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浪子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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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比賽第一天，尤其是現場的賭徒們，還算比較剋制。加上擂臺之上的獎金有限，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良性迴圈。

楊逍給秦叔寶打了一個招呼，就轉身離開。

差不多半個小時了，他還約了李小強，準備和他一起去接他兒子。

另一邊，雖然時間有點緊，但曹猛還是將楊逍安排的事情基本辦得妥帖。

此刻，瀾滄江的碼頭之上，李正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好似沒了半點力氣。

在曹猛的指揮下，二十來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將碼頭這一片徹底封鎖。

並沒有對李正進行打罵，也沒有對他進行任何折磨。曹猛先是拿錢，當著李正的面替他還了賭債，然後將人帶到這裡。

全程所有人沒有任何一個，與李正有言語交流。

得救之後，李正先是哭得七零八落，後來就由欣喜漸漸變得惶恐起來。

他並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這個世界上，願意無條件幫助自己的，只有他的父親李小強。

但李正知道，父親哪裡有能力能夠請動這些人來幫助自己。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振很快心中惴惴不安。

他只能吞嚥著唾沫，看著曹猛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菸，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李正下意識的打量著周圍，碼頭之上，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半人高的水桶，孤零零的立在一旁。

一陣涼意，突然從身後爬上後腦勺。

李正又吞了幾口唾沫，驚出一身冷汗。他早就聽說過，有人被裝進桶裡，沉入江中，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是這個下場。

哭喪著臉，他想要求饒，雙腿打顫，只覺得下巴也在跟著顫抖。

年近五十，他沒有半點尊嚴，撲通一下子跪在曹猛面前，開始磕頭。

“大，大哥，饒命呀，饒，饒了我……”

曹猛蹲下身子，像是看傻子一樣瞧著李正。很明顯，面前這傢伙是個扶不起的爛賭鬼。

常年混跡社會，曹猛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各種垃圾，眼前這種，算是徹底沒救的那一類，應該可以直接劃入有害垃圾，最好的方式，的確是將他裝在桶裡，人道毀滅。

這種垃圾，改不了的。就算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來，他還是會去賭。

他會想盡辦法的籌錢，只為了在賭場翻身。他的生命裡，以後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翻本，從賭場大賺一筆，從此實現財務自由。

可是，那終究是黃粱一夢，可遇而不可求的幻想罷了。

一開始，接到老大的命令，他還真是撓了撓頭，覺得有些難辦，可辦法總比問題多。

曹猛還真想到一個辦法。

先是晾了李正好一會兒，什麼也不說，就讓李正自己猜。偏偏作用還行，把這傢伙嚇得夠嗆。

“你知道，這種水桶裡放一個人之後，還能填裝多少公斤的水泥嗎？”

拍了拍李正的頭，曹猛繼續說道：“四十二公斤！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問我也不告訴你。”

李正抬起頭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是真的害怕了。面前這個年輕人，可不像和他說笑。

大晚上的，誰會帶著這麼大群人，來和他惡作劇？

他的心裡一陣冰涼，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腦袋裡，唯一的理智在告訴他，這些人把他救出來，一定是有其他緣由，不可能就是為了殺死他。

只是，他現在根本想不出真實的原因。

或許，他們的老大，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喜歡殺人的精神變態！

腦子裡，漸漸地，無數思緒亂飛，在巨大的壓力刺激下，李正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崩潰。

點了一支菸，給李正抽上。

蹲在地上的曹猛繼續冷漠的說道：“爛賭鬼，你的運氣很好，有人替你換了債，猜猜看，他現在人在哪裡。發揮你的想象力喲，猜中有獎，我說的。”

李正呆呆的，順著曹猛的視線，望向了碼頭上那個孤零零的藍色水桶。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會在乎自己的就是那個老頭子，他的父親李小強。

心中，一根弦崩斷。李正張大了嘴，想要說什麼，卻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腦中一片空白。

父親！

李小強，他被裝進了水桶裡！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瞬間擊潰他原本被賭博腐蝕得千瘡百孔的心靈。

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朝著水桶跑去。

李正卻被兩名西裝男子死死壓在地上。

“啊！啊！！！”

