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十六章 風雪中的落腳地(1w),荒誕推演遊戲,永罪詩人,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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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可能。”虞幸想了想,“旅店藏著好處,這種好處值得所有人爭搶名額。”

不過很難說。

如果猜錯了,可能收益就沒有想象中那麼高了。

“那我們怎麼選?咳咳,隊長,如果一個鎮民家裡能同時住兩個人的話……”張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虞幸笑了:“你想和我住一起。”

當然!

張羽心裡飛快地肯定,有隊長不跟著那不是血虧!

如果鎮民家裡和他想象的一樣危險的話,他自己是肯定不敢去的,他自保能力太差了。

但只要跟著隊長,想必再危險的地方,隊長都能護住他吧。

主要是他對自己還是有點信心,只要他去了,一定能在現場找到一些有價值的資訊,他的偵探天賦可不是白瞎的。

張羽打算得很好,甚至都想去問問高一菱可不可以了,結果他的隊長在進入南水鎮以來頭一次拒絕了他的想法。

虞幸道:“去旅店。”

“啊?”張羽愣了一下,當然是不會去反駁的,只是有點疑惑地問,“是因為怕我應付不了危險嗎?”

“算是吧,我有種預感。”虞幸緊了緊腰側的畫筒,“先聽嚮導說說看明天的安排,我總覺得……身為瑞雪祭的前一天,明天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而且和今晚的選擇有關。”

“哦。”張羽瞬間乖巧。

他也有犯罪預感,但是和那些靈異能力中的靈感和預測能力相比,侷限性太大了。

所以他一直很羨慕趙哥的扶乩術,只可惜這和他的能力上升方向完全不同。

現在隊長說有預感,那恐怕也不會出錯。

給出的時間過去,高一菱統計了一下人數。

只有七個人選擇了去旅店,顯然剩下的二十多人都是想趁著夜裡的機會搏一搏資訊的。

參加活動都是為了“門票”,這裡的人已經或多或少從各種覺得獲取了一些訊息,既然來了就是有野心,如果苟著就能通關,他們又何必非要參加這個活動呢?

閻理和美杜莎應該都對門票志在必得,因此,當他們看見虞幸——以及虞幸隊裡的張羽,甚至是花宿白都要住旅店的時候,眼底都升起了一絲驚詫。

其他人還可以理解,虞幸有這個能力,為什麼選擇這麼保守?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方家小少爺”才知道的秘密?

“等等。”美杜莎在高一菱說下一句話之前打斷,素手輕輕推了藍無後背一把。

藍無會意:“嚮導,我還是去住旅店吧。”

虞幸決定要去旅店之後,張羽自然就沒有問高一菱鎮民家中可不可以兩人合住,但是藍無和美杜莎問過了,有些鎮民家中房子比較大,是可以容得下兩人甚至三人的。

所以美杜莎本來打算帶著藍無住一起,還是那句話,她相信自己護得住手底下的人。

大不了就睡一張床……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東西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傷到她要護的人。

然而虞幸的選擇讓她有了別的想法。

她知道藍無在不忘居一樓的時候和張羽打好了關係,旅店或許危險性不大,但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讓藍無一個人去,算是賭一把虞幸的想法。

高一菱停了停,似乎在思考藍無的意思。

她頓了足足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啊,可以的,還好我沒有開始記錄名單。”

她手中有一張紙筆,剛才正提筆要去寫字呢。

可能只要當她下筆,選擇就不能改變了。

其他人也有所猶豫,但終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畢竟他們也知道,藍無這個人只有掙扎級,是現在還活著的所有人中……不能說等級最低,但資歷一定是最新的。

“被美杜莎看上的皮囊”而已,大家都清楚,一個因為被偏愛而帶上的人,實力的水分可想而知。

所以藍無臨時被美杜莎送去旅店,也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有什麼在鎮民家中幫上忙的能力。

他們可不一樣,他們是有機會的。

閻理眉心微微一蹙,認真端詳著虞幸的神色。

對方神情自若,好像並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多麼出人意料,甚至打了個哈欠,看上去確實有點困。

“……”

算了。

對方這麼做肯定有理由,但這並不能影響到他的心態。

他有自己的計劃,而且鎮民家裡應該有機會接觸到真實時間,畢竟他和虞幸已經在白天意識到了必死時間線的存在,除了推進旅程的主線任務、找支線任務拿積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拉開時間差了。

