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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史進此人,學武天賦,著實非凡。
他自幼來,便將一個“武”字,愛入骨頭裡去,後來得了王進悉心傳授,便似困龍遇水,練成不俗武藝。
上得梁山後,又同魯智深、林沖等大高手時時討教,手段愈發精熟,至如今二十七八年紀,正是一身本領爐火純青之時。
歷天閏這一腳正蹬,史進偏偏立足未穩,在旁個看來,著實難當,史進卻是忽然使出魯智深醉拳的訣竅,身形就勢往下一僕,恰恰避過了歷天閏勢在必得一腳,左腿順勢甩起,恰似蠍子擺尾,又如毒蛇回頭,啪的掃中歷天閏面頰。
這一記反掃,可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歷天閏便似吃了一記大耳帖,只覺滿眼金星,踉蹌跌出數步,卻見史進立在原地,並未趁勝追擊,不由嘆了口氣,黯然道:“好腿法!歷某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史進抱拳笑道:“這一下敗中求勝,乃是我哥哥‘花和尚’魯智深的醉拳本事,小弟被兄臺逼得走投無路,趕鴨子上架使出來,不料僥倖成功。因此不敢當歷兄之贊,歷兄這等犀利腿法,小弟也是驚魂未定。”
說罷還把胸口拍了拍——他方才的確是被嚇了一跳。
歷天閏定睛看他神色,只見史進一派光風霽月的磊落姿態,顯然所言皆是心聲,不由對史進生出好感,難得的擠出一絲笑意,莊肅抱拳:“梁山好漢,名不虛傳。”
他兩個惺惺相惜,倒是讓兩夥人之間敵意大降。
石寶見己方一連輸了兩陣,心中焦躁,跳出來道:“誰來同石某交手!”
劉唐曉得對方是大高手,心道這一陣,我是義不容辭!當下挺身而出:“梁山‘赤發鬼’劉唐,領教南離元帥高招。”
石寶摸了摸頭上大包,笑道:“正要同你鬥上一場!”
大喝一聲,揮拳便打,劉唐奮力相應,一個是南國猛將,一個是梁山元老,兩個拳來腳往,打得風聲赫赫,鬥到第八招上,石寶一聲低吼,一記重拳砸開劉唐抱架,揉身急進,曲肘一擊,正中劉唐額頭,打得仰面而倒,多虧李逵搶上抱住,不然磕到後腦,不是耍子。
劉唐兩眼發直,數息才回過神來,伸手一摸,額頭鼓起一個老大的包,恰如長了一隻獨角,苦笑道:“好拳腳,好氣力!”
石寶心滿意足道:“還你一個包,你我便算扯平。”
隨後鄧元覺上場,鼓起眼睛把梁山眾人一看,嘆息道:“久聞伱梁山泊有個了不得的和尚,久有心同那師兄一會,他若來時,正是小僧對手。如今你們卻是出何人交手?”
唐斌曉得這是明教法王,心想明教十五人裡,怕是以此人為最了,我若不出,誰能抵擋?當下便要站出,忽然被楊春扯住,低聲道:“哥哥乃是上駟,好歹多贏他一場。”
自己跳出去道:“兄弟‘白花蛇’楊春,自小學得一路蛇拳,正欲同大師請教。”
唐斌心中一動,曉得楊春這是師法田忌賽馬的故計,暗自感動道:“這個兄弟卻是個有心的人,後面無論如何,我也要贏下一場,方對得起他。”
場中楊春施展蛇拳同鄧元覺遊鬥,不出三招,被鄧元覺尋見破綻,輕輕一腳踢翻,把個光禿禿胖腦袋連連搖動:“不過癮,不過癮。”
曹操見了笑道:“楊春兄弟勇氣過人!鄧師兄,你也不須寂寞,他日好歹要教你同我智深師兄一會。”
隨即司行方上陣,陳達受楊春所感,曉得這人亦是五帥中人,本要再替唐斌一陣,唐斌搖頭道:“兄弟放心,這一陣唐某誓必拿下!”
