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肥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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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河的西南方向，有一座無名野山。

因為四周無甚人家，所以這山也沒有正式的名字，只是因為山中多野豬，一些人便以野豬山代稱。

“兄弟們，我跟你們講一講我多年來劫掠四方總結的一個口號，那就是：膽要大，心要細，前後左右要注意……”一隻紅殼螃蟹臉上圍了一塊布，他站在一頭野豬精的頭上，意氣風發地開口道。

在他的身邊，圍了一圈的野豬精。

這些野豬精一看就是野狐禪出身，一個個化形的程度極低，幾乎就是直立起來的野豬。

它們身上披著皮裙，肩膀上扛著大木頭，看上去倒是頗有震懾力。

紅殼螃蟹的這番話雖然不太聽得懂，但卻不明覺厲。

它們雖然智力低下，卻有一種天然對於文化妖的崇拜。

很明顯，這隻紅殼螃蟹就非常有文化。

“我之前就已經踩過點了，一會兒下面那條小道，就會有一支商隊路過。咱們等他們行到這處峽谷中段的時候，就直接在前面攔截。屆時他們進退兩難，正好被我們甕中捉鱉。”

紅殼螃蟹仔細的進行戰術部署，也不管這些野豬精能不能聽懂。

“不過，咱們只為求財，可不能傷人性命，只要他們老實配合，我們取走他們一半財物就好……”

紅殼螃蟹口中絮絮叨叨，自己打劫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如果胡亂殺人，那可就很容易引起神道體系的注意。

就他們這兩下子，人家隨便派出幾個蝦兵蟹將，就能把他們統統圍剿了。

就在說話的功夫，一支商隊便從遠處緩緩行駛而來。

商隊的規模不是很大，總共也就二十來人，外加五輛車，應該只是小規模的行商，貨物總價值恐怕就幾百兩銀子。

“一會兒你們聽我口號，等我發令你們再衝下去！”這麼小的商隊，憑他們的力量，差不多可以吃下。

商隊一點點來到峽谷的正下方，紅殼螃蟹緩緩舉起大鉗子，而後重重揮下。

“嘩啦啦。”

在他鉗子揮舞的瞬間，天上卻憑空起了一陣黑霧。

黑霧席捲，四周砂石滾滾，空氣中瀰漫著腥臭的味道。

那黑霧隱約呈現一條痴肥的鯰魚形狀，微微甩動尾巴，便向著商隊撲了過去。

“衝啊！”

十幾頭野豬精得了紅殼螃蟹的命令，自半山腰衝了下去，帶起了一片煙塵，看著聲勢倒是駭人。

“快回來！不不，快跑！分散跑！”

紅殼螃蟹的眼珠子瞪大，這條肥鯰魚哪裡來的？看其威勢，至少也是三百年道行的妖怪。

這群野豬精道行不過四五十年，腦子又愚笨，雖然看著塊頭很大，但絕對不是天空中那妖怪的對手。

“嘿嘿，今天是什麼日子，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食物，吃了這一頓，道爺我能睡個半年！”天上那肥鯰魚張口吐出一口氣，黑風更加猛烈，商隊眾人和野豬精一吸入那腥氣，連個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昏死過去。

“咔咔咔。”

紅殼螃蟹的嘴巴上下打架，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忽悠來的小弟，連一文錢都沒有搶來，就全部成了別人的腹中餐了。

“各位兄弟，不是我蟹黃兒不講義氣，實在是這鯰魚精太強，大哥我先撤了！”

他眼看著形勢不妙，當即轉身就往山裡頭跑去。

“原來還有一隻螃蟹，你也一起祭了道爺我的五臟廟吧。”那肥鯰魚一眼便瞧見了紅殼螃蟹，當即分出一股黑風，直接將其攝拿。

完了！

紅殼螃蟹被黑風一迷，身體便再也撐不住，陷入了昏睡之中。

……

距離野豬山另一側的溶洞裡，連線著一處淤泥塘。

這裡頭應該是死水，不與外界流通，此刻泛著一絲幽綠的色彩。

在池塘的邊上，也不知道是誰搭建了一處低矮的小廟，幾乎與村頭的土地廟差不多大小，但裡頭供奉的卻不是土地，而是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寫得一道神名。

惡波塘水神。

紅殼螃蟹自昏睡中幽幽轉醒，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捆成了粽子，而他的身邊，那些野豬精和商隊眾人以及拉貨的騾馬，統統都被捆了起來，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身材矮胖得近似球形，面板黝黑如黑炭的身影站在小廟之前。

他的嘴巴又大又厚，唇上留有兩撇又細又長的八字鬍，其雙目間距卻很近，甚至可以說，除了嘴巴以外，他的其他五官都很集中，整個看著有些滑稽。

好似一頭直立行走的大鯰魚。

而他身上卻穿著一身灰色道袍，背後一個碩大的八卦圖案。

“敬奉先神，饗食精魂……”

他的口中發出呢喃之聲，如歌如咒，手中捻著一炷香，青煙嫋嫋之間，場面頗有些詭異。

隨著煙氣繚繞，虛空中緩慢凝聚出一頭鯰魚形狀的虛影。

鯰魚的身形龐大，四周有水紋盪漾，但在其眉心位置，卻貼著一條半虛幻的符咒，上面是扭曲如龍蛇的花紋。

“這個世道太危險了，怎麼剛出長寧縣，就遇到了野神。”紅殼螃蟹暗暗叫苦，看著眼前的狀況，他哪裡還不明白，自己等人全部都成了供品。

這等拿誕生了靈慧的精怪和活人祭祀的方式，定然是野神無疑。

這些野神不受神道束縛，肆無忌憚享用血食，神力增長飛快。

且因為他們的心性扭曲，也極端危險。

“嘶嘶。”

一縷縷無形的力量籠罩在一眾祭品的身上，紅殼螃蟹還想掙扎，卻覺得鰲爪無力，渾身的精氣都在被強行抽取。

而天空中那肥鯰魚，其面目更加清晰，眉心的符咒迎風飛舞，似乎隨時都要徹底凝實。

“吃吧，使勁吃吧！你吃飽了，道爺我才能成仙！”

那肥胖道士的臉上露出了飄飄然的表情，彷彿隨著那鯰魚吸食生靈精氣，他也因此得了好處。

“嘭。”

在虛空中，一顆金色的豆子自虛空落下，落地便化作了渾身散發燦爛金光的力士。

“孽障，休要傷人性命！”

一個臉色略帶蒼白的女子走了過來，如果邱平在此，肯定會認出眼前這人正是城隍的侄女，之前從他古井借道進入陰司的女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