雖然他也隱約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危險正在緩慢接近,但歸根結底……危險可以規避,機會錯過可惜。

晚上還得替花老闆殺個人。

明知花老闆隱瞞了不少事,還是接下了這個活,閻理也是為了賣破鏡一個面子。

過去一年的破鏡進步神速,風頭正盛,現在破鏡的隊長都回來了,實力還到了一個難以窺探的地步,破鏡只會更上一個臺階。

這樣的小隊,和未亡調查組有一定的相似性,作風也差不了太多,可以說他們算是一路人。

想必等到荒誕系統……的時候,他們還可以合作。

閻理適時地收斂了腦中的想法。

有些事連想一想都會被發現,還好他讓衍明以催眠的形式幫他遮蔽了腦中的那個詞,這樣就能保證不會提前驚動系統。

總之,雖然花老闆不是破鏡的人,閻理還是能感覺到,幫這個忙是能增加虞幸對未亡調查組的好感的。

高一菱筆尖刷刷,很快記錄好了所有“旅客”的選擇,她收起那張只有她一個人能看清的紙,揣進了兜裡。

“那麼,我先來說一下明天的遊玩流程,然後就帶大家去休息了。”

“我們今天做好的衣服一定要儲存好,然後明天早上八點在旅店門口集合。”

“早餐的話就在路邊買一點吃了,吃完我們要回到百寶街,玩兩個遊戲。”

“噢,這兩個遊戲是二選一,一個是尋找藏在鎮上各處的小玩偶,另一個是‘掛福’,需要在三個地方湊齊木牌、黑墨、流蘇,組成一張完整的祈福牌,掛到百寶街盡頭的神樹上。”

“因為兩個遊戲耗時較長,遠近也有一定的隨機性,所以我們就不強制大家回來吃午飯和晚餐了,只要完成了一個遊戲就能拿到瑞雪祭的安排表,安心參加祭典——具體的明天早上我再告訴大家,現在我把各位晚上休息的地址發給你們,你們要自己找過去哦!”

高一菱又從她的包裡翻出一疊小紙條,每個人都發了一張。

虞幸接過屬於他的紙條看了眼,上面寫的是旅店的地址,不出所料,旅店就在這條街上,而看其他人的神色,安排好的鎮民家顯然是在百寶街以外的鎮上。

“大家解散吧!如果實在找不到路的話,隨便問一問路人就可以了哦~大家都是很熱情好客的!”高一菱拍了拍巴掌,補充了最後一句。

“十二點之前,一定要躺到床上哦!”

十二點?虞幸下意識看了看系統時間,根據自己的時間估算了一下,現在應該剛過九點四十。

那對於要去旅店的人來講,這個時間過分充裕了,可對於其他人來說……運氣不好的人可能得加快點速度。

畢竟都給出了這種提醒,那南水鎮的午夜十二點過後恐怕會是一副讓人難以接受的景象了。

人群陸陸續續散開,高一菱也揮手告別回家睡覺了,一身紅衣的花宿白就暴露了出來。

虞幸就知道這人會跟著他,不管張羽和他聊天的聲音有多小,只要沒有特意做遮蔽措施,這人就肯定能聽得見,因為花宿白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根本不會受其他人的討論影響。

而另一邊,白大褂的醫生也沒有走,從他們進成衣鋪後院做配飾的時候開始,醫生就等在了鋪子外面,又耐心等著高一菱說完所有的話。

“你要去住旅店?”醫生走過來,語氣微妙。

“沒錯,原住民有什麼指教嗎?”虞幸挑眉,就差把“有資訊趕緊說”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但醫生顯然不會多說什麼,他跟上來是為了找孩子的,不代表他就會對虞幸產生多麼濃厚的善意,或者說,身為的分身,本來就不存在善意或惡意這種概念。

那都僅僅是人類的感知與妄想罷了。

醫生只笑了笑:“不,沒什麼,你做了很聰明的選擇。”

“我也要回醫院了,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說完,醫生轉身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他、他等了這麼久,就為了跟你說這麼一句話?”張羽匪夷所思地撓了撓頭,“我還以為他要一直跟著你呢。”

花宿白認同地點點頭:“哎呀呀,看來醫生是不能住旅店的呢。你瞧他剛才的眼神,提到旅店的時候,都有種不能黏著你的遺憾。”

