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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熱交替或許奏效。”聆鵷比劃著說,“我小時候見過,玩伴們曾經用這個方法取出卡在石頭縫的首飾……只要別誤澆到首飾上,石頭也能被沸水與冰水擊碎。這個怪物很大,單是這樣怕是很麻煩,倘若它是空心的,那破壞它的外殼便妥了……”
“這裡的偶人還沒有多到那個數量。”神無君說,“雖然它的肢體都是實心的,仿造人類的筋肉,但腦袋、胸腔和腹腔都是空的。所以,這是個辦法。”
寒觴立刻盤算起來:“就算是瓷……也不是完全不怕火煉。你們有誰能使召水的法術?冷熱交替,興許能讓它變得脆弱。”
這真是個聰明的辦法,謝轍有些感慨。但同時,他因寒觴的話想起一個人——並且,不知其他人是否能憶起。那個放棄了海里漫長生命而走上岸的鮫人朋友,不辭而別的朋友……她也是那樣一個堅強的姑娘。
謝轍暫時放下這段念想,開口道:
“我來試試……利用風雲斬改變雲層,大約,能喚出雨來。”
神無君看向他。
“你能做得到了?”
“試試看。孔令公子,一會兒您得讓自己的手下人小心些。”
孔令北只是點頭,但不說話。寒觴認真地說:“你可得注意了,你讓雨停,雨就得停。雖說一般的雨熄不滅狐火,但那樣一來便失了溫差。”
“還是我來吧,”問螢打斷了她的兄長,“若是不知火,在水上也能燃起,這不也沒什麼效用了麼?”
寒觴不好反駁她,頓了頓,又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於是他們決定,兵分兩路,直接迎著那巨人衝上去。寒觴為問螢做掩護,神無君為謝轍作掩護,聆鵷守在原地。他們盡全力阻攔巨人的步伐,讓它不要觸及卯月君留下的法陣範圍。聆鵷當然幫不上什麼忙,她和孔令北守在這裡,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儘管出動的幾人都很疲憊,但他們的速度還是很快,快得令聆鵷眼花。或許是有了可行的辦法,他們的行動力也強了許多。留下的兩人昂起頭,明顯地感覺到剛亮堂些的天空被陰雲遮蔽了。他指揮自己的部下都落下來,躲在相對安全的林區。讓大雨打溼了翅膀,是鳥兒們難以忍受的事。
不一會兒,青藍色的狐火從某處林區騰空而起。看樣子,那一定是問螢做的。誰曾想她也能發動這樣大規模的火焰呢?真是驚人。火焰直直向上竄去,燒到了巨人的腰部,這已經是很高的位置了。他們看到,青藍的冷色火焰下,巨人的下半身,尤其是腹部的位置,開始泛起明晃晃的橙紅色。狐火在人們心中,通常留下的是會製造各類幻象的印象,但據狐妖的修行,狐火的溫度也是可以調控的。
“還挺厲害,”孔令北如此評價,“控制了火焰的範圍,沒將旁邊的林子燒了。”
但另一邊卻出了問題。巨人又靠近了些,雨卻遲遲沒降下來。
“他在搞什麼?”
孔令北有些不耐煩,聆鵷也感到揪心。她心裡記得,風雲斬似乎遲遲未能被他馴服的。
突然,所有人都察覺到一件不妙的事實:巨人停了下來,在四周開始尋覓什麼。很顯然,它定是察覺到有活物在周圍活動——它渴望人類的靈魂。很快,它將目標鎖定在某處,伸出巨大的手,將森林的大樹連根拔起,一看就是在尋找什麼。
“壞了!那一定是……”
一定是謝轍的位置了。那裡不算很遠,聆鵷突然就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孔令北一不留神,竟沒抓住她,他驚愕地留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兩具熟悉的、分別被花雪與赤血覆蓋的遺骸,又猛地錯開目光。有什麼不對勁——他陷入短暫的思考:為什麼巨人會停下?
糟了。
為了應證這個猜想,孔令北深吸一口氣,邁步離開原地,追上了遠去的聆鵷。這丫頭跑的可真快,現在就沒了蹤影。她可真傻,謝轍身邊有神無君在,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有事。不過,她是擔心謝轍不能正常施展法術也說不定。很快,孔令北也離開了殘花陣法的範圍。在邁出這明顯的花兒的界限時,他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是氣味。
若是沒有踏進這個陣內,是絕不會嗅到這種氣味的,也是孔令北在離開法陣的一瞬,他意識到,在那個區域記憶體在一種不同尋常的花香,這種香味掩蓋了他們,尤其是人類自身的氣息,因而在外界是無法對這個區域進行判斷的。而且這種氣息,恐怕人類本身在界限間往來,也是無法嗅到什麼異樣的——最多是覺得,有一股清淡的芬芳瀰漫在附近罷了。
那傻丫頭去哪兒了?
