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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中央響起的歡呼聲,引起了酒吧四周以及二樓卡座的一些酒客好奇,他們同樣向舞臺中央投去視線,只見一位套著馬甲,身著紅裙的俏麗女子,隨性又自然地登上舞臺。
誠然,在場酒客其中還有一部分人並不知道溫涼是誰,他們不是誰的粉絲,更不追星,可能會人有覺得姑娘眼熟,但叫不出名字,可能有人會認出這是個姑娘是個小三線明星,從而為這次的買醉感到幸運,而更多的,只是單純地覺得現在這位上臺的女主唱很好看,所以才投去了注目禮。
不管如何,不是每個人登上了舞臺,就都能吸引住所有人視線的,特別是像酒吧這種地方,有時候樂隊的演唱,就更多是一種給客人在推杯換盞間的助興,唱得好了,興許會得到一聲彩,唱的壞了,除開得到一些鬨笑,其實也沒太多人在乎。
但這個女孩不同,溫涼不同。
登上舞臺的溫涼好似就有這樣一種魔力,在沒有繁雜光燈的舞臺上,人群的視線就成為了照耀著她的無形聚光燈。
耀眼、閃亮,這些詞彙好像都不足以概括溫涼給眾人帶來的第一眼印象,“眼緣”這個詞兒說來玄妙,但無非就是一種“人可貌相”的委婉說法,人們看著舞臺上的那位精靈登場,心裡蔓延開來的更多是一種心知肚明的期待,即便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不認識她。
然而,大家看見她的時候,心裡就好像有了一個答案,她的歌喉一定會很動聽,她的表演會一定會很精彩,這場演出見到這個一個姑娘,那自己就算沒白來。
“人不可貌相”這種看似誇獎,實則前期帶著某種輕視的詞兒,永遠都不會用在她身上。
只要她出場,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主角,沒有任何懸念。
這個就是溫涼的魔力,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有時候,人確實是要保持一點距離感的,如果兩人湊得太近,往往就看不清對方的全貌。
當坐在二樓賀天然,以觀眾的視角去俯視舞臺上溫涼的此刻,這才洞悉出了片羽她身上所散發出了那種光芒。
溫涼登臺之後,臉上只是掛著淺淺的笑容,對於臺下歌迷的歡呼,她只是揮了揮手,沒有多說話,狀態鬆弛地架好麥克風的高度,她坐上身後的高腳椅,微微調整了一下裙襬,酒吧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
看得出來,她與酒吧裡這支樂隊的配合度很高,輕緩但不算明顯的前奏漸漸鋪開,她準確地抓住了進歌的拍子,徐徐輕柔唱道:
“我也不是大無畏,我也不是不怕死
但是在浪漫熱吻之前,如何險要懸崖絕嶺,為你亦當是平地
愛你不用合情理,但願用直覺本能去抓住你
一想到心儀的你,從來沒有的力氣突然注入漸軟的雙臂……”
……
一首楊千嬅的《勇》被溫涼唱得溫柔又有力量,粵語不是她的慣用語言,但她的咬字卻很清晰,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而且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在於,溫涼透過這幅歌詞,演繹出的那種感情,讓賀天然沉淪。
“我也希望被憐愛,但自願扮作英雄去保護你
勳章你不留給我,仍然願意撐下去,傲然笑著為你擋兵器……”
歌曲裡,溫涼像是在述說自己,又好像述說著一個賀天然無比熟悉的故事,但故事的開頭,他已經想不得了。
不過,這倒是讓他想起了十七歲那年的一次迎新晚會,當時坐在臺下的自己,也是那麼看著溫涼在舞臺上唱著。
那次的印象同今日一般,溫涼雖然一直都沒有變,但在自己記憶裡,她也從來不唱這種歌的……
但就像年輪一樣吧,即便再如何堅守本心,可時光從人的身上匆匆流逝,就必定會留下一些改變後的痕跡。
陸Alan聽著歌,評價道:
“哎呀,阿涼唱這種歌真是,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這麼充沛的感情,就她這樣光芒萬丈的姑娘,談起來戀愛來,怎麼可能是這種苦情的角色呢?……可能也只有沒多少感情經歷的人,才會對愛情有著無限的遐想和傷情吧。”
“你覺得這是一首情歌?”
賀天然的反問讓陸Alan一愣。
“不是嗎?”