“……拉倒吧,臉都看不清,還能看清眼神中的遺憾?”虞幸無語,雖然花宿白說的應該是對的,他也覺得是旅店限制了醫生的跟隨,但從花宿白嘴裡說出來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藍無在一旁看了半天,終於找到機會:“咳咳。”

三人循聲而望。

白髮的青年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清瘦的小臂抬起,手微曲著掩在唇前:“那個……美杜莎會長說你是個好人,會稍微看顧我一點。”

或許也知道這種話是無稽之談,而且有些臭不要臉,藍無最終還是有點臉紅:“抱歉……”

他身上確實有種很容易讓人憐惜的氣質,張羽差點都想說“沒事哥們兒罩你”了。

虞幸看看他,再看看另外四個選擇了住旅店的人。

那四人都不是什麼熟臉,稍稍感應,他們體內氣息也較弱,應該是經過了第一天後自認實力不足所以才選了旅店圖個保險的。

四人應該互相認識,起碼有所交集,此時也還沒有根據紙條上的地址去找旅店,而是站得遠遠的正商量著什麼,時不時還用一種警惕的目光朝虞幸等人看一眼。

“那四個人當中有兩個是暗星公會的。”情報通張羽見狀小聲解釋,“暗星在我和冉冉成為推演者的那個時候,算得上排名前二十的公會,但就在六個月前,暗星會長和兩個副會長一起死在了推演中,公會就急速落沒,成員也基本散了,現在都快查無此會了。”

“這你都知道。”虞幸不由地驚訝了一瞬,像這種事無鉅細的情報肯定是趙謀收集的,但張羽能做到把這些都記住,甚至只看到人就能想起來,很難想象他到底下了多少功夫。

確實用心了。

“嘿嘿。”張羽有點驕傲,“冉冉能打,幫得上破鏡,那我也總要有點作用,不能拖後腿啊。”

“那邊另外兩個都是散人,但是和暗星關係很不錯,他們四個應該是想抱團了,看他們的樣子,肯定不想和我們產生交集。”

“我看起來很嚇人?”虞幸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明明這麼斯文。”

花宿白笑出聲:“你還記得你在鎮外是怎麼恐嚇獴刀的嗎?當時那一手可嚇壞不少人。”

虞幸:“哦~”

他都忘了。

張羽撓撓頭:“其實他們或許也是怕隊長你要他們做炮灰什麼的吧,因為暗星落沒後,還留在公會的成員經常被一些大公會的人欺負,比如在推演中什麼危險事都讓他們先上之類的。”

“因為暗星會長還在的時候……整個公會行事都比較……囂張。”

看得出,張羽已經努力地找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詞。

“會長一死,報應就來了。”

而現在,破鏡對暗星來說,也是大“公會”了,不說人數,只說實力。

“原來如此。”虞幸對此也沒什麼話好說,有因必有果吧,之前仗著地位做了些讓人看不慣的事,等地位沒了,自然要還。

他轉頭對安靜等在旁邊的藍無道:“既然別人都抱團了,那你就跟著我們吧,說實在的,我還挺喜歡你。”

安靜,聽話,養眼,做事也有往前衝的勇氣和往後退的冷靜。

必要的時候拉得下臉,示弱也不讓人覺得卑微,還懂在適合的時候主動送上幫助。

而且能力雖然還不夠強,但似乎有些特殊。

美杜莎培養藍無,倒也不是僅憑一張臉。

或許再過段時間,藍無會站到很高的位置。

藍無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我也很喜歡破鏡。”

因為他們的休息地點都是旅店,因此紙條上給出的地點是一模一樣的。

旅店就在百寶街中段,離成衣鋪也不遠,大概再往前走100米左右,拐一個拐角就到了。

四人乾脆直接往那邊走,這麼晚了,遊蕩的鎮民還是那個數量,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鎮民的臉和白天他們看到的有很多重合。

