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六十九回:等價交換,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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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後,慕琬時不時偷偷瞄一下皋月君。
她真好看啊,連女人都不禁想多看她幾眼。
這張桌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五張固定的琉璃椅,距離恰到好處,不至於讓熟人覺得太遠,也不至於讓陌生人覺得太近。後方高處的巖壁上,伸出更加寬闊的石臺,被不知名的植物裝飾,像座位,又像榻,應該是皋月君平時休息的地方。只是這會兒,她與他們坐在一起。山海的旁邊是施無棄,她自己與皋月君隔了一處空位,顯得很遠。
有幾隻翩翩的蝶拎起茶壺,幫他們倒水。靈蝶很小,力氣卻很大。翅膀上有磷粉抖落到被子裡,杯中的液體順便變成了淡藍色。兩個人沒敢動杯子,施無棄面前的卻不知續了幾杯。山海反覆打量著他,基本確定他是本人沒錯。
“你什麼時候來的?”慕琬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們有……找了你多久?”
她語調遲疑了一刻,施無棄只是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沒多久,隨便聊了幾句。她知道你們要找她,也知道萬鬼志的事。”
兩人再次望向皋月君。不知是否因為色調或環境的原因,她依然淺淺地笑著,卻依然讓人覺得冷冰冰的。
“兩位不必憂慮。妾身不會像吳垠那樣讓你們報價刻意刁難,也不會如狩恭鐸般獅子開口。那群孩子,淨喜歡瞎胡鬧。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提便是。至於作何交換,這都好說。”
他們的一舉一動,果然都被皋月君看在眼裡。慕琬望向山海,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但她推測,山海註定是要問萬鬼志的下落。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先說自己的事。
“我們的問題,我想,您或許都知道了。”她試探性地問。
皋月君搖了搖頭。
“不親口說出來的事,妾身可永遠不知道。世上的事兒啊,有人做,有人看,但心中所想,是誰也猜不透的。”
慕琬深吸了一口氣。冷空氣在肺裡涼颼颼的。
“我想知道,雪硯宗的宗主,他在何處?”
“那麼,你拿什麼換?”
“您想要什麼?”
“你想給什麼?”
這時候,施無棄突然開口:“你得拿同等重要的東西換。”
這道理,慕琬的潛意識裡是知道的。她想了半天,不知身上還有什麼重要的物件。紙傘葉隱露雖然重要,但她離了它是寸步難行。或許式神可以,但天狗是不能給的,也給不了。白荻她救過一命,十分忠心,她捨不得。寒水姬更別提了,被誰換掉了都不清楚——何況相較之下,比起問式神的下落,師父更加重要,這是她一直為之奔波的事。
……也許重要的東西,的確有的。她隱隱覺得,若拿這個廉價的東西交換,皋月君是會同意的——她有這個直覺。
舍不捨得的……她說不清楚。那東西很普通,若是她手下那些人,一定看不上,可皋月君就說不準了。他們都明顯地察覺到,她不是貪圖錢財的人。慕琬十分猶豫,這東西是個父母為她準備的,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帶著,平日裡也很少注意。但如果說忽然要給別人,還真有些拿不出來。
皋月君就這樣直直地望著她。慕琬的內心十分糾葛,手上的動作也慢吞吞的。她緩緩將手伸向了腰間。
香囊不見了。
先是思緒短暫的空白,緊接著一陣慌亂。即使這兒很涼快,她依然覺得臉上發燙,心裡急得要命。她慌亂地在身上摸索起來,卻怎麼也找不到香囊了。
山海好像猜出她要找什麼,他試探性地問:
“你莫非是在……在路上弄丟了?”
山海沒有提起任意一人的名字,但慕琬知道。她的動作僵住了,乾巴巴地回應,也許。
皋月君抿起毫無血色的唇,略微笑笑。
“若你現在給不了妾身,也沒有關係。你們宗主——你師父的下落,妾身確實可以告訴你。至於你本要交換的東西……就當已經託付給妾身,我自會拿到手的。”
慕琬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愣了半晌,有些尷尬地問:
“那麼您是……願意告訴我了?”
皋月君輕輕點頭,伸出四根纖蔥般的細指。
“妾身能答你四個字。”
“您請!”
“不復此間。”
另外兩人聽到慕琬短促地“啊”了一聲,連聲調兒都沒聽清。
施無棄有些小心地說:“您是說他……死了麼?”
