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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峰,少說也要一千餘丈,才擁有存雪的可能。
若要那種終年不化的積雪,至少要一千八百餘丈高。不過,影響山雪的因素有許多。除了山嶽所在的位置,還有迎風背風等條件,不單單是由高度決定。像是人盡皆知的雪硯谷,也有大面積不融的雪地,而它周遭最高的山峰,也僅有七百餘丈。所以,靈場也十分重要。
萬仞山,位於國土極西極南的地方,可以說是大陸的邊界了。萬仞山顧名思義,並非是一座孤獨的名為“萬仞”的山峰,而是數萬座高峰連綿不絕,形成一道長長的山脈。它是國度西南方天然的屏障。時至今日,或許沒有人真正地跨過這道山脈,去往山的另一面。不過人們知道,越過山脈不斷往南,就會來到碧落群島。而當年的“南國”——如今也這麼叫,不過硬要從方向上命名應該被稱為“西南國”,仍是那裡最大的一座島嶼。人們知曉此事,是因為直接從大陸的南岸,或西南方向的藏瀾海出發,可以從海上直接抵達那裡。如今兩國還有頻繁的貿易往來。當年在諸神之戰後,有許多人逃難來到本國,不過如今那裡也依然繁榮昌盛,這少不了本國的幫助。
不過據說那裡的人……似乎仍對神無君的身世有所偏見。誰知道呢,不重要,這不該是薛彌音她們應該關心的事。
再說回萬仞山。這裡的山脈又長又寬,長卻是寬的數倍。這裡當然有終年不化的積雪,甚至還有廣袤的冰川與凍原。這裡有數百座因高度而積雪的高峰,也有更多低矮的小山。當然在這裡被稱為矮小的山,單獨拿出來看,又算得上是高峰,只是相對較低罷了。山脈的構造封閉了寒氣,因而許多低峰與山丘也存在積雪。在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日月天地之精華悄無聲息地氤氳此處,形成了獨特的靈場。有了靈場,自然就有靈脈,只不過這裡的靈力流動錯綜複雜,就連六道無常也容易迷失方向。因而,時至今日,萬仞山中也幾乎無人涉足,只有山脈的東北方向的高原處,零星地散佈著幾個村鎮。
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看不見那些村落了。
為了抄近道,妙妙當然也是帶薛彌音走的靈脈。不過她也算是初來乍到,只敢走些有信心的路。上山之前,她們還在周圍的城鎮中購置了禦寒的衣物。這些錢,大半是薛彌音在街邊賣藝賺來的。妙妙似乎比她有錢許多,甚至告訴她,她現在的錢即使不用彌音吹拉彈唱也足夠二人使的。但薛彌音心裡清楚,一個孩子,一個妖怪——或說一個孩子模樣的妖怪,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恐怕途徑都不那麼正當。她知道兩人先前的生活不可同日而語,自然也不能在道德上對這位老友發出譴責,畢竟她光是活下去就很辛苦了。所以薛彌音能做的,只能是透過自己的雙手賺來更多幹淨的錢,以彌補自己良心上的不安。
這些準備果然是必要的。她們從卯時三刻出發,穿越數道靈脈,已不知到了什麼地方。放眼望去,彌音仍能見到許多高高的山峰,連成一片,與在平地上仰視幾乎沒有區別。她還未感到頭痛、疲倦、呼吸困難,興許這裡還不至於很高,但她們已經經過多處斑駁的積雪。可能正因為還不夠高,這裡的草木已經相當荒蕪。穿過了草甸,便到了下午,她們在一處空地歇息。攀登這樣消耗體力的行為,當然使彌音飢腸轆轆。可需要補充食物的只有她一個,妙妙只是喝些水便說夠了,剩下的東西都留給她。該說,不愧已是妖異的體魄了嗎?
再往上,地面更加貧瘠,如得癬的面板般可怖。但在許多厚土或石縫中,仍頑強地生著諸般花草,基本都是彌音不認識的。平原上的花草樹木,她大多認識,都是霜月君教給她的,但這裡的植物卻長得大不一樣。妙妙眼尖,還看到了一株雪蓮,但這仍不能讓她們確定高度。
“你說……”蹲在雪蓮邊上,彌音突然開口。
“怎麼啦?”
“你說,生在這裡的奇形怪狀的花草,它們也是為了適應此處特殊的環境,才長這樣;還是說,只有長成這模樣的花草,才能在這種嚴苛的條件下生存下去?”
妙妙以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她。
“怎麼突然在意這個?你是不是太累了,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分散注意?難不成再過一會,你就要問些人生從何來死往何處的問題了?”
別說,她還真挺想問的。
“要小心,這附近有其他人的氣息。”
“其他人?”彌音感到困惑,“誰還會來這深山老……深山之中呢?這種地方,像是從未有誰來過。難道是採藥的人?”
