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個不穿衣服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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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朝的北方，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沙漠和隔壁。

在一片豐茂的草原上，一座十數丈長寬的方形祭壇高高聳立。

祭壇內部被鑿空，修建成了一個池子的模樣。

在祭壇的臺階之上，無數黑壓壓的身影猶如螞蟻一般上下進出。這些人各自披頭散髮，無論男女都身著獸皮，身上帶著粗糙和野性。

從他們的樣貌來看，應是北部的胡人。

這些胡人各自走到祭臺之上，拿起骨質的匕首，用力在手腕上割開口子，任由體內的鮮血流淌到池中。

一直等到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方才蹣跚著走下祭壇。

雖然放了不少血，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狂熱之色，彷彿在做某件神聖的事情。

此刻，那池中已經積攢了七八尺深的鮮血，帶沉沉夜色的覆蓋下，有種說不出的幽暗與邪惡。

一個頭發亂糟糟成一團，身披黑袍，手中持著皮鼓的中年人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四周焚燒著致幻的香料，那種刺鼻的香氣混合著血腥的味道，反倒更加讓人想要作嘔。

時間轉眼到了半夜，本就不怎麼明朗的天氣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

在南方，此時天氣正炎熱。

但在這北部草原上，這個時辰的溫度下降得厲害。祭臺旁邊不少人因為失血過多，又被這寒風一吹，便再也捱不住了。

“快醒醒！很快瑪哈嘎拉就會降臨，咱們就能獲得豐美的田地和永遠也吃不完的食物。”在黑壓壓的人群中，許多人抱著倒下親人的腦袋，小聲的啜泣和祈禱。

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怕引起神靈的不悅。

“咚！”

忽然間，一道沉悶的鼓聲響起，讓所有人的心臟隨之一跳。

那個身披黑袍的中年人的手指在皮鼓上又是一敲，富有節奏感的聲音不斷在草原中迴盪。

“吹角！”

忽然之間，在祭壇的四周，有身材高大的武士吹起牛角來，低沉的嗚咽聲音隨之傳播而出。

“噼啪。”四周燃燒著的香料陡然間升騰起更高的火焰，怪異的香味伴隨著鼓聲和號角聲一同向四周擴散。

許多人本來感覺到身體虛弱，但此時卻不知道從哪裡湧上來一股精力，臉上竟湧現出一絲奇異的潮紅。

黑袍中年人的口中唸誦著旁人無法聽懂的祭文，聲音抑揚頓挫，他的身體被香料燃燒而起的滾滾濃煙所淹沒，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猶如鬼神一般不可親近。

他站在高臺上，跳著原始的舞蹈。

血池中的血液好似被加熱了一般，直接翻滾起來，

“尊宗祭祖，先神饗之。”

忽而之間，中年人原本混雜不清的聲音中，出現了一句字正腔圓的南方官話。

而幾乎在同時，幽冥的黃泉海下的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內裡飛出來一團漫無邊際的黑煙，黑煙擴散迅速。

只是轉眼間，一大片的黃泉被被染成了墨色。

黑煙在飛遁之際，不斷收縮凝實，轉眼就化作了一尊身高數丈，面板黝黑的巨神。

他的身形一晃，背後又伸展出六根手臂，手中持著猙獰的骷髏和腿骨，渾身透露著原始和蠻荒的味道。

只是，這巨神就好似餓了許久一般，乾枯的面板緊貼在軀幹上，其體內的骨骼都能清晰看見。

“嗆啷啷。”

他剛剛要衝出黃泉海，卻忽然間無數的鎖鏈憑空浮現，纏繞在他的軀幹和四肢之上。

那鎖鏈生有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光芒閃爍後，便猛地向下一沉，將巨神再次拽入了海底。

“血獄！還不出手！”

那黑色巨神身體在不住下沉，心裡頭頓時急躁起來，口中大吼了一聲，而在黃泉海上，便出現了一尊身穿赤紅袍服，頭戴冕冠，額角崢嶸的男子。

其身上的袍子就好似一片血海，漫天的鋪了開來，幾乎要與無窮無盡的黃泉海連成一體。

若是邱平在此，當然認識這人就是那日被崔判官殺死一具化身的血獄閻羅。

聽到巨神呼喚自己的名號，血獄閻羅的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虞，但還是伸手打出一道印訣，那鎖鏈上的金色紋路迅速消減，而後就好似失去靈性一般，僵立不動。