人根本沒變過。

若是放在現實裡,就相當於是一逛逛大半天都不回家的那種街溜子。

張羽有些忌憚他們,無論鎮民露出怎樣友好的笑容都不去靠近,就這麼一直保持著警惕,很快就到了旅店前。

其餘四個人好像是有意和他們分開距離,還停在原地沒有動,估計是想抱團到底。

他們怎麼想虞幸並不在乎,也根本懶得給出關注,還是眼前旅店的模樣更讓他感興趣。

旅店並不在主街,而是在百寶街拐角的小巷裡,雖然也是百寶街範圍內,但巷子裡沒有鎮民在晃悠,也沒有主街上一盞盞店鋪裡亮起的燈,於是顯得陰暗不少。

不過巷子嘛,都是這樣的。

哪怕是現實中的小巷,一到半夜,那幽深的盡頭也會讓人覺得心裡發毛。

這條小巷,好歹還亮著屬於旅店的燈光。

因為是百寶街裡的建築,旅店也用了木質結構,看起來是會被一把火燒沒的型別。

店前掛了兩盞燈籠,隨著冰冷的風搖曳著。

明黃色的燈籠光芒柔和,照亮了門前的地面,如風雪中給予旅人溫暖的小小港灣。

“太好了,看起來還挺陽間的。”張羽震驚,“我還以為會是那種慘白慘白的牆壁,配上兩盞血紅的圓燈籠呢。”

“那樣的話,”藍無評價道,“和主街的畫風就不太相符了。”

百寶街本來就在刻意營造一種“正常”、“溫馨”的風格,即使是像成衣鋪那種紅袍詭異但詭異的也不明顯的鋪子都是少數。

“別高興得太早。”虞幸抬眼望著旅店牌匾,“成衣鋪後院有多痛,忘了?”

藍無和張羽同時哆嗦了一下。

痛,太痛了。

百寶街裡的店鋪好像很擅長以一個無害的外表使人放鬆警惕,再以惡劣的核心狠狠打擊。

旅店大門上方橫了一張棕木牌匾,字型龍飛鳳舞,墨色深沉,書寫著“安眠旅店”四個字。

安眠……

張羽不得不多想,這是祝福還是詛咒?

是想讓他們睡個好覺,還是讓他們一睡不醒?

待四人走近了,才發現店門口還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身材縮了水的蒼老老頭,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整個身體縮在門框處,因此很不顯眼。

老頭臉上滿是皺紋,穿這件白色的背心,彎腰駝背的,正藉著燈籠的光看一本巴掌大的書,藍色大褲衩在他骨瘦如柴的腿上顯得空空蕩蕩。

聽到腳步聲,老頭抬起腦袋。

他似乎過於蒼老了,哪怕是抬頭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得艱難又生澀,好像他的脖子已經承擔不住頭顱的重量,疲憊不堪。

一雙渾濁的眼睛直直望過來的時候,其中的黯淡無光像一隻手,拽著人的心臟狠狠往下沉了沉,透不過氣來。

虞幸幾乎能看到老頭身上濃郁到凝成實質的死氣,這老頭的狀態只能說是半死不活,可能上句話還好好的說出來了,下句話就嚥了氣。

這種死氣對活人多多少少有些影響,尤其是小孩子,很多小孩去醫院的時候,也會感覺渾身不舒服,甚至是恐懼。

那不一定是對針頭和藥水的排斥,也有可能是因為醫院常年累月積攢的死氣讓小孩本就還不穩定的靈體下意識想要逃離。

虞幸不會被這種氣息影響,他主動走上前,直接蹲了下來,平視著老頭,語氣溫和:“老人家,住店。”

“啊?”老頭耳朵不太好,把頭又往前伸了伸,幾乎湊到虞幸鼻尖,聲音喑啞,“什麼?”

淡淡的腐朽臭味從老頭口中飄出,那面板上密密麻麻的細紋與褶皺,鬆動得如同皮骨分離,花白的頭髮也所剩無幾,露出頭皮。

“我說,住店。”虞幸把紙條遞給老頭,用最經典的詞彙提醒,“旅客,住店。”

看到紙條,老頭就明白了。

旅店和旅行團一聽就有著長期的合作,高一菱這一手字型對老頭來講應該不陌生。

拿上紙條,老頭把手上看的小書往凳子上一放,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那,進來。”

他沒有柺杖,每走一步雙腿都在劇烈抖動,讓人很怕他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張羽趕了過來,畢竟這個老人沒有對他們做出攻擊行為,而且連行動都這麼不方便。對老者的憐惜蓋過了不確定的恐懼,他一邊伸手一邊說:“我扶你吧。”

他的手剛碰上老人的胳膊,就摸到一股怪異的觸感。

失去活力的面板摸著像枯樹皮,又帶著不冰不熱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涼,如同無溫的死物,並不舒服,甚至飛快得讓人感覺到噁心。

