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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儀邁步進門。
幾名監察員,尤其是那名年輕的監察員馬上來了勇氣,衝著署長立正道:
“署長!您來了!這……”
他伸手指了指莫測和女人。
楊儀在樓上已經聽了個大概。
不過,他不確定是三樓的哪個“契約者怪物”乾的,彙報的人並不認識三樓的懲罰者隊伍……就在聽到年輕監察員告狀的同時,他發現“惹麻煩”的人竟是莫測!
他幾乎本能地停止前進,睡眼惺忪的浮腫雙眼閃過一絲精光,眉頭緊鎖。
莫測沒看署長,注視著眼前的女人,沉聲說道:
“我知道這違反規矩!”
“但是你們要知道…規矩是人定的,執行者是鐵民,被執行者也是鐵民,活生生的鐵民!”
“我們在執行規矩的時候,能不能有點人情味兒?!”
幾名監察員面色古怪,有人看向楊儀,有人想要出聲反駁,有人猶豫不定…他們無法理解莫測這句話。
女人聞言,卻再次激動起來,唯恐被拒絕般喃喃唸叨:
“求您們,讓我見見我的丫丫,見見…”
楊儀站在原地,雙眼緊緊盯著莫測,思考了足足十秒鐘才裂開嘴角,嗤笑:
“你?心軟了?可憐這個女人?”
“你可算不上是鐵民,和我談什麼人情味兒?”
幾名監察員鬆了一口氣,署長是站在他們一邊的…
尤其是那名年輕的監察員,臉上已經繃不住嚴肅的表情,露出笑意。
在他看來,這個無端搞事的年輕間諜此時仍然執迷不悟,竟敢當面頂撞署長,被打臉都是輕的,至少會受到監察署的懲罰,按照條例,最嚴重會開除…
他的手再次按住腰間手槍,特意側了側身子,將動作呈現在署長面前……這是在告訴署長,只要您一聲令下,就算眼前這小子敢反抗,我們也能立即拔槍擊斃他。
莫測就在年輕監察員身邊,自然能夠察覺他的動作。
他沒有妥協,同樣伸手插入腋下,當著眼前所有人的面按住風衣下的皮質槍套,淡漠道:
“她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女兒,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竟然還想反抗?!幾名監察員因莫測按槍,神情一凜,這小子沒有任何玩笑的成分,竟然真要拔槍!
為了讓這個女人見到自己的女兒,這個年輕的“懲罰者”竟然當著署長的面違抗規則,甚至不惜武力對抗……
這簡直瘋了!
幾名監察員同時手按槍柄,目光飄向楊儀,就等楊儀下令。
整個警衛室劍拔弩張!
他們很快看到署長張口,輕輕地冷哼一句:“爛好人…”
在他們看來,楊儀這是要下令了…這無可厚非,監察署的規據更重要,絕對不容違抗。
任何敢與法律對抗的人,都只能被摧毀!
不過,楊儀接下來的話卻非常出乎意料,並不是按照他們想象的那樣揮手,霸氣的喊一聲:“拿下!”,而是眉頭深索,向莫測問道:
“你想怎麼做?”
這是在問這懲罰者態度?
幾名監察員頓時一愣,這不對啊,不符合劇本啊?不是應該馬上將這個搞麻煩的人拿下嗎?
都已經準備拔槍了!
呼……莫測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對著眼前女人說道:
“大姐,別急,他們同意讓你見女兒了。”
女人聞言馬上止住了啜泣,臉上浮現喜色,一句接著一句向莫測說道:“謝謝你!你是好人,小夥子,謝謝你,你是好人!”
“我就見丫丫一面,見一面我就放心了…就見一面!”
莫測說道:“大姐,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病了…得了一種怪病,這種病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女人聞言,臉上一陣蒼白,伸手四處亂抓:“我的丫丫病了?病了?什麼病?”