“嘭！”

黑色巨神大笑了一聲，他的身體炸裂成黑煙，直接從鎖鏈的縫隙中溜走，而後再次化作人形。

“陽世已經在舉行血祀，你飽餐一頓，便能恢復五成實力。待得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際，你便尋得機會衝入人間。人間血食無盡，你到時候實力定可以全部恢復。”

“哼，我只能幫伱到這兒，後面若是再遇上，便是我誅殺惡神之際。”那血獄閻羅冷冷地看著黑色巨神，在丟擲了一段話後，便在此消失不見。

“啊呸！”

“真他孃的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現在讓老子去做攪屎棍，等事後再殺老子立功，還真是會算計。不過，既然你們把我放出，再想殺我哪兒有那麼容易。”

“兩百年前若非那明靈王出手，我豈會被你們抓住？”

黑色巨神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鄙夷，哪怕他知曉此刻暗地裡肯定有人在監視他，他也絲毫不怵。

自己本就是他們用來幹髒活的，在自己任務沒完成之前，他們就算心裡不高興也得忍著。

“不過……血食嘛，我已經兩百年沒有吃飯了，快要餓死我了！”

巨神仰頭看向天空，喉頭滾動幾下，腹中如鼓般轟鳴。他的目光彷彿透過無盡的時空，看到了那滿池的鮮血和無數人虔誠的信仰。

他本是草原上的一位英雄王，在死後被人立下祭祀，機緣巧合下得以成神。

隨著他所在的部落不斷擴張，關於他的信仰也在不斷傳播，而他的實力也隨之飛速壯大。

草原中時刻伴隨著紛爭和殺戮，他肆意享用著血食，日子簡直比那天界的神仙還逍遙。

直到兩百年前，一個叫明靈王的人找上門來，說天下禁絕血食，便是王化之外的地域也不得享受血祀。

他哪裡受過這等閒氣，叫罵幾句後，便與那明靈王廝殺起來。

但只走過幾招，就被打落了神壇，而後被一巴掌拍入了黃泉海，永世封鎮了起來。

“快些祭祀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他貪婪地看著遙遠陽世的一切，雙目中幾乎要噴吐出火光。

“嘩啦。”

陽間的祭壇之上，為首的祭祀直接撕扯掉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嶙峋枯瘦的身體。他的雙目中帶著虔誠之色，一步步地走向了血池。

他是古代英雄王的血裔，也是那位瑪哈嘎拉神靈的祭祀者。

伴隨著瑪哈嘎拉被封印，他們這一支在草原上的勢力迅速凋零，如今僅剩下數千人。

在苟延殘喘了兩百年後，他們終於再次得到了神靈的訊息，所以才舉辦一場盛大的血祀，呼喚著神靈的降臨。

現在，他要以自己的血脈為聯絡，將這些血食統統供奉給瑪哈嘎拉。

“來吧。”

黃泉海上的巨神激動地幾乎要顫抖起來，他向前伸出手，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蘊藏著血肉精華的血食。

赤身裸·體的祭祀緩緩閉上了眼睛，透過那血脈的聯絡，他彷彿感應到了瑪哈嘎拉的復甦，那位偉大的英雄王在注視著自己，注視著自己這個不肖的子孫。

“尊宗祭祖，先神饗之！”

他的口中再次爆發了一聲怒吼，就要向著血池中倒去。

他將用自己的血脈，打通自己與先祖之間的聯絡，敬獻一場盛大的血食！

“撲通！”

在黑暗之中，血池中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水花聲音。

嗯？水花聲？

那祭祀狂熱的腦袋中忽然閃過一絲疑惑，本來要跳入血池的身體也頓住了。

自己這還沒跳呢？哪來的水花聲？

“這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臭！”一個稚嫩又憤怒的聲音從那血池中傳了出來，隨後還有一陣陣乾嘔的聲音。

“怎麼又到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我草，還有一個不穿衣服的變態。”

