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三章 最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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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直有偷偷關注緣一的情況，黑死牟沒有多久，就順著各種痕跡，尋到了緣一如今的位置。

他身份特殊，本就是無慘嚴重最特殊的部下，再加上無慘還存著利用他的心思。

所以，有了無慘透過所有鬼的眼睛收集到的情報，黑死牟很快就來到了高文和緣一休息的城市。

沿著城牆邊緣摸進城裡，夜色作為鬼的最佳屏障，黑死牟立在一座寺廟頂端，遠遠盯著一處並不繁華的庭院。

哪怕正處月圓夜半，庭院裡也還有兩人沒有入睡。

一個穿一身奇怪黑衣的男子正躺在搖椅上，拎著竹棍搖搖晃搖，又時不時地出手敲打另一人兩下。

另一人則咬緊牙關，拼了命的鼓譟起身上的肌肉，任由那黑衣男子敲敲打打。

啪！

一聲脆響！

那黑衣男子的竹棍，好似和風扶柳一樣輕輕砸在繃帶男子的脊背上。

明明那動作如此輕柔，但觀看的黑死牟的眼角卻突然炸起，轉而變得圓瞪起來。

之所以他叫黑死牟，他在變成鬼以後，眼睛的數量本就很多。

這一炸起，嘖嘖。

光是看上一眼，san值怕是就要掉上不少。

至於他瞪起眼睛的原因……。

尋常人當然看不到那輕輕一記竹棍內裡隱藏的內容，但他作為天下第二的鬼，如何會看不清楚。

當那竹棍輕輕柔柔的落在繃帶男子的脊背上時……。

只啪的一聲爆響，接觸點四周就連灰塵都為之震動的停頓了片刻！

更有甚者，那股衝擊波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悄無聲息的朝四外邊蔓延出去。

黑死牟看到，那座庭院牆壁上艱難生長的牆頭草，全都好像被風吹拂一樣，有規律的不斷趴倒下去！

那哪是什麼簡簡單單的抽打。

那分明就是好似炸雷一般作響的猛烈攻擊！

但偏偏的，如此迅猛和劇烈的力量在黑衣男子手中，居然好似愛人的輕撫一般不著痕跡！

最重要的是，黑死牟如何不認識，遠方那正如學徒般被不斷鞭打的人，根本就是自己那個天下第一的弟弟！！！

就連無慘都無法承受緣一一劍，緣一的實力，早就來到了無人甚至無鬼可以理解的程度。

但哪怕這樣的緣一，居然也會被人好似學徒一樣對待麼？

所以，那個慵懶的黑衣男子，就是不久前戰勝了緣一的男人？

而他如今……。

他如今不知沒有成為緣一的敵人，反倒還成為了……緣一的導師！！！

一時間，黑死牟看向緣一的眼神，多出了數不清的怨恨和不滿。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永遠都是你！！！

為什麼我就從沒遇到過那樣的導師！！！

凡是有你出現的地方，每個人都只會看向你！

他們尊敬的是你，他們愛戴的是你，他們畏懼的，也是你！！！

就連最好運的那個……。

永遠都是你，全都是你啊！！！

遠方，高文正拎著教鞭，有一搭沒一搭的指點著緣一。

“緣一，你如今雖然正值中年，但你的性子，總還像個孩子一樣。

對於你希望的事，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躁，迫不及待的就想去做。

對於你不希望的事，你又控制不住自己，拼了命的想要逃避。

你總喜歡把自己放在舒適區裡，就像你哪怕劍術超絕，也從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瘋狂的磨練劍術一樣。

你有過練劍練到昏迷的經歷麼？

你沒有，因為你只需要稍微練一練，就可以超過他們太多。

你喜歡劍術不假，但你之所以喜歡劍術，不是因為劍術讓你找到了戰勝強敵的方式。

而是劍術讓你找到了被他人尊敬的感覺。

你唯一的動力來源於仇恨，但你就連唯一的動力，都只被些許沮喪稍微衝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樣的你，想要掌握武裝色的話……。

呵，你雖然天賦高超，但霸氣是心靈的力量！

你還差得遠呢！！！”

