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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人走過一個拐角,腳步頓在原地,像是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堵在三樓走廊的這群人。
這些人神態各異,但總體來說表情上都很詭異,沒有一個表現出對這場畫展的滿意,要麼就是面無表情,要麼就暗戳戳地對他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神色。
雖然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是介於負責人的工作,他還是很禮貌的問道:“各位客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如果無事的話,該去一樓準備參加這場畫展的結束典禮了。”
沒有拿到贗品畫作名額的人默默地往前站了一點,更加堅定地堵住了這條路。
血源站在比較靠邊緣的位置,觀察著負責人的長相,說來也是悲傷,他頭一次在一個副本當中都快結束了,還沒有看過副本重要NPC的樣子,想也知道他在這場副本的之前階段裡打了怎樣多的一瓶醬油。
既然沒有人動,負責人在禮貌當中隱隱多了一些陰沉:“各位可是有話想跟我說?還是逛畫展逛累了,需要我親自帶著你們前往一樓?”
他的重音放在“帶著”兩個字上,一聽就知道這大概和扛著、拖著、殺了人之後帶著屍體等等行為畫上了等號。
明晃晃的威脅。
“不好意思啊,尊敬的負責人先生。”寧楓望著周圍這一群指望著他們的同伴,先開了口,同樣十分禮貌和負責人對上,就像是在進行一場不合時宜的寒暄,“其實是這樣的,我的幾位同伴很想參觀一下鑑畫室,主要是想拜訪一下幾位優秀的畫家,他們沒有能提供贗品畫作,因此錯失了和各位畫家見面的機會,一直在和我說,太遺憾了。”
雲肆靠著牆,懶洋洋地接話:“那幾個畫家確實非常的優秀,我這幾個同伴都是他們的死忠粉,這次離得這麼近卻見不到,恐怕有點太殺人誅心了,負責人先生,看著我們幾個幫了你這麼大忙的份上,開個小後門唄?”
負責人皺了皺眉頭,然後又舒展開來:“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我同意。你們幫了我們美術館的忙,一點小小的報答無可厚非,但這件事可以稍後再做,我甚至能給你們提供和那幾位畫家交流的時間,現在先跟我一起去參加畫展的閉幕儀式吧。”
對他來說,閉幕儀式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說按時按點地完成計劃,對於嚴謹的負責人來說,是很愉快的。
三十七號殺手默默的抓住了血源的胳膊,以此來增加自己的安心程度。
寧楓和雲肆的話給眾人進入鑑畫室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藉口,可惜時間卡不上,因為不論怎麼想,和喜歡的畫家見面都不是一件過於急迫的事情,更何況,負責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這個前提下主動提供了更好的“交流機會”,讓人覺得再和他提要求,簡直就是得寸進尺。
女體驗師手指勾住自己長髮的髮尾,嘆了口氣,她就知道事情不會很順利,這個負責人很有心機,不僅在他們提供贗品的時候會趁機挑唆彼此的關係——這是寧楓選擇公開給其他人的情報——而且本能地杜絕著各種會損害美術館利益的事情,就像一個球一樣圓滑,沒有突破口。
幸會怎麼說?他答應了幫助他們了嗎?