張大了嘴，他現在只能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第一次，他扭轉頭來，露出兇狠充血的眼神。

他想反抗，他想殺人！他想將這些人全部宰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這一刻，他恢復了曾經身為男人的血性。

可是，無論他如何掙扎，哪怕四肢都磨出了血跡，卻仍舊被死死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時間差不多了，丟下去吧。”曹猛似乎很滿意，李正的情緒變化，轉頭向一名小弟吩咐道。

眼神裡，卻多了一分異樣。

這麼看來，這小子或許真的還有救，並沒有真正劃入那讓人絕望的深淵。

“撲通！”

一聲巨響，裝滿水泥的藍色水桶直接沉入江底。也許，在未來很多年裡，它再也沒有被人發現的機會。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呀！放開我，狗孃養的，你們這群狗孃養的瘋子！”

終於，李正發出狂暴的吶喊，開始瘋狂的咒罵起來。

眼淚，止不住的下落。他的心在滴血，無盡的憤怒與悲傷，都抵不過痛到骨子裡的後悔。

他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都在因為他走上了歪路。

他迷戀上了賭博。

是他自己，讓母親失望，是他，讓賭博毀得家破人亡，也是他，讓父親慘死。眼下，就連屍骨也無法得到有尊嚴的埋葬。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正發現，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刻，他好想去死，他好想死的那個是他，而不是被他坑了一輩子的父親。

渾身，都在顫抖，悲痛欲絕。

他的情緒在崩潰，心靈上的愧疚，讓他恨不得馬上自決當場。

可是他做不到。

被人死死壓在地上，他現在，就連不想活了，也辦不到。

心中，唯一的執念就是復仇。可潛意識裡，又在無時無刻有個魔鬼般的聲音在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才是一切的源頭。

可是，命運，從來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人，做錯了事，就能承擔後果。

漸漸的，李正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再也沒有辦法釋然。

因為他知道，自己錯了。

可是，那個為他承受了一生，拖累了一生的男人，卻再也聽不到他的懺悔了。

他將背上這個詛咒，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眼見李正漸漸平復，曹猛示意小弟將他放開。他已經看到了老闆的車，馬上就要到來。

當李小強跟著楊逍，來到碼頭時，頓時心中一緊。

他已經看到了兒子李正，但卻十分狼狽，身上還有一些血跡，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兒子，兒子，你怎麼樣，哪裡傷到沒有。”

老父親連忙跑上前去，開始檢查起李正的傷勢。

李正抬頭，望著突然出現的父親先是一愣，接著就撲倒李小強的懷裡嚎啕痛哭。

這可把李小強嚇了一跳，這麼多年，他還沒見李正如此脆弱過。

也不知道他剛才到底經歷了些什麼，變得如此敏感。

李小強也不知道如何寬慰兒子，李正卻直接跪在地上，開始對父親磕頭。

“對不起，對不起，老爸，我以後再也不賭了，我真的再也不賭了。”

水泥地面上，伴隨著重重的磕頭聲，李正的頭皮磕破，鮮血滿面，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把李小強抓得緊緊的。活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幡然醒悟過來，他很慶幸，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彌補。

李小強也不禁潸然淚下，他又如何看不出來，這一次，李正真的不同了。

望向楊逍，他眼裡滿是感激。

兒子能夠浪子回頭，再世為人，一切都是依靠眼前這個男人。

他很想跪下，向楊逍表達深深的謝意，卻被楊逍及時制止。

“以後，好好生活。對了，李正欠的那十萬，我可沒打算和他了清了，算是幫強哥你上個保險。以後他要是不賭，那就算了，當做沒這事兒，但是他要是還敢賭，我就親自登門收債，到時候，我保證，耶穌也救不了他。”

能夠幫到這位故人，還掉一分人情，讓楊逍也感到頗為愉悅。

吹著夜風，他的思緒再次回到從前，回到那個他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刻。

人活一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一些做了，能夠心安，氣順，最是適宜。

即便自己有一天，真的變成了怪物，他也會努力維持，自己心底那一份身為人的本質，不會改變。

【這個情節居然是作者身邊的真人真事，後來，那哥們真的戒賭了，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