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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日本。

林志超帶著高啟強來到山口汽船有限公司,在其職員的帶領下,來到其社長山下達郎的辦公室。

之所以如此順利,是因為林志超將自家旗下的一艘勝利輪、兩艘自由輪的資料,以及環球航運的簡介,直接遞給日本輪船公司、山口汽船公司等,隨後便在酒店等待訊息。

戰後的日本,貨船一直是緊缺的,更何況今年日本經濟開始發展起來,那麼勢必不會視而不見;更重要的是,北方的戰爭已經開打,美國佬也已經出兵。

“林先生、高先生,我是山下達郎,很高興你們能來我們公司尋求合作。”山下達郎一見面,就弓腰行禮道。

林志超自然不會弓腰,只是伸出右手回應,並稍微點一下頭。

“山下社長,不知道貴公司對於我們的船,是否有興趣?”

“當然,這邊請坐,我們慢慢聊!”

三人坐下後,山下達郎的秘書為三人泡了茶,隨即雙方也切入主題。

“林先生,你們的船隻非常優秀,不過你們有素質好的海員嗎?”

狗眼看人低!

“當然!我們的海員質素很好,他們以前便是海員,之後在我們的環球海事學院系統化的學習了三個月,所以這一點貴方請放心。”

山下達郎滿意的點點頭,在他看來,林志超不是一位簡單的華人船東。一般華人船東很少會擁有如此大噸位的海船,更願意購買中小型海船,這樣更容易展開業務。

而如今這位華人船東,主動上門需求長租,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因為一般香港的船東,只接受單程租約,價格更高。

“伱是怎麼想到將船以半年的租約出租的?這樣價格不是更便宜了嘛,莫非是業務跟不上?”山下達郎精明的說道。

林志超很快明白,山下達郎是想壓價,但很顯然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山下社長,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最近半年隨著日本經濟的發展,對貨物運輸越加需求旺盛,我在香江便已經感受到航運春天的來臨。這三條船本來其中有兩條正在跑固定線路,業務也已經趨於飽和。當然,這些固然很賺錢,但我卻更想穩定一些,以期望得到銀行的信用狀,得到貸款去購買更多的船。更何況,不是還有北邊的戰爭嘛?”

山下達郎頓時認真起來,他明白,林志超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對局勢把控得很好。

林志超言下之意就是,他的船不愁業務,倘若給的價格太低,肯定不會同意租賃的。

隨後,山下達郎試探性的問道:“假設我們三條船全部租賃下來,半年多少費用?”

他沒有提出更長的租約,因為沒有意識到航運價格要在下半年猛漲、暴漲。

“三條船一共是70萬美金半年租約!”

今年上半年,航運形勢便已經慢慢漲起來,而租約又是半年期,所以林志超報出一個合理的價格。

當然,這種租約雖然簽訂的是半年,實際上是一月一支付。

日本人之所以願意租船,是因為他們覺得外匯管控太嚴格,若是一次性拿出這麼錢,他們肯定是寧願購買船隻的。

山下達郎立馬開始還價65萬美金,並說道:“這種租約不比單程租約,我們需要承擔閒置的風險,半年期大概是短程價格的八九成。”

林志超反駁道:“我們的船不是一般的二手船,效能方面絕對是其它二手船達不到的。我看這樣,68萬美金如何。”

其實他對這個價格也不是很滿意,不過沒有辦法,他需要先獲得日本公司的信任。

68萬美金的租半年,林志超還需要扣除燃料費、保險費、人工費、維修費,估計也就能賺個40~50萬美金。

他的這三艘船總船價是155萬美金,但實際上,船的總價值應該在170萬美金左右,因為是林志超撿漏了。

這樣一結算下來,這點租金差不多是兩年才能賺回三條舊船的錢,這還是航執行情不錯的年代。

當然了,假如半年後,山口汽船想續約,沒有兩倍的價格,基本上沒有可能,也就是一年至少280萬美金左右。

而林志超就是為了等半年後的‘遠東船荒’!

