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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清淨體中,空空蕩蕩,晃晃朗朗,一無所用,一無所住。

而學者欲得紫府玄道。

必靜之又靜,定而又定,其中渾無物事,是為無慾妙觀,此一玄也!

……

所謂從築基三重境界再到紫府成就。

也無非是使得體中的龜蛇兩相凝為玉匙,勘定天關門戶,再開啟那口身內外之府,便可算是是完滿功成了。

時至今日。

外界不過二月光陰。

一真法界內卻是過去了將近兩年!

在此期間,陳珩皆是欲進入到那“無慾妙觀”境界,好方便堪定天關門戶,開啟紫府神藏,成為一名真正的仙道高功。

而這一番在法界之內的清淨苦修。

今番卻是在觀經時好歹悟得了一線靈光,終要見真正成效了!

只見他起指掐訣,將心念運起,肩後便緩有一座近十丈高的山嶽虛影在逐漸凝實,緩緩佔了東處。

其上草木生之,禽獸居之,綠野風煙,風起水湧,放眼觀去,便真個是有了些自然造化的巍峨氣象!

四山斗決——龍回山!

而在龍回山緩自凝實後。

過上不久。

便又有第二座山嶽浮現,轟轟一聲,震盪出如雷般的隆響,據了西位!

而在龍回、虎猖兩座峰嶽生化而出後。

數息後,又有第三座蛇夭山排開雲氣,巍巍然落至了南方!

陳珩見狀,心頭一喜,面上不禁浮出了一抹笑來。

四山斗決——

這門上乘道術在修持途中,本就存有打磨神意、凝練元魄的玄妙功效!

傳聞此是一位數千載之前,居於遠海的一位大法力者見其子嗣難以破開紫府的“知見障礙”,遂特意花費心思所創,甚是不凡。

後傳至了九州,也被不少上真都嘉許過,贊其暗合“無慾妙觀”之境,對紫府的修持大有裨益,實是一樁真正妙法。

單隻陳珩所知。

這長贏院中的入室弟子若是修為到了築基三重境界,若有可能的話,皆是會選擇習練四山斗決,以此法來破開紫府的壁障。

因這門上乘道術非僅在上手時候容易,能夠大大縮減修成紫府的時日。

且一旦修成,便也是得了一樁護道法門,無論是用作傷敵、護身、或是困陣,皆有不淺之能耐。

只單論殺傷厲害。

同在上乘道術的品秩中,四山斗決或是比不得陳珩那門來歷莫名的先天大日神光。

但卻也別有一番妙用,並未俗流,在上乘道術之流,亦是非凡!

而四山斗決的修持,便需是以神意在腦中觀想出龍回、虎猖、蛇夭、雀入這四座古老神山,力求一峰一澗,一石一木,皆實不虛。

初凝出龍回、虎猖兩座峰嶽。

不過才是小成境界。

唯有化出完整四峰的真形性靈,才算是到了中成境界。

而將此法修持到中成境界。

便意味著已是“神氣自明、心體圓融”,可於冥冥中勘定天關門戶方位,使得修者成為一名真正的仙道高功!

至於最終的大成至境,則是要將四峰凝聚成真印,化作四枚印種,這一步卻又更要艱澀些,非得數十載苦功不可,才方能成就……

……

陳珩先前不過是隻堪堪能化出龍回、虎猖這兩座峰嶽而已,勉強修持到了小成境界,還遠未達至“神氣自明、心體圓融”,自也是尋不到什麼天關門戶的方位。

不過隨著第三座蛇夭山化出。

他將法決繼續催起,順著那股冥冥中的靈明感應一運。

第四座雀入山亦緩緩凝現,古藤鬱郁,灌木蒙叢,禽鳥啾嘰,望之蔚為大觀!

此刻。

終究是四峰俱現,中成境界!

而在雀入山赫然據了北端之後。

被四山所環繞,拱衛居中的陳珩只覺腦後仿是被人重重敲一記,聞得了一聲清越的鐘磬鳴響。

他恍恍惚惚忘卻了己身究竟身處何處,只覺是在遼遠的宇宙虛空中游蕩,意識也是似有似無,如水溪上徘徊遊蕩的螢火,明滅不定。

直至不知多久。

他神意似是被一層無形壁障所阻,爾後才忽然醒覺過來,睜了雙目,瞭然一笑道:

“原來,天關門戶便是在此處,總算是尋得了。”

他心念一引,剛欲調引穴竅內的龜相兩相,凝城一枚玉匙,開啟這門戶,卻突得腦中一疼,神意便微有些昏沉。

陳珩眉頭不由一皺。

下一刻,那處才方尋得的天關門戶便瞬時無影無蹤,不復得見。

而雀入山亦是隨之一動,那近十丈的山體猛烈顫了幾顫,旋即發出一聲爆響,便轟然潰去,七零八散!