不知為什麼,這個老人身上那種令人害怕的東西被無數倍地放大了。

見過很多死亡的張羽也扛不住這種突如其來的令胃部猛烈翻湧的噁心,下意識猛得縮回了手,臉上血色忽而褪去。

好在他只是剛碰了一下,老頭沒有把力放在他身上,他這一來一回沒對老頭的行走產生什麼影響,老頭也壓根兒沒在意他,枯瘦的手推開了門。

可是張羽還是噁心到想吐。

就在這時,一朵花瓣落到他的肩上,花宿白調侃:“怎麼了你,一臉腎虛的樣子。”

張羽:“……”

他又想反駁又要憋著噁心,差點氣的一口氣上不來。

“年輕人還是要節制,平時多注意身體。”花宿白伸出一根手指在張羽額頭點了一下。

若隱若現的黑色一閃而過,又是一片不知從哪裡落下的花瓣飄飄呼呼落在地上。

張羽忽然覺得頭腦一清,那種糾纏著的噁心感覺潮水般褪去。

“唔……”

他欲言又止。

這個花老闆也太惡趣味了吧,明明是要幫他,卻非要說他腎虛,他現在還得謝謝花老闆呢!

可惡,被冉冉看到多不好!

藍無站在最後默默觀察,卻見花宿白回過頭。

“小傢伙,想看什麼就大方點看,我不介意的~”

“抱歉,我只是有點好奇。”藍無回憶一個坦誠的微笑,“不知道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所以想觀察一下。”

餘光瞥見虞幸已經跟著老人進了店,花宿白從指間翻出一朵小花來。

“想知道?”他把玩著這朵白色小花,勾唇道,“看你這麼乖,送你一朵也無妨。”

“拿著吧,受傷的時候……它可是很有用的。”

因為藍無親眼看見花老闆將張羽身上的不適驅散,同時有花瓣飄落,因此沒什麼防備,將小白花接到了手裡。

花朵透著生命的氣息,稚嫩又生機勃勃,怎麼看都不像個壞東西。

所以這是一個治療道具?藍無想到花老闆這個稱呼,腦海裡有了諸多猜測。

比如花老闆之所以自稱花老闆,是因為他的能力就是培養各種能力的花,根據顏色或品種的區別達到治療或攻擊的作用……

這麼想好像還挺合理。

藍無停止了猜測,禮貌道歉:“謝謝花老闆,這種花有名字嗎?”

“沒有,只是看到你——我就想到了這種樣子的花。”花宿白將手縮回寬大的袖中,笑道,“如果你願意,它就以藍無命名也很合適。”

藍無以為花宿白在開玩笑,也沒有深究,眼看大家都進店了,便也跟了進去。

張羽……張羽不敢說話。

隊長也跟他說過,不要碰花老闆遞過來的任何一朵花的。

但藍無是外人嘛,花老闆很明確的向著隊長,可能……不阻止也沒關係吧?

找機會告訴隊長好了。

虞幸其實對身後發生的事一清二楚,他本來想給張羽緩解一下,再讓他清楚清楚,這種等級的推演中,哪怕是一個看似羸弱的老人,也不該隨意觸碰。

鬼氣的汙染無處不在,就張羽剛剛碰了一下,人格異化度恐怕都得往上漲一格。

不過既然花宿白出手了,想來也不會殘留什麼不好的東西,至於給了藍無花……

只要不是坑破鏡的人,花宿白坑誰都跟他沒關係,而且以那朵小白花上濃郁的生命氣息來看,受傷可以用它治癒這一點,花宿白並沒有說謊。

虞幸在大廳站定,打量四周。

旅店面積不大,佈置也稍顯擁擠,一進門就是隻有十幾平米的大廳,角落放著一張櫃檯,櫃檯上點著一盞油燈,算盤和賬本就放在油燈旁。

有意思的是,許多本小書歪歪扭扭疊成了一摞,放置在櫃檯邊的地上。

大廳中間是一些休息用的座椅桌子,再往後就是一條有拐角的走廊,走廊兩邊的門後估計就是提供給客人的屋子了。

最重要的是……

虞幸櫃檯上方的牆壁上看到了一隻掛鐘。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南水鎮看到可以明確指示時間的東西!

指標滴答滴答響著,指向了晚上九點五十五。

老頭慢悠悠挪到櫃檯後面,伸手揉了揉晦澀的眼睛,然後翻開記錄本,牙齒漏風地問:“……幾個?”

