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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純青至京城述職,剛回府歇腳,幾家姻親就跑過來了。

而賈、薛、史三家則最為正式。

賈家派來了幼子賈代善,薛家則是薛崇文,史家為史鼎。

也是如此,王純青倒是正式了些,換上了長袍。

“拜見世伯!”

幾人拜下。

“坐吧!咱們幾家多年來的親近,無需如此見外。”

王純青輕笑道,他首先看向了賈代善。

如今賈家聲勢煊赫,賈代化為遼國相,牧守一方,是勳貴二代中的後起之秀,可謂是矚目。

許多人預料到,賈代化晉升侯爵指日可待。

無論是聖眷,還是能力,賈代化也是數一數二的。

也是如此,賈家的子爵之位,就由賈代善繼承,一家雙爵,在兄長的幫持下,其前途不可限量。

“代善,如你舉業如何了?”

“年底秀才試,小侄不敢大話,只能說竭盡全力!”賈代善謙虛道。

與自己的老哥,他從小也不是讀書的料,自然而然也就準備武舉,贏得戰功晉爵。

也是心裡有一股傲氣,他沒有像部分勳貴子弟那樣直接入演武堂,而是準備一步步參加武舉考進去。

恩蔭和武舉兩個途經,但前途卻迥然不同。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平較多,而戰爭較少,故而在朝廷上文官們普遍重視科舉和功名,而武官們也是如此。

甚至傳出了非武舉無法任邊臣的話。

其意思很明顯,恩蔭的武將們只能擔任將領,像是總督將軍一類的邊疆要職,需要能力和文化水平,故而武舉子弟就很合適了。

勳貴們也審時度勢,讓子弟們儘量參加武舉,贏得未來。

“很好!”王純青笑道:“賢侄有這份謙遜之心,何愁舉業不成?”

賈代善臉上露出一絲羞澀,與其大哥賈代化的厚臉皮簡直是兩種人,惹得王純青為之一笑。

隨後,他目光又看向了史鼎。

史鼐、史鼎兄弟在北海之戰露出崢嶸,從而搏得了巨大功名。

史鼐直接晉為伯爵,史鼎為子爵。

其父本有一子爵,加起來的話,一門三爵。

當然,爵位傳遞是有規矩的,宗人府允許過繼子嗣,但只能在絕嗣的情況下進行。

其本就有二子,爵位只能讓兩子繼承。

像這種多爵的情況,朝廷規定,勳貴們只能分發繼承給後代,而不能全部兼得。

因為這本就是分化勳貴勢力之舉,

不然的話,有的選擇不分,讓一門兼五六個爵位,那還了得?

換句話來說,史鼐自己是伯爵,就不能再繼承一個子爵,除非是自己打下來的。

所以史家這子爵,只能是孫子繼承了。

兩個兒子,分一個子爵,到時候也是一場糾紛。

薛崇文倒是三十幾歲,渾身充滿著讀書人多氣質,像文人而多於商人。

但這也改變不了他皇商的身份。

這些年來,王純青坐鎮察哈爾,薛家帶領其餘三家,做起了草原的買賣。

每家一年能分潤數萬塊。

所以即使薛家地位較為低微,也不屬於勳貴階級,但仍舊被交好。

“賢侄前來,倒不是單單問好吧?”

王純青對著薛崇文輕聲道,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

薛家掌管的財富,比他們這些單純的勳貴還要多,不得不讓他謹慎。

同樣因為離開察哈爾,草原的生意也不可避免的將要下滑,畢竟繼任的總督也得為家族做生意,人走了屁股可不能留下。

“世伯明見!”薛崇文淡淡笑道:“如今草原的生意已然上了正軌,就算是影響,也不過短了一半罷了,倒也能勉強支應。”

聽到這話,史鼎等人心裡滴血。

收入直接縮減一半,這誰受得了?