山下達郎和林志超交涉一番後,最終還是以68萬美金的價格,達成半年租約。

對於這個結果,山下達郎非常的高興,並邀請林志超和高啟強參加商務晚宴。

日本人商務應酬,喜歡在藝妓館進行。這種習慣使很多外國商人覺得新奇有趣,別具特色。

林志超爽快的答應,他並不是食古不化的老牌商人,當然他又會恪守最後的底線。倘若他對那種事不嚴格要求自己,怕是僅在香港,他便已經淪陷了。

果不其然。

晚上林志超和高啟強按照約定,來到一處藝伎管,走進一間木質的房間後,山下達郎帶領高管迎接。

招呼過後,只見山下達郎拍拍手,大量的和服女子奔湧而出,比客人還多一倍。

“林先生、高先生,這是我們國家的特色,為了表達對客人的尊重,就請她們伺候你們飲食。你可以選擇自己鐘意的姑娘,陪坐在左右。”山下達郎客氣的說道。

他對林志超這個船東非常看好,一出手便是三艘萬噸巨輪,而山口汽船正缺運力。而且林志超也是第一個肯長期租約的華人船東,這是一個好兆頭。

林志超客氣的說道:“我隨意就好!”

山下達郎見林志超雖然不拒絕這種宴請,卻非常的正人君子,頓時也增加了好感。因為這樣的藝伎館,更多的是欣賞日本的文化,而不是提供某種有色服務。

當然,若是客人想,藝伎館自然也可以提供。

隨後,十名身著和服的女子,坐在五個男人的兩側,一時間房間充實起來。

又過了一會,又是一批和服女人走出來,原來她們是表演組的。五個黑色和服的女子唱和聲,一個花色和服的女子表演扇子舞。

曲風一言難盡!

“林先生,你們環球航運還有多少艘船?”山下達郎好奇的詢問道。

“就剩下一艘8600噸的貨船,用於跑固定路線了。莫非,山下社長你們還缺船隻?”林志超隨即反問道。

山下達郎很精明的說道:“你若是還有,我們自然可以租賃。”

缺船也不能直接告訴林志超,這容易造成市場影響。當然他可能不知道,馬上遠東就要鬧船荒,一旦威武雄師登場,那戰爭就不可能馬上結束了。

隨後,山下達郎又問道:“我聽林先生說,要拿到銀行的信用狀,莫非很快又要購買船隻?”

林志超靈機一動,想起一件未來的事情,便說道:“對!我們環球航運明年要求將運輸能力擴大一倍以上,到時候還請山下社長多多照顧。”

山下達郎頓時非常驚訝,按照目前環球航運4.36萬噸的載貨量,擴大一倍多,怕是得十萬噸的載重量了。

這樣的一位船東,已經算得上厲害了!

想到這裡,他立馬更加熱情起來。

“當然,只要林先生的船東能完美完成任務,我們之間合作愉快,那山口汽船一定會考慮你們的。”

林志超舉起酒杯,大家紛紛合作愉快。

對於山下達郎的招攬,林志超也非常看重,價格這個東西,是市場決定的,雙方洽談也只是在小範圍講價,不可能脫離大市場行情。而林志超也是希望,以後透過山下達郎得到日本維修廠、銀行的扶持。

當然,這些的基礎便是,他的船隊是一隻優秀的船隊。

接下來,大家享樂其中,兩邊的和服女子倒酒,夾菜,男人幾乎不用連吃飯都不用動手。到最後,山下達郎主動讓花姑娘跟著林志超等人回酒店。

當然,林志超拒絕了有償陪侍,因為這是‘違法’的事!

高啟強自然也不會接受。

當會德豐船務的老馬登得知環球航運再新增兩艘萬噸大貨輪時,終於正視起當初那位在自己面前放出豪言壯志的小船東。

畢竟才進入航運一年時間不到,環球航運便已經擁有4.36萬噸的載重量,而環球航運不可能得到銀行的支援,所以資金都是林志超的自有資金,亦或者同鄉、親朋好友籌借的。

但不管怎麼說,如此大的手筆,真是震驚了老馬登。

“外行,簡直就是外行!全部購買萬噸大貨輪,他以為還能有那麼好的運氣,業務能很快增長?”

“而且,就算他的船隊兩年翻一翻,也不過八九萬噸。照此下去,哪裡趕得上會德豐的船隊。”

“十年之內追趕上會德豐,我看他真是痴人做夢!”

