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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裡的夜晚很冷,虞幸打了個寒顫,抱緊了自己。

在進推演的第十八個小時,新的提示在虞幸腦海裡出現。

【你知道卡洛斯加入了另一個組織,所以即使要合作,你也不能完全信任他,因為墓宮的秘密很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造成“復活”效果的是一件寶物,那更是隻有一個人或一個勢力可以如願。】

【卡洛斯同樣不會把所有資訊都告訴你,你們之間除了是朋友,還會是競爭對手——所有打算下墓宮的勢力都是競爭對手。】

【孫哥的隊伍比一些僱傭隊伍穩定,但每個人的實力都有限,你不指望從他們這裡得到其他勢力的資訊,自己調查了一番。】

【你能打聽到的本次有意下墓宮的勢力一共四個,孫哥小隊,奧斯特公司,另一個人員固定的盜墓小隊,以及你所在的調查工作室,剩下的勢力還在準備中,短時間不會有所行動。】

【為了商業利益,為了金錢,為了復活的慾望,和平早已被撕破,墓宮之下,除了古老和死亡,還有來自他人的血雨腥風。】

這次的系統提示沒有搞出么蛾子,就是中規中矩地補全了背景,順帶提醒虞幸別太信任卡洛斯。

這一點毋庸置疑,根本用不著系統的“好心”,虞幸從棺村認識卡洛斯開始,就沒信任過他。

卡洛斯的性格就不是那種能讓人相信的型別,他的行事風格太古怪,即使在新人賽中和虞幸合作愉快,並且主動釋放了善意,但是虞幸自然有一種預感——這個人很危險。

閱人多年,無論一個人表面上偽裝成什麼樣子,也騙不過虞幸的直覺。

得到最後一段資訊後,虞幸獲得了所有可以得到的資訊,了卻了一樁心事,在樹上睡了一夜。

時間流逝,天色漸白。

他頭靠在樹幹上,雙手抱胸,刀不再藏著,直接用刀鞘上的帶子勾著小臂,睡得很安穩。

死人谷雖然藏著很多活躍的屍體,但是同時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蟲蛇不進。

從昨晚進入死人谷開始,虞幸就沒再聽到過蟲鳴,谷中有沒有藏著藤蔓他不知道,反正昨晚決定睡覺之前他在周邊查了一遍,除了一隻落單的死人,沒有發現別的威脅。

也就是說,死人谷中的危險除了屍體們,其他都被大大削弱了。

虞幸昨晚思考了一下,他發現這些死人也是一種另類的“復活”,類似於——復活失敗?

最理想的復活是一個人死後,從意識到身體全部恢復活力,承接著記憶,總有完全的自主控制能力。

可死人谷裡的屍體們只有身體恢復了活力,還恢復得不徹底,猙獰又醜陋。

他估摸著,這些屍體也是受了地下墓宮裡引起復活傳說的東西的影響,只是距離太遠,才復活得如此不完整。

虞幸現在還不知道這些“死而復生”的屍體是以什麼方法感知到活人的,所以專門選了一個超過死人跳躍高度的樹來休息。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他悠悠轉醒,山風吹來,虞幸他周圍的樹葉吹得嘩嘩響。

他雖然喜歡睡覺,但是一個人在野外,還惦記著蹭孫哥隊伍的地圖,警惕性大大提升,不但不至於睡過頭,甚至一旦被他捕捉到異常聲音,他就會從安睡中瞬間清醒。

現在就是如此,他在樹葉的喧譁聲中,聽到了幾聲雜亂的腳步。

虞幸睜開眼睛,往營地那邊瞥了一眼,看見渾身髒兮兮的孫哥帶著刀疤兩個人走了回來。

刀疤還帶著火焰槍,兩人神色疲憊不堪,腳步踉蹌,一瘸一拐。

他們十分警惕,就算回了營地,依然是刀疤在前面探路,孫哥握著刀跟在後面,眼神不斷在周圍巡迴。

可惜虞幸躲得太好,而且距離他們很遠,他們沒能發現樹上藏著看戲的人。

虞幸看見他們嘴巴動著,好像說了些什麼,然後刀疤就拿出了訊號彈,舉起手臂朝天空開了一槍。

紅色訊號搖曳升空,虞幸看了一會兒,意識到孫哥和刀疤打算在營地等其他人,無趣地轉過了頭。

那他也等著好了。

反正他吃的東西多,不著急。

白天的死人谷平和了很多,屍體們白天好像出不來,太陽照在了谷裡,一些葉片反射出光亮。

虞幸看著孫哥進帳篷休息,刀疤守在外面啃乾糧,自己也餓了,拆了一袋餅乾,一邊吃一邊繼續盯梢。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山上出現,灰頭土臉的,虞幸一看,喲,愛麗。