莫測嚥了一口唾沫:
“丫丫患的是絕症,必須在監察署進行治療,您明白嗎?她能在監察署接受治療才能活下去,離開監察署就很危險,你也不想讓孩子處在危險中吧……你看,這是一種很嚴重的傳染病,能把你的眼睛……”
“所以,你不能把她帶走,如果帶走了,就沒人能給她治病了。”
“好,好!”女人連忙說道:“我不帶走她,讓她在這裡治病,我…見見她就好。”
楊儀陰沉著臉色不語。
就這……幾名監察員則是有些恍然,對莫測所說的“人情味兒”有了一些聯想。
這不就是騙人麼?不,不是騙人,是欺詐!
騙這女人孩子得了絕症,將所謂的母愛轉變成更加強烈的擔心,擔心帶走孩子會讓孩子失去治療…這,蹩腳的謊言!
監察署是治病的地方嗎?
可惜的是…這女人明顯沒見過什麼世面,竟然連這種漏洞都看不出來,簡直了…竟然被莫測這種謊言欺騙。
不過,這倒是能解決後顧之憂了,不用擔心女人到時候死纏爛打,想要把女人帶回去的念頭…
怎麼說呢!這似乎…處理的確比我們直接把女人丟出去柔和。
看到安撫產生了效果,莫測轉頭,看向楊儀:“至於我想怎麼辦……很好辦!你去三樓,讓隊長將那個叫丫丫的小女孩帶下來!”
“這件事,必須得到隊長的許可……”
幾名監察員面面相覷……
署長大人向眼前這個年輕間諜妥協了?
而且,這個年輕人似乎在命令署長啊!
是我們聽錯了嗎?他竟然能命令署長?
很快,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楊儀不屑的撇了下嘴:
“他媽的,這點破事兒也來煩我……”
絲毫沒有猶豫,轉身便向警衛室的門走去。
看這意思,竟然是真的“服從”命令,上樓去接小女孩下來。
監察署的最高領導,竟然聽從一個懲罰者間諜的命令!
就在幾個大腦充斥疑惑的時候,楊儀已經走出警衛室,回頭衝著他們怒道:“你們還矗在這裡幹嘛?有病嗎!”
“沒聽到命令嗎?滾出來!跟我一起去三樓接孩子下來!”
幾名監察員連忙邁步…
年輕監察員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回頭打量一眼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的莫測。
這小子是什麼身份?
踢到鐵板了……
出了警衛室的門,幾人發現楊儀已經扭動著肥胖的身軀,飛速向樓上跑去。
他們站在原地,迷茫對視………
不過,疑問似乎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們馬上發現事情不對。
整個監察署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是忽然,某種奇異的感覺讓人心臟收縮般氣氛一緊!
他們是普通鐵民,察覺不到符源的感覺,卻仍然能夠體驗到樓上傳來的壓力感。
不,不僅樓上,外面似乎也是……
一隻肥胖的黃貓竟然出現在大廳門口,貓眼中竟然散發了類似人類的智慧,眯起的豎瞳滿是凝重的神色。
黃貓死死盯著警衛室,身上的毛髮如遭電擊,向四外飛散…
樓梯上的腳步聲傳來!
臉上有傷疤的女懲罰者帶著一男一女出現在樓梯…
男懲罰者同樣年齡不大,見到幾名監察員站在大廳便厲聲呵斥:“在這裡傻站著幹嘛?滾開!”
另一名臉色蒼白的女性懲罰者則是衝下樓梯,拉起仍然矗立在大廳中央的小白,向樓梯旁邊走去…
似乎警衛室裡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
楊儀署長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同樣出現在樓梯轉角,不過沒敢再向下走,扶著樓梯一邊喘氣一邊拔槍。
臉上帶著傷疤的高大女懲罰者則是面色陰沉,披著風衣,一步一步走進警衛室。
……看到薇拉隊長出現,莫測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沒錯,這女人有問題!
起初,他的確被女人表現出來的母愛感染,覺得她是個可憐的母親,她哀嚎著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女兒,並在幾名監察員的暴力下無計可施。
監察員的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莫測雖然憊懶無比,談不上熱血,但也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認為女人提出的要求不過分,有過幫她的念頭。
這只是為了成全母愛…被女兒弄瞎了雙眼,仍然不離不棄的濃濃母愛!
