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黃泉十二月 第九十二回:真相假象,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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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依你們的作風,怕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怎樣,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山海幾人冷眼看著他,自然是不打算放過他。
“你覺得我們會讓你留在這兒為所欲為,殘害之後的百姓麼?”
霖佑忽然高聲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一笑令他們感到奇怪,慕琬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問:
“有什麼可笑的?”
“可笑,當然可笑”霖佑從牆頭站起來,“你們陰陽師殺妖怪就可以,妖怪殺人便不行。我問你們,規矩誰定的?好大的面子。”
慕琬被這麼一懟,一時不知如何措辭。她總覺得這人強詞奪理,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這時候,施無棄與柒姑娘向牆邊靠近一步。他緊盯著霖佑,眼睛隱隱泛出棕金的光彩,一旁的柒姑娘準備迎戰了。
“我們是人,自然要站在人的角度上,來管人的死活。”
霖佑又笑了,這次要更誇張些。但他還是用手捂住了嘴,不讓誇張的笑聲溢位來。
“你?笑死了,你也算人?”
山海和慕琬不清楚他是不是指……作為人類,在施無棄身上表現的過於充裕的靈力、內力,或者……指操縱屍體這件事。霖佑應當是看出來了。他們都不敢說話,悄悄瞥了一眼施無棄的反應。
他確乎是生氣了。
“你想說什麼?”
“您不是——不是大名鼎鼎的百骸主嗎?不是在妖怪間頗有名望的……人類嗎?你確定自己,是站在人類立場上的,還是說,和這群人類在一起,你變了?你和這幫陰陽師廝混多久了,嗯?”
“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
“那就沒什麼可聊的了”霖佑轉了身,“告辭吧。”
他一揮手,一陣煙影泛起,籠罩了他的身影,不多時人便不見了。施無棄對他們說:
“他沒跑太遠。先給阿鸞解咒,我去追他。”
他們自是知道的,點了點頭,便看著他輕鬆躍過那面牆,留下柒姑娘站在這兒。這妖術對山海來說倒也不難解,相較之下,他們更擔心無棄。畢竟對於那妖氣完全無跡可尋的伶鼬妖怪,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斤兩是多少。
施無棄邁著步子,迅雷般掠過百姓家的屋脊,追蹤著那快得誇張的身影。幾乎追了四五里地,霖佑終於停下了。他停在翹起的飛簷上,轉身面對追上來的人。他的眼中泛著妖性的紅色微光,氣兒也不帶喘,完全看不出些許疲憊的樣子。對他來說,這點距離不過眨眼般輕鬆。所以他停下來,似乎是打算和施無棄講講道理的。
無棄判斷出來,也停下,站在他不遠的另一處飛簷上。
“我直問了吧,反正也沒別人”霖佑咧開嘴,“你不是陰陽師,你跟著那夥人做什麼?該不會真的降妖除魔,匡扶正義?”
自然不是。他始終沒有忘記,他離開泣屍屋帶著柒跟上他們,是為了一覽萬鬼志。
他要知道她是誰,要知道自己是誰。
“和你無關。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和其他無常鬼,有什麼聯絡?”
霖佑的表情僵在臉上。他側目重新審視了一下施無棄,緩緩說:
“裝下去沒什麼意思,我就直接問你了:你看出來什麼?”
“你脖子上的”施無棄伸出手指著他,“那個鎖鏈,是縛妖索。但我聽說,縛妖索被奈落至底之主用在鶯月君身上。那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枷鎖。我雖然沒見過,但你那鎖鏈給我的氣息……很像縛妖索的作用。或許是贗品,我不確定。”
“唔,你竟然知道它的作用。”
閻羅魔將縛妖索用以控制叛逆的鶯月君,自然是因為他能限制住他身上的妖氣。雖然鶯月君……大抵是個人類,畢竟聽聞黃泉十二月只有朽月君才是妖怪,但,人的邪性上來了,身上的靈氣逐漸出現妖力的傾向,也並不是不可能。
修煉成仙,或者墮化為鬼怪,都是人自己的選擇。
所以,那鎖鏈是霖佑用來掩飾自己妖氣的。能弄到這種鎖鏈,想必不簡單。
“告訴你也無妨”霖佑扯了扯鏈子,“你說的不錯,不過它不是贗品,而是真品。”
“……縛妖鎖有很多條麼?”
“嚴格來說,僅有一條。我這條,是鎖鏈的一部分。你說鶯月君的那個,是母鎖,用法與力量都更寬些。我這是子鎖。”
施無棄拈起下顎,認真打量起那道鎖鏈。他不知道霖佑與鶯月君有什麼關係,他只知道慕琬在追查那個無常,因為他綁了雪硯宗的宗主。他們一開始每人判斷出妖怪的身份,與這鎖鏈的限制有關。
“鶯月君的鎖鏈,是奈落至底之主所為,你這道鎖,莫非是鶯月君給你下的?你還做過什麼壞事,讓六道無常來收拾你?”
