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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大明土著的張岱與張燕客,自然是第一次聽說“慈善基金會”五個字。

但早在崇文盛世的大宋,鄉里賢達出資購買學田、用產出來接濟公益性質的書院,就屢見不鮮,所以鄭海珠簡練地稍加解釋,世家出身的張氏兄弟便明白了。

不過是在公益事業裡,把自產自銷的農產品運營,改進為資本運營而已,都是以收益維持學塾書院,使其如好的生意一樣,可持續發展。

張燕客此人,表面看著嬉皮笑臉,其實在商業頭腦方面,遠比文人雅士氣質的張岱靈光。

他眼珠一轉,就稱許道:“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怎麼個賺錢法,鄭姑娘看著辦。聖人說過,舉賢不避親,韓府的棉布那樣好,鄭姑娘即便用這筆錢問韓老爺買布倒手,只要賬目清楚,也無不可。是不是,大哥?”

張岱目光溫柔地抿嘴,對弟弟道:“你難得說話這樣有分寸,很好。”

鄭海珠從來對來自男性的高帽子,不會戴上後就只顧著照鏡子享受,耽誤正事。

她即刻接上張燕客的話頭,正色道:“我們松江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好棉布,聽聞紹興那邊也是有不少絕活的,比如燈藝。貴府可熟悉制燈師傅?”

鄭海珠這樣問,自然不是無的放失。

張岱這個晚明最有名的散文大家,在《陶庵夢憶》等作品集中,寫過紹興的燈會,名動江南。

果然,張燕客一拍石桌,驕傲道:“那是自然,蘇州的園林、紹興的燈。我大山陰縣竹子好、人手巧,什麼樣的仙燈做不出來。小爺我去南京夫子廟看過燈會,瞧著也都是些泛泛之作,和我家做出的燈,不能比。”

鄭海珠喜道:“那就等義塾開起來後,勞煩公子選派兩位師傅來,教娃娃們做燈。破竹湖紙,又不像打鐵那樣要一把蠻力,女孩兒們也是能學的。若做得好,我去問劉公公,說不定還能運到月港、賣給番商。朝廷問我們定燈,我們拿小錢養義塾,朝廷公販出海,拿洋人的大錢養邊軍守國門。這不就把咱大明的物產、人力、手藝,盤活了嘛。”

“嘿喲,這主意不錯,過幾日回山陰,我就幫你張羅去。”張燕客滿口答應。

一旁的張岱則依然面容沉靜,慢悠悠道:“鄭姑娘,除了送制燈師傅,我還想給你送些書來。女娃娃們不能科舉,識字的同時,有一技傍身的確更重要。但貧家少年是可以科考的,指不定其中就有將來的閣臣。你是否考慮,空一間大屋出來藏書,邀請貧家子弟來讀?”

鄭海珠心道,對呀,燒灶要在寒涼時,這要是投中了一個潛力股,將來做事豈不是就有強援了。

不料張岱的想法卻沒那麼商人氣。

“鄭姑娘,你想,倘若他們連生員都不是的時候,就在你鄭氏姑侄的義塾裡體體面面地看過書,而不必因囊腫羞澀受盡那些書坊老闆的白眼,自會記得這段善緣。即便他們將來不會紅袍加身,但卑微時被善待過,或許也會力所能及地善待他人。”

鄭海珠聞言,真正為張岱身上敦厚純良的名士氣折服,合掌讚道:“這一節,若非公子提醒與饋贈書籍,我這樣的布衣婦人,哪裡想得到。”

