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忘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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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周無厭嘶啞著嗓子發問，喉嚨裡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疼得他嘴角發顫。

“本尊乃忘劍宗開山祖師！劍仙柳白！”

聲音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傳來，周無厭睜開眼掃視四周，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心頭又驚又喜，自己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羽仙境的仙人？

不及周無厭細想，那自稱劍仙柳白的聲音又接著道：“本尊如今不過是一縷即將消逝的殘魂，所以不管你願意與否，本尊都要將傳承傳給你。”

他的話音剛落，黑暗的空間中，在周無厭身邊亮起六處燈火，每盞燈火之下各有一個不見面容的黑衣人影。

“本尊一生所得皆在遺骨的七塊頸椎之中，但唯有這六忘劍訣不在，我只教你一遍，你且看好了！”

周無厭愣愣點頭，忽然，似有一陣風襲。

“第一劍，忘情！”

其中一道人影猛然出劍，劍刃連抽帶打，點挑復刺，掀起陣陣狂風，彷彿要掀翻這方暗無天日的混沌空間一般。

“這一劍，可摧天填海？！”周無厭驚歎道，僅僅看了一眼，便深陷其中。

等到那人影收劍時，才忽然驚覺。

劍收，燈滅，人影散！

萬物重歸寂靜！

“第二劍，忘欲！”

...

“第三劍，忘生！”

...

“第四劍，忘死！”

...

“第五劍，忘我！”

...

“第六劍，忘劍！”

一劍更比一劍強，第六劍使出，彷彿萬劍歸宗，能盪開天門地府，能氣掃九州山川，能影破驚濤巨浪！

能，重鑄天地，能平世間一切不可平之事！

周無厭嚥了一口唾沫，生生將這六劍劍訣全部刻進腦海之中。

隨著劍影挑抹削撩，六式劍全部演示了一遍，最後一盞燈火也隨之熄滅，整個空間之中瞬間充斥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字元。

周無厭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感激的話，那鋪天蓋地的金色字元便如同匯聚入川的水流湧入他的額間衝進神識之中。

一股比剛才換骨時更劇烈的疼痛貫徹天靈。

“回去吧。”

周無厭十指插入髮間死死捂著腦袋，身體不住顫動，忍著劇痛道：“多謝前輩，若有機會晚輩一定報答！”

那聲音輕笑一聲，帶著一股輕鬆暢快道：“本尊現在不過一縷殘魂寄居在遺骨之中，談何報不報答。”

“你只記住，諸道在人，必先求之於己。諸己數身，必盡牽之於心！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急於求成。”

在黑暗褪去的漩渦中，周無厭忍著劇痛鄭重頷首。

......

“姑爺醒了？！”寂靜的廂房中，一個比周無厭還小兩歲丫頭端著一碗清粥。

剛到床邊，就被睜著眼看著紫檀雕龍覆海發呆的周無厭嚇了一跳。

“姑爺，你都睡了六天了，快起來鬆快鬆快手腳！”小月連忙將手裡的粥碗放到桌上，伸手扶起周無厭。

“六天？怪不得......”

他眨了眨眼，收回呆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身側這個陌生的女孩身上。

將人扶下床，小月被他的目光盯得臉色有些漲紅。

忽的又忍不住輕聲發笑打趣道：“早聽說這位還未過門的新姑爺身子弱的很，沒想到一來就能前所未見地昏睡六天。”

周無厭毫不在意，低頭從容喝了粥，又在小月地攙扶下步入門前小院活動筋骨。

據說這裡是歷代爐鼎們的養身居所，在連斷山一處僻靜清幽的小峰上。

庭院中長著一棵高聳入雲的參天梧桐，正值初春時令，山地上的雪化了七七八八，露出雪下的層層枯葉，鋪了滿院子的冷清。

“這棵古桐相傳是萬年前望劍宗開山鼻祖劍仙柳白親手種下的。以前咱們山門叫忘劍，忘記的忘，後來的師祖覺得這忘字太薄涼了些，才改成了望見的望。”

小月一手扶著周無厭的胳膊，一手指向那棵大樹。

一路過來，像只燕雀般嘰嘰喳喳個不停。

周無厭只是聽著，心不在焉的閒庭信步。

自己雖然獲得了劍仙的傳承劍訣，但他的長生靈脈並不是什麼十分強橫的先天靈脈，最大的價值也只是贈出去抬高別人的根基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功效。

