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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點綴夜幕。

水滴從天而降,砸在臨安寺內右側坐落的某間四合院落的青瓦屋簷上。

垂落下四道水簾,像是四張用線串連的珠幕。

滿世界的雨聲撲面而來。

“兩位施主,僧衣送到了,是東市裁縫鋪今日剛送來的乾淨新衣,施主請放心穿。

“歐陽施主,您要的食材,小僧只在寺內廚房找到小半,沒有蔥姜、料酒,只有一些麵糰、香菜、豬油,都是白日剩下的。”

有打傘僧人冒雨趕來,站在院內,知會了聲。

院中一間寮房緊閉的大門中,響起歐陽戎的嗓音:

“沒事,已經夠了,衣服、食材一起放在後廚櫃臺上吧,辛苦了。”

“這是應該的。”

院中僧人沒有立馬走人,語氣有點開心說:

“歐陽施主那位嬸孃真是菩薩心腸,向佛之心誠懇,為小寺捐了不少香火,主持早就想登門好好感謝下歐陽施主與甄菩薩了,沒想到今夜竟有如此緣分……”

“嗯與你這臨安寺確實挺有緣。”

頓了頓,大門內,先是傳出一道屬於女子的悅耳咳嗽聲,旋即繼續響起歐陽戎的嗓音:

“等等,這客院裡,只有一個火爐,只在這間寮房?”

“小寺貧寒,每座客院只有一個火爐,沒有多餘的了。”

院內打傘的僧人苦笑:

“要不小僧與師弟去隔壁院子,搬一隻來?”

“算了,還是不用了,這雨下這麼大……你們休息去吧,走前關下院門。”

“好的,施主。”

聽到門外打傘僧人的腳步聲在大雨中逐漸消失,緊接著又聽到院門關閉的聲響。

寮房內,歐陽戎與謝令姜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輕吐一口氣。

這裡是柴桑坊中,靠近江水邊的一座寺廟,名為臨安寺,雖然同坊,但是距離槐葉巷頗遠。

歐陽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亂跑到這兒來了,幸虧嬸孃甄淑媛平日裡,喜歡為他這個侄兒到處燒香拜佛祈福。

柴桑坊內的寺廟,她大多都捐過香火錢,屬實是某種冤大頭……不是,是白金客戶了。這間臨安寺也不例外。

剛剛他與小師妹大半夜逃雨至此,歐陽戎嘗試著報了下嬸孃的名號,結果頓時被寺僧們恭敬款待起來。

他也沒客氣,提了一些要求,寺僧們皆竭力去辦好了。

眼下,臨安寺為歐陽戎、謝令姜安排了一間帶有寬敞院落的寮房落腳。

二人暫時躲雨,烤火歇息。

不過寮房之中,只有一個火爐,歐陽戎不禁嘆息,看來得與小師妹勉為其難的擠一擠了。

他回過頭,一本正經的建議:

“潮溼外衣脫下來吧,穿在身上,容易寒氣入體,順便把衣服掛在爐邊,晾一晾,方便烘乾。”

站在火爐邊的某位咳嗽的絕色小女郎,細弱蚊蠅:“嗯。”

二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剛剛在雨中奔跑時倒沒注意太多,

眼下來到乾燥溫暖的屋內,才頓覺溼漉漉的外套穿在身上,沉甸甸的,還往腳下不斷滴水。

此刻,共處一室,二人目光一觸即分,此前牽在一起的手也暫時分開。

屋內氣氛陷入沉默,歐陽戎二話不說,解下了潮溼的白狐裘披肩,再順勢脫下最外層的素白文衫,將它們一齊掛在火爐邊烘烤。

謝令姜餘光一直悄悄關注大師兄那邊的動靜,眼見他狀若如常的脫衣晾衣,一氣呵成,沒有其他舉動。

她暗暗鬆口氣,側過身子,抬手解開衣領,沒多想,緩緩褪下了外面這件被割去裙襬的火紅禮服長裙。

歐陽戎不禁轉頭看去,立馬發現謝令姜穿在裡面的貼身紗衣似乎有些輕薄透光。

此前在雨中跑路時,她穿著盛裝禮服長裙,用料太多,把她嬌軀遮蓋的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

可眼下溼漉沉重的禮服長裙脫去後,頓時露出真正的風景——裡面是一件貼身紗衣。

貼身紗衣材質特殊,沒浸水時倒還好,可眼下溼透浸水,立馬溼噠噠的貼在身上,愈發“貼身”,隱隱顯露出內裡一套藍粉拼色的肚兜兒與褻褲。

頓時將謝令姜的曼妙嬌軀突顯的愈發凹凸有致。

特別是其中某道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的風景。

當下被淋成落湯雞,這位謝氏貴女顧不上保持淑女形象,伴隨著她彎腰抬腳、勾指脫鞋的可愛動作,胸前碩大的顛簸頓時晃花了某人的眼睛。

他悄悄嚥了下口水,這種貴族淑女所穿的高檔紗衣溼了後怎麼就像沒穿一樣?這就是上流對吧?