對此,王純青也同樣難受。

但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在大明朝做生意,縣鄉里的靠山是秀才舉人等士紳,省府跨縣等買賣,就必須要仰仗地方大員,或者勳貴們了。

尤其是長途生意,沒有一定的背景,根本就做不了。

就算是皇商,也只能應付那些地方上的地痞無賴,以及衙門,對於商業的競爭,則幫助不大。

所以壟斷生意則是最好做的,離去開礦,茶業等。

薛崇文維持的這條商路,因為王純青擔任副總兵,再到總兵,總督,所以那些部落貴族們自然是尊敬有加,照顧性地低價出售貨物,往往比市價低上一兩成。

也是如此,四家每年才能有如此龐大的利潤,不然的話,一年分個幾千塊也沒多大意思。

見到幾人表情變化,就連身為總督的王純青也是色變,薛崇文心頭一喜,默不作聲。

不遇到一些困境,還真不把我薛家放在眼裡。

“賢侄,可有其他方法?”

王純青沉聲道。

一旁的史鼎則是不耐煩道:“府中的花銷已經是定好了的,這要是少了一半該如何?”

“薛兄,你可是皇商,應該還有法子吧!”

“如今之見,最好的商路是東北的黑龍江。”

薛崇文沉聲道:“聽說捕鯨業大起,但凡是有船的商家都會出海進行捕鯨,一頭就有數千塊的利潤。”

“咱們隨後無船,但咱們有渠道有背景,賺錢豈不等閒?”

“薛兄,咱們要投入多少錢?”

賈代善倒是冷靜,他直接戳破道。

“世伯,史兄,賈兄,如今一艘千料大船,只需要三千塊,若是買現船,兩千塊就夠了。”

“所以咱們一家投一萬塊,就能組織起一支龐大的商隊,從而大賺。”

薛崇文激情演講道:“鯨魚皮為鎧甲,魚肉可以吃,魚油可以做成蠟燭,鯨鬚可為弓弩的弦,如果是運氣好的話,還有龍涎香……”

“別人賺幾千塊,咱們一頭就能賺一萬塊。”

“就連宮廷中都在用鯨燭呢!”

幾人被說的神思恍惚,而王純青到底年歲大,冷靜許多。

他明白一個現實的道理:四大家族在海上可沒有關係和人脈。

換句話來說,背景什麼的完全無法利用,只能憑藉著技術和能力來捕撈鯨魚。

如此情況下,利潤就不會穩定。

不穩定的買賣,他心裡即可七上八下的。

不過作為將領,這點膽子他還是有的:“賢侄,不過就一萬塊,放心去做。”

“多謝世伯支援!”薛崇文大喜。

有了王純青的帶頭同意,也只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要知道從事捕鯨業,就算是在薛家也沒有多少人同意,更何況是其他三家了。

而作為如今四家之中官位最高,王純青起帶頭作用後,其他三家也必然跟從。

幾人聊起了京中趣事。

不一會兒,就由宦官而來:“王總督,陛下召見,您快隨我來吧!”

旋即,王純青匆忙而去。

到了宮中,皇帝神情頗有幾分難得的嚴肅:“卿家對於西北可知多少?”

王純青一愣,立馬道:

“西北方略,河西尤重。

此地土地肥美,盛產牛羊馬匹、糧秣充足,為久守之地;更兼朝廷在此地紮根經營數百年,根基紮實,故而河西不亂,綏遠、安西自然是平穩。”

“只要河西走廊為我國朝所有,西北就會不亂。”

“甚好!”

朱誼汐點點頭,嘆道:“陝甘總督孫世瑞前一陣子風寒入體,已然是無法管理政事了。”

“卿家在察哈爾管軍鎮多年,經驗豐富,對於西北的安撫自然不會出差錯。”

“朕相信你。”

言罷,朱誼汐朗聲道:“王純青接旨!”

“臣王純青接旨……”

很快,陝甘總督府官職就掛在了王純青身上。

對於他這樣的一個武臣來說,是極為罕見。

這可是內陸的封疆大吏,按照慣例應該是文臣擔任。

但無論是陝西還是甘肅,都不是好相與的,需要一個強勢的大臣坐鎮。

王純青這樣經驗豐富的武臣就映入眼簾了。

同時,與那些國公們不同,他的爵位只有伯爵,在勳貴中的影響力並不大,也不用擔心他趁勢做大。

當然了,要多虧了這兩年他在察哈爾總督任上兢兢業業地做事,安撫百姓來也有一套,不然的話還真的沒有資格。

這也就形象的說明了距離的重要性。

察哈爾近在咫尺,每年來往的商隊數以百計,幾乎是隨便一跑就能抵達順天府。

如此一來,一旦有什麼政績就會立馬被朝廷知道,實乃好地方。

且不提王純青高興的赴任,朱誼汐則拍額而嘆。

除了關於孫世瑞的情況以外,江蘇那裡又傳來了訊息:

黃河桃園南岸煙墩決口,水入洪澤湖,沖毀堤壩三百餘丈,沿河三十個縣盡受水災,高郵縣洪水高達二丈,城門堵塞,淹死數萬人。

即使有一條洩洪河,但如此急速的一場大水,怎麼可能輕易的被排出去?

