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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光如炬,沖霄映空。
耳畔只聞宏音大放,如若有神人擊天鼓,隆隆發響,將人震得耳鼓發脹,略有刺痛之感。
陳珩心頭一動,將身一縱,躍至了雲中,過不多時,就將層層流雲甩開,攀升到了數千丈高處。
立身在此等高處望去,見得行宮的四極位置,皆是有一團煌煌明光在閃動,好似某種活物一般,在一呼一吸。
每次都能將洞天中的巨量靈機汲攝進去,磅礴如海中巨潮!
將整座小洞天都攪得一片混亂,聲勢極為煊赫!
陳珩靜靜看了半晌,又瞑目細察,只覺在四口水火井開啟時候,這天極的至深處,似隱有雞子開裂的咔嚓聲音傳來。
時斷時續,微不可察——
“這流火宏化洞天,只怕再難延續了……”
他雙目睜開,微微搖了搖頭,袖袍一抖,便化做一道白光衝下空的明德殿遁去。
而待得來到殿中,眾弟子皆是被驚動,早已齊聚在了大殿之上。
見陳珩進來,都是一齊行禮,意態甚是恭謹。
“諸位不必多禮,沈師兄想必已在內等候了,請罷。”
陳珩與赤眉道人對視一眼,微微頷首,便出言招呼一聲。
在諸修穿過牆壁,踏上了金橋之後。
那口水火井邊上,在除去沈澄外,已是立有了四五道人。
“諸位同門來何遲也。”
沈澄回身一笑,道:
“如今地宮前的那三道石門已是被撤下,看來趙通那處也是功成,我等進入地宮,卻再無阻隔了!”
早在七日前,沈澄便已是將明德殿內的這口水火井掌控在手,不必再自囚於此洞廳中,可以真身隨意出遊。
不過因趙通那處,屢遭襲擾,以至他的進展也是稍慢了些。
直至今日,才石門俱開,禁制鬆動。
也便是意味著,趙通終是將西位的那口水火井護住了,未被世族弟子搶奪去。
“我能據有此物,細細想來,卻是著實不易。”
沈澄撫掌一笑,又伸手朝人群中指去,道:
“陳師弟,你先殺敗了喬彥等人,此舉無異於是斷了蕭修靜的一臂!而在鎮守明德殿時,又屢挫陰鶴和嵇月潭銳氣,使敵眾聞訊心怯,不敢上前……依我看來,師弟卻當記首功!”
這話一出,自無人不服。
沈洺微微頷首,赤眉道人臉上含笑。
“而至於次功——”
沈澄笑了一笑。
話未說完,便被一道銳意沖天的語聲突兀打斷。
諸修齊齊轉目看去,視線突然一花,然後唯見一道芒氣從金橋處迅疾飆射過來,寒芒四溢,須臾就到了石臺上,從中現出和滿子身形。
他以手按劍,目光掃過場中,傲然笑道:
“首功自是陳師兄,我萬不敢居於其上……而至於次功,捨我其誰!”
“你這脾性,也便是幾位同門心地寬厚,若換作他人,豈能容你?”
沈澄搖頭笑罵一句,揮手令其退下。
沈洺和赤眉道人對這幕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皆面色如常,無什麼動容。
而之後在一番論功排序後。
眼見諸修情緒都被調動起來,戰意高熾,有了爭先之意。
沈澄心下極是滿意,遂趁熱打鐵,也說出了今日的重頭戲:
“諸位同門在入得地宮之後,無論是得了何種造化,沈某皆分毫不取!只求諸位能助沈某一臂之力,爭奪地宮中的一本旁門道書,事後之後,沈某還另有厚禮奉上!”
此話一出,除開陳珩和沈洺兩個早已知悉內情的。
便連和滿子臉上,也是微微流露出了一抹訝色,眸光閃爍。
“沈師兄,此言可真?”
赤眉道人大喜過望,也不顧不得平日的儀態,連忙從人群中走出,上前幾步,躬身請教道:
“沈師兄真個如此?”
“我生平又何曾有過誆騙言語?”
沈澄對這話語也不以為忤,微微一笑。
“師兄高義!師兄高義!”
赤眉道人聞言大悅,振臂一呼:“有如此厚恩,我等敢不效死?!”
諸修大喜,皆齊聲應和,聲如雷震,引得洞廳內迴音不絕,其音隆隆。
“請!”
