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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寒玉廣場上,已是有了百十人到場,稀稀落落,男女老少皆有。

“……”

蕭修靜聞言眼皮跳了跳,心中在錯愕之餘,又是湧起一股無名之火,眉頭緊皺。

而在他目光視向,十丈開外的東處。

一個身著華美紫衣,頭戴金冠的年輕道人也恰是正淡淡視來。

道人面若美玉,眉目肅淨,氣度清冷出塵,如月之曙,如氣之秋,叫人一見難忘,而身周又有朦朧紫煙紛揚,玉光氤氳。

這般的姿儀容貌,縱是畫上仙神再生,怕也莫過於此了!

蕭修靜雖自詡皮囊出眾,少有人能及,更是被贊為“神清骨秀,豐格出眾”,深得一眾貴女的傾慕。

但若與此人相較。

儘管不願承認。

但自己卻還是被壓了一頭……

而此刻,在陳珩左右,已是圍了不少女修,俱是姿容貌美,雲鬟分梳,彩袖曳風。

環佩聲音高低起伏,有若春溪淙淙……

蕭修靜面色微微一沉,冷聲道:

“倒是有趣,看來蕭浮果然所料無差呵!不過,你是如何進入此處的?”

“卻辜負蕭師兄的一番苦心了。”

陳珩見狀只一笑。

如陳嬋所言,自兩日前在進入到廣容仙城後,他便尋得了龍宮中人,向他們亮明瞭自己身份。

而果不其然,龍宮中人見他是欲參與選婿法會,且身著玉宸上宗賜下的“紫彌寶衣”。

知曉他身上干係不小,自是客客氣氣,照顧周到。

非僅親自幫他覓了一處上好的居所宿下,還遣了數名化形大妖暫為他的護法,就是為免有衝突生起,在暗中提防著蕭氏。

而今日乃是啟程去往龍宮的時候,陳珩自早早來了通化殿中的這處寒玉廣場等候,卻未多時,蕭修靜同樣也來了此地。

這般一來。

事情倒是巧了……

……

“可惜,難得相逢,若不是龍宮自有規矩,不然在選婿的法會上,為兄倒是還能指點你一二。”

蕭修靜面無表情開口:

“我知曉師弟如今登上了歲旦評,名列紫府十一,正是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時候。

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師弟還是勿要輕慢自大了!

依我看來。

在這龍宮法會上,你想要奪紫府的頭名,只怕是絕無可能!”

陳珩聞言微微一笑:

“看來師兄是自詡一雙慧眼厲害,能夠洞見人心了,可惜在流火宏化洞天的那時,怎不見師兄顯出此能耐來?

如此。

倒實是一樁憾事了……”

這話一出,蕭修靜氣得臉色一黑。

如是耳畔忽然響起了個霹靂,震得一身氣血逆衝,都湧至了臉上來。

“豎子安敢欺我?!”

他暴喝一聲,須臾間,便有一股磅礴威壓自他身內開散,如若驚濤駭浪一般,炸裂出隆隆響動,旋即便朝陳珩狠狠籠蓋下來!

以洞玄對上紫府。

足足是一重大境界間的差距!

蕭修靜本以為這一舉動就算傷不了陳珩,至少也可拍散他身上的煙光,令陳珩在大庭廣眾面前出上一個醜,挫挫他的威風。

孰料陳珩隻眼簾掀起,雙目迸出一道劍芒,猶如飛雷掣電,輕易就將蕭修靜放出氣機給破去。

與此同時。

蕭修靜眼前忽得陷入白茫茫一片,朦朧模糊,難以視物。

饒是他見勢不妙,忙從炁海當中將一股真炁提起,化作一片毫光籠住雙目,但還是被逼退了數步,向後去了將近半丈。

“劍遁?那人竟然是你?!”

蕭修靜身軀一搖,冷哼了一聲,也猛得想明白了什麼,臉色難看。

兩人的衝突早被寒玉廣場上的諸人看在眼中,起初不過是當個熱鬧,但見蕭修靜居然在猝不及防下,還隱隱落了個下風。

一時之間。

倒是譁然聲四起,惹出了不少轟動來。

“這個蕭修靜,出身於此方天宇的大族,身份極是尊顯……好似也是上過紫府的歲旦評,並非無名之輩。”

在寒玉廣場一角,不顧身周幾個師弟訝然的目光,曾與陳珩在玉泉仙市有過一面之緣的宏濟和尚霍然起身,兩眼直直視向遠處。

在看了半晌後,他才沉重將視線收回,心下一嘆:

“看來,這胥都天果真是藏龍臥虎,若想要爭得一個頭名,實屬不易……”

而在眾人議論紛紛,皆藏著一番心思時候。

圍在陳珩左右的那一群女修,忽有一人冷笑了聲,上前幾步,玉指點向蕭修靜,神色不悅:

“蕭修靜,這是在龍宮的通化殿內,自有規矩法度,你當這是你家嗎?你怎敢無禮對陳師弟出手,好生不知禮!”

