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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以光復潤州之功,為梁家人贖罪?”
徐處仁倒是沒說什麼“潤州未復,豈可妄言必勝”之類言語,畢竟連場勝戰,種種情形皆未出曹操之所料,因此對他頗有信心。
曹操笑眯眯點頭:“韓五既然有心為這姑娘出力,我這做哥哥的自然要成全他,還請老知州成全在下想要成全兄弟之心。”
徐處仁聽他左一個成全、右一個成全,不由好笑道:“罷了罷了,老夫若不肯同意,你這順口溜嘮叨起來,豈不吵炸了耳朵?只是……”
這老頭忽轉肅容,凝重道:“賊勢浩大,糜爛江南,本朝自太祖太宗皇帝以來,從未見如此聲勢之反賊!汝若能首復州府,其功甚大,這等錦繡前程,李將軍當真捨得?”
曹操灑脫一笑:“人生不能遂心意,要前程又有何用?”
這話卻是方才韓世忠說過一遍,徐處仁聽罷,不由露出佩服、羨慕之色,連連點頭道:“好漢子!當真豪氣干雲,老夫若年輕二十歲,亦要與汝等做兄弟也。”
曹操大笑道:“男兒相交貴於心,莫非長者年高,便無豪傑義氣麼?”
隨即拱手深施一禮:“老知州若不見棄,李墩子願拜為兄長。”
徐處仁大喜,忙不迭還禮:“啊哈哈哈,賢弟!”
曹操笑眯眯應道:“仁兄,小弟在此。”
徐處仁只覺意氣風發,大有老夫聊發少年狂之態,笑呵呵道:“既然如此,你那些兄弟……”
曹操會意笑道:“小弟的兄弟,自然便是仁兄的兄弟也。”
“妙哉!”徐處仁喜得搖頭晃腦,望向韓世忠,滿臉笑意道:“既是老夫的小兄弟,他的姻緣豈可不管?”
韓世忠多麼機靈的人?當即打蛇隨棍上,把胸脯重重一拍:“徐大哥,若打潤州,小弟願為前驅!”
話音方落,梁紅玉上前抱拳:“知州相公,紅玉亦願為先鋒!”
徐處仁把手一拍,滿目激賞:“好!豈不是夫唱婦隨?有道是:孝女替父贖前罪,佳婿為妻收潤州!此番佳話,必可流頌千古!賢弟啊,他二人果是良配也。”
想到這場佳話流傳後世,也有自己一份光彩,徐處仁越發興高采烈。
幾人正說笑間,諸路兵馬陸續皆回,劉唐大搖大擺,提了“六丁神”徐統人頭,喜滋滋前來來報功,至此東西兩門賊兵,盡數蕩盡。
有那俘獲的兵丁求功勞,主動告密,道是北門外五里,有“遁甲神”應明領兵兩千伏於道左,又有一千賊兵分了數十隊去捉百姓來。
曹操冷笑一聲,讓徐處仁置辦大車數十輛,裝扮成富豪人家北逃,車中藏以精兵,待那應明來劫,車中伏兵一起殺出,此曰“以伏制伏”之策。
牛皋一聽,歡喜道:“小弟的買賣來也!若扮這個富家翁,須得相貌富態,卻是舍小弟其誰?”
他去歲已和朱富妹子朱明月成婚,夫妻兩個日吃夜飲,一載下來,臉蛋和肚皮都圓了一圈,果然有些富態模樣。
曹操把手一擺:“伱是黑胖,終究乏些富貴氣象,下次要扮屠戶,卻找你來,盧員外,這趟還要煩你出馬!”
眾人一聽,無不點頭,盧俊義裝扮富豪員外,那是本色出演。
盧俊義當仁不讓,脫下戰甲,換了一身錦袍,果然富貴之氣溢於言表,也不好帶槍,就提一條杆棒,燕青便扮作牽馬小廝,主僕二人齊心上陣。
曹操又令馬靈、唐斌,將兵五百,綴在車隊後兩三里處,但見前方殺起,一發掩殺上去,裡應外合,破這一路賊兵。
至於那些分兵去擄掠的,盡出揚州土兵、民壯,百人一隊,夾雜十名青州兵為筋骨,令他本土人帶隊,四面八方,各自去圍剿賊兵。
這邊兵馬派遣出去未久,武松飛馬入城,報喜道:“哥哥,阮氏三雄當真奢遮,二百八十七條大小船隻,片板不曾逃離!”
曹操大笑:“如此,吾計售矣!來人,押趙毅來。”
不多時,幾個戰兵押著“太白神”趙毅過來,曹操先引他看了沈剛、徐統兩顆人頭,唬的臉色發白,方才問道:“要死要活?”
趙毅慌張張道:“若能得活,甘心效力。”
曹操輕蔑一笑,看向韓世忠:“如今渡江南兵,十破八九,正好趁著潤州未知實情,一鼓而破!便讓你做先鋒,再叫呂方、郭盛、雲宗武三個兄弟相助,與你一千兵馬,替為兄搶了潤州。我待諸軍聚集,隨後便至。”
韓世忠及呂方三個齊齊應道:“小弟領命!”
梁紅玉連忙道:“我亦同去。”
徐處仁卻是拉住曹操,驚訝道:“賢弟,潤州尚有南兵三萬,豈可小覷了他?不如待各路人馬回來,愚兄再盡起揚州兵,都歸你調遣,穩紮穩打去攻潤州,豈不是好?”