沈澄見狀心頭一定,拱了拱手,暗暗將法決一引。
水火井中立時有瑞霞噴出,如明月耀清暉,雲漢含星,憑空有一股極大吸力生出,使得眾人身不由己,似倦鳥投林,紛紛朝井口處飛出。
只須臾功夫。
石臺上便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
……
易羅殿。
眼見身畔諸人一個個都化光不見。
陰鶴冷著臉,掃了面上帶笑的蕭修靜一眼,也招呼一聲,帶著自己的人手,朝井口投去。
數息功夫後。
石臺之上。
就唯剩有嵇月潭和蕭修靜兩人。
“一切種種,便有勞嵇世兄了。”
蕭修靜對其躬身施禮。
“三郎客氣了,此乃應有之義!”
嵇月潭並不敢受這一禮,閃身躲至一旁,臉上流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我聽聞,陳珩那狂徒在害了喬兄後,還將三郎的法器月輪鏡也給奪走了?我在除去此賊後,必是物還原主,絕不令三郎失了此寶!”
“既然如此,蕭某便翹首以盼了!”
蕭修靜目光一閃。
兩人相視一眼,俱哈哈大笑起來。
……
而在四口水火井皆是開啟,眾修已進入到地宮時候。
忽有一聲崩天大響傳向,雲層齊齊一沉,降不過百尺距離,又紛亂爆碎開來!
地動山搖,塵飛煙起,直達數百丈高,遮人眼目。
不多時,一條裂痕緩緩顯在天中,也不知究竟綿延幾許。
透過那條裂隙,隱隱約約,似能看得現世的一二景狀,但一閃即逝,很快連那條裂痕也是消失不見。
被這動靜驚起的喬蕤看著這一幕,呆了一呆後,小心翼翼將腦袋縮回巖穴裡,又仔細將入口給封上。
“流火宏化洞天,快要墜毀了……”
她心道。
……
……
眼前似有無數紅黑芒光在來回閃動,密密麻麻,一眼不可窮盡。
短剎的恍惚過後。
陳珩眼前一花,待得能再視物之後,自己已是置身在了一片幾為廢墟的奇妙地界。
頭頂上方,無雲也無光,也不知是幾多高遠。
四周幽幽暗暗,遙遙視去,可見得些斷壁殘垣和半倒的樓閣宮殿。
莫說什麼生機,便連靈氣寶光,都是不存。
眼下陳珩僅是獨身一人,似沈澄及和滿子等人,皆不在此處。
而放開心神一察,周遭數里,都未探得一個熟稔之人的氣機。
由此看來,那水火井的挪移,倒也並非是固定,反是將眾人分散到了地宮的不同區域……
他沉吟片刻,取出龜甲在手,卜了一卦,在見得卦象矇昧,看不出什麼結果後,也未猶豫什麼,隨意選了個方位,就飛身而起,
在這座地宮之中,四面八方,都隱隱有股壓抑和危險之感,惹得太素玉身不時示警,顯然絕非善地。
行了約莫小半鍾,待得遙遙望見一座上有三朵碧雲盤旋,煙藹流轉,形制極是輝麗壯偉的宮闕時。
陳珩將遁光微微一止,臉上不由現出一抹喜色。
這一路上,他沿途所見,盡是些破敗廢墟和古怪的石刻。
那堆廢墟中自是尋不到什麼可用之物,若是翻弄,也只會徒沾得一身灰埃。
而至於那些古怪石雕,雖然形體高大,足數十丈,俱是一個身著赤袍的持杖老者模樣,疑似這座流火宏化洞天的真正主人,火霞老祖。
但石雕本身,也只是凡物。
不沾染絲毫靈氣,並非什麼傀儡之物……
遠處那座宮闕飄飄渺渺,玄幽非常。
顯然是宮闕內的禁制尚存,才會顯露出此等氣象。
既然如此。
在宮闕里內,說不得就會有一二修道資糧,被封存留到了今時!
陳珩心神一動,將遁光一驅,繼續向前行去。
卻在近前到宮闕周圍數里時候,察覺一股勁風忽自腦後襲至,將身一閃,於間不容髮之際橫移出了數丈,輕鬆避開。
以目看去,那襲來之物赫然是方兩人合抱的沉碩大青石。
同時,一頭披鱗帶甲,後背生尾的巨猿也從遠遠廢墟中鑽出,對著陳珩大嘶一聲,震耳難聽,接著又舉起一塊巨石,對準陳珩,作勢欲擲!