這時雙方都是兩勝兩敗,恰成平局,司行方、唐斌都要爭先,兩個苦苦纏鬥,戰了三十餘合,唐斌忽然賣個破綻,放司行方一拳打來,以頭槌相應,隨即矮身一記掃堂腿,司行方本道這一拳能打倒對方,卻被頭槌抵消了大半力氣,反應略慢,吃他掃倒,不待爬起,即被唐斌合身撲上壓住,只得落敗。
唐斌雖勝,卻也沒佔甚麼便宜,額頭上也腫起青紫一塊,和劉唐相映成趣。
隨後雙方再鬥,樊瑞、阮小五、費保、卜青,勝了黃愛、晁中、蘇涇、米泉,阮小二、阮小七、陳達、倪雲、狄成,卻是輸給了湯逢士、張韜、貝應夔、張儉、元興。
細細算來,恰好各勝七場,只待最後一場決出勝負,便知今日這一場以武會友的英雄會,到底是誰家佔了上風。
這時方天定不由緊張起來,一手握著酒杯,放在唇邊不動,雙眼死死盯住場中。
曹操卻是渾不在意——這場比試,他麾下真正好手大半未至,便是讓明教佔些上風又能如何?
然而眾兄弟們卻難以如他這般看得開,大夥兒一場場打到現在,誰不巴望取勝?於是雙方鼓勵喝彩聲中,最後一雙對手走入場中,雙方好漢一看,都不由失笑。
梁山這邊,最後上場的乃是“險道神”鬱保四,明教那方,則是“四手猴子”姚義。
觀這二人外號,便好知他眾人為何發笑:“險道神”身高逾長,“四手猴子”卻是方及五尺,且生得猿體猴形,若和“鼓上蚤”時遷立於一處,恰似一母同胞兄弟。
待這兩個動起手,眾人更是忍不住發謔——鬱保四手長腳大,若是使他那長柄大斧,自然虎虎生威,然而若論拳腳,著實有些笨拙。姚義的拳法都是極為好看,要不何以叫個“四手猴子”?便是出手快絕、身份迅捷之故。
只見姚義便如一道疾風,圍著鬱保四亂轉,片刻之間,已打中鬱保四數十拳腳,然而鬱保四筋骨健壯,遠勝常人,若非生就大力,抑或獨特發力手段,哪能傷他?
偏偏這個姚義的力量本就不大,若是使兵刃,自然已戳了對手千百窟窿,偏偏比的乃是拳腳,他那拳頭打在鬱保四身上,撓癢癢都嫌輕微。
看這兩個相鬥,便似一隻發了脾氣的猴子,欲要奈何一頭大象一般,任憑他火冒三丈,大象自不動如山。
鬱保四卻也精乖,曉得身手不如對方,乾脆仗著皮糙肉厚硬抗,只顧及幾處要害不要被他打中,就這般鬥到三四十招,那猴子狂攻之下,氣短聲粗,身法運轉稍慢,鬱保四忽然一記油錘灌頂,正中姚義頭頂。
他為打這一拳,已不知捱了幾百拳,姚義見他笨拙,也自大了意,吃他猝不及防一記快拳,頓時一跌坐倒,頭暈目眩,再也難起。
明教眾人齊聲長嘆,梁山兄弟紛紛歡呼,方天定滿臉失望,嘆氣道:“宋兄,早知便該讓我七佛叔也上陣。”
曹操笑道:“七佛子人稱江南武宗,他若上陣,我們便不比了也!”
方天定聞他此言,這才覺得找回面子,哈哈大笑。
說也稀奇,這一架打完,兩邊的交往反是親密了許多,次日方天定便引著曹操眾人,檢閱他麾下兵馬,曹操將他兵將情形,城中要隘,一一默記心頭。
如此過了數日,童貫大軍,浩浩蕩蕩開到城下,隔著運河,結成連營,杭州大戰,序幕揭開。
這正是:明教群雄多悍勇,梁山好漢更絕倫。連番戰罷終平手,決戰還須險道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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