“薛婉紜?”

蕭修靜冷笑一聲:

“怎麼,你要為他出頭?便憑你身後的胎元府?倒是奇了,你薛婉紜何時竟能做胎元府的主?”

被他喚作是薛婉紜的女子頭戴金步搖,眉貼鮮豔花鈿。

身上的湖綠羅裙精緻妍巧,通體清光繚繞,有輕柔雲霧相隨,襯得那張本是明豔照人的臉更添出幾分出塵之氣,讓人不敢逼視。

這時聽得蕭修靜冷笑。

薛婉紜只不屑眨眨眼,道了一聲:

“我祖父是胎元府的府主,在外行走時,我薛婉紜的話,多少也是胎元府的意思!

倒是你,蕭修靜,蕭氏雖然勢大強橫。

但你在族中,何時能夠說得上話了?”

……

胎元府昔年是東海六府之一。

而今與柔玄府一般,雖早已不復舊時的偌大聲勢。

但在東海也算得上是一方地頭蛇,底蘊還是有的,小覷不能。

因根基、產業同在東海。

歷年下來,鴻光蕭氏同胎元府倒也是難免會生出衝突,小打小鬧不斷。

只是蕭氏終究勢大,才終究未鬧出什麼大亂子來。

而二十年前,為表兩家修好之意,薛婉紜堂姐被特意送進入了鴻光蕭氏,成了蕭修靜二兄的正妻,卻不到三年,那女子便離奇嘔血不已,最終悽慘身故。

因此一事。

兩家關係本就冷淡。

此刻便更是尷尬,形同雪上加霜。

蕭修靜知曉薛婉紜因此緣故,對自己這一脈向來是深惡痛絕。

眼下發難,既有幫襯陳珩的意思,但絕大多,想來還是欲尋個由來發難,一洩心頭惡氣……

而有了薛婉紜挑頭,陳珩左右的那些女修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出言附和。

雖不指名道姓,但矛頭還是隱隱落於蕭修靜之身。

念起眼下終究是在龍宮的通化殿中。

蕭修靜既身為賓客,也不好壞了主人家立下的規矩。

而陳珩身旁的那些女修也大多是來頭不小。

若串聯一處,雖不算什麼緊要事,但也終究是個小麻煩……

蕭修靜冷笑一聲,朝陳珩處譏嘲瞥了一眼,便將袖一拂,索性移步就走,懶得與這些女修多做置辯。

“一個陳律,傍上了柔玄府的門戶,如今又一個陳珩,卻是同胎元府有了牽扯,讓薛婉紜出來為他說話!

若再算上先天魔宗的那位魔師……”

蕭修靜暗喝一聲:

“他們這一家姓陳的,還真是喜歡倚仗女人,也是荒唐可笑!”

不過縱腦中是浮出如此念頭。

蕭修靜心下,卻難免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情緒悄然滋生。

往日因皮囊外相緣故,他身旁從不缺什麼鶯鶯燕燕,為他而爭風吃醋吵鬧起來,也是常事了。

但蕭修靜自詡道心堅凝,一意長生。

再加之那些痴纏他的女修大多身份門第並算不得高。

除了看中他的外相。

同樣也是欲攀上蕭修靜這截高枝,籍此一舉翻身的意思。

因此蕭修靜也並不理會什麼,久而久之,反倒是在世族中落得了個道德君子的美譽,還被其父嘉許過幾句。

不過他雖可以冷眼視之。

卻也並非是毫不在意……

如今在眾人面前被陳珩生生奪去了風光,又見圍繞他身旁的女修,皆是出身不凡。

以至還有似薛婉紜這等不折不扣的貴女。

兩兩相比之下。

蕭修靜只覺胸中似憋有一口氣,不吐不快,腦中也有紛繁念頭閃滅無定。

可他畢竟是進過紫府歲旦評的,雖排名不高,居於末席,但到底是有清淨根性駐身。

將那無名怒火強自按下。

細細思索一番後。

便也知曉這是因在前幾番在嘗試突破到洞玄三重境界——先天金汞時候,身內水火二性失調,致使內魔滋生,禍亂了心神,才會生出與陳珩爭美的這等荒謬心思。

在莫名苦嘆一聲後。

蕭修靜便也閉上雙目,端然而坐,往虛寂之中收攝心神去了……

而另一處。

見蕭修靜一言不發,便拂袖離去。

陳珩左右的女修臉上,大多微有一絲得色。

陳珩目光則隱晦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澤,緩緩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自他來到這寒玉廣場後,或是因顯了容貌,也或是因歲旦評緣故,倒是招惹了不少女修,上前同他攀談。