“我覺得……她更像是唱給自己吧,有時候感情裡也不光是愛情,哪怕就是愛情,也不光只有對方嘛,我覺得更多的,是在闡述自己在感情中的一種狀態,而將這種狀態放之在諸多事物之內,才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你,一個如果要怎樣對待這個世界的你。”
似乎在回應著賀天然的這番見解,這首歌來到最高潮的部分,伴奏漸起,溫涼在舞臺上鏗鏘有聲——
“旁人從不贊同,連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傷都不覺痛
如窮追一個夢,誰人如何激進,亦不及我為你那麼勇
沿途紅燈再紅,無人可擋我路,望著是萬馬千軍都直衝
我沒有溫柔,唯獨有這點英勇……”
一曲終了,餘音迴響。
一首歌,一副歌詞,一種投入在表演當中的情緒,真的可以代表著演唱者本人,就是如歌曲裡唱著的那樣嗎?
賀天然的理智告訴他,真實的情況絕對不可能是這樣,舞臺的氛圍與動人的歌聲,以及那些觸動人心的詞曲所引發出的情緒,永遠都只是一時的,是有意營造出來的,永遠不要去透過一首作品,去揣測創作者的真實情況。
可賀天然的感性又不斷地告誡他,該哭該笑,忠於內心即可。
起碼,當溫涼唱出那一句“我沒有溫柔,唯獨這點英勇”的時候。
她就是她。
“嗨喲,聽賀導兒你那麼一說,我總感覺你們認識好久了似的,感覺你很懂她嘛……”
陸Alan的打趣,打斷了賀天然這種理智與感性的交鋒,這讓男人摸了摸鼻子,不禁是想要印證剛才自己的兩種想法,於是問道:
“剛才只是對歌曲的一些理解而已,讓陸哥見笑了,不過話說回來,溫涼……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嘿~”
陸Alan聽見先是不答,而是明目張膽地竊笑了一聲。
這聲笑,似乎是他對賀天然的這個問題早有預料,這種場面估計也不是他第一次經歷,他舉起酒杯,用杯底敲了敲桌面,賀天然見狀亦是舉酒相撞。
“從阿涼的大學時代,我們在大學城,再到現在的正陽街,她偶爾來演出,賀導兒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種問題的人,具體是第幾個呢,反正這幾年累積下來,我都已經數不清了。”
賀天然臉上一紅,也不知喝酒上臉了,還是如何,趕緊解釋道:
“陸哥……我不知道這個意思。”
“哎呀賀導兒~~男人嘛,都理解,明白的。”
“……”
陸Alan喝完杯中酒,接著道:
“不過呢,這個問題確實有個標準答案,還還是溫涼那丫頭親口告訴我的,說如果有人私底下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就讓問出問題的人,親眼去看好了,她不喜歡自己的為人被人轉述。”
說完,中年老炮抬起眼。
“怎樣賀導兒,這話你熟嗎?”
賀天然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這他能不熟嗎?他可太熟了,這不就是剛才溫涼跟自己說過的嗎?
“不過看能看,想要的接觸的話,那可就得上難度了,起碼之前問過我這個問題的那些人,我還沒見著有那個要到她電話號碼的,這姑娘像是玫瑰一樣,看著嬌豔欲滴,但你要一伸手,保準扎一手的血。”
陸Alan補充了一句,賀天然聽完後搖搖頭:
“我沒想過摘玫瑰。”
“那……賀導兒你這是意欲何為啊?”
賀天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重新將視線放在了舞臺上,而正好這時,溫涼正對著臺下的歌迷們說著話:
“本來我今天只是有空過來坐一坐,而且粵語歌我會得也不多,所以就只准備了這麼一首歌,我也不知道這次會來這麼多人。”
臺下的歌迷聽著是一片哀嚎聲,紛紛道:
“別啊涼姐,安可!安可!安可!”
“阿涼唱國語歌也行啊!這次好不容易見到,下次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安可!安可!安可!”
“……”
歌迷中有人帶動起來,要求再唱一曲的聲響絡繹不絕,livehouse跟這種音樂酒吧還是有區別的,溫涼食指抵唇,“噓”了一聲。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只聽她故意作弄道:
“大家不要吵鬧哈,你們看這次我來得急,上臺妝都沒怎麼化,我真的站在舞臺上不是很自在,總感覺自己有點醜了……而且等會我還要去跟朋友喝酒呢,他們等著的。”
“沒有!好看的!”