女體驗師期待的望向虞幸,這種容貌還得到了進入死寂島活動名額,看起來又弱不禁風的人,一看就是非常精通智戰的傢伙。
虞幸知道負責人現在趕著下去,所以他沒有耽誤時間,向前一步,十分果斷地說道:“是這樣的,負責人先生,一個情報,換我們全員不參加閉幕儀式,直接進入鑑畫室的機會。”
他的強硬不僅讓負責人多看了他一眼,周圍的體驗師也大多悄悄抬起了眼睛。
“哦?”負責人對虞幸的印象很深,因為他是第一個得到名額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和各位畫家談笑風生,並且湊到畫家的人頭旁,和對方一起討論繪畫技巧的人。
“事情關乎於你美術館的安危,作為美術館的負責人,我想你不能忽略我的情報,否則出了事情,你要承擔很大的責任。”虞幸看著負責人不以為意的神情,採取了攻心戰術,抓住了對方在乎的核心點,果然,這句話一出,負責人的眼神就認真了一些。
“你可以說說看,如果情報確實有用,你小小的請求我一定能滿足,不過我也需要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定要進入鑑畫室。”負責人換了一個舒服的站立姿勢,終於不再是隨時都想往前走的態度了,但依舊從容不迫,甚至有一點點的倨傲,那是沉浸在骨子裡的高人一等的氣質,“我可以給你一分半鐘的時間。”
他出來的本來就晚,一分半之後基本就是正正好八小時結束的時候,留給他從三樓下往一樓的時間不超過幾秒鐘,虞幸眼神閃了閃,從這個細節他就猜到負責人的速度絕對很恐怖,平時腳踩在地上的行動方式,只不過是維持著一種禮節罷了。
確實,作為整個美術館建築的負責人,如果本身不夠強大,怎麼鎮得住這些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
“首先是一個前提,畫展中混入贗品的原因,我們已經悉數和同伴分享過,所以我後面說的話將不會避著他們。”
虞幸思索之下,依舊很縝密,沒有留給負責人任何發難或者反悔的機會,然後才說:“你知道的,我在藝術方面很有建樹,所以聽到了美術館的遭遇之後,我也感同身受的生氣,要知道,一次畫展的籌備非常繁瑣,可能需要很久。這麼久的勞動成果被外來的東西肆意搗亂,原本完美的東西變得不再完美……”
猜到負責人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有一種強迫症一般的執著後,虞幸故意提到了不完美三個字,果然發現負責人看自己的眼神比剛才柔和一些。
畢竟能夠相互理解的人,即便是不在同一個立場,也不至於過於針對。
而聽見了這個開頭,其它體驗師眼神一亮,都意識到了成功的可能。
虞幸臉上露出一絲絲的嚴肅認真:“所以我決定幫助你們繼續排查寄信威脅的那些人留在美術館的隱患,經過在二樓和一樓辛辛苦苦的調查,真讓我找到了新的東西。”
趙一酒面上冷冰冰的,內心卻茫然地重複了四個字:辛辛苦苦。
虞幸在休息室裡辛辛苦苦地睡了一覺。
事關美術館外的敵人,負責人更加認真,催促道:“什麼東西?你難道找到了第六幅贗品?”
虞幸:“那倒沒有,但我在旁聽了一些人的交談過後,確認了一件事,這些參觀者當中,有那些人安插進來的眼線,他們一定已經知道你的畫展成功舉辦了,如果我是他們,謀劃了這麼久想要搗亂,第一個計劃沒成功,那麼我一定會臨時採取第二個計劃,總之一定要讓你的畫展成為別人的笑柄。”
負責人便明白了:“你是說他們會讓那些眼線在我的閉幕儀式上做點什麼,以此毀掉我的整個畫展。”
他很會抓重點,至於虞幸說的辛苦和為美術館做貢獻這種事情,就算他只是一個鬼,他也不會相信,畢竟虞幸這個人一看就會花言巧語,藝術造詣是真的,但也不至於對全天下的畫家感同身受,那不叫藝術家,那叫聖母。
死寂島最缺的就是聖母。
虞幸點點頭:“同樣是這個原因,我相信那些人對我們幫你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一定懷恨在心,所以我們想去鑑畫室躲一躲,幾位畫家非常優秀,我相信他們不僅繪畫水平高超,也不會輕而易舉被那些討人厭的敵人抓住。”
執棋者在這時平淡地補充:“無論如何,我們是受到了你的邀請才會插手這件事,而我們完成得也不錯,五幅畫都幫你找了出來,其他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想,你不會吝嗇於提供給功臣一個安心的房間吧。”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來一句道德綁……不,是合理訴求。
負責人目光深沉而陰冷,逐漸從體內散發出森然的溫度,他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沒有理會執棋者,而是站到虞幸身前,低下頭來,兩米多高的身高充滿了壓迫感:“我該如何相信你說的一切呢?”
