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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員賊將衝殺驍勇,卻是惱了宋軍中一員大將,挺槍躍馬殺來,口中雷霆般大喝:“兀那賊將,休逞威風,認得河北玉麒麟麼?”
“大名府的盧俊義?”那個賊將聽見叱喝,扭過頭來。
恰有火光照著他面目,生的倒是頗為俊秀,看年紀超不過二十五六去,再看裝扮、武器,正是日間在城下邀戰的那個。
只是不曾戴那頂鳳翅明盔,一頭烏黑的頭髮披散腦後,滿臉都是決絕之色:“原來你這廝也做了官軍,我乃沁州山士奇,久聞你這廝號稱槍棒無雙,早就有心要領教,卻不料於這裡相逢!哈哈哈,今日老子兵敗於此,臨死前能有你玉麒麟陪葬,倒也是一樁快事!”
說罷大吼一聲,策馬衝向盧俊義,掄鐵棍就砸。
盧俊義橫槍一攔,覺得有些沉重,心道這廝臂力卻是不凡,當下叫個“好”字,力貫雙臂,震開他鐵棍,挺槍就刺,兩個伱來我往,殺在一處,前十合,倒還打得激烈,十合一過,盧俊義那槍越發使的快,這山士奇左遮右架,口中更是怒吼連連,卻也不免漸漸落了下風。
他這番出兵,手下還有六個猛將相助,乃是陸輝,史定,吳成,仲良,雲宗武,伍肅。
其中伍肅走在軍前,被曹操一箭射中面門而死,此時還餘五個。
這幾個猛將,都曉得山士奇本是沁州富戶子弟,自幼好武,家裡又有錢財支撐他,因此打磨的一副好筋骨。
只因殺了州官的家人,懼罪逃走在江湖上,今年才被田虎收在麾下,因他慣使一條四十斤渾鐵棍,上陣少有敵手,滿軍都呼他做“砸塌山”,被封為兵馬都監之職,乃是此次南征的先鋒將領。
五個猛將見山士奇和一個宋將相鬥,滿以為不過五七合,宋將便要敗亡,誰知看了片刻,居然是山士奇每況愈下,心中大驚,齊聲高呼,各自舞動兵器,要來夾攻盧俊義。
曹操豈肯看盧俊義被夾攻,斜刺裡策馬衝來,手中大槊舞起,將吳成,仲良,雲宗武三個攔下。
盧俊義挺槍斗山士奇、陸輝,史定三將,不折半點鋒芒,口中喝道:“一個來,一個死,一起來,一起亡!”手中招數一變,使出一路剛猛凌厲的槍法,大開大合,胯下那匹寶馬,亦是連躥帶跳,便如一頭髮了威風的麒麟獸一般,山士奇心中震驚:我只道世間高手,再無高過太師的,不料這個玉麒麟,竟似猶在太師之上,不枉了他敢稱槍棒無雙!我這等棍法本也自以為非凡,如今和人家一比,豈不是米粒之光比於皓月?
一時心中又驚又羨,又鬥了十餘合,盧俊義越戰越勇,忽然使出一個高明解數,那杆槍在腰間旋風般一轉,槍頭磕開山士奇的鐵棍,槍尾撞開陸輝的長刀,突然槍頭自腋下猛然躥出,便似出海毒龍,噗嗤刺入史定心口,雙臂一叫力,挑著史定身體砸向山士奇,趁他手忙腳亂抵擋,一連三槍刺向陸輝,陸輝把刀亂舞,勉強擋了兩下,第三槍直沒咽喉。
山士奇眼見二將身死,心知必然無幸,卻也發了狠勁,眼見盧俊義將槍刺來,不遮不擋,死命一棒砸向盧俊義。
盧俊義雙眉一豎,奮起神威,單手回槍便磕,先卸去他鐵棍大半力道,隨即右手閃電般探出,如擒蛇七寸般,緊緊攥住棍梢。
山士奇臉色漲紅,心道老子今日雖然必死無疑,卻絕不可被人奪了兵器!
當即怪叫一聲,發力往回猛奪鐵棍,盧俊義見他如此倔強,也發起性子來,單手拽著棍子同他角力,兩人僵持片刻,盧俊義大喝一聲:“你過來吧!”