這一聲嘶吼過後。
似將無數蟄眠中的異獸同時呼醒。
須臾之間,便又有無數異獸破土而出,咆哮聲音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
“英猿?”
陳珩微微一訝:“連此處都有你們?”
……
……
地宮東面。
一處已是法光淡弱的八角閣樓邊,和滿子身形猛得暴退出數十丈外,同時將飛劍召回在手。
見那群畢方模樣的怪禽仍舊是不肯罷休,成百上千,繼續烏泱泱殺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之色,將真炁提起,便撥出了一股狂嘯罡風來,狠狠卷蕩過去。
此道術名為“三臺靜定風”,不伐肉身軀殼,而專攻神魄性靈。
若是心性不堅的修道人遭此風一刮,腦中立時就要生出無邊的妄景幻象來,軀殼僵直,如若具行屍走肉般,只能任人宰割。
連修有玄功的道人逢上“三臺靜定風”這等上乘道術,都無法等閒視之,需得小心應付。
這些性靈矇昧的獸禽遇上此風,下場自不言而喻。
只見慘白罡風如洪水一般,沖刷而過,只幾個回合的卷蕩,那數百怪禽就好似飲足了醇酒般,東倒西歪,身形不穩。
有幾隻甚至跌墜到了地面,不住的撲通打滾。
和滿子冷笑一聲,將精神提起,抓住這個空隙,悍然縱劍殺出!
寒芒四射,血光悽慘爆開,羽屑紛飛——
不過小半盞茶功夫,空中再不見半隻怪禽,唯有滿地血淋淋的殘屍。
和滿子起手一劍,朝八角閣樓劈去,卻只打得靈光發顫,未能將禁制破開。
他挑了挑眉,剛欲施出殺手鐧來,卻聽得遙遠之處,似有人語聲響起。
因不知那來人究竟是敵是友。
猶豫片刻後,和滿子還是將身一縱,躲藏到了不遠處的山壁後,靜觀其變。
初始那人聲甚是模糊。
但不過數十息功夫,就漸次清晰了起來。
半空之中,只見王典和劉齡正踩著一片約莫畝許的紫雲上,望向八角閣樓,臉上還微帶著些訝意。
“此處怕有些蹊蹺,你看這些異禽,屍身皆尚溫,顯然未死多久,那殺它們之人,怕應也在附近……”
王典皺眉朝地下那幾乎堆成小山的鳥屍望了眼,突然想起了姜氏幾位家老平日間的教誨。
他福至心靈,不由提起了個小心,道:
“劉兄,你我兩人在機緣巧合下,好不容易才聚在了一處,為了穩妥起見,現在還是應去尋劉觀和司馬明業兩位師兄為好。至於這八角樓,待得兩位師兄至了,再開啟它也不遲。”
“賢弟,怕什麼?我有兄長所贈的‘金河車’在身,能打能走!在這地宮裡,能夠傷到你我者,實是寥寥!”
劉齡正對王典這提議不以為然,朗笑一聲,道:
“正所謂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好好一樁造化在前,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便是兄長在前,也是萬萬讓不得的!
放心,那殺鳥的賊廝必是懼你我威儀,才遠遠躲開,怕個甚麼!”
而眼見王典還是猶豫不決,劉齡正又不耐煩開口:
“你我如今皆有保命的底牌護身,哪個宵小敢上前領死,便是陳珩那潑才在前,我都不放眼裡,反——”
話還未落下。
一道劍光已不知從何處迅疾殺來,輕輕鬆鬆,幾乎剖開了他的半邊身子!
只是被一團金光突兀阻住,將之彈開,才未讓劉齡正當場喪命。
這變故僅在電光火石間。
驚得王典神情一滯,手足無措……
“誰!誰……”
強忍著錐心劇痛,劉齡正將手用力一拍,身下紫雲煥出重重霞光,護住己身,顫聲言道。
“就爾等宵小,也敢亂放大言?不必陳師兄出手,我一人便可斬了你們!”
遠處山頭,有一道劍光沖天而起,裡內立著一個滿面寒霜的青衫少年。
“你是?”
王典瞳孔一縮。
“斷脊之犬,也配問我名諱?”
和滿子屈指彈劍,冷笑一聲,也不多話,又是一劍瞬息殺去!
……
……
而與此同時。
另一處。
隨著陳珩抬手,從一根巨柱上收回真炁。
在無數異獸的注視下,那座宮闕瞬時光華斂去,裡內禁制一開,徐徐現出門戶。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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