“未能全然將雀入山全然顯化而出,距中成境界還是差了一線,不過,既已是摸到了門道,那便也不遠了。”

陳珩輕嘆了一聲,喉嚨中有一絲腥甜氣息上湧,頭疼欲裂。

修持道術不成,自是會有反噬降下……

似是先天大日神光的修持,一個步驟走岔,便會被炎火燒爛內腑,將身魂都灼成一堆焦炭,絕難還生,

與先天大日神光相較起來。

四山斗決的這點反噬,卻是微乎其微,不值得一提了。

“如今離去往流火宏化洞天,應還有月餘功夫,放至法界內,便是將近一年的光景。”

陳珩思忖道:

“如此時日,應是足夠我將四山斗決修行到中成境界,開啟天關門戶,成為一名仙道高功了……只是在突破紫府時,必也有雷劫降下,此厄卻不可不防。”

他眸光微閃,剛欲盤膝坐下。

卻只感眼前一黑,旋即便有無數金星冒躥而出,閃爍無定。

“這道術反噬……”

陳珩啞然失笑,和往常一般,握拳狠狠一擂,鼓足了十成十的力道,將自己頭顱當場打爛。

而不過數息。

原地光影浮動,便又有一具嶄新的心相凝出。

略舒展了一下軀幹。

他只覺通體上下,無一不安泰,那幾分多日積壓下來的疲憊也盡掃而空,所有傷勢都隨著上一具心相一同泯滅。

陳珩也不意外,繼續盤膝坐下,靜坐參悟玄理去了。

而此番入定。

便又是在現世中十日功夫悄然而逝,法界中過去三月有餘……

這一日。

周身玄氣繚繞的陳珩看著四座山嶽聳立當空,其狀崇嶐巍峨,鶴猿鳴於溪澗,雲雷生乎林壑。

遙遠視之。

這四座道術所化的山嶽幾有以假亂真之相,若有世俗凡人在此,不細細察看,定是瞧不出什麼差異。

陳珩微微一笑,袖袍當空一拂,散了四山的形象,隨後便將心神抽離出了一真法界,回返至了現世。

……

……

晴光燦爛,日麗風和。

雖已是入冬時節,但今日卻是難得的萬里無雲好天氣,一輪大日直恰是移至了天中,耀目非常,無數霞靄炫動若舞,呈出種種綺麗顏色,煞是好看。

靜室之中,遁界梭本是顯出了器靈形體,懶洋洋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本託僕役帶來的人間話本,正看得痴迷起勁。

忽得。

他神色一動,扔了手中話本,朝向屏風處行去。

在屏風後,蒲團之上,原本靜坐的陳珩忽輕笑一聲,長身而起,寬大袖袍無風自動,如浪雲翻卷。

遁界梭看他頭面上有隱隱一層玄氣流轉,原本燦若星辰的雙目此刻雖是神光盡斂,但卻有如兩口沉淵般,給人以一股莫名的逼懾之感。

其一身氣機也是時高時低,時強時弱,甚是難測。

遁界梭深深看了陳珩一眼,心中便真個是有些驚愕了:

“紫府了?你才來了這金庭山長贏院修道幾日,便已修成紫府了?成為一名仙道的高功?!等等,等等……”

他怔了怔,旋即搖頭:

“你分明還沒有渡雷劫,且這氣機……你如今只是勘得天關門戶的所在,卻還行最後一步,未修成紫府?”

“小純陽雷險惡,不可不防,對於此災,我可是深有體會……”

陳珩搖了搖頭,緩聲道:

“我欲趁著流火宏化洞天開啟之前,在這幾日,將陰蝕紅水修持到中成境界,再行渡劫之事。”

早在月前,姜道憐便將“三素炁”送了過來。

只是那時陳珩還尚在一真法界內苦參《兜術天王神宗玉書》,研習四山斗決,分身乏術,便也將陰蝕紅水的修行暫時擱了下來。

而陰蝕紅水的修持若欲從小成突破至中成境界,便是需尋得三素炁,將身魂和那九九八十一滴陰蝕紅水上下洗練一番,才能再做擢升。

從九九八十一滴的紅水總量,飛躍到整整三百六十五滴紅水,統共一周天之數!

