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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俊俏漢子眼見難脫身,一心只要救主,便將手弩瞄向武松,嘶聲叫道:“主人,走也!”
絃聲一震,一隻白羽小箭如電飛去,時遷大叫:“二哥當心!”
武松眼神一凝,本來砍向盧俊義的右戟往回疾收,間不容髮挑開弩箭。
盧俊義眼一亮,揮槍封住武松左戟,策馬一躍,跳出戰圈,狂衝出十幾步,勒馬高叫:“武大郎,莫再殺了!”
曹操喝道:“住手!”
眾人齊齊停手,這時盧俊義的家丁,還活著的已不足十人。
盧俊義武藝雖然高覺,終究是個養尊處優的員外,不比真正見慣生死的悍將。
此刻渾身臭汗,頭髮披了一臉,哪有之前那瀟灑之態?再看遍地橫屍,都是久隨自己的熟悉面孔,不由潸然淚下,嘶聲道:“何至於此?”
曹操抬起下巴,冷傲道:“你讓吾赤腳徒步數十里,去給周侗老兒磕頭時,便註定了是這個下場。你以為這就悽慘了麼?不過是個開頭。”
他大槊一擺,指著殘餘幾名家丁道:“這些人自是必死,你武藝高,馬又好,說不定今日還能逃生。但你記住,大名府之城牆,即為汝之牢籠。以後凡你盧家商隊,出城一隊,我殺一隊,凡是為你做事之人,有一人,我殺一人!”
他的嘴角一翹,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你這等生來榮華、養尊處優之輩,又豈知世道艱難?待我殺得你眾叛親離,連喝一杯蜜水都成奢望之際,你才知道你惹的是誰!”
盧俊義身軀輕輕顫抖,眼神惶然,滿臉淚花。
武松等人面無表情看著他,眼神深處,甚至微微有一絲憐憫,但更多的卻是狂熱和驕傲。
河北三絕,槍棒天下第一,玉麒麟盧俊義。
不過如此!
盧俊義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狂吼道:“你不敢!你殺我的人,盧某手中槍便不能殺人麼?”
“那就殺啊!”
曹操大喝道,眼神兇狂:“男子漢欲在世間橫行,不是殺人,便是被人殺,生死何懼!你問問我的兄弟,可有一人怕死!”
石秀挺起胸膛大喝道:“吾等追隨哥哥,圖謀大業,百死無悔!盧俊義,你這廝嚇唬誰?”
郭盛跌得滿臉鮮血,此刻站在一邊,也不擦血,眼神如受傷孤狼一般,喝道:“正是!姓盧的,你要殺人,來殺啊!”
盧俊義身形一顫,座下馬倒退了幾步。
那俊俏漢子見盧俊義喪膽,急急喝道:“主人別被他們唬住,只要你一槍一馬在手,天下有誰不怕你報復?”
武松瞪起虎目道:“暗放冷箭的狗東西,爺爺這便殺你,倒看他如何報復。”
跳下馬背,幾大步衝上前,劈頭一戟,那漢子橫刀招架,只覺一股巨力襲來,身不由己跌退兩步,翻了個跟頭,手臂劇烈顫抖,手中腰刀已成了廢鐵,不由滿目驚駭。
盧俊義眼見武松下手狠毒,大叫道:“休得傷我小乙!”
縱馬便去救人,欒廷玉躍馬而出,一條鐵槍將之攔下。
武松一連數戟,那漢子不敢硬接,仗著身法靈便,連滾帶爬地閃避,雖然一時未死,情形卻是兇險至極。
盧俊義心急救人,一連幾槍快若狂風,但一來方才酣戰良久,力氣多有折損;二來連哭帶怕,膽氣已沮;三來欒廷玉也是難得的好手,見招拆招,絲毫不落下風。
那俊俏漢子口中發出淒厲叫聲:“主人,你走啊,別管我等。”說話間動作稍慢,被武松一腳踢中心窩,飛出一兩丈遠,人在空中,便已狂噴鮮血,落在地上,連連翻滾。
“小乙!”盧俊義赤目圓瞪,忽然奮力一槍橫掃,強行逼退欒廷玉,自己滾鞍下馬,棄槍下拜:“武孟德,還請留情。”
“二郎!”曹操喝道。
嗖!
沉重的大戟從小乙臉側掠過,毫釐之差,砍入土中。
那小乙緊閉地雙眼慢慢睜開,吐出一口長氣,卻聽武松道:“盧俊義,你投降晚了,我雖沒砍碎他腦袋,方才那一腳,卻已踢斷了他的心脈。”
盧俊義聞言悔之莫及,伏地大哭。
“主人!”那小乙掙扎著爬起身,踉踉蹌蹌去到盧俊義身邊,跪倒在一旁扶住他:“主人不、不必悲傷,小乙還死不了。”
武松聞言冷笑,那小乙轉過頭,怒視他一眼,伸手去懷裡摸啊摸,摸出一塊癟進去的護心鏡,揚手一扔,噹啷一聲丟在武松腳下,還滴溜溜轉了幾個圈。
武松斂起笑容,看向小乙,卻見對方神色又是驕傲又是得意,挑挑眉毛,彷彿倒是他打贏了武松一般,武松本待發怒,見對方這般神情,卻是忍不住一笑,搖頭道:“倒是個妙人。”
“小乙!”盧俊義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但看著滿地鮮血,又悲傷道:“可惜,可惜這麼多忠心耿耿的兄弟……”
曹操搖搖頭,淡淡道:“你如果疼惜你兄弟性命,便不該來尋我為敵。又或者你自行闖出去,以期來日報仇血恨。你如今既與我為敵,又下馬認輸,豈不是連自己帶這些人,全都白死了?”
盧俊義一抖,臉色瞬間蒼白,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命還在別人手上。
旁邊叫小乙的卻是連磕三個響頭,哀聲求告道:“武都頭!是我等有眼無珠,冒然觸犯都頭,請都頭憐我家主人也是一番孝心,饒他一命,他以後絕不敢再和都頭作對。都頭若不解恨,便將小人千刀萬剮出氣,只求放我主人一條生路。”
曹操笑道:“你若不叫我都頭,我倒是忘了,好歹也是個都頭,你這廝們襲擊朝廷命官,豈不是要造反?我聽說盧員外身價豪闊,如今拋家舍業造反,梁中書對抄了盧家應該很有興趣,”
盧俊義主僕都是一呆,那小乙咬牙不語,忽然拼命磕頭,瞬間,皮破見血。
郭盛上前一腳踹倒,罵道:“你這廝險些跌死了你爺,今日必死無疑,還費力氣磕頭作甚。”
扭頭對樊瑞道:“你上次教我的法子,是不是沒用?你看今日,便只我一人受傷,是不是那黴運還纏著我?”
樊瑞臉黑道:“你若倒黴,怎麼不曾跌死?”
郭盛“啊”的一聲,恍然大悟道:“此言有理,看來我也不算倒黴到……”
話猶未了,忽然腳下一軟,噗通倒地,卻是那小乙,雙腳纏倒了郭盛,順勢騎在背上,手中一支小箭抵住咽喉,大喝道:“放了我主人他們去,我自留下來,讓你等殺剮洩恨,不然好歹拖他墊了棺材。”
樊瑞嘆道:“上次怕是橘葉不夠,這次若能逃生,回去我好好為你驅一驅黴運罷。”
有分教:潑皮自古能搏命,富貴從來少狠勁。休看麒麟本事高,心未堅矣骨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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