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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且住!”
老曹不緊不慢喝了一聲,嗡!鐵戟月牙刃驀然而停,距離方貌面門不足半寸。
方貌只覺褲襠溼暖,隨即一陣夜風吹過,又變成了溼涼。
“不必此時殺他,帶在營中,此後吾自有用。”
武松點了點頭,喚人過來捆了,又好奇道:“莫非要向童貫獻功?他是方臘兄弟,怕是要吃一剮。”
方貌一聽,膀胱充盈,忍不住又尿一泡,哭泣道:“求好漢速速殺我。”
李逵啪嗒啪嗒走了過來,身上血腥沖天,臉上卻是去了殺意,憨憨笑道:“二哥猜錯了也,此事鐵牛曉得,這個方貌乃是方姑娘嫡親叔叔,哥哥自然不肯殺他。”
方貌頓時來了精神,驚喜莫名看向老曹。
老曹瞪了李逵一眼,李逵曉得多說了話,舌頭一吐,跑去追殺潰兵了。
方貌興奮看向老曹:“卻不知好漢……”
“堵了這廝的嘴。”老曹淡淡下令,頓時有人割了方貌一塊衣襟,就要塞嘴。
“慢來慢來,只有一句話、一句話!”方貌急忙叫道。
“且慢!”曹操喝住小兵,看向方貌。
方貌露出討好神氣,陪笑道:“好漢,我有兩個愛妾,都與我生死與共,好漢若賞給別人,她兩個必含恨而死,還請好漢容她兩個留在小人身邊……”
話音未落,便聽不遠處大車裡,傳出兩個銀鈴般聲音,只是這鈴鐺怕是打得急了,入耳有些嘈雜:“將軍莫聽這反賊胡言,我姐妹恨不得生食其肉。”
“將軍,我兩個都是苦命女子,遭他百般脅迫玷汙了身子,若是將軍不棄,願為暖腳小婢,終生服侍將軍。”
兩個妖嬈女子一臉驚惶,忙不迭下車,蝴蝶般撲來,一左一右抱住武松。
武松勃然色變,雙臂一振,把一雙花兒般嬌娘摔做了滾地葫蘆,瞠目喝道:“某家是個頂天立地、噙齒帶發的男子漢,家中既有賢妻,豈肯沾花惹草?你這些賤人,識趣的遠遠避了我,若要不知廉恥來糾纏,某家眼裡認你是女子,拳頭卻不認得人!”
那兩個花魁倒在地上,滾得遍身血汙泥濘,一個紫脹了麵皮,一個慘白了臉兒,眼眶裡含著淚,珍珠般貝齒噙著嘴唇,老曹看在眼裡,不由暗歎:噫!我見猶憐。這兩個也是不識趣的,若是來撩撥我,胡亂歡樂一番,待拔營,留些錢財打發自去,豈不是好?偏要惹我兄弟,我家二弟一身正氣,難道同你憐香惜玉?