又是一場百年難遇的洪災。

治理黃河多年來的功績,在一場大雨之下,盡數被摧毀。

所以此時的江蘇,災民達到了百萬計,可以說是夏稅不用想了,只能調劑用來賑災。

這時候,就需要一員大將坐鎮江蘇這個南方大省,而孫世瑞就很合適了。

江蘇上千萬的人口,可不能亂。

同時,災民們日後的安家立業,也是要江蘇上下維持。

在這種情況下,海量的資金將入江蘇,孫世瑞這樣知更知底的學究型官員,最讓朱誼汐放心。

至少他還是有底線的。

在數百萬塊銀圓的誘惑下,朱誼汐對於錦衣衛都不放心了。

官場上的隱秘訊息,錦衣衛可探尋不到,甚至有可能被收買。

對於官僚,他一直以最大的惡意來評估。

絕不能高估其底線。

想到這裡,朱誼汐就有些無奈。

黃河實在是太危險了。

地上懸河,平日裡淺薄渾濁的河水,驟然發力,誰能吃得消?

……

科爾沁,嫩江沿岸,河水滋潤了許多樹木,這個季節已然是初雪而下,積雪掛在樹枝上卻讓凋零的樹木彷彿綻放了一簇簇團花,分外漂亮。

嫩江城內外,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

李應仁騎著馬穿過林間道路,勒住戰馬。

片刻後,幾名部將也策馬上來,三馬並列,坐騎上的大漢都目光明亮地盯著前方。

連戰馬的前蹄也刨著雪地,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正後方的大路上,一長串的人馬正在緩慢地爬行,裡面還有成群結隊的綿羊、牛馬拉著的大車。

“看來真的有不怕死的。”

李應仁笑道。

副將則搖頭:“在這冬天,要想不被餓死,就只能如此了。”

科爾沁將軍府在漠北大戰後就成立了。

一開始朝廷決定由王純青擔任將軍,禮部左侍郎金堡擔任察哈爾總督。

但形勢改不了變化。

兩人還未上任,朝廷就開始動盪,首輔、次輔接連致仕,金堡從而升任財部尚書,一躍至權力巔峰。

這樣一來,為了穩定察哈爾,王純青就破例授予了總督一職,而科爾沁將軍則被李應仁撿漏了。

作為遼東李氏後裔,李應仁雖然只有伯爵,但領兵打仗還是中規中矩,對於東北環境也比較熟悉,故而就撿漏了。

很快,大股騎兵從林間道路出來,慢慢地向前行,軍隊逐漸變得龐大,中間是開闊地顯然不可能掩藏行蹤了。

這是一夥不下千騎的隊伍。

李應仁則比較冷靜,他一踢戰馬,大喊道:“殺無赦——”

最前面的騎兵立刻猛衝出去,後面的馬群也加快了速度。

沉默的軍隊立刻高亢地呼喊起來,馬蹄聲驟然轟鳴。

蒙古人見明軍這般洶湧的來勢,哪願意上來拼殺,調頭就跑。

蒙古騎兵們裹著破羊襖,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敵,立馬就被攆得哇哇叫,很快就被圍起,不得不下馬磕頭求饒。

李應仁則站在地上,把馬刀在一具死屍的的衣服上來回揩了幾下,回顧左右,地上到處都是屍首在雪地裡沾著雪片,四處血跡斑斑一片狼藉。

看起來激烈,但所殺不過數百人罷了。

他打眼一瞧,穿皮甲的很少,只有寥寥數人罷了。

“收拾下,免得把狼招來了!”

“頭,那群畜生來了正好,咱正缺個狼皮大衣呢!”

將士們興高采烈,這一場遭遇戰頗為順暢,關鍵死傷也不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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