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醫師居然是第二批迴到營地的,而且單槍匹馬,也不知道她昨晚是怎麼在被衝散的情況下活下來的,並且沒怎麼受傷。

昨天才下過暴雨,山裡的土都軟綿綿的,愛麗全身都是泥土,像是在泥巴地裡打過滾。

她大概是看到訊號才趕過來,一見到刀疤就激動地往地上一坐,看上去累壞了。

小隊正在重新集合,等到所有人都回來,再休整一段時間,他們就可以重新出發了。

在場四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直到下午,都再沒別人回來。

這下就連虞幸都覺得不對勁了,剩下的人呢?

芬利,阿德,還有那個他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兄弟,都死了?

嗯……想想屍體群的速度,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這隊伍未免有點慘啊,墓還沒見到,死得只剩四個?

虞幸還把他自己算上了。

那還下個鬼的墓?孫哥不配。

他們的水平只配在小墓裡積累經驗,一來到大墓裡,那就是炮灰級人物,與其在作死的康莊大道上一路狂奔,不如早點回頭是岸,及時止損。

虞幸看著營地孤零零的三個人,有點頭疼地猜測,他們要真知難而退了我怎麼辦?

那我不就只能被動地等著卡洛斯來找麼?我現在衝下去讓孫哥把地圖交出來行不行?

不行。

虞幸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是獨立推演,倒是可以這麼做,可調查員類推演遊戲的世界是聯合最緊密的,他又不能隨便殺人,搶了孫哥的地圖的話,傳出去他人設不就要崩了麼。

那,偷?

這個可以。

虞幸眼睛一亮,心道他偷了地圖,孫哥就更沒辦法進墓了,他間接拯救了三條生命啊!他真善良。

此時,心驚膽戰一晚上的愛麗和刀疤終於撐不住了,愛麗先一步進帳篷睡覺,刀疤則叫醒了孫哥,和他輪換。

地圖是孫哥貼身帶著放在兜裡的,眼看著孫哥一個人坐在外面,虞幸悄悄從樹上滑下來,用比死人還輕的腳步無聲無息地靠近。

他要開始偷東西了。

虞幸摸到孫哥身後,刀鞘砸在孫哥後腦勺上,直接將人砸暈過去。

帳篷裡的愛麗和刀疤太疲憊了,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誰也沒聽見這悶悶的一聲響。

虞幸扶著孫哥讓其慢慢躺下,然後從孫哥慣用的口袋裡找到折起來的地圖,滿意地笑了笑。

只要沒人看見我拿東西,那就叫偷!

“回家去吧,家裡多安全啊,賣賣以前搞出來的古董,夠吃一輩子了。”他用口型對昏迷不醒的孫哥道,“那麼貪……我只能幫你到這咯?不用謝~”

估計孫哥要是還醒著,肯定要氣吐血。

虞幸拿到地圖之後溜之大吉,他不再等候在死人谷裡,一邊向山谷深處走去,一邊研究了一下地圖上標出來的前進路線。

這條路線斷斷續續,中間有很多模糊不清的標註,可以說,想跟著這條路線走,一半靠看,另一半隻能靠運氣。

路線一直持續到最後的一座山,那座山地勢最詭異,地圖上甚至都不能很好的表現出來,完全到了有地圖也無濟於事的地步。

虞幸凝望了半晌,決定先根據這份地圖走到重陰山上,後面的事到時再說。

他沒費太大力氣,就在太陽落山之前走到了山谷盡頭。

這片山谷的地勢是逐漸下降的,到了盡頭,它已經和周圍的山體產生了一個近乎垂直的二十多米的懸崖,虞幸站在崖底向上仰望,倒吸一口涼氣。

真絕啊……

黃昏西落,橙紅色太陽將金黃的光鋪向崖面,視線裡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蓋了一層虛幻而不真切的紗,彷彿隨時都會在空氣中小粒子的蒸騰裡消融。