“四個人。”

“……紙條。”

後面三人把紙條遞了過去。

一共四張紙條,老頭把臉湊在油燈旁邊眯著眼辨認了半晌,才肯定了他們的居住資格。

“付過……錢了,直接住。”

枯瘦的手拉開叮噹作響的櫃子,看也不看,十分隨機地從裡面抓出四把鑰匙擺在檯面上。

然後老頭往下一坐,頓時看不見人了。

虞幸個子高,下意識探頭瞅了一眼,原來櫃檯後面還有一個小凳子,那老頭往凳子上一坐,眯著眼睛陷入了假寐。

“老人家?”虞幸嘗試著再喊喊,試圖讓人起來重睡,“老人家?”

很遺憾,老頭理都不理他。

他只能拿過那四串鑰匙,在燈光下攤開。

鑰匙下方吊著小牌子,木牌已然很殘破,磨損也很嚴重,讓上面雕刻的房間號都模糊不清。

其他人湊過來,一人拿了一串。

張羽:“113。”

“116。”藍無晃了晃小牌子。

虞幸摩挲著牌上凹陷:“109。”

花宿白:“117。”

果然十分隨機,只有藍無和花宿白恰好挨著。

出於想要看看房間模樣的心思,幾人沒再耽擱,而是順著大廳走向了後面的走廊。

旅店沒有二樓,當時在巷子裡看不出來,進來以後才發現,這座旅店很可能是把小巷一側的整排房屋都打通了,走廊和小巷是同一個走向,還挺長,兩邊各有十幾個房間,從門和門之間的距離判斷,房間很小。

“嚮導不是說旅店只能住得下二十個人麼,這裡的房間好像不止二十間。”藍無對於空間最敏感,他大學就是學建築設計的,只是看一眼,基本就能摸清這裡的整體結構佈局。

“我又懂了。”張羽戴上痛苦面具,看向虞幸,聲音又默默小了不少,“意思是不是旅店裡本來就住著人啊。”

嚮導都說了,每年來南水鎮的外人很少,鎮民們更不需要不回家反而來住這種小旅店,這個旅店就是偶爾才用得上,所以建得很小。

那除了他們這些今天才到的推演者,其他房間裡……

還能是什麼呢?

“起碼已經把危險給我們標明瞭。”虞幸語氣輕鬆,辨認了一下方位,他的109是在左邊走廊,從115開始是在右邊走廊。

“就算旅館危險性沒有另一個選擇那麼大,也不可能真的讓你安心睡個好覺啊。嘖,這麼一看,我們的房間還挺幸運。”

116和117兩間房間剛好在最靠中間的位置,哪怕有事,不管是跑還是做什麼都很方便。

而109和113離的也不遠,以虞幸的感知力,這點距離相當於沒有,張羽的安全也有所保證。

“你們是現在就休息,還是要再去街上逛一逛?”花宿白確認了房間位置,轉頭問道。

十二點應該是個關鍵時間,在此之前,要是想去摸清更多百寶街的佈局,這兩小時的空檔就是個好機會。

嚮導已經把明天的活動公佈過了,找玩偶、掛祈福牌,不論是哪個,尤其是前者,若是能提前摸清路線,一定會有些幫助。

然而虞幸又打了個哈欠,果斷道:“睡覺。”

“晚上可能睡不安穩,趁這兩個小時,好好休息吧。”

這話對藍無和張羽兩個人更重要,他倆一個太新,一個體能沒有多少加強,最需要穩定的休息時間。

兩人點點頭,表示自己也不出去了。

花宿白攤手:“那你們睡,我出去逛逛。”

虞幸若有所思。

花宿白這時候要出去啊……

看來他也在暗戳戳的搞些什麼事情,說不定跟今晚計劃好的殺尋花人有關。

那他不管。

他要睡覺。

四人在走廊分開,虞幸的房間相對在深處,兩個需要保護的都回房關了門,他才走到門邊。

兩邊的房間安安靜靜,也不知道是空房還是有人住。

虞幸沒感知到任何氣息,無論是人的還是鬼物的。

不過也正常,整個南水鎮那些鎮民,在“虛假”的掩護下,他同樣什麼都感知不到。

是人是鬼,十二點後就知道了。

他用鑰匙開啟門,進入了自己的小房間。

房間簡陋,一覽無遺,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子,還有一個床頭櫃。

所有能擺東西的地方都比較空蕩,除了用來睡覺,這種房間沒有任何作用。

無數枝條在另一個維度蠢蠢欲動,透過牆壁、地板、天花板探出腦袋。

虞幸:“……”