那股屬於鬼物的森然如同天上傾倒的烏雲一般壓在了虞幸身上,頗有點欺負人的意思,是壓迫也是警告。
虞幸笑了,仰起臉,平靜地接受著所有的壓力:“不管你信不信,我想我說的一切前提都是真實的,我確實因為對繪畫的喜愛,不想這場畫展被毀掉,這會讓我覺得我買票來看的畫展是一場鬧劇。我很欣賞藝術,不願意接受瑕疵,也不願意接受一次有瑕疵的旅行。況且就算我說的是假話,你也不虧,你只是浪費了一分多鐘的時間站在這裡。”
寧楓肉眼可見一些奇怪的光影和霧氣從負責人的身上逐漸的蔓延到虞幸身上,他把虞幸往後拉了一把,提高了聲音:“情報可是好好提供給你了,你不趁這個機會去解決事情,反而在糾結真實性嗎,負責人先生。”
“你答應了這次交換,無論怎樣都不虧,我們都待在鑑畫室裡,即使傳遞給你的是假訊息,你也可以在結束畫展之後來找我們算賬,我們進入鑑畫室,不是主動變成了逃不掉的囚徒?”寧楓聲音溫柔,循循善誘,虞幸依稀可以見到曾經作為精神病醫師的寧楓在辦公桌後和病人說話的樣子。
“有點道理。”負責人抬手看了看錶,皺眉,“沒時間了,你們去吧,就說是我說的。”
放下這句話,他便想要從人群中離開。
人群中依稀發出了慶幸的嘆息。
虞幸輕笑一聲,和執棋者同時伸手攔住了負責人,二者有些意外的地對視一眼,執棋者收回手後退一步,示意還是虞幸來說。
血源也默默收回了抬起的手,他站得有些遠,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
“負責人先生,請給我們一件你身上的信物,否則,鑑畫室裡的幾位畫家以及你的三個手下,萬一我們是在說謊或者搗亂,我們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虞幸無情地打碎了其他幾個體驗師過早放下的戒心,他話中清晰地表明,即便到了這個程度,這個副本依舊還剩下一個死局,如果忽略了細節,說不定他們已一進入鑑畫室,等待他們的就是畫家這一方的攻擊。
負責人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然後很不情願地摘下了自己的手錶交給虞幸:“你很謹慎,我可真討厭你的這種謹慎啊……”
當即便承認了自己剛才試圖引誘所有人去鑑畫室送死的事。
女體驗師的表情不太好看,又看見信物最後還是到了他們手裡,一驚一喜之下,表情十分精彩。
負責人給出手錶之後,直接消失在原地,眾人只感覺到一陣陰冷的風從臉頰拂過,走廊裡便不再有負責人的身影。
“原來他可以無實體啊……”三十七號殺手比較在意這個,因為他以前使用狙擊槍的時候,有實體和無實體的鬼物得用不同的子彈。
趙一酒偏過眼,不想讓自己眼中的不贊同過於明顯。
他感受得到,剛才的空氣流動過程,很顯然是一個有實體的東西,從人群當中穿了過去,換句話說,仍就遵循了一個物理軌跡。
“不是,負責人是速度快。”雲肆就更直接了,“快到以我們現在的身體素質,肉眼看不見的地步,懂了不?雖然他看起來是個壞心眼的資本家,但實際上他應該是這座美術館裡最恐怖的鬼物了,還好我們的任務最終boss不是他。”
血源在眾人低聲地談論中幫對虞幸說:“謝謝你,有你在,整件事情比我想象的順利多了。”
光憑他們還真不行,因為他們沒有藝術細胞,不能使用因為喜歡繪畫所以不希望畫展失敗的藉口為察覺到人群中有敵方派來的奸細這件事情打掩護。
實際上,誰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確實存在這樣的眼線,甚至他們都不能百分百確定會有一場boss戰。
換做別人可能會覺得因為一個存在於想象中的事件而做出可能會得罪負責人的事情太過冒險,可他們這群人沒有這種顧慮,這就是經驗,這就是信心。
“不客氣,答應過的事我會做到,你們答應我的事也要記得,不然的話,我會親手把給你們帶來的收益收回去。”虞幸語氣溫和,其中的涼意卻讓很多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只有趙一酒在想,負責人剛才周身的氣息全部壓到虞幸身上,虞幸的身體恐怕……又處在崩潰的情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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