“不清楚。氣味太稀薄了,應該是很久前留下來的。現在連他是人類還是妖怪也無法區分。不過目前看來,應該只有一人。不用擔心,我們繼續走吧。”
薛彌音不知道她這裡的“擔心”是指擔心什麼。是怕遇到人類,還是怕遇到妖怪?是怕遇不到,還是能夠遇到?若是人類,說不定可以對她們出手相助,但也不一定,畢竟妙妙是個妖怪了,除非對方認不出來。反之卻不好說,妖怪要辨認人類的身份可是十分容易的。所以這一切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不確定。一直與妖怪相伴,她對自己的身份認知感到一種疲憊。薛彌音並不清楚,與鍾離寒觴一併前行的那些人,是不是偶爾也會這樣。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們之中是人類比較多。那麼,那個狐妖會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嗎?
算了,這些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只是繼續同妙妙一起走。天色有些暗淡了,她們紮紮實實地走了一個白天。不知何時,四周只剩一片茫茫的白色,但還不是很冷,她不清楚為什麼,可能這些雪是由靈力維持的。的確,在這裡,她已不似下午那陣那麼累了。只是這一切仍有些不夠真實,畢竟就在昨天,她還能在花叢間聞到夏天走近的味道。就這麼一天的工夫,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深冬似的。
那個短暫溫暖過的深冬。
“現在的高度還不是特別冷。別看四周都是雪,還沒到真正冷的地方呢。”妙妙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趁溫度還合適,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休息,等天亮了再……”
話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和腳步都突然停下。彌音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只見妙妙突然大步向前走去,她趕忙跟上。她問:
“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有光……天吶。”她的語氣有些激動,“這裡竟然有誰在生活。好像——是妖怪。”
確定這一點後,她的步伐加快了。薛彌音心裡有點怵,她只是遠遠地跟在後面。自己這位老友的膽子可真夠大的。按理說,不論是人類還是妖怪,她都不應該保持警覺麼?不過,若有普通的人類生活在這裡,薛彌音也不敢放鬆警惕。在這樣複雜的地形與艱苦的條件下,怎麼樣的人才能在這裡安心地過日子?
在這相對平坦的雪地上走了一陣,身後是她們長長的腳印。不多時,薛彌音果然也看到了一戶人家。那是一個孤零零的小房子,卻是白色的,在黑夜裡十分醒目。從那白色的屋子中露出溫暖的橙色燈光,令人光是看著便心生暖意。到這裡,妙妙的腳步放慢了些,但彌音卻提了速度。對於火光,人類從古至今都心生嚮往。這意味著溫暖,意味著安全。不論是對簡單的太陽的敬意,還是對火神的崇拜,亦或是其他宗教神話裡光與火的化身,總有人看待他們是那樣虔誠。而對於飛禽走獸、花草樹木起源的妖物,面對火光,便不那麼喜愛了。似乎即使是人類本源的妙妙,在接近時也心生抗拒。
當彌音追上友人時,兩人雙雙停住了腳步。她們就在不遠處靜靜觀望,沒人再上前。
天上飄起零星的雪。薛彌音伸出手,恰有一枚細小的雪花落在指尖,但她並沒有覺得冰涼,只像是一縷蒲公英般毫無重量。從純白的小屋中走出來一個小小的影子。彌音以為那是看門犬,可瞧了半天,又覺得像貓,難以分辨。那小動物也是純白的。它大約為這紛紛揚揚的雪感到驚喜,在門口疾步跑了兩圈。雪落在它的身上,幾乎融進它的毛髮裡。
這時候,彌音感到身上掛著的三味線微微震動了一下。
一股靈力從三味線中奔騰而出,化為一隻三花貓的模樣。阿淼不知為何突然衝了出來,朝著屋前打滾的小動物去了。那白色的小獸察覺到危險,一個鯉魚打挺,咻一下躥回了屋子,房門也啪嗒一聲隨之緊閉。阿淼終究是沒趕上,它焦慮地扒拉起門來。在意識到這是徒勞的以後,它惆悵地發出哀鳴。貓的聲音是多樣的,它委屈時發出“嗷嗷”的叫聲,憑誰聽了都覺得淒厲無比。
到這份上,薛彌音便與她的同伴走近了小屋。她們來到門前,阿淼仍徘徊著,時不時跳起來試圖推動木門。門雖是木頭做的,但也是白色,在這冰天雪地裡並不起眼。
“它可能……是想和剛才的動物玩。”薛彌音不太確定,“呃,至少根據以前的經驗是這樣的。而且,這證明那東西能看到它。”
“是狐狸的氣息。”妙妙也望著小門。
彌音伸出手,將不安分的三花兒抱了起來。她騰出一隻手,靠近了緊閉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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