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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下午,別說26層,整棟大廈都空了。
陸西遇穿過走廊時,甚至能聽見回聲,他忽然想起家裡的溫馨和熱鬧。
周森跟他們,生活在兩個世界。
相宜大概很喜歡周森,也知道他的處境,才會挖空心思跑過來陪他。
她不知道,倒計時已經開始,短暫的陪伴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陸西遇絲毫沒有猶豫,按下公司的門鈴。
周森和陸相宜的吻,被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斷。
兩個人緩緩分開,呼吸卻還糾纏在一起,灼燙著對方的面板。
周森看著陸相宜——她頭髮亂了,眸底沁著可疑的水汽,整個人像一隻從水裡撈起來的小綿羊。
他理了理她的頭髮,「我去開門。」
陸相宜抓著周森,「會是誰啊?除夕怎麼還有人來你公司?」
周森從親|密的狀態抽離,思維運轉起來,已經隱約猜到是誰了。
他不想引起陸相宜的不安,吻了吻她的額頭,「可能是誰要回公司拿東西。你別出去,等我回來。」
公司的人見過她呀!
陸相宜佯裝不悅,「我不能見人嗎?」
「現在確實不能!」周森勾勾唇角,「相宜,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像幹了什麼壞事。乖,去把百葉窗開啟,整理一下等我回來。」
陸相宜推了一下週森,跑到窗邊對著全身鏡先整理自己。
周森看看陸相宜,又看向外面。
他這麼久沒去開門,門鈴竟然沒有再響。
陸西遇來跟他要人,還挺有耐心的。
走出辦公室,周森遠遠就透過玻璃大門看見陸西遇。
不愧是陸家大公子,不動聲色地站在那兒,看起來就像這棟樓的主人。
陸西遇的氣場是內斂的,顯得他沉穩、冷靜,且自持。
也因此,他小小年紀,就具有非凡的震懾力。
周森按下開門按鈕,走出去,「西遇。」
陸西遇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是涼涼的,「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想聽實話?」周森淡淡地說「相宜來找我的時候,我更意外。」
「我媽媽一時心軟,讓相宜出門了。」陸西遇的話語,暗含著警告,「周森,你該知足了。」
周森回頭,看了眼他的辦公室。
他和陸相宜認識以來,他們之間的一幕幕,那些幸福的快樂的瞬間,一一從他的腦海掠過。
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十年,陸相宜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是她讓他體會到了真正的幸福。
奶奶走後,如果沒有碰到陸相宜,他的人生就沒有色彩。
想著,周森唇角的笑意暗淡下去,「西遇,你覺得——我怎麼能知足?」他永遠貪戀陸相宜給他帶來的幸福,永遠也不會知足!
陸西遇蹙了蹙眉,「周森,我媽媽跟你說的很清楚,你必須放手。你們繼續下去,只會害了相宜。」
害了相宜。
這從來不是周森想做的事。
陸家的人卻告訴他,這就是他正在對相宜做的事。
所以他必須放手,所以陸家大公子可以一路無阻來到他的公司,警告他必須放手。
周森畢竟年長陸西遇幾歲,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經歷過各種場面,氣場自有一股凌厲,沒那麼容易被壓下去。
他自身的氣場,完美抵抗著陸西遇的氣場,他緩緩開口道:
「如果你是來重複一遍阿姨的話,沒有必要。答應阿姨的事情,我會做到。我跟你們一樣,不想讓相宜受到
傷害。」
陸西遇一瞬不瞬,盯著周森,「我看得出來,你不想放手。」
周森笑了一聲,笑意有些冷,甚至略帶著譏嘲,「西遇,你是一個從小幸福到大的人。你永遠不會懂,這種時候,我不想放手才是正常的。」
陸西遇的眸光,微微一震。
他知道自己的生活環境、家庭都很優越,他從不曾在人前表現出高姿態。
周森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傲慢。
但現在,為了相宜,他只能用自身優勢來壓迫周森。
傲慢,已經無可避免!
「周森,相宜不是為了治癒你的不幸而生。我們是她的家人,她向深淵走去,我們有義務全力拉住她。
「這個過程中,你受傷無可避免。我們不可能為了照顧你的感受,就看著相宜掉進深淵。所以,請你見諒。」
深淵。
這對於周森來說,是一個接近侮辱性的詞語。
他雖然只有近十年的記憶,但他確定,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他沒有做過傷害別人、傷害這個世界的事情。
他沒有背景,但他的個人成就,也不算差勁。
在相宜的家人眼裡,他卻是深淵。
陸家大公子跑來請他見諒,呵!