使出平生之力只一拽,山士奇只覺一道摧山毀嶽般巨力傳來,身不由己離鞍飛起,被盧俊義硬生生拽至自家馬上,棄了他棍子,一拳砸的山士奇昏沉,就勢丟在地上,喝道:“捆了!”
自有一干如狼似虎兵卒,撲上前按住,一根繩兒捆得花團錦簇,便如龜甲一般。
旁邊曹孟德獨鬥三將,卻是守多攻少,這三將論武藝,都不在當初耿恭之下,尤其是雲宗武,左手一把長刀,似單刀又比單刀長了一大截,似朴刀又無朴刀那般長柄,若再細看,刀鋒都做細細鋸齒形狀。
左手卻使一柄護手鉤劍,形似長劍,劍尖下半尺卻生出一個巴掌長的銳利彎鉤,手持之處,又有個形如月牙戟的護手月刃,模樣十分古怪。
然而他這雙兵刃彼此呼應卻極嫻熟,老曹使槊戳他,他一旦鉤住,便將刀劈砍來,又或用刀格開,左手兵刃或刺或削或抹或鉤,端的變化無窮,殺得老曹小心翼翼。
幸好盧俊義那邊得力,不多時殺其二,擒其一,奮勇來救曹操,一杆鐵槍縱橫開闔,與曹操以二敵三,頓時搬回局面。
五匹馬正轉燈般廝殺,忽然旁邊又殺出一個宋將,下馬來就地一滾,刀光一閃,吳成的馬蹄已然飛出,這廝毫無提防,當即倒撞下馬,跌得滿頭鮮血,正昏沉間,那個宋將揮手一刀砍去他的頭顱。
曹操喜道:“李墩子,你這地滾刀越發凌厲了。”
大槊趁勢橫揮,將仲良敲落馬下,李墩子跳上去補了一刀,頓時殺死。
頃刻之間,便只剩雲宗武一個還在死命周旋,曹操盧俊義兩個合攻,加上李墩子蹦著高兒拿刀亂刺,雲宗武呼呼急喘,滿臉豆子大汗珠亂滾,直把兩般武器舞得風車一般,曹操和盧俊義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惜才之意——此將之勇,絕不在竺敬之下。
曹操叫道:“且停!”幾人同時停手,那雲宗武卻是停不下來,又舞了片刻,方才止住,只覺雙臂疲不能興,喝道:“你待如何?”
曹操一笑:“不待如何,繼續再打。”
雲宗武一呆,盧俊義嗖嗖兩槍,將他兩般兵刃擊飛脫手,李墩子躍起來,攔腰一抱,將敵將硬生生扯下馬。
雲宗武遭墩子按在地上,一時大怒:“你敢詐我?”
曹操哈哈大笑道:“正是兵不厭詐也!”
隨即笑容一收,把槊往他面門一抵,冷然道:“要死要活?”
雲宗武怒道:“汝敢小看我晉中男兒耶?要死,要死!”
曹操收起槊笑道:“恁般說來,卻偏不給你死。”吩咐李墩子道:“擒了此人,好生看管,莫要打罵他。”
盧俊義連忙道:“那個使棍兒的也是一般。”
再看場中,兩萬晉中軍已殺得星羅雲散,死在當場者不下五千之數,又有三四千跪地請降,餘者盡數逃散到山林裡,一個個捨命狂奔,驚起了漫天的飛鳥。
這時月光清亮亮灑將下來,照得滿地如銀,那些死屍活人,都一般沐浴在月光下,望去滿目清冷,生死之間便似毫無界限,天空的驚鳥不斷悲鳴,一群群盤旋來去,黑夜裡看不真切,便似一團團妖霧般聚散無常。
曹操呆呆望了片刻,收回心神,令眾軍押了俘虜,回泊船處,自水路復歸西京,一邊同盧俊義說道:“我這裡大勝一陣,卻不知劉延慶那處戰局如何也。”
盧俊義笑道:“仁兄勿憂,他那裡兵多將廣,杜壆、袁朗五個都是千軍辟易的猛將,不信田虎那裡有人抵得住他們。”
曹操嘆道:“但願如此便好。”
有分教:北邙夜靜氣寒涼,人起殺機戰欲狂。驚起林中鳥似霧,踏開滿地月如霜。
木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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