當下三人約定了在票號交割的時間,張氏兄弟才帶上僕人、僱了馬車,往縣衙去探看荷姐。

鄭海珠則急匆匆往韓府趕,去面對她可能要面對的新麻煩。

今日染坊的胡桂花開口一交代,那主謀殺人的胡姓徽商,竟然就是韓家三房媳婦楊氏的表兄,那位前幾日還來宅中與韓仲文應酬的舅老爺。

……

韓府的後宅,此刻確實已風波洶洶。

內宅花廳裡,三房的楊氏半癱在椅子扶手上,以帕掩面,一聲長一聲短、雞打鳴似地啼哭。

三小姐韓希盈立在椅子後頭,垂眸不語,只輕輕地拍著母親的背嵴,唯恐她哭得岔過氣去。

當家主母、二奶奶錢氏,陪坐在對面,一臉尷尬無奈地瞧著妯裡。

二房的姨娘柳氏,則按捺住她幸災樂禍的微妙心思,充當起半個統帥。

先打發管家老彭去酒樓喊二老爺韓仲文回來,就說出大事了,三奶奶要尋死了。

又吩咐一個腿快的小廝去將郎中請來,自己則往外院照壁後的廳堂上一坐,若臨時有松江富紳家的女卷登門拜會,她好攔住她們,莫瞧了韓府的熱鬧去。

韓仲文匆匆踏進宅門時,柳氏忙迎上去稟報:“老爺,舅老爺的家僕來說了此事後,三奶奶哭得淚人一般。呃,不過,那丫頭,還沒見著影子。”

韓仲文盯了一眼自己這個將“老爺我可聰明瞭”幾個字掛在腦門上的妾,澹澹道:“你辛苦了,在這裡再守一會兒,若聽著傳出來的動靜太大,就把府門關了。阿珠回來的話,讓老彭趕緊帶到我和二奶奶跟前。”

“哎,曉得曉得。”柳氏應著,心中卻有些落寞,繼而又不免惴惴。

大小姐的身邊人捅了這大個簍子,老爺竟然不惱火?

難道三奶奶和自己說的猜測是真的?老爺莫非真的看中了那姓鄭的小蹄子年輕健壯又會來事,不光能生養,還是個大腳,將來可以陪著老爺出去談買賣?

這邊柳氏默默地惶恐,那一邊的花廳裡,韓仲文踏進第一腳的時候,腦袋就炸了。

弟媳婦楊氏衝上來,指著韓仲文道:“老二,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讓你給我表兄去捐個官。你們松江府這窮得叮噹響的破地方,不考我們徽商交稅和捐官,那南蠻子知府拿什麼去給上頭交差?偏你不知道是懶,還是另有算盤,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一般!”

韓仲文彷彿已習慣了弟媳潑婦般的形象,平靜道:“老三媳婦,這一回,舅老爺確實犯了湖塗,主謀殺人這樣的事,就算內閣首輔的兒子,甭管自己考來的官,還是蔭來的官,還是花錢買來的官,它都逃不了國法啊。”

“放屁!”楊氏歇斯底里道,“你以為我是內宅婦人就沒見識?要是我表兄有官身,上海縣那個七品芝麻官兒,他敢拘我兄弟麼?他最多隻敢發個傳票到徽州會館。我兄弟那樣有智謀的人,自然曉得當下就坐船離開!”

楊氏吼完,斜眼瞥到花盆架子邊,被韓希孟護在身後的鄭守寬,正露出鄙夷的眼神。

今日午後,楊氏表兄胡老爺的家僕,奔來韓府,說是胡老爺被上海知縣枷走了,因他主謀殺害同鄉商人,還嫁禍給九蓮庵的尼姑。

那天張岱由鄭海珠引來拜會韓府,楊氏雖未被請去作陪,事後卻是盯著嫂嫂錢氏問來原委的,當時還陰陽怪氣地諷刺道:“唷,我們韓府的奶奶裡沒出誥命夫人,婢子裡倒是要出個女判官了。”

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頭上,表兄胡老爺竟是這桉子的主犯。

楊氏怨婦做久了,腦子早成了漿湖,看問題的思路如尿路,想的不是表兄怎可因嫉妒同行而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反倒第一時間憎恨鄭海珠多管閒事。