兩個同輩的男人,氣場相抵,只有用目光盯著對方,試圖用眼神的力量將對方壓下去,取得暫時的勝利。
然而,他們的力量也相當,沒有誰能輕易取得絕對的勝利。
就在火花無聲地飛濺時,陸相宜從周森的辦公室出來了。
周森出來這麼久,外面又沒有任何動靜,她覺得可疑,想著出來看看。
結果看見自家哥哥!
「哥哥?你怎麼來了!」陸相宜跑出來才覺得心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聲音也小了不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周森不動聲色地,用眼神暗暗警告陸西遇。
他是深淵,但他暫時吞噬不了陸相宜。
所以無論如何,陸西遇要假裝接受他跟相宜的關係。
陸西遇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和媽媽早已達成共識——絕對不能讓相宜知道周森的身份。
他臉上露出笑意,「我來市區辦事,順便來接你。」
陸相宜的目光,在哥哥和周森之間來回梭巡,「那你們……?」
「那天子由在不方便。」陸西遇風度翩翩的,矜貴自持的模樣,顯示出了十足的誠意,「我順便來跟周森打聲招呼。」
陸相宜看向周森——
周森笑笑,「我跟你哥哥聊了幾句,正想叫你出來。」
陸相宜絲毫沒有察覺到空氣中硝煙的餘味,一派天真地問:「你們聊的怎麼樣?」
「還不錯。」周森臉上的笑意不減剛才,「你哥哥比那天友善多了。」
「他那天是為了幫朋友談判嘛。」陸相宜幫著哥哥說話,人卻是站在周森這邊的。
陸西遇沒眼看自家妹妹,就看時間,說:「我們該走了,家裡人在等。」陸相宜沒忘記她的愛情保安,「心安跟念念還在電影院等我呢,我要去找他們。」她拉拉周森的手,「你送我過去,好不好?」
周森的目光透著寵溺,「好。我進去拿一下你的東西。」
陸相宜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周森的背影,完全不掩飾自己對周森的痴迷和喜歡。
陸西遇:「……」
他不想說話。
他第一次被人無視得如此徹底,那人還是他的親妹妹。
看不見周森,陸相宜才回頭,就撞上哥哥並不怎麼友善
的目光。
她怔了一下,弱弱地問:「哥哥,你真的是順便來接我嗎?」
陸西遇終究是不忍心讓妹妹忐忑不安地度過新年。
他拍拍她的腦袋,「媽媽怕你樂不思蜀。」
媽媽知道,陸相宜一點都不意外。
她聽哥哥的語氣,斷定媽媽沒有怪她的意思,瞬間鬆了口氣,說:「怎麼可能?我最愛的永遠是你們啊!」
陸西遇已經不信這句話了,「我先去商場,門口等。」
周森出來,沒看見陸西遇,不由得有些奇怪。
「我哥先走了。」陸相宜挽住周森的手,「我們也走吧。」
兩人到地下車庫,陸西遇的跑車正好轟鳴著,飛一般從他們面前駛過。
陸相宜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能聽見跑車的音浪,連跑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皺皺眉頭,「念念上我哥的身了?」
周森沒聽懂但是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陸相宜指指跑車離去的方向,「這種事情,我以為只有念念喜歡。」
周森知道,陸西遇耍酷是給他看的。
這只是一個開始。
陸家大公子的威風,陸家的力量,遠不止於此。
周森拉開車門,示意陸相宜上車,「這種事情,男人都喜歡。」
陸相宜上了車,歪著腦袋問:「你喜歡嗎?」
周森毫不懷疑,只要他點頭,大小姐就會送他一輛跑車。
他低頭親親她,「我喜歡你。」趁著陸相宜愣怔,他替她關上車門。
接下來,去往商場的路上,陸相宜的唇角都保持著笑意。
新春的氛圍,已經蔓延遍了這座城市。
隨處可見的新春裝飾、歡快喜慶的音樂、空中飄著的紅色氣球……都在襯托新年的新氣象。
很快,黑色e停在商場門口。
陸相宜下車前,用力抱了抱周森,「我也給你準備了新年禮物,已經送到你家門口了。你晚上回去,記得看一下。」
「謝謝。」周森親了親陸相宜的發頂,「相宜,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陸相宜看見哥哥在等她了,下車後衝著周森擺擺手,就朝商場門口跑去。
周森看著她的背影,看她朝自己的家人走去,臉上的笑意終是變得苦澀。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了。
周森閉了閉眼睛,踩下油門,車子再度匯入車流。
多數人都回家過年了,路上的車少了很多。
周森第一次知道,A市中心城區的馬路,竟可以這麼暢通無阻。
他卻放慢了車速,那天相宜媽媽出現在他家門外的一幕,也緩緩浮上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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