話音落下，高文抬起教鞭，猛的便是又抽在緣一肩上。

騰！

一聲悶響，拼命防禦的緣一立馬就跌在地上。

高文心裡，凱多看著緣一的模樣，咧嘴一笑。

“陛下，你丫沒必要這麼要求這小子吧。

天賦之所以叫天賦，正是因為上天賦予，若是上天讓這小子在擁有第一等的劍術天賦的同時，還讓他擁有無法想象的心靈力量。

那這小子不就成了第二個你麼？”

“呃……。”

聽見凱多的話，高文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凱老師啊凱老師，彼時驕傲如斯的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學會如今這種蜻蜓點水般不露痕跡的捧哏技巧了？

不過仔細想想，在凱多的視角里，自己似乎真的是個天才。

他並不清楚自己借用了所有部下的天賦，那麼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個短短一年多，就能從普通人修煉到怪物級別的……。

怪物中的怪物！

所以，這也算是凱多對緣一的一種肯定了，他起碼覺得緣一可以和開了掛的自己媲美。

不過緣一的天賦麼……。

只見高文隨手抬起教鞭。

啪！

一聲脆響之後，高文低喝到。

“僅僅兩天，你就掌握了六式中的三式，鐵塊更是練習的非常優秀。

至於見聞色霸氣，你已經摸到了邊界，畢竟你本人領悟的通透世界，就已經有了見聞色的一部分影子。

但武裝色霸氣……。

你的心依舊不夠堅定！

雖然兩天前，你向我承諾，你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也就是斬斷你與兄長之間那種羈絆的決定。

但你的承諾並沒有踐行到你的意志之中，你還差得遠呢！！！”

說到這裡，高文突然從躺椅上坐起身來。

迎著緣一那隱含著失落與擔憂的眼神，高文輕聲說道。

“既然單憑話語，你根本無法戰勝自己的心魔。

那不如給你一個機會，用物理的方式為你自己的心病進行超度！

現在，抬起頭。

注意我的視線，緣一。”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高文慵懶的抬起眼瞼，朝大約三公里外那座最高的寺廟處看去。

而就在高文看過去的一瞬間……。

黑死牟猛的瞪大雙眼，接著立馬朝更遠的陰影躲藏而去！

與此同時，緣一的身體狠狠地震顫一下。

“那是……。”

話未說完，緣一咬緊牙關，整個人已經衝了出去。

可緣一衝出去還沒兩步，就感覺肩膀上傳來一股壓力。

他愕然回頭，只見高文朝他輕笑一聲。

“呵，緣一，你那看似堅決的行動，可有點……掩耳盜鈴了！

你不會不知道，你的速度絕對不如你那變成鬼的兄長。

但你偏偏還是在短暫的表現出驚愕之後，選擇自己追擊你的兄長。

所以你是覺得，只要見你足夠堅決的衝出去追趕他，我就會欣然放任你徒勞的進行追擊麼？”

說到這裡，高文最後拍了拍緣一的肩膀。

“是啊，你總是這麼善良，善良到……寧可死在普通人類的刀下，也不願意對除了鬼怪以外的人拔刀。

若是非要讓你改變自己，那反倒是對你的一種折磨。

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我能接受你那過高的善良的底線，是因為你的善良作用於人！

這也是你能奉我為主的原因！

倘若我燒殺擄掠，形同八岐，那你拼死也不會對我低下頭顱。

所以好好想一想，如今正在逐漸遠離你的傢伙，他究竟是曾經的繼國巖勝，還是現在和未來的黑死牟啊！”

說到這裡，高文狠狠一按，直接將緣一按著定在地上。

至於他本人。

只是轉瞬而已，高文就已經出現在了黑死牟的眼前。

黑死牟速度極快，說幾句話的功夫就跑出了五公里左右。

但快有何用，他再快，還能快過凱多，和能讓凱多的身體變得更靈活的高文麼？

望著夜空中默默佇立的高文，黑死牟的眼神裡多出了幾分無力。

不過僅僅片刻，在他那無力之下，便有些許逐漸膨脹的瘋狂閃爍出來。

迎著高文的注視，黑死牟咧開嘴角，低聲問道。

“你找不到他，永遠都找不到他！”