正環顧四周,那巨人突然又將手掌伸向了他前方的區域。孔令北剛停住腳步,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驚叫。他昂起頭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那巨人手中的是……?!
天啊……
聆鵷被抓住了——她果然被抓住了!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女人!孔令北跺了跺腳,恐怕她還沒到謝轍和神無君那裡去,就被這巨人給發現了,它的手明顯伸得更遠。可是,為什麼這怪物會優先襲擊她……?難道說,神無君有什麼隱匿氣息的方法,或者,這丫頭作為人類是靈魂更容易成為優先的目標,它更“醒目”?
孔令北不知道,他也沒時間琢磨這個。他看到,巨人的一根手指比聆鵷的手臂還長些。它抓著她,準備塞進自己的口中。這怪物哪兒有什麼牙齒呢?它張了嘴,滿口都是參差不齊的、破碎的陶瓷片。她不被這手指擠碎,也一定會被那些碎片搗爛,碾成肉末的。這般酷刑實在是任何人看也不敢看,想也不敢想的。
就當孔令北要下意識別開視線時,他好像看到了什麼奇異的景象。
似乎,在巨人鬆開手指的一瞬,有什麼東西從聆鵷的身體裡竄出來,突然“扒住”了它的眼眶,將聆鵷整個人拽了上去。他立刻緊盯過去,發現巨人的左眼眶證實了那個錯覺。巨人的眼眶裡還擠著一層眼睛,只是向內凹陷的,剩下很“薄”一層。那裡已經被什麼東西衝破,剩餘的眼珠子都嘩啦啦地向內塌陷了。
但、但那是什麼東西?繩子?鎖鏈?太遠了,孔令北實在是什麼都沒有看清。
火焰消失了一瞬,又重新燃起——但這次,巨人腹部的顏色突然暗了下去。很顯然,是那對狐狸兄妹在短暫的愣神後,突然想起要將溫度降回去。
孔令北又向前方跑起來,因為他嗅到了熟人們的氣息。他很快看到神無君和謝轍站在一棵樹下,都怔怔地仰著頭,從樹冠稀疏處望著那個巨人。他還注意到,謝轍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與他所見過的任何時候都不相同。那樣的神態,那樣的呼吸——還有即將從手中滑落的兵器……這一幕,給孔令北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或許他不久前才從這樣的狀態中甦醒。
“那丫頭怎麼了?”他直接問神無君,“我看到她好像……”
謝轍這才注意到有人來。他猛回過神,手上突然抓緊了放鬆的劍柄。他吞嚥了一口唾沫,有些恍惚地說道:
“這是……我的原因……”
“我不好說。”神無君低低地說,“她不過來倒是好事。謝公子生來容易隱匿氣息,這姑娘跑過來,跟活靶子一樣。”
他又看了一眼謝轍,緊接著說:“但我不認為她會有事。”
他的話為什麼總那麼冷,總那麼……殘酷?孔令北和謝轍都想問他。不論是曉,是瀧邈,還是清和殘花·卯月君,他對一切生離死別都顯露出一種事不關己的超脫。雖然,的確與他無關,而身為六道無常,在漫長的歲月中看淡生死也並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可相較之下,他的反應實在過於不近人情,令人懷疑他生前究竟是和所有人一樣的活生生的人類,還是無血無淚的別的什麼。
可是……
可是既然神無君都這麼說了……
不等他們再抬頭,另一邊又有動靜傳來。呼哧呼哧趕來的竟是問螢。陰霾的天空下,她的臉色青一塊紅一塊,又因為跑得太急而氣喘吁吁。
“出了什麼事?”神無君看著她,“現在是你兄長留在那邊?”
“是!咳咳、咳咳咳……但是,出事了——那女的,妖怪,她……咳、咳咳,她沒走,她還在!我們看到她!她朝著……咳,嘔——”
問螢說不下去了,她乾嘔著跪在地上,嗓子裡要咳出血。她最後的精力要被那把狐火燒完。她來傳話,想必她兄長已經奔著那巨人去了。他也是一定會設法救聆鵷的。但問螢零零散散的話沒說完,孔令北突然折返而去,跑得比來時還快。謝轍還在恍惚,他的腦袋已經不能支援他去理解更多事了。
“慳貪的惡使還在,對嗎?”
神無君穩穩地托起問螢的手臂,她說不出話,但連連點頭。謝轍這才如夢初醒。他立刻意識到,一直沒有露面的霂其實從未離開。她製造出這麼大的怪物,正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自始至終,她的目標只有一個而已。
而那個目標,因今夜過多的意外被所有人所忽視。
那便是清和殘花所留下唯一的遺物了。
“你在此地歇著,”神無君指揮道,“覺得好了,去哪邊都隨你。我去幫鍾離公子。”
“我——”
謝轍張開口,卻說不下去了。
“你來選。”神無君竟這樣說了。
“什……”
“去哪邊,去幫誰,怎麼做,你來選。告訴我你的判斷,我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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