他雖不欲多費什麼口舌,在這些人的糾纏之下空耗精神,也著實不擅長應付此等局面。

但卻也不好冷言冷語,平白惡了他人……

而方才一見蕭修靜。

便同他有了口舌之爭。

也是因鴻光蕭氏在東海甚是勢大,欲將蕭氏和自己恩怨擺在明面上來,好讓這些女修知難而退。

但在這些人之中,竟還有胎元府的貴女,還站出了為自己說話。

這倒是出乎了陳珩預想,實未料到了。

而在薛婉紜等拉著陳珩問東問西時候,也是陸陸續續有修士,被通化殿中的雜役道人領著,來到這寒玉廣場之上。

這其中。

除了那位柔玄府弟子章羽玄外。

陳珩倒是也見到數位登上過歲旦評的英傑。

縱目觀去,如今這寒玉廣場倒是聚集了八派六宗的弟子,還有不少來自天外宇宙之人。

倒實是衣冠薈萃,藏龍臥虎了!

直至又是小半個時候過後,忽有一聲清越鐘鳴響起,旋即數名身著管事服樣的中年人現出身形,在說了些喜慶言語後,便將諸修領到了另一間殿宇中。

此地空空蕩蕩,並無什麼華美陳設,唯是一面高達十餘丈的湛然水鏡虛懸在空,有玄雲紫蓋氣象繞身,清霧託體,神威煥赫,望去極是不凡!

在幾名管事的招呼下,諸修三五成群,將身投入水鏡中,須臾行蹤不見。

“陳師弟,那便稍後龍宮再見了。”

薛婉紜道。

“薛師姐,請。”

陳珩打了稽首,道。

“都是爺爺讓我來交好你的,我又不知曉該如何跟男子搭話……總不能同你說些胭脂水粉,閨房故事罷?”

薛婉紜見他這作態,腹誹一句,也知曉是自己方才用力過猛,反倒過猶不及了,心下無奈。

但此時倒也不好耽擱,只能跟著眾人將身投入水鏡中。

而很快,便也輪到了陳珩。

只見自水鏡中忽有一道芒光生出,旋即陳珩整個人便被憑空攝起,消失在了原地。

眼前先是一陣恍惚,待得再能視物時候,才覺已是處在一處頗為昏暗的窄小地界。

周遭已是擺了二三十個蒲團,除了還空有一方蒲團之外,其餘皆坐滿了人。

“此處?”

陳珩四顧一眼,耳畔隱隱聽得了某類活物的粗重喘息聲音。

他似想起了什麼,眉頭微動。

“陳師兄法眼無差,我等如今正是身處在浮羅鯨的腹內!

此鯨託體虛生之胎,生乎空洞之際,幼時便有挪移虛空的威能,本事甚強!”

此時,角落蒲團處忽有一道聲音響起。

一個黃鬚道人主動起身,打了個稽首,道:

“不過浮羅鯨畢竟也是先天神怪之流,龍宮所豢養的這群,應只是浮羅鯨的混種,雖學得了些本事,卻還遠比不得正主,不然龍宮也不會令我等分批而行了。”

“竟是這類異種,龍宮果真財力豐厚……”

陳珩感慨一句,也打了個稽首回禮:

“多謝賜教,敢問這位道兄名諱?”

“師兄客氣了,在下祁彬,乃是生米潭景都觀的出身,今番出觀遊歷,只是想見識下外海風光,不料竟能睹得師兄仙容,倒是有幸了!”

黃鬚道人連連躬身,滿臉堆笑。

陳珩回想片刻,很快便在腦中搜得了這個名字。

這生米潭景都觀乃是玉宸派下轄的諸多道脈之一,位於東域二十四大國中的景國,且體量不小,是景國境內數一數二的仙門道統。

某種程度來而言,他同祁彬都可算作是玉宸門下,勉強倒也是一家人了。

於是便也一笑,口稱師弟。

祁彬見陳珩平易近人,心下更喜,忙打起精神,在一眾人豔羨目光中,挖空心思,便開始攀談起來,

不過他也未多言什麼,只小半炷香功夫,便有一陣風雷聲音響起,隆隆發響,旋即陳珩也感應到那頭浮羅鯨似鑽出了虛空,置身在渾渾海波之中。

“這鯨雖是混種,但這遁速卻是好快!”

祁彬先是一驚,口中感慨,又看向陳珩,笑道:

“師兄,我等已是到了!”

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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