曹操拍拍他手,解釋道:“兄長啊,有道是‘兵貴神速’,況且彼兵雖多,卻非精銳,或為嘯聚之賊,或為裹挾之民,烏合之眾罷了,如今以有備擊無備,以韓五之能,足可破之。”
徐處仁聽他說得有理,點頭不言。
韓世忠點了兵馬,叫都換南兵服色,只在左臂扎紅布一段,以為標記,梁紅玉自去府中取了刀馬衣甲,浩浩蕩蕩去到瓜洲渡口,三阮帶那奪船的數百人,正自休息,那些操舟搖櫓的船伕,都遭他捉了捆紮在岸上,要等老曹前來發落。
韓世忠拿出老曹手令,三阮看了無誤,當即選了十餘條好船,親自挑了一批操舟的好手,威脅恐嚇一番,留了阮小二看守俘虜,小五、小七,都趁機隨他一行渡江。
這條大江波濤浩淼,韓世忠牽著馬兒,拄著長刀立於船頭,水汽江風,撲面而來,不由胸襟大暢,連忙回頭對梁紅玉道:“紅玉姑娘,你看這江景,真他孃的好看也!”
梁紅玉今日家中驚變,險些淪為營妓,幸得曹操、韓五插手,得了個將功贖罪機會,心中正是百感交集,聞聽韓世忠說得粗鄙,狠狠翻他一個大白眼,啟朱唇,發玉音,信口吟詩幾句——
“今朝披甲渡長江,昨日梳妝在閨房。
始信浮生如碧浪,潮來潮去本尋常。”
“哎呀,好呀!”韓世忠驚愕之餘,拍手大讚。
此前韓世忠見到梁紅玉時,恰值她力繃繩索,以駁徐處仁“手無縛雞之力”之語,此前梁紅玉掉書袋的場面卻不曾見,因此見她出口成詩,大為驚訝,心中愈發歡喜:我是個丘八,大字不識幾個,三娘比我更有不如,將來生了孩兒,誰來教養?這個梁小姐如此才學,正好教我孩兒也沾些文墨香氣。
想到這裡,忍不住笑逐顏開:“不想娘子竟是文武雙全,以後我們的孩兒卻不會似他老子般粗魯了,當真可喜可賀。”
梁紅玉又白他一眼,小聲道:“你若一生只做廝殺漢,粗魯些倒也無妨,若是還想封侯拜將,倒該識些文墨,至少能讀兵書戰策。”
韓世忠聞言,神情陡然一肅,梁紅玉以為他不高興了,不由皺起娥眉,暗道:這人原來是個不愛聽規勸的麼?
便見韓世忠退開兩步,一揖到地:“韓五幼年失怙,素來無人管教,然而男子漢大丈夫,豈有不指望留名青史的?娘子既然相信我有發達之日,韓五豈肯教娘子失望?這一揖便算拜師,以後識字讀書,都靠娘子教我。”
梁紅玉見他肯上進,心裡一甜,扭過頭飛紅的臉兒,低低道:“哼,這麼便宜便拜師麼,小孩子發矇,還要送幾條肉乾哩。”
韓世忠見她害羞嬌俏模樣,心中頓時發癢,看看左右無人,湊過頭去低笑道:“韓某自有一條好肉,回頭無人時送於娘子,管叫娘子歡喜。”
梁紅玉閨閣處女,哪裡聽過這等風話,便當了真,捂嘴笑道:“你這漢子看著豪爽,原來是個會過日子的,一條肉罷了,還要無人時送,怕你的兄弟們吃了你的肉麼?”
韓世忠見她懵懂,越發來勁,嘿嘿壞笑,正要再說幾句調笑之餘,忽然甲板一掀,裡面鑽出個阮小七來,哈哈笑道:“他那騷肉,請我們吃我們也不肯吃,還是你們小兩口慢慢享用吧,哈哈,哈哈。”
這阮小七素來促狹,聽呂方說韓五看上了梁紅玉,特意提前鑽到船艙,要偷聽他如何兜搭,聽到此時,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
韓五大囧,上前就要追打阮小七,但是在這船上,天下有幾個人能及阮氏三雄,阮小七輕輕一縱,橫掠一丈餘水面,大猴子般跳到另一條船上,招手笑道:“韓五哥哥,帶了你那條好肉來啊。”
韓世忠往下一看,水波翻卷,頓時頭暈,連忙往回站些,戟指阮小七,大喝道:“阮小七你這促狹鬼,你路上休撞著我。”
阮小七坐在船幫上,伸兩腳在江裡打水,翻著白眼道:“我只在水裡等你罷了。”
梁紅玉不識他們兄弟們耍笑,只怕起了齟齬,忙忙說道:“韓兄,奴家不過同你耍笑,你願意識字讀書,那是極好的,我自教你罷了,不用什麼束脩,你那條肉就給你兄弟吃了吧。”
阮小七哈哈大笑,前俯後仰,一個不留神,一頭撞入水中,濺起老大浪花,韓世忠頓時大樂,指著道:“你看,這廝哪有福緣,能吃灑家那條好肉。”
眾人在艙裡聽見落水聲,都急急出來看顧,卻見阮小七雙臂一振,便似一隻飛魚般躍出水面,穩穩落在甲板上,指著前方道:“莫取笑了,過了那兩座山,便是潤州碼頭,且把那‘太白神’提出來,叫他應答。”
正所謂:韓五自誇有好肉,阮七卻棄忒腥臊。揚波逐浪三山過,沿岸戰旗凜凜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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