“涼姐什麼時候美美的!沒有醜!”
其中,一個男粉絲更是大喊道:
“涼姐你的朋友在哪兒?我去幫你把他們全放倒了,你安心唱歌!!”
頓時酒吧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臺上的溫涼單手叉著腰,也是被逗得不行,可笑完之後,也是無奈問著臺下道:
“臺下有姐妹帶了補妝用的口紅嗎?紅色的。”
“有有有!”
人群裡一些女歌迷紛紛舉手,其中一個一邊掏著包,一邊衝上來了,從裡頭拿出一個化妝盒,墊起腳尖遞給溫涼。
“好姐妹!大家等我半分鐘。”
溫涼接過後讚了一句,然後轉過身,開啟化妝盒,對著小鏡子竟是真的上起了妝來!
這種現場補妝的隨性操作還真是讓賀天然漲見識了,溫涼也沒讓大家等多久,一會便轉過身,她嘴唇微抿了兩下,一雙紅唇襯托得她整個人矜貴又冶豔,讓人挪不開視線。
她隨意問了一句:“這樣可以嗎?”
臺下,是山呼一般的統一回答——
“可以!”
這還不算完,臺上的她將身上的馬甲脫掉,只留下身上的紅裙,裸露出一片雪肌香肩,隨後將紮下的頭髮散開,一頭波浪捲髮,在披散下來的剎那,所有人都清晰地用肉眼見證到了何為光彩照人,何為風情萬種!
現在不光是臺下的歌迷驚歎了,就連坐在二樓的賀天然見到這種場景,嘴裡都是發自內心,控制不住地輕輕“哇~”了一聲。
就當溫涼將額前的一些亂髮自然理向腦後時,樂隊的伴奏也同時響起!
這一次顯然跟前一首前奏舒緩的《勇》比起來,要熱烈昂揚太多……
“很想裝作我沒有靈魂,但你讚我性感~
很想偷呃拐騙的勾引,完了事便懷孕~
然後便跟你,跟你到家裡去掃地,讓情敵跟我講恭喜
放棄是與非,與魔鬼在一起”
……
一首同樣來自楊千嬅的《烈女》,在溫涼開始帶著慵懶的語調中,在她的性感身姿的微微舞動間,如點燃欲情的一簇火苗,由她為中心,先是悄悄蔓延,然後以燎原之勢,席捲了全場!
但只有嫵媚及性感,是並不足以支撐起“烈女”兩個字的,只是這般以為,恐怕會更像是一種諷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在火海中燃燒得最燦爛,最奪目的那一朵紅玫瑰,必定不是想表達的這個。
隨著伴奏中的小號聲響起,宛若像是對待愛情發表宣言的前奏,溫涼一改之前的慵懶,氣場全開,但又不減半分風情,她引頸高昂著頭,放聲唱道:
“烈女不怕死,但憑傲氣,絕沒有必要呵你似歌姬
知你好過了便要分離,沒有骨氣只會變奸妃
烈女不怕死,又何懼你,不會失去血性和品味
……
無謂被選美,逼你待我好我寧願傷悲
若然排在榜中最多三四,我縱像儲妃
違背了我天地——!”
……
舞臺上的溫涼是那麼地驕傲又迷人,危險又性感,她歌聲感染了全場的所有人,眾人的目光如同柴薪,匯聚在她的身上時,這個女人便燃燒綻放得更為熱烈。
賀天然站在高處,視線跟所有人一樣釘死在了一處,他的腦中對於這朵玫瑰,作出了這麼一個判斷——
溫涼就是為舞臺而生的,天生就該站在臺前,站在聚光燈下。
如果說,像她這樣處境的藝人比比皆是,那麼此時此刻,她表現出來的這個氣勢,就不是每個人都有了。
如今,這朵玫瑰,就只缺了一片適合盛開的土壤。
“賀導兒,你剛才那句話啥意思啊?你給解釋解釋唄。”
陸Alan重新倒上了酒,疑惑追問,生怕賀天然對自家這個妹妹圖謀不軌。
賀天然的視線好不容易從溫涼身上撤開,坐下後雙手在腹前合攏,笑道:
“因為我本來就是養玫瑰的人,所以我為什麼要去摘玫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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