說完，黑死牟的笑容愈發擴散，同時他也不斷期待著高文的表情。

可是在他眼裡，高文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出現任何更改。

眼看高文絲毫不覺得氣餒，黑死牟沉默片刻之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就憑你能教導我那愚蠢的弟弟，你就該是個值得那位恐懼的存在！

呵呵，啊哈哈哈哈！

就在我用我的嘴說出恐懼這個詞時，我甚至能感覺到真實的恐懼正在我心裡蔓延！

我已經無所畏懼了，那麼畏懼的是誰，哈哈哈哈！！！

我已經滿足了，他不是我該追尋的巔峰，他也不是！

無論無慘，還是緣一，這些都不再是我能看到的最極限了！

你的出現讓我知道了世界之大。

而我，或者那讓我承受命運之重的無慘。

我們都是井底之蛙，我們都是，這一刻的我和他，已經真正意義的重疊並平等了，哈哈！

不，我甚是比他要強，因為哪怕他並沒有逼迫我，我也依然敢站在你和緣一面前。

但他，那個所謂的鬼和黑夜之主。

這一刻的他已經被我超越了！

他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永遠都只會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怕了，哪怕沒有你，他也怕了緣一，怕了我那個該死的，始終被天意眷顧的弟弟！

遇到緣一之後，他就像一條受傷的老狗一樣，拼了命的躲在角落裡舔舐自己的傷口！

他永遠不會出現在世界上了，只要你們還活著，那你們永遠不要想找到他！

至於我，哈哈！

你以為我是想出賣他麼？

你以為我是想告訴你，我可以靠鬼的身份為你找到無慘，然後從你手裡祈求一點點活命的機會麼？

想都別想，我之所以說這麼多，就只想在最後告別這個世界之前，好好看一看你們這些所謂強者的，失望和無能為力的眼神！

我就只想看看那些罷了，為什麼就連這個，你都不肯滿足我啊！！！”

迎著高文那絲毫沒有變動的眼神，黑死牟先是瘋狂，繼而歇斯底里。

到了最後，他那身為鬼的身軀上，居然流出了點滴冷汗。

看著如此狀態的黑死牟，高文先是一愣，接著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我看你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還以為你真的看透了什麼東西。

結果你這傢伙，分明是緊張到把所有想說的話，一鼓作氣的通通喊出來而已吧？”

說完，高文好笑的拍了拍手。

“怎麼說呢，你剛剛的樣子挺有趣的，能逗笑我也是你的本事。

對於有本事的人，我理應給與一點特權。

原打算順手除掉你，免得緣一那個傢伙繼續用優柔寡斷的方式欺騙自己。

至於現在，就讓你見一見他，我也不摻和到你們倆之間了。”

說到這裡，高文低垂著眼角，掛著笑深深地看了黑死牟一眼。

迎著黑死牟那緊張思索的眼神，高文滿懷深意的說道。

“之前的你自以為必死無疑，於是我看到了你的勇敢。

我笑了。

接下來，我反而想看到你這個勇敢的東西流露出對死亡的恐懼了。

你還能逗笑我麼？”

“你說什麼？！！”

黑死牟趕忙追問，這一刻的他，本已成為死水的心湖，當真泛起了些許波瀾。

迎著黑死牟的注視，高文輕笑著點了點頭。

“你看，你只是無慘手下的一個鬼。

無慘手底下的鬼太多了，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在無慘死後繼續存世。

我早殺你一會兒，或者晚殺你一會兒，這本就是個可以討論的問題。

我反正只當無慘是我的目標。

至於你，如果你能緣一手下存活。

那我為什麼不能允許你再多活些時日，一直堅持到無慘死去的那一天呢？

所以，呵呵。

儘可能的努力對付你弟弟吧！”

話音落下，高文猛的出現在黑死牟面前，拎著黑死牟的肩膀便是一甩。

片刻之後，黑死牟一連飛過幾公里，狠狠砸在緣一的前方。

與此同時，高文心中。

凱多咧著嘴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那樣的弟弟居然有個如此愚蠢的兄長，他居然真的在盼望！

他難道不清楚，一心求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痛苦的麼？

而他現在，哈哈。

現在的他，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