“算了,這樣的小人物不值得我關注,太過狂妄,而不知道低頭。”

最終老馬登不再將林志超放在眼裡。

他原本是想將林志超的船,拉攏至自己旗下的公司管理,談妥合作個一兩年,林志超吸取經驗後,大家分手也是可以的。

結果林志超不識好歹,一口拒絕,他自然惱怒了一陣,還差點惹得一身騒。

當林志超回到香港,而一艘勝利輪、兩艘自由輪已經按照山口汽船的指示,趕往目的地,這筆租約已經正式生效。

68萬美金的租金,將分為六個月支付,預期可以獲得利潤45萬美金;而另外一艘8600噸貨船,下半年盈利15萬美金應該也差不多(行情起來了)。

這樣一來,下半年差不多就是60萬美金的盈利。

需要償還20萬美金的購船尾款,所以年底能有40萬美金左右的現金流。

林志超一共投資175萬美金左右,進入航運業;一年出頭應該是賺了65萬美金的利潤(船隻總價為200萬美金);年利潤率還是非常高的,差不多達到30%多。

如此暴利的行業,為什麼不是大熱門呢?

因為航運一旦碰到寒冬季,不僅不能賺錢,還要虧錢。

而一旦遇到事故,賠個傾家蕩產也是有可能的。

華人第一代‘船王’郭松,在1877年就擁有13艘汽船,是香港早期的華人獨立船東,可以和一般洋人船隊抗衡。但在後來銷聲匿跡,有人說敵不過洋人的船隊,被洋人吞併,也有人說遇到海上風暴,全軍覆沒。

僅在1874年的颶風災害,便有35艘洋輪沉沒,在未實現無線電傳遞海洋天氣預報的年代,海路運輸就是靠天吃飯。

在本世紀的30年代,世界航運大寒冬,各港口停滿了大型貨船和油船。一艘200萬美金的油船,僅需要2萬美金就可以購買得到,奧納西斯正是憑藉12萬美金,購買六艘大油船,度過寒冬後,一舉成為世界的大船東,更是成為‘船王’。

會德豐的老馬登,也正是憑藉那個時候購買的兩艘大海輪,一舉躋身香港大型洋行之列。要知道,在三十年代以前,不管是香港還是滬市,都沒有會德豐洋行的記載,想必是默默無聞的小洋行。

7月初旬。

縈繞在香港市民頭上的危機感,隨著‘第七艦隊’的出現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港府頒佈《1950年輸出統制令》,規定椰油、銅、鑽石、鋁、汽油產物、塑膠、錫、銀、銅油等11種商品,一律禁止輸往內地、臺島及奧門。

林志超知道,更嚴厲的禁令還在後面,可能是八月,當然這些禁令主要是針對內、臺、奧。

與此同時,林志超也終於明白,針對香港的禁令可能是十二月才正式開始。

很顯然,這對他很有利,比如說拉鍊產業。

他可以趁著這段時間,繼續利用賬上的資金,從美國進口鋁合金、銅原材料,以期待更加穩健。長江實業截止六月底,賬上的現金流已經達到180萬港幣,而目前月盈利可達45~50萬港幣(含子公司)。

週末的早晨,林家的大門響起。

林馨兒開啟門,隨後甜甜的喊道:“嫂子好!”

配上憋笑的表情,一看便是在調皮,雖然彩英和林志超已經完成人生交流,但畢竟沒有正式嫁娶。

彩英立馬欲揪林馨兒的臉蛋,林馨兒連忙躲閃,兩位同學兼好友、親人隨即打打鬧鬧起來。

看見林志超正在沙發上看報,彩英立馬不服氣的坐在他身邊,說道:“你怎麼也不管管林馨兒!”

林馨兒頓時吐吐舌頭,隨後老實的坐在對面沙發。

林志超放下報紙,說道:“她不是跟你學的嘛,我難道說這樣不好?”

彩英頓時一囧,才想起林馨兒以前是多麼的文靜,但她豈肯承認,反而挽著林志超的隔壁,低聲說道:“是不是佔完我的便宜,就不寵我了,也不幫我!”說完,眼神示威。

林志超摟過她的腰肢,大方的說道:“你早晚是馨兒的嫂子,幹嘛不直接管她!”