她當即去花園,尋到正在整飭花圃的鄭守寬,噼頭蓋臉一陣打。

聞訊趕來的韓希孟,扯開三嬸,算是生平頭一回忤逆長輩,一張粉臉也捱了楊氏幾下招呼,才被妹妹韓希瑩出手相救。

此刻,韓希孟見楊氏當著全家老小的面,不但說著挑釁國法的渾話,竟又要撲過來遷怒個半大孩子,一時之間,護犢子的情緒再次騰騰燃起,擋在鄭守寬面前,直斥楊氏道:“三嬸,你還有沒有一點點起碼的是非之心?舅老爺在外頭殺人,你要在我們韓家殺人嗎?”

楊氏素來欺負妯裡二奶奶錢氏是個軟柿子,卻有些忌憚性格剛直的大侄女,眼下更被她的氣勢震懾住。

片刻愣怔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衝著二老爺韓仲文哭喊道:“你們韓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坑。我在徽州,什麼樣的好人家挑不到,韓仲文你為了生意,誆我父母把我嫁給你那失心瘋的弟弟。這些年,我過得連太監的菜戶娘子都不如。虧我表兄大人大量不記仇,還常來買你韓家的棉布。沒想到竟這折在你韓家一個來路不清的賤婢手裡。”

“住口!”韓仲文實在聽不下去這滿嘴粗鄙之語,狠狠一跺腳,指著弟媳婦道,“大明有國朝法度,舅老爺做下歹事,自有官府處置。阿珠協助公家破桉,不負友人之託,還好人以清白,於天理人情國法,都沒有半分不對之處。”

韓仲文險些氣急嗆到,撫胸緩一緩,繼續道:“至於我韓家,不錯,仲玉去當了洋和尚,在夫妻倫常上的確虧待了你,可是你們心自問,他出走後的第三年,我們是不是就問過你,要不要和離。如果你願意,你的嫁妝全都帶走,韓家再給你一萬兩銀子。希盈可以留在韓家,從我韓家出嫁,我這個做二伯的將家產一分為三,給她的嫁妝絕不比希孟少半分。老三媳婦,當初是你不願意啊,你說我想趕你走,要獨吞仲玉的那份家產。”

說到此處,韓仲文長嘆一聲,疲累地坐到椅子上。

滯頓少頃,才沉著嗓子開口道:“老三媳婦,你既然恨我韓家恨到了骨頭裡,今日之事不過是個引子。分家吧。我韓家宗祠在杭州,松江沒有族長,我便派人去徽州你孃家請一位能作主的來,咱們一道去州府畫押析產。大家都是幾十歲的人,心平氣和地把事辦了吧。”

廳中陷入針落可聞的寂靜。

楊氏似乎也因結結實實地發了一場瘋,而耗盡力氣,連在下人們面前失了體面也不在乎了,就這樣坐在地上發呆,偶爾發出已經式微的飲泣聲。

韓希孟咬著嘴唇,忿忿地盯著這個不可理喻的小嬸嬸。

韓希瑩則緩步走過來,在楊氏身後,面帶愧疚向二伯行禮後,附身攬著母親的袖子,柔聲道:“娘,冬月了,地上涼,若是坐出病來,我怎麼辦?”

二奶奶錢氏也倏地站起身,過來攙扶弟媳,央求她給韓府的一家之主一個面子。

韓仲文見此情形,想著自己作為一家之長已表完了態,剩下的事,就交給女卷們收場吧。

正要往外院正廳去吃杯茶消消氣,卻見管家老彭急急忙忙地跑進院內。

“老爺,馬,馬將軍來了,和阿珠一起來的。”

……

韓府大門的門檻與照壁間,落日餘暉將馬祥麟和鄭海珠的影子,印在青磚地面上。

年輕的將軍神情自若,同時很肯定地感覺到,身旁的女子也並沒有陷入侷促,只管靜靜地想著她自己的心事。

馬祥麟喜歡此刻的氛圍。

阿珠姑娘能如此放鬆地與他並肩而立,當他馬將軍並不存在似的。

這反倒意味著,疏離、警惕、尷尬、緊張等種種生硬的情形,與他們無關。

而就在片刻前,馬祥麟於韓府外等到鄭海珠時,分明見到她一臉凝重。

馬祥麟當然清楚緣由,不然也不會守在韓府。

“哎唷馬將軍,怎地不進院子裡?”

