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一十七回:行歧路異,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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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萬物都有流轉之日。如今降魔杵在我手裡,好像也並不是件稀奇的事。還是說,忱女俠覺得自己……更有與之匹配的實力?”
忱星沒這麼想,也沒這麼說。她不喜歡別人將自己的野心投射到她的身上,那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羞辱。但她仍不動聲色,將環首刀的刀鋒微轉,目光死死盯在另一件法器上,等待對方將它拿出手的時刻。忱星還注意到,兩舌的用詞中出現了自己的姓氏,那麼很顯然,她一定打聽過自己的事,也一定知道琉璃心在哪裡。
“封魔刃是你們奪取的。”
兩舌沒有太大反應,但綺語的表情稍許精彩。忱星是如何將兩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一下掠過中央種種,直接將罪名定在她們身上的?還是說,她在虛張聲勢?彌音本沒料到她會再度與這個危險的女人重逢,而她身邊甚至還多了個老相識。
但她想起,今天早晨,自己的朋友似乎曾與什麼人——或者蛇,在草叢中對話。當她靠近的時候,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草地裡只有一陣窸窣聲,有什麼貼地的東西遠去。在彌音問她的時候,她卻沒詳細解說什麼……但她說,今天可能有驚喜發生。現在想來,應當是關於葉聆鵷她們在朝這邊行進的情報了。
“你不打算出手嗎?”魎蛇平靜地說。
“所謂人不犯我。”
“是嗎?真可惜。”她笑起來,“其實我也不想動手來著,不然,我早這麼做了。我們與您無冤無仇——啊呀,可能或許曾經在某地冒犯過您,還請不要見怪。這一點我承認是我做的不好,還請您原諒。”
“怎麼,你還想……找我練練手?用你新的武器?”
“嗨呀,犯不著吧?應該吧……?”
兩人的語氣都帶著一種拿捏腔調的嘲諷。葉聆鵷的身後不遠便是牆,她抬頭看了看,這個高度對忱星和子殊應該沒有問題,但她和姐姐可不行。這兩個人……也不會把她們丟在這兒,甩手走人吧?她當然該相信她們,方才忱星還讓子殊照看她倆呢。只是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還得想想其他對策。
但——原來吟鵷也與彌音見過的麼?
“你見過她?和忱女俠一起?”聆鵷一面打量著牆壁,一面悄悄問吟鵷。她用餘光看到吟鵷點了點頭,又輕嘆一聲:“唉。你沒告訴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不便說,這件事你也不會多想,忱女俠更不會主動告訴我。”
吟鵷心裡有些難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啞巴”,也只能是啞巴。這一路走來,她所能做的只有默默照顧其他人,打理一些瑣碎且力所能及的事,好讓自己別顯得那麼沒用,那麼……隨時都能被拋下。她誠然是擔驚受怕的。在過去被關在深院中時,她多希望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而不是做一輩子的籠中雀。現在她能展翅高飛,能來到意料中或比意料中更殘酷的江湖,卻發現自己當真誰也比不過,誰也幫不上。
她實在不想承認——她什麼也做不了的事實。
“不會有事的。”子殊突然說,“你聞起來很失落,但,不會有事。”
她察覺到什麼?吟鵷驚異的同時有一絲感動。這句話很有趣,難道她真的散發出一股頹然的、彷彿即將凋亡的氣息?還是自己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可不論如何,子殊的確是在安慰她。這株時常靜默得令人費解的紅花,能在此刻說出這樣的話,實打實令她感到了某種安慰。而且就算在這個時候,她的語氣仍平靜如水,態度仍氣定神閒。她好像真有把握與對方為敵。可能子殊並不清楚封魔刃的力量,但她這份沉著與自信,對吟鵷來說是很大的鼓勵。
“你要護著她嗎?”兩舌伸手指向那兩個姑娘,“你,如此強大的人,不拿自己的見聞與力量創造更喜歡的人生,而是拿來保護這兩個平凡的小丫頭?你的時間和善良都浪費在這種地方,也讓我費解。不過沒關係,力量就是話語權,而我們已經試探過,您的話有足夠沉重的分量。因此——您有沒有興趣放棄那兩個脆弱的丫頭?那邊那位紅色的姑娘,我從您身上也嗅到了力量的氣息,可有興趣,建立一番屬於我們的事業?”
“……?”
舍子殊不知自己為何被突然提名,她以為自己足夠安靜。
“挑撥離間的把戲。”忱星評價道,“比我想象的還要低階。”
舍子殊不知如何應答,但她覺得自己需要回復。於是晃神一陣後,她略作躊躇,試著對兩舌問道:
“你說的事業……是怎樣的事業?”
