們來到一座奇怪的“工廠”。
四周是蠕動的粉色牆壁,咕嘟咕嘟,彷彿活物一般。
“還真是魔巢。”
柯小紅臉色難看:“王道友、李道友、劉道友,小心戒備。小孫,靠著阿姨別亂跑。還有,待會兒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
“哦。”
孫東陽乖乖跟著柯小紅。
其他三人和柯小紅是數十年的隊友,配合默契。不用吩咐,已各自守好方位,亦步亦趨向前探索。
“哇哇——”
“啊——啊——”
“好痛啊——殺了我吧——”
啼哭聲與呻吟聲、哭嚎聲相伴,柯小紅面色冷然。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魔巢,但每一次搗毀魔巢,都彷彿一場心靈上的拷問。
孫東陽不明所以,可還是在一群長輩的保護下默默前行。
直到進入聲音來源的那座溫室。
溫室兩側依舊是粉紅肉牆,一個個大著肚子的孕婦掛在牆壁中。
而在她們臃腫的肚子裡,彷彿有東西在向外頂。
噗通——
血淋淋的肉瘤從孕婦下身落地,後面還連著一根臍帶。羊水破裂,一個通體長滿鱗甲的嬰兒爬出來。剛出生,他就有滿嘴牙齒。
先將自己的胎衣肉瘤吃掉,然後順著臍帶向母體爬過去。
“嗚嗚——嗚嗚……”那孕婦看著自己的“孩兒”靠近,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不斷在搖頭,似乎想要阻止“孩兒”靠近。
孫東陽瞪大眼睛,正要驚叫出聲,卻被柯小紅捂住嘴巴。
眾人身邊也被施加消音法、隱身法。
“這……這是什麼?”
孫東陽情緒稍作平復,低聲問。
“這就是肉山魔巢,魔道近些年研究的戰鬥工具。”
柯小紅眼神滿是悲哀。
這些婦人不僅僅是魔土內的女性,也有仙道戰敗的女修,以及透過某些渠道從右大陸買來的凡女。
很快,魔嬰大快朵頤完畢。他的身體直接大了一圈,從嬰兒成長到幼兒階段。然後,他趴在一邊呼呼大睡。
婦女被掏空臟器,依舊沒有死亡。肉牆源源不斷輸送營養,失去的臟器一點點復原。同時,肉牆伸出一條觸手緩緩靠近。
“嗚嗚……唔唔……”
那婦人眼角流下淚水,眼睜睜看著觸手刺入體內,再度灌入一捧種液。
很快,她的肚子重新鼓脹。
“這種魔兵只需要十五天,就可以完成育種到降生的過程。生下來後,只需半個月的培養即可投入戰場,戰鬥力等同煉氣一層修士。”
換言之,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就可以擁有一個煉氣魔兵。
“這是元山大魔君獻給蒲河魔帝的秘法,一門陰毒無比的邪法。”
柯小紅面上滿是恨意。
孫東陽默默看向溫室兩側的孕婦們。
這個房間的孕婦共有十二個。
有六個孕婦尚在孕期,體內魔嬰的活動讓她們無比痛楚。在腹中時,這些魔嬰已經開始蠶食母體的本源,帶來數不盡的的痛楚。
另外五個孕婦正在養孩子。魔嬰扒著母體,進行出生後的進食。吃臟器,然後睡覺,醒來繼續吃,然後再睡覺……
有一些孕婦已經徹底失去痛感。她們麻木地看著自己的肚子或者魔嬰。一次次的降生,從最初的辛酸、悲哀,但現在的了無生念,她們已經別無所求,已經不再把自己當做是人。
她們,只是魔巢中的生育機器。
噗通——
又有一個魔嬰落地,孫東陽臉色微微變化,看著新的魔嬰出世,然後去蠶食魔體。
下意識的,他想過去救人。
“別亂來。我們的目的只是記錄魔巢方位。救人的事,我們辦不到——”
“可是,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
“當然不,我們要回去找人來幫忙——畢竟,她們的四肢已經徹底和肉牆融合。這魔巢根本不需要她們的行動能力,如何還肯留下四肢?一應營養都是為了生育。”
柯小紅明白,她們無法分離這些可憐人的四肢。
放眼玄元城,能精確完成分離,並將這些孕婦救治、調養的人也寥寥無幾。
索性——
“放心吧,我們有根本神咒。這個時候,就需要求助聖人了。”
柯小紅再度開始唸咒:“生君垂慈,月聖淨祟。護我仙道,神威伏魔……”
紅光在掌中凝聚,繼而青蓮與血月同現,兩尊虛幻不定的身影出現在她背後。
孫東陽瞪大眼睛,敬畏地看著那兩位身影。
數十年過去,他這樣的新生代南洲修士就是在“二聖”威名下成長起來的。
當然,比起以“心慈手軟”而著稱的“生君”,兇殘冷酷的“月君”更讓他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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