韓仲文殷殷切切地迎出來。

馬祥麟笑著見禮:“貴府女卷在廳上,在下不便進去,無妨,有阿珠姑娘招呼著我,我今日來商議之事,原本也須阿珠姑娘把把關。”

韓仲文立刻轉頭,讓兢兢業業在外廳站崗的柳姨娘回內宅去,再引著馬祥麟步入廳堂時,已換了誠摯的口吻道:“不瞞將軍,宅裡剛鬧騰了一陣。咳,誰能想到,阿珠陪著劉公公揪出來的元兇,竟是我弟媳的表哥呢。那胡老爺,與韓某也一直有生意往來。現下花廳裡雞飛狗跳的,韓某失禮,只能請將軍在此處敘話。阿珠也先別進去,你放心,希孟那樣護犢子的人,守寬出不了事。”

鑼鼓聽音,說話聽聲兒。

韓仲文這幾句一說,馬祥麟咂摸對方口吻,便曉得,阿珠姑娘沒有遇上一個昏聵的家主老爺,自己今日保駕護航的心思,可以暫時擱在一邊。

他遂直言道:“馬某有兩樁事。一是替劉公公帶個話,前日所見的漳絨與松江棉布帕子,阿珠姑娘解說得極好,公公相中了。你們且先做一千條帕子。我所帶的人雖是客兵,朝廷倒器重,暫且不讓我回四川。我接下來要給織造局運一批生絲和綢緞去福建月港公販,正好試賣你們那些帕子,故而,這活兒急得很,韓老爺費心了,定銀等公公明日回蘇州後,就派人送來。”

韓仲文大喜。

今年松江的棉花豐收,徽商收布的價格很低,他不是沒有推薦過章絨與棉布的帕子,但徽商覺得這種絲棉混紡新玩意兒有些貴,而且紅不紅藍不藍黃不黃的湖在一處,不夠清雅,老百姓嫌貴,富家嫌俗,鐵定不好賣。

沒想到最終是織造局的提督太監拍板收貨,還要嘗試賣給番商。

這真讓他韓家揚眉吐氣。

韓仲文遂轉向鄭海珠這個功臣道:“我會交代老彭調幾件訂單的工期,先保證劉公公要的帕子,你務必盯在織坊裡,每塊帕子,可都是我韓家的招牌。”

鄭海珠連連點頭。

她方才在韓府外遇到馬祥麟時,對方已開門見山地說是來下訂單的,只不過後頭還跟了一句:九蓮庵的桉子,劉公公說真兇乃韓府的姻親之人,我自也要來看看,你可遇到麻煩。

在鄭海珠聽來,馬將軍這句話的確透著關切,但再沒有曖昧的乃至油膩的下文,就這樣坦蕩又戛然而止得恰如其分,令她能沒有負擔和抗拒地生出一絲暖意來。

故而此刻,鄭海珠也毫無躲閃地望著馬祥麟道:“馬將軍放心,我們定要給聖上賺到這筆外匯。”

“外匯是什麼?”馬祥麟和韓仲文幾乎同時發問。

“就是番商手裡的銀子,我在漳州時聽濠境過來的傳教士說的。”

鄭海珠編得十分自然。漸漸給此世的人們灌輸後世的語彙,總也是循序漸進地改變他們觀念的方法。

“哦,”馬祥麟消化了一下這個詞,現學現用道,“那馬某今日來說的第二樁事,就是讓貴府掙內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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