忱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葉家的姐妹也有些無言。跟這種人廢什麼話呢?可這的確像是舍子殊會幹出來的事。她總想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若她真被什麼歪理邪說蠱惑,就地改變立場的事兒,說不定也做得出來。忱星是這麼認為的,她對子殊永遠保持戒備,或說她對誰都有這種戒備。然而聆鵷和吟鵷覺得,她已能理解何為仁義,許是不會做些出格的事。
……應該吧。畢竟,父子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江湖上誰也不曾真正瞭解過誰。
“你和妖怪談事業?”忱星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或者說這不是問,而是變相的諷刺。
然而不等子殊回覆,兩舌便插嘴道:“您這話說的。難道說,憑藉法器存活了數百餘年的您,還在以人類的身份自居嗎?”
成功的挑釁,但效果不佳。忱星感到太陽穴青筋一跳,但她還是沒有出手。她喜歡速戰速決,但並不想落人先按捺不住而出手的話柄。這一點,大約是她尚且為人的重要證明。
“哈哈,生氣了?開玩笑的,您不會當真了吧?我可沒什麼惡意。”兩舌抬起一隻手,對舍子殊說,“還是為這位朋友稍作解釋吧。想想看,如今的江湖是人類的天下。啊,不如說……人間向來就是人類為主宰的。人類脆弱無能又性情頑劣,橫行在世,數量與日俱增。”
薛彌音看向她,眼神有些複雜。再怎麼說,她也是曾由人類轉變過來的。雖然自己也一樣,可是她如何說出那些反駁曾經的自己的話?不過在彌音看來,這道理也沒錯。她彷彿明白,自己的友人一直在否定自己的過往——那的確是值得否定的日子。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她多想把過去的事也忘個一乾二淨,只記得自己有這樣一位值得珍惜的朋友便是。
“怎麼,你就覺得,只有妖物配主宰這個江湖麼?”
“我也不那麼覺得!”兩舌說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話,“妖物的數量遠遠比不過人類,何況個體間的差異過大,觀念也不盡相同。我一直在想,若是有一種既明白人類的立場,又懂得妖怪的處境的存在作為主宰,那麼這個人間一定會變得更美好的!”
薛彌音微微點頭。她絕對支援這個理念,不僅因為她特殊的身份。兩舌口中的世界,是能容許惡使存在的世界。不會被人類針對也不會被妖怪排擠,並能巧妙地利用雙方的力量周旋在這人間——的確堪稱天界了。這並不代表她認同那是一個公正平和的世界,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那只是個讓她們這樣的傢伙擁有特權的世界。
有這種自私的想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然呢?她現在可是妖怪誒。
“強詞奪理。”這是忱星最溫和的評價了。
舍子殊陷入思考,她當然會這樣。人類的道德觀念在她心中並不穩固,反而妖怪的“歪理邪說”更貼近她的思考方式。
“若當真執行起來,似乎還有很多地方有待商榷。”最終,舍子殊發出這樣的評價。
“但你沒有否認這種可能,對嗎?”兩舌聳聳肩,“好好想想吧。想你這樣有著強大妖力,卻難以被稱之為人類的存在,才是最適合那裡的。說起來,也一定有忱女俠的一席之地呢。不知二位是否有些心動?”
“我直說了吧,”忱星不想再浪費時間周旋,“想惹麻煩的不是你,是你身邊,那個屁都不放的可憐人。你有幾張嘴,你替她說話?難不成她才是啞巴?”
這些措辭都意有所指。算不上對吟鵷的嘲諷,但算得上對薛彌音的。她的效果達到了:彌音上前兩步,示意友人別再發言。後者似乎很樂意這麼做。她快快樂樂地往後蹦了幾步,對接下來的演出很是期待。
“嚴格來講,在那樣‘公正’的世界裡,說不定也容得下你這樣的人。”
她顯然是在對聆鵷說這番話了。她正拿聆鵷的鬼手說事呢。原本“中間人”的定義就模糊不清,硬要說來,已經不再像尋常人的聆鵷的確很難被歸類。她張開口,似是想為自己辯解,又想對彌音解釋。可不知為何,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那些字句都碎石一樣堵在自己的喉嚨,怎麼都擠不出來。
“但那樣的世界,也不需要你這等薄情寡義之人。”薛彌音冷漠地說,“就當是提前清理門戶了。不論你有多少花言巧語為自己辯駁,你蠱惑得了旁人,卻改變不了事實。”
“不是的,那是——”
聆鵷該如何解釋,那是鬼手替她求生的意志?彌音是不會信的。鬼手難道不屬於她的一部分嗎?聆鵷自己也沒法不去承認。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忱星的雙指抹過刀刃,冷淡,且殺意凜然。
“那就打。”
“如果您堅持與我們作對的話,那很抱歉——”綺語為兩舌打了個手勢,“降魔杵勢必要在發揮更大的作用前血祭什麼人了。”
“聽起來,你原本還打算親自動手?”忱星漠然道,“別多想,沒看不起你的意思。”
彌音的眼皮還是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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