要是沒有足夠的修為實力，他自己連第一式忘情劍都使不出來，如何能夠在三年內滅掉那個害死迦樓府滿門的罪魁禍首，更別說對方身後還有一個萬蠱教了。

深吸一口氣，周無厭焦躁不安的神識又轉向內，去極力觸碰那已經融進身體裡的金骨。

要是能夠開啟七塊椎骨拿到劍仙傳承，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劍仙柳白的遺骨，沒想到被宗門當成了一件秘寶，專門用來壓制“爐鼎”的。

而這萬年來，這些人都沒能得到劍仙的傳承，大概是因為沒有長生脈吧。

那，柳白劍仙為什麼要選有長生脈的自己做傳承者呢？

“諸道在人，求之於己...小月！”周無厭輕聲呢喃猛然回頭，看向身側的少女道：“扶我回去，今晚不許任何人進廂房裡打擾我！”

小月眨巴眨巴眼，小聲問道：“藍兒小姐醒了，姑爺不去看看嗎？”

周無厭微微愣神，旋即搖頭苦笑：“不去。”

迦樓藍中毒昏迷後，應該不知道她的那個義弟迦樓柯做了什麼。

周無厭不是不想見她，是不忍也不敢去與之相見，生怕她問起前後故事，自己又沒辦法在她面前說謊。

難不成直接告訴她，那個賤人將幾乎所有迦樓府的人的血脈全都吃了用來凝聚嗜血蠱體？

這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

回到廂房，周無厭重新盤腿坐在床上，調動起自己那點微末的修為開始嘗試開啟第一節椎骨。

按他的猜測，第一節椎骨應該是最容易開啟的。

但陣陣靈力沖刷而下，那節椎骨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怎麼回事？”周無厭心中喃喃，神識忍不住打量起這節有些不起眼的椎骨。

如今他自己原身的骨頭早已經化成了齏粉被這具劍仙遺骨替代。

他想，但是卻不敢貿然動用靈力去轟擊，只能嘗試能不能用靈力催動開啟。

忽然，他靈機一動，匯聚靈力以指比劍，勉強揮出忘情劍起手式。

劍指觸碰椎骨的剎那，只聽一聲咔嚓，果不其然，開啟椎骨需要六忘劍式，可第七節椎骨又如何開啟？

周無厭搖了搖頭，時日尚早先管眼下，再多用了些力道，叮的一聲，那節椎骨仿若寶箱開啟。

就在周無厭欣喜之時，從椎骨內瞬間湧動出巨量金字元文衝進他的腦海。

“噗！”周無厭猛噴一口鮮血，那股如刀絞般的疼痛爬滿全身。

更恐怖的是，巨量的金字元文剎那間就像要把他腦袋撐爆了一般頭痛欲裂。

直到三個時辰後月入中天，他才緩緩睜開眼大口喘息。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剛才那股巨量的金字元文湧進腦海後，就只凝結成了一本書，和一個畫滿了萬萬個小格子的竹筒。

“天煉鑄脈經？”

“煉神筒？”

周無厭訥訥的看著這突兀出現在識海里的東西，眼底略有些失望。

本以為劍仙最低階的傳承應該是巨量的丹藥之類可以拔高修為的東西，沒想到會是兩個毫不起眼的玩意。

這個天煉鑄脈經，聽名字都感覺像是築基用的高階功法，似乎對提升修為沒有任何作用。

周無厭胡思亂想著，翻開了天煉鑄脈經。

然而，他剛剛翻開第一頁，眼神聚焦在上面的第一個字時，強悍的靈力波動瞬間震得他頭痛欲裂，直接被逼得合上了經書。

“嘶......”

周無厭揉著晴明穴倒吸一口涼氣，剛剛那一眼，就看了一個字差點沒把他這微弱的神識直接震碎！

這一刻他猛然意識到，這本看似普通的功法，實際是一本曠世珍寶！

那這個煉神筒又是幹嘛的？

周無厭睜開眼，撿起一邊的煉神筒。

打量半天，依然覺得這東西簡直太過於平平無奇！

但有了前車之鑑，周無厭摸了摸下巴後，嘗試往裡面注入一點靈力。

當靈力注入的剎那，整個煉神筒忽然跳到識海之中，變成一個九丈餘高，三尺有餘的巨柱。

唰！

被嚇了一跳的周無厭還在愣神之際，上面的萬萬個小格子瞬間閃爍起金色流光，格子內頓時冒出一個個金色文字。

隨後，整個煉神筒如同鋪開的卷軸一般，脫落出無數巨大的紙帶。

那些印滿了金字元文的紙帶開始自行圍繞在周無厭身周快速飛動，繞成一個巨大的佈滿金光字元的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