在血池中，一道烏色的影子猛地飛出，直接抽在了那祭祀的身上。

可憐這祭祀身體實在孱弱，而那抽出的力量又著實太大，他整個人橫飛了出去，砸在了祭臺下面，生死不知。

那烏光迅速遁去，飛到了遠處的一條小河中。

而那血池中升騰起的濃郁精氣在一瞬間沒入了虛空，轉眼也消失不見。

池中那些新鮮的血液，好似經歷了無數年的時光一般，乾涸在了池底，露出了凹凸不平的底部。

“嘔。”

一條小泥鰍在水中不停地乾嘔，媽的自己只是在家睡個覺，這就莫名穿越了，也不知道通知一聲。

剛剛那地方還真有夠噁心的，他可是用鰓呼吸的，一張口也不知道嗆了多少東西入肚子。

還有他剛剛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閉著眼睛、不穿衣服的大叔帶著一絲“浪蕩”的笑容撲了過來，這簡直太變態了！

小泥鰍吐了半天之後，這才好受了許多。

他的神念向四周一展，他能夠感應到不少凡人的氣息，自己大機率應該還在人間。至於在什麼方位，那就不曉得了。

“這麼多人，還有血池祭壇，不會在搞什麼不正當的集會吧。”

身為新時代下的神靈，邱平對於野神邪神的血祀是非常敏感的，而眼下的場景，很像是邪神祭祀。

邱平悄悄從鱗片空間掏出來小青龍皮套，“哧溜”鑽了進去。

不多時，一條活靈活現的真龍便從水中鑽出。在其升空之時，四周自然會水氣匯聚，呼吸間有云霧蒸騰。

除了體型小了點，那簡直比真龍還要真。

穿越這種事情，肯定要套個馬甲再出門。

小泥鰍散去了身上的神異，收斂了氣息，躡手躡腳地靠近了祭壇。

雖然小泥鰍正義感爆棚，但他對於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鬼知道這些人祭祀的邪神有多強，在沒有摸清楚底細之前，他是不會上去找死的。

此時此刻，黃泉海上的黑色巨神就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臉上興奮的表情戛然而止，而後表情又變得無比猙獰。

就差一點點！

他已經感應到了，就差一點點自己那能夠享用到血食了。

但現在，快到手的鴨子飛了。

這種功虧一簣的感覺，讓他難受得幾乎要發狂。

“是誰！誰破壞了我的好事！”在那微弱的感應中，他好似看到了一個長條狀的生物，但具體是什麼模樣他卻沒有捕捉到。

“我詛咒你！我要詛咒你永墮阿鼻地獄！”黑色巨神口中不斷髮出怒吼，但相隔一界，他再如何暴怒，也無濟於事。

陽間的小泥鰍當然不知道自己破壞了一尊可怕存在的好事，他此刻正蹲在所有人後面，眼巴巴看著祭壇的方向。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夥人，竟然還敢在人間玩血祀，就不怕被明靈王找上門。

哦對，明靈王正在阿鼻地獄煉化世界，目前應該不在家，難怪那麼多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獻祭……獻祭失敗了……”

那被小泥鰍抽了一尾巴的祭祀被人攙扶了起來，他雖然面目看上去很悽慘，口鼻間不停溢位鮮血，身上也多處骨折，但卻奇蹟般的沒有死。

但他的精神似乎有些錯亂，臉上又哭又笑，口中則唸叨個不停的。

他的聲音傳入了眾人耳中，不少人本就失血過多，又在寒風中呆了這麼久，如今聽聞噩耗，一個再也支撐不住，搖晃著栽倒在地。

為了這一次的獻祭，幾乎所有族人都貢獻了大量鮮血，但卻沒有得到神靈的回應。

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次致命打擊。

“你們答應我的，你們說獻祭一定會成功的！”那祭祀的口中不斷吐出鮮血，他的眼睛死死盯著人群中。

邱平心中一驚，迅速順著祭祀的目光看了過去。

人群中果然有兩個黑袍人，但如果不是邱平親眼所見，在他的感應之中，那裡就是一團虛無。

就在邱平朝著黑袍人看過去的一瞬，忽然間，其中一個黑袍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迅速向著邱平的位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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