“不復此間。”她仍是重複這四個字。
他們大氣也不敢喘,更不敢看慕琬的眼睛。她不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說死了,死在哪兒,也不說活著,活在何處。這四個字該怎麼理解?有沒有別的意思?別的……中肯的意思?慕琬不確定,只是覺得眼睛發酸卻流不出淚,喉嚨發腫卻說不出話。她更願意相信,是自己給不出報酬,所以皋月君故意騙她的——但又不像。
是死了麼?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但真正聽到具有如此傾向的答案,她還是覺得腦袋犯暈,像是頭裡打翻了馬蜂窩,耳裡嗡嗡作響,嘴巴發麻,眼睛看東西也花。
“慕琬……”山海很小聲地喚了幾聲,她才聽見是在叫自己。
“噢,沒事,沒什麼”她忽然坐端正了些,亮晶晶的眼睜得很大,“山海你快問啊,你不是還有重要的事?”
很難說她是不是故意轉移話題,或是在搪塞什麼——搪塞難以抑制的、洪水似的感情。現在勉強有一道堤壩攔著,如果氣氛再沉默下去,她準保要被這可怕的寂靜所淹沒。
“嗯……”
山海應了一聲。之後,他取出了什麼物件扣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幾人望去,發現那是一枚烏黑光滑的玉扳指。
慕琬很快地擦掉眼角的水漬,馬上追問他:“這不是……這不是和阿鸞一起的……”
施無棄只聽阿鸞曾提起過,看還是第一次。他站起身,伸出胳膊將扳指摸過來,打量了一番。隨即,他將扳指推到側面。指環在桌面上一路滾過來,打了個轉兒,正好停在皋月君的面前。
“黑瑜扳指……黑瑜與白瓊是同一塊玉料上的,這種毫無雜質的的確不多見。”
或許值得萬鬼志的下落。
皋月君拿起扳指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很喜歡。
“是有意思的東西,那麼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山海的嘴。
“我想向您打聽……竊走萬鬼志的人,有何目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每個人都微微張開了嘴。
令人驚訝的問法。
乍一聽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稍加思索,便能意識到這個問題十分漂亮,讓人拍案叫絕。
這個問題的答案,必然一石二鳥,一舉兩得。
皋月君微微側目。
“妾身不知。”
空氣再度安靜。
山海的瞳孔稍稍擴大了些,這個回答他始料未及,其他人也是。他們都覺得,皋月君無所不知,不應如此作答。山海試圖在她的眼睛裡尋找答案,可她的眼神依然是那樣靜靜的,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彷彿剛才只是陳述了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或者她知道,但礙於某些原因不想說。這也有可能。
山海飛快地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如果她決意閉緊了口,該如何撬開是件難事。原本他想,得知了竊賊的作案動機,便能由此推斷出很多問題的答案,除了奪回萬鬼志,他們甚至還能做更多的事。可皋月君這樣回答,令他的計劃失效了。
山海直言不諱:
“您是當真不知,還是,不便說?”
施無棄卻覺得,這的確不好揣摩。若是普通的商人,一定會竭盡所能,想辦法從客人的口袋掏錢。但在皋月君這裡,性質並不一樣——她索要的東西,就目前來看,對她自身並沒有什麼價值——即使沒有人知道這樣做的原因,或許什麼法術用得上,畢竟寄託了感情的東西是許多咒術的引子,用久的物件也能催生出付喪神。甚至,有些東西還能想辦法得知主人的秘密。他不清楚皋月君是否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但若是不回答這個問題,能得到的便很有限。這不符合商人的做派。
所以她不是商人麼?並非如此。至少在商人裡,她是絕頂聰明的那類。惡人的角色,都讓她手下人演了。可是,這能說明她就是善意的麼?
“當真不知”她誠懇地說,“至少現在不知道,我們需要時間。”
山海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枚黑色的扳指。不是因為它多重要——當然,它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皋月君的態度。她似乎不打算鬆手,依然用纖細的手指把玩著它,眼睛溜溜地轉。這時候,有不知何處來的靈蝶落在她捏著扳指的指背上,輕輕抖動翅膀,迎面飛到她高挺的鼻樑上。
而後,它抖抖翅膀,輕快地飛走了。
“若你執意要知道……妾身可以去查。原本事情沒辦好,妾身是不該收什麼的。只是若你們另有他事要離開這裡,妾身要憑這扳指來報信。”
凜山海看著她,兩人的眼神都靜地駭人,靜地只能讀出虛無。
“若單問萬鬼志現在在何處……得向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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