……

“陰蝕紅水?也對……小純陽雷的確不可等閒視之,你若是將陰蝕紅水修至了中成境界,再加上那門先天大日神光和其他符器手段,想必渡過紫府的雷劫,應是不難。”

遁界梭思忖片刻,緩緩點了點道:

“對了,還未告訴你,你這次閉關後不久,陳玉樞的那具人傀便離了長贏院,聽說是領了一件除魔的職司,下山賺取功德去了。

這老魔自己本就被六宗人士尊為‘魔師’,而今卻要做除魔衛道的事情了,倒也是荒唐好笑!”

陳珩聞言若有所思,並未答話。

人傀的遮掩偽飾之能並非天衣無縫,若有大神通法力之輩在旁觀望,難免會洩了行藏,此事遁界梭也是向他提及過。

而他有一真法界在手。

無論是怎般的人傀,再如何被陳玉樞隔空加重了偽飾,都無法逃脫過他的耳目,可謂是天然剋制了。

而陳玉樞倒是乖巧,提早便將人傀挪轉出了金庭山。

看來那具名為“李飛白”的人傀,也並非是被陳玉樞視作隨意可棄的棋子……

“是想借用李飛白,日後好在我身上做些文章?”

陳珩心下冷哂,微微搖頭。

而這時。

遁界梭臉色一肅,又沉重聲言道:

“對了,你閉關多日,一直也未問你。那個什麼流火宏化洞天,其中必然少不了世族在攪鬼,甚是兇險,容老夫多嘴一句,你真確信要進去摻和一腳?”

“修道又哪來的一片坦途,何處不荊棘?”

陳珩聞言微微一訝,道:“前輩何出此言?”

“我猜,你小子之所以急著要去那座流火宏化洞天,只怕並不是為了那個旁門純陽的道統和遺藏,也不是為了什麼洞天中的物產和法材,而是為了那宙光流速罷!”

遁界梭目光炯炯,盯著陳珩:

“因洞天中的宙光流速不同,常有現世一日,洞天三日、五日,以至是七日、十日的說法!

你並非是想爭奪流火宏化洞天的造化,而是欲在洞天之中修行,對也不對?”

未等陳珩開口,遁界梭又自顧自道:

“而你分明知世族中人必會在洞天中對你下手,卻還偏偏要涉險,顯是圖謀不小!

小子,老夫這幾日裡思來想去,多半是知曉了些你的心思了。”

他眸光一沉,陡然低喝道:

“你等不了三十年……

六年後,你要參加六年後的那屆下院大比,成為那一屆十大弟子!

陳珩小子,你好生目中無人,好生的狂妄呵!

你把這玉宸的四大下院中人,都當做是可以任你輕易宰割的馬牛豬羊了嗎?

那些洞玄弟子皆是苦候了多年,天資根性,不見得就要輸於你!你有機緣造化,他們難道就沒有嗎?你憑什麼就認定,你能夠在六年後據上一個十大弟子的席位?”

面對這隱隱帶著絲怒氣的喝問。

陳珩神色不改,只搖搖頭:“前輩高見,不過我並無十足的把握,只是時不我待。

我若不爭、不搶,這同坐以待斃,又有何異?莫說什麼十大弟子,只怕連活過三十年,都是未知之數。”

“此言何解?”遁界梭問。

“如此形勢、境地,又哪容得我穩步緩行?我亦不願弄險,實是不得以而得之。”

陳珩語聲平平。

“……”

遁界梭默然無言。

半晌的寂然後,他突然開口:

“命只有一條,死了便是萬事皆可,可你……算了,小子,你主意雖打得不錯,但卻是錯估了一處,那流火宏化洞天已是殘破,即要降格為福地,你恐怕在裡面修行不了多久。”

“能賺得一日便是一日,洞天機緣本就難得,而我又哪來的資格能去挑肥揀瘦?”

陳珩一嘆。

“其實,我還有一法,能夠助你……”

猶豫再三後。

遁界梭還是無奈說道:

“只是,老夫不知這到底是能夠救了你,還是會真正害了你?”

陳珩神色略動。

“東海。”遁界梭說:

“去了流火宏化洞天后,你或可去東海撞個運氣!”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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