這些東西真的是以他的潛意識為基礎思考的嗎,滿腦子就是吃吃吃。

一邊想著,他莫名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

虞幸:“……”

算了,是舌頭的問題,不是他的問題。

他坐到有些硬的床上,揮手讓所有的枝條都向四周散開,同時在意識上下達指令——

探索所有屋子。

如果遇上能發現枝條的詭異存在,就先退回,絕對不可以打草驚蛇。

枝條們嚷嚷著人腦難以理解的話語,扭動著離開了。

它們的根系露出冰山一角,在虞幸腳下蹭來蹭去。

虞幸直接躺下,閉上眼睛。

實際上他並不困,只是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集中精神。

枝條雖說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但實際上的主控還得是他自己。

相當於一人控制很多個身體,每一次同時使用許多根枝條,他腦瓜子都嗡嗡的。

意識沉入無數根系組成的網路,剛剛還躁動著的不成熟枝條們頓時成熟了下來。

他的視角降低又爬高,飛快穿梭在每一面牆後,一邊擴散,一邊以這種奇異的存在方式進行感知。

和他人身時的感知不同,此時的他聞到了枝條們告訴他的那種“很不好吃”的氣味。

讓他意外的是,他本以為枝條們所說的氣味會是例如腐臭、血腥等味道,沒想到,此刻充斥在他感官裡的是一種極具工業化的味道。

太怪了,那種香味。

就像書寫時留下的墨水的味道。

又有點像機械的機油。

甚至他的耳邊又開始響起那種似有若無的機械運作的聲音,咔咔咔……

這到底是什麼?

專注於探索房屋的虞幸思考能力被分散,並沒有能力去深究這個,他只能現在聽到的聲音映入腦海中,打算切斷和枝條的聯絡時再想。

很快,他看清了周圍房間的景象。

還真有“人”。

他左右都是有人住的,左邊是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床沿,眼睛睜著,呆呆的望著眼前的虛空。

她像個木雕一樣,連呼吸都不曾有。

右邊房間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小男孩坐在地上玩一張被撕碎的報紙,周圍散落著紙屑,然而和那女人一樣,小男孩一動不動,望著掌心疊得一團亂的紙團,不哭不笑,這股平靜在小孩臉上更令人心驚。

虞幸留了個印象,略過,繼續觀察。

後面有些空房間。

還有一些房間,裡面的人和他剛剛看到的一樣,全都不會動跟假人似的。

某種想法在他已然並不富裕的腦瓜裡一閃而過,然後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臉沉思的張羽。

不得不說,張羽在感知靈異力量方面確實沒什麼辦法,極端的路線讓他註定有難以彌補的短板。

虞幸化身為重重疊疊的樹障,幾乎張整間屋子填了個嚴嚴實實,張羽也毫無察覺。

他好像很想聽話地趕緊睡一會兒,但是對環境的擔憂和緊張讓他睡不著,緊閉的眼皮下,那對眼球一會兒轉一下,一會兒轉一下,也不知到底是被什麼牽絆住了思緒。

再往前,枝條延伸到無人的走廊,穿過了藍無的房間。

白髮青年也不太安定,躺在床上時,背靠著牆壁,面朝整個屋內,將缺乏安全感的模樣展露了個淋漓盡致。

他手裡捏了一個小蛇玩偶,可能是一直藏在包裡的,小蛇玩偶圓嘟嘟,帶著一絲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違和的可愛。

過了一會兒,虞幸探查完畢,旅店果然只留了二十間房間給旅客們,剩下的十間房都住著各種各樣的“假人”。

大廳的老頭也不假寐了,把櫃檯上的煤油燈拿到了地上,就縮在後面繼續看起了他的小人書,看得津津有味的。

確認沒有遺漏,虞幸將枝條盡數收回。

旅店比他想象中還要安全,那些假人即使十二點後動起來,也不會有真正能傷到他的能力,因為假人體內沒有任何夠格的能量波動。

捋順了像是分成很多細絲的思維,虞幸又在意起了那些人耳聽不見聞不到的東西。

直接告訴他,隱藏得這麼深的東西,一定很重要,乃至接近真相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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