將褪下的禮服掛在爐邊烘烤,謝令姜忽然回頭,循著歐陽戎的餘光,低頭看了看自身。

她瞬間臉紅。

“你……伱不準看。”嬌羞低頭。

絕色小娘兩隻藕臂護胸,結結巴巴道。

可惜中氣不足,只有奶兇奶兇的既視感。

“哦,好。”

歐陽戎應了聲,聽話的轉過身子,他面色如常的左右張望了下,開始帶頭示範般的,脫下里衣,光起赤膀來。

謝令姜嚇得抱胸後仰,美目圓瞪:“大師兄你,你要幹嘛?”

歐陽戎一臉正色:“換衣服啊,潮溼衣服穿在身上多難受?”

“那……那你怎麼在這兒換?”

歐陽戎有理有據,語氣認真:“大男人的,在哪裡換不都一樣,我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師妹別擔心我。”

“……”謝令姜咬唇,怔怔看著他:“大師兄真不把我當外人。”

歐陽戎眨巴眼睛:“現在還是外人?”

“大師兄你……”

謝令姜瞬間啞口無言。

這麼快的進展,令她一顆芳心跳的有些快。

不久前還在萬眾矚目的生日宴會上盛裝出場、淑女般端莊的謝氏貴女臉紅喘息了會兒。

終於,她鼓起勇氣抬頭,瞪了眼他,“大師兄不許……不許不正經。”

旋即,在歐陽戎的直勾勾視線下,又怯弱低頭說:

“你……你去廚房那邊換僧衣,我等下也過去,換完後,咱們再回來烤火,吃長壽麵,你說……好不好?”

絕色小女郎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似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咳咳,好,照師妹說的做。”

歐陽戎不動聲色的點頭:

“你先換,還是我先換?”

謝令姜害羞:“師兄先,你脫都快脫完了……”

“好。”歐陽戎點點頭。

謝令姜聞言,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他忽然停步:“對了,這個你拿著,遮遮。”

“這是……”

“你那拖地的裙襬,還挺長的,正好給你擋一擋。”

“謝……謝謝大師兄。”

“客氣啥。”

謝令姜看著那道走向廚房的老實正經背影,心中暖暖的。

大師兄對她還是很好的,為人正直可靠,雖然偶爾壞一點,大膽一點,但卻從沒有強迫她,很尊重她,哪怕今夜把她牽了出來,她也頭腦一熱跟著他淋雨溼透,夜宿寺廟……

所以小姑說的什麼,以後會被吃的死死的、被他欺負……嗯才不會呢。

謝令姜芳心頓甜。

歐陽戎走出寮房,來到廚房門口,忽然回過頭,一臉嚴肅正經道:

“就不鎖門了,小師妹幫我守好門,除了你,可不準放外人進來。”

語氣煞有其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嬌滴滴小娘呢。

“我,我才不進來……好好好,你快去換衣。”

謝令姜揮手答應,語氣無奈的哄他。

歐陽戎點頭,走進昏暗廚房。

關上了門。

歐陽戎立馬回頭,瞥了眼銅鎖,伸手略微試了試,發現銅鎖古鏽,稍微挪動一點,都有咯吱聲響發出。

他輕輕點頭,收回手掌,暫時不碰。

掃了眼廚房內,歐陽戎先是去檢查了下灶臺上的乾淨僧衣與長壽麵食材,然後轉身,在廚房內輕手輕腳的轉悠了一圈,左右打量。

沒有立馬去更換溼衣。

“話說,都已經告白牽手了,下一步該幹什麼來著?”

某鋼鐵直男不禁尋思起來,小聲嘀咕:

“坦‘白’相見一下,應該不過分吧?此前那個秦小娘子不就挺大氣豪爽的?雖然我還是與她客氣了些……咳咳算了,小師妹與她根本不同……欸,這種事情,比最難的公務都複雜,真傷腦筋啊。”

戀愛不易,歐陽戎嘆氣:

“還是不能做的太過分,雖然小師妹有時候瞧著傻傻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但她畢竟是豪閥高門出身,還是最頂級的那種士族,家風可想而知,應該保守,從小到大的教養,估計都偏向於守節淑女,自尊心強,萬不可做輕視輕浮之舉……嗯,除非迫不得已。”

緩緩停下嘀咕,歐陽戎眼前不禁浮現出剛剛那道若隱若現、僅穿藍粉肚兜褻褲的曼妙嬌軀身影,畫面有些揮之不去。

“話說,她是不是故意的剛剛,若是,我這樣豈不是傻乎乎的錯過?