暗地嘆息一番,然而武松罵了她賤人,自己終不好沾手,當下也擺一個柳下惠的冷麵孔,淡淡道:“我兄弟一身正氣,鐵石心腸,伱來撩撥,卻不是自取其辱?那後面車裡可是金銀?若是時,憐你兩個被這反賊霸佔一場,自去取些銀兩,將來找個老實人好生度日吧。”
那兩個掙扎起身,彼此攙扶連連致謝,也不敢多拿,一人取了兩塊銀子做盤纏,不知走去那裡了。
曹操暗地嘆息一聲,扭頭看方貌,只見他面如死灰,見曹操看過來,嘴巴嘟噥兩下,自去摸了割下的衣襟,團團塞入口中,伸手任憑綁了,默默低頭髮愣。
這時史進等人收兵回來,曹操令趕了那幾輛車,都往西門去,走到半途,迎面遇見韓世忠等人殺來,見了曹操,一眾好漢連忙下馬:“哥哥妙計!西門已被馬靈等奪了,我等特地來尋哥哥。”
曹操將方貌扯到身前,低聲道:“你等來得正好,帶了此人,去令那些賊兵投降,此人性命不要傷了,回頭偷偷找個形貌相似的殺了,穿上他這金甲,回頭給童貫交差,這個人你偷偷藏在營中,我自有大用。”
韓世忠連連點頭,叫分匹馬讓方貌坐了,眾人重新上馬,虎狼般殺去軍營。
不多時,馬靈等來報功,原來他幾個好漢上下夾攻,尤其馬靈使出金磚法,黃燦燦大磚頭子四下紛飛,當真是當者披靡,很快便搶下了城門。
外面韓世忠、盧俊義等望見火起,便點兵出營殺來,剛到城下,便見門開,一股腦兒殺入,恰遇著“飛山將”甄誠領了兩千餘人來救城門,盧俊義、杜壆、卞祥、韓世忠四將齊齊發威,殺得賊兵星流雲散,甄誠斜刺裡逃走,呂方認出是此前的老對手,策馬追出一二里,背後一戟,將甄誠戳殺。
至此方貌麾下英勇八驃,皆歸塵土。
蘇州既下,曹操出榜安民,令眾將輪流帶兵巡邏,凡有趁亂滋事者,立斬於市,一連斬殺七十餘人,蘇州遂安。
待睡了一覺醒來,呂將來見,進言道:“主公,秀州守將段凱,曾於小生有數面之緣,此人是個識實務的,小生願乞一匹駑馬,讓太湖四傑護衛,去往秀州,說他獻城來降。”
曹操聞言,擺了擺手,微笑道:“先生好意,武某心領,只是此番朝廷起大軍十五萬來徵方臘,我引三千軍為先鋒,卻從揚州一路打到蘇州,先後奪城數座,斬將數十員,擊潰賊兵十餘萬,若是再取功勞,只怕要生大禍。”
呂將猛醒,慚愧道:“小生失算,險些誤了主公大事。”
曹操笑道:“不必如此,非你失算,只是你不知道我的虛實……”
當下將自己前後經歷,盡數相告,呂將這才曉得,曹操所作所為,所思所圖,竟比自己所知還要恢弘十倍,不由大是歎服。
又過數日,吳用同唐斌、山士奇,引軍兩千,自無錫而來,見了曹操,忿忿說道:“西軍前軍統領辛興宗,好生無禮!他領兩萬熙河兵先至無錫,小生出城相接,此人高踞馬上,陰陽怪氣,句句說我軍爭功,又說我軍見了軟柿子不要命,看見方臘好打,便一味吃盡獨食,若不是小弟死命攔住,山士奇險些要打殺他。待入城後,又縱兵搶掠百姓財物,鬧得民不聊生,小生同他說理,險些與我火併,怕誤了哥哥大事,只得領兵離了無錫,來尋哥哥。”
曹操聞言冷笑道:“既然方臘好打。後面的仗且都留給他便是。吳學究,我且同你介紹一位好朋友……”
說著便將呂將引薦給吳用,吳用得知是獻計讓方臘先取金陵的謀士,大為讚歎,兩個彼此談論,甚是相得。
曹操說不打,果然便不打——當夜三更,曹操領三千餘兵馬,挾帶大批錢糧、財物,悄然離了蘇州,由太湖四傑引路,要去西山島駐紮。
蘇州城中,只留武松、盧俊義、杜壆三個,叫他三個帶了楊再興、燕青、呂方、郭盛四人,引一千二百人馬駐守。
老曹提前細細傳授了一番說辭,又特地留下吳用相幫,以便有什麼意外時,可以隨機應變。
這八個裡,前五個俱有官身,唯有呂方、郭盛、吳用三個白身,按老曹佈置,呂、郭算是杜壆在青州收錄的部下,吳用則算武松聘請的謀士。
老曹走後兩天,童貫引大軍十五萬,來到蘇州,於城外紮下大營,派人來傳武松等去述職。
中軍大帳中,武松三人頂盔貫甲而入,童貫居中高坐,面無表情,麾下眾將雁立兩行,一個個橫眉怒目,滿臉俱是不快之色,唯有劉延慶、王稟,算是舊識,倒是無甚敵意,含笑點了點頭。
武松三人齊齊抱拳,口稱:“末將見過樞相,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
童貫爽快地一擺手:“行軍在外,不講究許多。你三個長驅直入,大滅賊兵威風,功勞不小。本帥問你們,若再使你們為先鋒,去打秀州、杭州,可還有餘力否?”