協議雖然以鋒利冰冷的方式割裂了她與女兒之間撫養關係,但是無法中止情感,割裂母親對女兒的牽掛。
母愛的本質是分離,一直都是分離……從懷胎十月,身體分離,到孩子逐漸長大,離開哺育,再到孩子離家求學,成家立業,最終從生活中徹底分離…這是兩端人生漸行漸遠的必然,分離的越徹底,母愛越極致。
莫測是個將善念存放心底的人,雖然大多時候不太正經,雖然到處欺詐,但是對情感的珍視從未改變…
人活一世,除了情感濃烈而又真實的存在過,別的都是浮雲…也正是因為這種佛繫心態,讓莫測顯得有些無慾無求。
不過,他珍視感情…
至少,在看到一位可憐母親想要詮釋對女兒的牽掛時,他是想支援的…他並不想當什麼爛好人,只是希望能成全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即使這情感與自己無關。
但是…當然在被女人散發出的母愛引動心緒時,他沒忘記隱秘地用能力測試一下…那個時候,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行為是某種褻瀆。
不過,實際情況卻讓他汗毛炸裂!
在“延伸”的幫助下,他的符源迅速攀上女人的身體,卻得到一個極為詫異的結果——
「…………」
「…………」
「…………」
………
這個女人竟然沒有心思!
只是一串他以前從未聽過的靜默……
讀心術第一次出現了問題!
這不對!這絕對不正常!
女人表現出來期望,表現出來執著,與監察員之間互相拉扯,拼命想見一見自己女兒,一切都說明她應該有著強烈的心理波動…
事實卻是,沒有任何心思!以至於契約能力不成立,竟然連原罪的頭痛都沒到來!
莫測馬上想到一個猜測——死人!
只有死人,才不會有心理波動,才不會有任何想法!
這女人已經死了,應該是被什麼操控!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些難以想象的詭秘契約能力。
這女人是顆定時炸彈,有操縱者在操縱這個女人!
有人在針對監察署!
……幾名監察員眼見要動手,這可能會刺激到操縱者…也許這女人體內被安置了炸彈或者什麼威力強大的東西,後果不堪設想。
他馬上喝止了監察員。
他想用“通訊”通知隊伍,卻又覺得操縱者必然是契約者,也許有什麼能力察覺符源波動,提前動手……剛才已經用了一次讀心術,也許已經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他試探著靠近女人,假裝成為“熱血青年”一般,試探著表現出幫助女人的態度……
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他知道這很危險!
幾名在場的監察員也很危險!
甚至,樓內所有的人都很危險!
他選擇最平靜的處理方式,將女人帶到警衛室……不管怎麼樣,在一個相對封閉的房間內,應該能減少一些麻煩,降低威脅的程度。
誰知…幾個監察員好死不死的跟了進來,剛剛脫離,卻又盡職盡責的跟了進來。
在這種情況下,莫測甚至不敢表現出異常,不敢多說廢話,更不能向白痴一樣大吼一聲…“危險”…“臥倒!”
好在,楊儀來了……
豐富經驗的署長了解莫測,知道他不是個愣頭青,更知道他不是樂於助人好青年。
在這種情況下,莫測表現的越熱血,越不顧一切地想要幫助女人,就會越不符合人設,引起楊儀的警惕……老楊不愧是幹了幾十年署長的人,馬上察覺到異常。
在莫測那句“讓薇拉隊長親自辦!”的話,讓楊儀瞬間篤定莫測的意思。
女孩已經不再了,被宗臣帶走了,莫測卻仍然讓他通知薇拉,帶女孩下來……
這女人果然有問題!
這句話還包含著莫測建議的做法……通知薇拉,同樣經驗豐富的薇拉“親自”下來,她的能力是鋼化,就算發生什麼不測,隊長也有不錯的能力保命。
至於其他人…當然是搜捕周邊,看是否能將操縱者挖出來。
多米納克的天眼,貓叔回到大廳,麗貝卡和羅青跟上…
隊員不應該進入,也最好不要進入。
薇拉邁著緩緩的步子,手上如同“指環王”般的五個戒指裸露在外,其中的“倉庫”更是儲存著剛剛在凱瑟琳夫人那裡取出的,熱泉市監察署所有的源出之語。
進門,薇拉看向莫測:“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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