懸崖上攀附著年份久遠、足夠粗壯結實、可以供人攀爬的不知名枝條,一直垂落到地面,他伸手拉過了,這種是正常植物,不會動。

絕就絕在,除了這些正常的,可以攀爬的枝條,還有一條條十分眼熟的翠綠“爬山虎”就纏繞在枝條上,垂落在枝條邊,總之,看樣子如果有人想透過枝條爬上懸崖,就得面臨碰到這些詭異藤蔓的風險。

這些藤蔓對溫度最敏感,可誰也沒說,如果在常溫下拉動了它們就一定會沒事。

這是要將試圖前往重陰山的路全部封死,將人趕盡殺絕啊……連自然界都這麼嚴陣以待,倒還真讓人有點期待墓宮裡的東西了。

虞幸心中自語,接著曲起手指敲了敲山壁,確定是結實的,便一把撈起面前的枝條,十分果斷地開始向上爬。

他身手這麼好,避開詭異藤蔓並不難,所以說這片懸崖還是給一部分人留了透過機會的,就像在篩選一樣。

他向上爬的過程中,翠綠爬山虎一直沒有動作,彷彿一條條陷入了冬眠的蛇。

但是虞幸知道,這些“冬眠蛇”只是假寐,一旦有人打擾,它們立刻就會暴起。

從他的角度看,能看見懸崖頂部糾結著一大坨一大坨的綠色藤蔓,它們彼此包裹和融合,也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東西。

虞幸一邊爬一邊將注意力放在它們身上,身體肌肉緊繃著,直到還剩五米左右就登頂了,他的警惕心也提升到最高。

果不其然,這一路上都沒動靜的藤蔓在此時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好像感應到了什麼一般微微滑動起來,它們似乎在找東西,或許正是在找虞幸。

虞幸沒去管這些對他造不成太大傷害的東西,他視線停留在崖頂那幾坨聯絡緊密的藤球上,嘀咕一聲:“奇怪了,為什麼要結成球呢?”

這樣不僅更顯眼,難以偽裝,而且就連攻擊人都變得困難了,因為不少藤蔓被困在裡面,來不及抽身纏人。

但是它既然已經是這個狀態,就一定有虞幸不知道的原因。

他神情難辨,看向身旁從藤條球裡垂下來的藤蔓,突然伸手拽了它一下,然後立刻縮手。

瞬間,藤蔓上的倒刺像貓指甲一樣,從看似無害的表皮底下彈出,藤蔓從被觸碰的地方開始一寸寸轉化為青紫色,它末尾的尖尖也以蛇態翹了起來。順著崖壁就往虞幸的位置遊。

虞幸快速在崖壁連蹬幾步,往上一攀,已經無限接近於藤球,接近之後才能直觀的感受到這些團團到底有多大,各個直徑都在兩米以上。

直覺來講,這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虞幸不打算節外生枝,從崖壁上找到幾處踏腳的凹陷,巧力一翻,便穩穩站到了崖上——上面居然是一片大霧。

白色霧氣帶著山林特有的溼潤,將植物掩得朦朧,虞幸耳邊聽見幾聲拉長的蟲鳴,哭喪似的,他將長刀抽出護在身邊,第一時間遠離了懸崖,免得出現什麼東西把他撞掉下去。

這裡正好是地圖上沒有的部分,虞幸跟著指南針又往前走了一點,忽地聽見一聲隱隱約約的人聲。

那聲音離得似乎很遠,是一個女人的聲線,不刺耳,反而很讓人舒適,還帶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那聲音道:“是誰?”

話語的迴音在林間飄了幾個來回。

虞幸眼睛一眯,不為所動,刀又握緊了一點:“你是誰?”

誰知,對方也回了一句:“你是誰?”

那語氣,和虞幸一模一樣,就連聲線也突然有一點相似了。

虞幸輕笑一聲,向聲源處走去,他邊走邊嘲諷:“沒想到這種樹林裡還有喜歡學舌的鸚鵡?”

“沒想到這種樹林裡還有……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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