霖佑笑著搖搖頭。
“非也。這鎖,是我自己戴上的。”
“……嗯?”
“足夠強大的妖怪有能力收斂自己的妖氣,讓自己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不過,我嘛……體內的妖力有些紊亂,或者說,這副身子容不下這樣的力量。它們總是……在我體內亂竄。我的家人,以黃仙的手法將我撫養長大,自然從小也並未對這股屬於我自己的力量加以抑制。所以,我常常收不住它,等我冷靜下來時,一切都糟透了……糟到太惹人注目了。”
蒼曳城沒什麼妖怪,因此若是有過於不同尋常的動靜,的確醒目。作為經濟要地,一旦亂了秩序,朝廷派人來查也不是不可能——這不,瀧府的事已經證明了這點。
施無棄看著他:“所以你去找來鎖鏈困住自己?”
“嗯哼——”霖佑點點頭,“我不想給家人帶來麻煩,就暫時離開了。在尋找辦法的途中,還遇到了一位仙人,教我些仙術。他曾是個道士,所以啊,那時候我就想,我或許並沒有那麼討厭人類。”
“但你回來了。”
“對,我回家了……哎,我問你,你死過爹孃麼?我爹孃在我剛出生就被人殺了,他們的皮毛很貴,在市場上很值錢。然後那些親人收養了我,都是我的爹孃,我的兄弟姐妹。可是呢?我不在的時候,又給他們殺了。所以我就在想,或許,我不是不喜歡人。”
“……”
“我恨的是陰陽師。”
他項上的鎖鏈輕顫著,平靜的面容下掩藏著一種極力抑制的盛怒。
“恨之入骨。”
施無棄說不出話了。
“你說”他接著說,“我是回來晚了,還是不該回來呢?”
沉默半晌,施無棄又抬起手,指了指西方的天空。
“西邊的碧璃原,再往西,是青璃澤”他輕聲說,“那裡有一個組織,叫歿影閣。”
“啊,我知道那兒。江湖上說歿影閣的主人,是一位異域的男子,也有人懷疑他是妖怪。不過要我說,我知道的,那邊的主子,是個女人。甚至,是個無常鬼。”
“那我便不拐彎抹角了。那裡,他們在研製一種起死回生之術。你若想救你家人,或許可以去那兒找找法子。”
“你是要我遭天譴麼?她鬱雨鳴蜩在閻羅魔手下幹活,自然輪不到她捱罵,甚至有可能是她主子的意願。何況再怎麼說,我姑且算道門弟子,這種缺德事,還是別跟我講了。”
霖佑沒有反問他為何不去,證明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帶著柒的目的。江湖上不論是人類還是妖怪,知道百骸主的,都以為那屍體是生前要刺殺他的妖怪——雖然也沒錯,而且這話也是他放出去的。但為復活這姑娘所做的事,他能付出的,比那群人想的要多。
“好吧”他淡淡地說,“你不往西,你要逃去何處?”
“逃?兄弟,我不逃。但我得往東走,那人去東面的無樂城了。”
無樂城?
施無棄忽然想起清晨出發前,老闆娘在店裡說過的話。他先入為主,本以為那人可能是瀧府案的兇手,但霖佑這麼一講……竟然只是個領賞錢的陰陽師嗎?
不,不對,這兩個身份其實也並不衝突……
施無棄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怎麼,還以為我打不過他麼?”霖佑輕輕晃了晃項上的鎖鏈。
“不”施無棄看著他,“只是等限行令解了,我們怕是也要向東邊走的。我是不想管你的事,但若與你同行,山海他們自然是不樂意的。畢竟你開始的確想要加害於我們,還給那小丫頭下了術,他們不待見你——我也是。”
“聊了兩句,我倒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還以為,百骸主也變得與陰陽師同流合汙了呢”霖佑的語氣輕鬆了許多,“好啦,我也不想同時對付你們一幫人。我會與你們岔開的,何況我現在也不能急匆匆去追他,得繞繞路。”
施無棄不知為何霖佑再說這番話的時候,露出一副很狡猾的、彷彿狐狸一樣的神情。他明顯是故意的,但施無棄不知他用意何為。他忽然想起來,有些動物在遇到天敵追趕時,會有許多假動作,或做一些掩飾的周旋。
霖佑這樣的發言,就彷彿在告訴他,自己身後有什麼追兵似的。他回過神,卻發現對面的飛簷上,早已經空無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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