此言一出,那些西軍眾將都把眉毛豎起,凶神惡煞盯向三人。
杜壆不屑冷笑,盧俊義冷眼睥睨,武松倒是不卑不亢,視若未見一般,抱拳道:“不瞞樞相,我等自山東出兵時,領兵三千八百人,自揚州初戰至今,雖屢屢選拔降兵補充,也僅僅剩下一千二百餘人,其中山東兵不足五百,可謂強弩之末,若要再戰,只得求懇樞相調撥些精兵。”
童貫微笑道:“我見你等連戰連捷,只道賊兵不堪一擊,原來損失卻也不小!若是不算新補之兵,折損超過八成,足見你等帶兵之能,亦見你等忠義之心。罷了,大軍十五萬人,也不能只讓你等苦戰!”
他此話一出,那些西軍戰將,頓時面露喜色,武松冷眼旁觀,暗自好笑:大哥說過,方臘手下猛士不少,然而我等一路打下來,堪稱猛將的,也只呂師囊、錢振鵬,還有蘇州八驃騎中幾人,按大哥說法,真正狠的都還沒路露面哩,這些夯貨如今“聞戰則喜”,到要看他笑到何時也。
童貫皺眉仰頭,佯裝思索,過了一會才說道:“你等功勞,還待平了方臘,班師回朝,才好論定。但你這一路廝殺辛苦,本帥且給你一樁好差事——”
“你等去蘇州降兵中,選拔三五千得用的,本帥一應撥付衣甲兵刃,好生修整十日,且做一支偏師,沿太湖而上,去打湖、宣二州,待下了宣州,便去金陵,接了朱勔朱大人,護送他回蘇州,這裡乃是他的老家,得以榮歸,必記你等好處,呵呵,此人富可敵國,隨手賞賜,便能讓爾等大富大貴也。”
武松心中一動,他在揚州陣斬“太歲神”高可立,喝令其殘部投降時,那些兵士聲稱被朱勔迫害,武松當即表示會誅殺此獠,於是賊兵皆降。此事若是別人,說過便也算了,武二郎卻是一諾千金好漢,當即想到:我正無暇去殺他,童貫這廝卻是怕他死得晚了,竟要我去接他!
當即露出笑容,拱手領命:“謹遵將令!吾等定會將朱勔大人儘快送回‘老家’,呵呵。”
童貫見他恭順,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兄長武植,乃是本帥心腹愛將,可惜為國家陷在了金國,大約是難以生返了!你容貌本領,遠勝汝兄,以後好生替本帥效力,本帥自會看顧提拔你——還有你兩個,都是武植舊部,也都有一身本事,在本帥麾下,不愁沒個前途,記住了麼?”
三個心頭各自大怒,武松咬牙抱拳道:“樞相的話,我們牢牢記下,死不敢忘。”
童貫不疑有他,揮揮手讓他們站入班內,神色威嚴,望向兩邊重將:“山東兵馬已無再戰之力,如今誰敢領兵先行,替本帥取秀州,下杭州?”
辛興宗、劉鎮、楊可世等一干戰將精神一振,辛興宗反應最快,一招公雞展翅擋住兩邊同僚,一步邁到中間,大吼道:“末將辛興宗,願為王師前驅!”
盧俊義衝著武松擠了擠眼,低身道:“此人對吳學究說,我們撿了軟柿子捏沒夠,如今他也想去捏了。”
杜壆亦不懷好意道:“只怕他捏的柿子裡藏了鐵釘也。”
三個齊聲冷笑,眼睜睜看著辛興宗興高采烈奪了先鋒將印。
有分教:武二師疲不可徵,興宗癮大要相爭。杭州城下群魔怒,軟柿硬吃往死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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