“況且今夜終於牽她出來了,不趁熱打鐵、滿載而歸,難不成真當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送她安然回家,然後自己兩手空空的回去,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望洋興嘆?

“那估計六郎他們知道了,要把我笑死。”

走到缸前,有些正氣側漏的歐陽戎手掌舀水,揉了一把臉頰,頷首自語:

“不行,這不是本君子的風格。”

在一通有理有據的直男分析後,歐陽戎暗暗咬牙,立馬行動起來。

他在廚房默默轉悠一圈,經過一隻空蕩蕩米缸。

吱吱——!

歐陽戎忽聽到米缸方向傳來細微聲響,敏銳看去,原來是一隻探頭小鼠,瞧著十分幼小。

這幼鼠似是飢餓,在空蕩米缸內徘徊打轉。

歐陽戎挑眉,走去擒住幼鼠,

隨後,他在周圍仔細尋找一番,發現一處鼠窩,不見母鼠,可能外出覓食。

歐陽戎忽然轉身,走去廚櫃,取得一隻破碗。

他回到灶臺,從僧人帶來的食材中,舀了半勺豬油,澆入碗裡。

歐陽戎垂目,丟鼠入碗。

他轉頭看了眼旁邊摺疊整齊的兩件僧衣,伸出了手。

先是對比了下,特意挑出其中最大號的僧衣,他帶走更換。

獨留下一件相對小號的僧衣,摺疊好,歸還到灶臺上。

歐陽戎狀似無意的把這件小號僧衣,蓋放在破碗上方遮住。

“師兄怎麼還沒好。”

廚房外突然傳來謝令姜的疑惑聲音。

“來了來了。”

歐陽戎壓住嘴角,應了一聲。

他走去一邊,脫光,丟下溼衣,換上那件大號灰色僧衣。

歐陽戎走去灶臺,抱取幾件食材,頭不回的走出後廚。

吱呀——

廚房大門被從內拉開,僧衣青年的身影走出。

寮房門口,正在緊張等待的謝令姜見狀,鬆了口氣。

她看見歐陽戎走出廚房,還帶著麵糰等食材出來,面色平靜,語氣隨意:

“小師妹進去換衣吧,裡面燈暗,要小心腳下。”

“好。”

謝令姜又瞧了瞧他懷裡的東西:“師兄這是……”

“小師妹不是餓了嗎?就不打擾你換衣服了,我把麵糰帶出來,揉一下,等會兒方便給你做長壽麵吃。”

歐陽戎笑了笑,目不斜視的經過謝令姜身邊,走進寮房,將砧板與麵糰等食材放在桌上,低頭揉起麵糰,認真說道:

“我給你守著,小師妹放心進去吧。”

謝令姜回頭,看了下大師兄一本正經、老實揉麵團的修長背影,輕輕點頭,“好。”

她抱著那段被割下的乾燥裙襬,遮住胸口溼衣,走進了廚房。

身後那道正人君子的身影,令絕色小女郎心中暖暖。

聽見後方廚房大門重新關上的聲音。

歐陽戎瞬間轉頭,側耳傾聽,似是等待什麼,他臉色專注。

過了一會兒,廚房大門方向依舊沒有傳來銅鎖挪動的聲響。

沒鎖門。

歐陽戎嘴角忍不住彎起,又努力壓下,繼續低頭揉麵。

他耳朵豎起,認真等待起來。

嗯,歐陽戎是什麼風格?狗血不向他走來,他就向狗血走去。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廚房內沒有傳來任何特殊聲音。

寮房內,一張桌前,歐陽戎微微皺眉,怎麼沒有動靜傳出?

小師妹換衣服這麼慢的?

不過女人換衣服出門什麼的確實挺慢的……

他低下頭,耐心等待起來,手掌揉著長壽麵的粘粉面團。

歐陽戎眼前緩緩浮現不久前雨打芭蕉、顛簸起伏的畫面。

臉色出神。

少頃,他甚至覺得麵糰手感越揉越怪。

歐陽戎甩了甩腦袋。

劈里啪啦——!

“哎呀!”

就在這時身後廚房內傳來一道破碗摔地的清脆碎聲,旋即是小師妹的嬌呼之聲。

歐陽戎眸底一喜。

他大聲呼喊,語氣十分擔憂:“小師妹,你怎麼了?撐住啊!”

謝令姜聲音慌急:“等等,不要進來!”歐陽戎卻速度更快了。

丟下假面團,不對,真麵糰,旋風一般衝出寮房,來到廚房前,二話不說,推門闖入……門未動。

他一怔,再用力。

門依舊紋絲不動。

廚房門也不知何時,被人鎖上,竟毫無聲響傳出。

某人愣了好一會兒,旋即眼角狠狠抽搐了下。

不是吧,君子也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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