林馨兒立馬配合哥哥,起來站在彩英面前,說道:“嫂嫂,我錯了!”

彩英低聲說道:“你還喊!這事還沒有定下來呢!”

一通打鬧,大家紛紛從房間走出來。

吳文英見彩英來了,立馬高興的說道:“彩英,今天早餐有準備你愛吃的點心。”眼神裡透露出歡喜,那是對媳婦的歡喜。

彩英在這種眼神下,有些吃不消,只能故作鎮定的笑道:“謝謝英姨!”

唐彩芸抱著一歲的兒子,故意說道:“我這個媳婦要失寵了喔!”

吳文英連忙說道:“彩芸,你怎麼會失寵呢!”

唐彩芸立馬笑著說道:“媽,給你開玩笑呢!”

一家子的女人,難免嘰嘰喳喳。

彩英頓時只能低著頭,她也意識到沒有以後那樣過分的自由了。

當然,以她的性格堅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大家吃早飯的時候,彩英便說道:“姐夫,挺無聊的,帶我們出去玩吧?”

這個時代真沒有什麼好玩的,當然大家也比較容易滿足,比如去中環逛街、百貨商店,比如去淺水灣浴場,再或者去看電影。

“那就出門逛逛吧!”

林志超也不喜歡一直待到家裡,他喜歡瞭解市場上的的點點滴滴。

“耶”

不一會,林志超帶著三女出門,家裡留下吳文英和阿霞帶著林瑞寰。一歲的林瑞寰已經知道抗議,不過一大票人出門,林志超也不放心。

一般來說,平常只有大家出門聚餐,才會全家出動。其餘其它時候,林志超都是分開帶她們出門。

林志超帶唐氏姐妹出門,為什麼一定要帶林馨兒呢?

因為都是年輕女孩,林志超也不想虧待這個妹妹,免得心裡留下什麼不公平的印象。

汽車上,林志超親自開車,唐彩芸坐副駕駛,彩英和林馨兒坐在後排。後面還跟著一輛車,正是司機加保鏢,計有三人。

林志超一邊開車,一邊講道:“最近香港越來越亂了,本地幾百市民被潰兵給揍了,這也給我提個醒。所以,我最近會成立一個安保公司性質的公司,掛在長江實業旗下,對外是培養廠裡的安保,實際上是為我們家族提供安保力量,以後你們都配保鏢。”

一直以來,林志超也有招募不少保鏢,除了保鏢頭子薛軍山外,還有三名司機和三位保鏢,即一臺車配一司機和一保鏢,其中司機也是保鏢。

其實,林志超倒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他有秘密武器,更何況一般綁架的物件,基本上都是有錢無勢的人;而林志超在商會、人脈、慈善機構等,都具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列為物件可能性很少。

但最怕還是有人盯上自己的家人,那麼林志超將非常惱火,所有有備無患最好。

彩英說道:“我有點不習慣男保鏢,司機還好點!”

林志超立馬說道:“那就培養貼身女保鏢,每人再配一個司機和男保鏢。以後你們進入公司工作,再配女助理。”

“我們也要工作嘛?”彩英再次以女主人公的身份回道。

“不是全職工作!不要求你們天天上班,但是你們要明白這個公司是如何運作的,所以有些會議時,你們要列席,偶爾去公司坐坐。如果感興趣,以後可以擔任公司的後勤部門管理層。”林志超說道。

“明白了!”彩英沒有當一回事。

林志超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這丫頭就好像精靈一樣,是不喜歡被公司事務困到的。相反,唐彩芸非常樂意去公司,替林志超分憂。

所以,林志超要儘快將‘長江系’的組織架構搞一個‘初級模式’,隨後讓唐彩芸進入公司。

至於林馨兒,林志超寄予厚望,她的成績進步很大,有望2年後考上大學預科;大學預科讀兩年、大學讀三年,畢業都已經24歲了。屆時,林氏家族企業已經初成規模,有的是她發揮的地方。

此時的香港是小學六年、中學3加2加2年,即中學七年時間,當然最後兩年又叫大學預科,而香港目前只有一所大學,那就是香港大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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