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百五十六回:往古來今,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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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說些令人振奮的好事吧。”
於萬籟俱寂中,極月君用恰到好處的音量打破了寂靜。它不那麼突兀到令人受驚,也沒有微小到令人難以察覺。人們便看向他,帶著一絲沉重的希望,盼他的嘴當真能帶來什麼讓氣氛活潑些的訊息來。
不過,極月君此刻便不說話了。他只一輕吹口哨,門緩緩開啟。八月的涼風先是試探著邁出腳,隨後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他們都探了探頭,卻不見任何人站在外頭。倒是聆鵷聽見動靜,先低下了頭,看著一隻壯碩的褐色“四腳蛇”擺動著四隻爪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它昂著頭,左顧右盼,看上去十分神氣——不知是因為它漂亮的體型,還是它的口中正叼著一個有趣的東西。
這個與它體型相差無異的東西被一塊舊而乾淨的布條包裹著。它蹬著小腿兒快步上前,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不論是小小的訪客亦或它口中的條狀物,都讓人稀奇無比。謝轍首先彎下身來,伸出手掌,四腳蛇毫不猶豫地跳了上去,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竄到桌面兒上,又自覺地跳了下來。隨後,它快速扭動腦袋,將周圍的人簡單觀察了一圈兒後跳下桌子,揚長而去。
除了聆鵷多少有點害怕,身子使勁向後傾斜外,別人都很有興趣。不過看樣子,四腳蛇也並未將她放在眼裡。問螢盯著它的眼神有點特別,它的一舉一動都被盡收眼底。但同樣,四腳蛇也沒有在她面前多做停留。不過看它頭腦靈光的樣子,似乎是知道,這狐狸多少把自己當菜譜上的獵物看呢。
“這是守宮?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
望著那在門外一溜煙兒消失的小影子,聆鵷露出困惑的神色。極月君這才緩緩從一旁直起身子,走上前將門帶上,轉身來到桌前。
“這比一般守宮大得多。”施無棄道,“守宮只有出現在屋裡頭的,爬著牆的才這麼叫。人們通常只管這叫四腳蛇。這麼大的,一般要在沙漠或者戈壁灘裡才見得到。”
凜天師微微點頭。“的確,這怕又是極月君近日來新認識的小朋友了。”
“還是你懂我啊。它就生活在硃砂漠中。我雖知道那死地定有屬於自己的生命,卻沒想過會這麼有趣。別看它現在是這樣的顏色。到了沙子裡,它就會變得與那血紅的砂礫一模一樣。而離了那地界,也能自如地切換成其他環境的顏色。我料想,它一定是經常往返於硃砂漠,與沙漠之外的地方,便有興趣結識了一下。話不多說,你們還是看看那東西是不是你們需要的吧。這段時間我都是託那位小友保管的。”
其實在看到那東西時,謝轍便已經知道里麵包了什麼。他的眼睛有時能看到些東西——不該被常人看到的,或者被藏起來的。他看到的不是物品本身,而是它的某種性質。而這東西的氣味,也被寒觴和問螢鑑別了出來。只有聆鵷伸出手,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解開布條。
沒錯了,是他們熟悉的匕首——薛彌音用過的那把。也就是封魔刃的一部分。
她一手還握著布條最後的部分。當這件東西完全顯露在她面前時,她的呆滯才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價值。一些記憶浮現,不夠完整,但也不願回想起太多。不是不好,而是她預感到這會讓自己更不舒服。在那天,他們失去的不止這一位故人。
“我去絹雲峰辦了些事,就在不久前……然後,那裡的山神託付給我這樣一件東西,恐怕是那裡的生靈撿到的。恐怕當時,你們的注意力都不曾在它的上面。如今輾轉回來,我想,定是象徵著是時候處理掉你們的一個麻煩了。”
接著被攤到桌面上的,便是那本書了——那本不知為何已經變得輕薄的書。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它封面的色彩已經這樣暗淡,顯得灰濛濛的。那些紙張陳舊了太多,像是失去水分的樹葉,似乎稍微用力一捏就會破碎。但或許消失的不是水,而是某種生命力。
萬鬼志如今的樣子,彷彿在土地裡被塵封許久,根本不像是這短暫的旅途便能產生的效果。仔細想來,或許是上次“那件事”後,它就慢慢成了這樣。
“它消耗了很多。”凜天師說,“但這並不意味著它不再危險。”
“也是時候履行對那位將軍的承諾了。”
幾人相顧無言,都怔怔地望著桌上的萬鬼志,卻沒人敢輕舉妄動。匕首仍在聆鵷的手裡,她的手冰冰涼涼,卻不發顫,可能是僵到顫抖也做不到了。他們總能回想起那時神無君對謝轍說過的那番話,還有薛彌音第一次將匕首扎進去時發生的事。這絕不容易。但如今萬鬼志已被消耗成這副樣子,應當……
“我來吧。”
見他們如此沉默,施無棄倒是並不介意地站起身。但謝轍卻制止了他。
“既然是骸將軍託付給我們的事,理應我們自己完成才是。”
“我來。”
正準備從聆鵷那裡接過刀的謝轍一愣。他沉默了一下,將手退了回來,緩緩點頭。這麼多人坐在這兒看著,倒也不怕出什麼意外。但寒觴和問螢也擔心地看著她。事情會那樣順利嗎?誰也不好說。但是,或許為這東西最為受罪的聆鵷,正是解決它的最佳人選。皎沫將手輕輕搭在聆鵷的肩上,試圖給予一些安慰。
她的右手攥緊了匕首,左手覆在另一側,穩穩地舉起手。很快,她毫不猶豫地刺下去。
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聲極輕的悶響傳來,是刀尖碰到桌面發出的聲音。它竟如此輕易就被扎透了。再怎麼說,就算是一本普通的書,也不該這麼容易刺穿。它比看上去的還要脆弱。從匕首扎穿的地方也不會有任何液體或者光影溢位,只在刀刃離開後留下普通的、豎著的溝壑。
所有人都站起身,認真地注視著它。
隨後,從這道縫隙開始,萬鬼志緩慢地消散,化作一攤糜粉。
門窗閉得很嚴,一點兒風都沒有,但這堆粉塵就是有意識一般慢慢散盡了。它們均勻地從桌的四面沉降,落到地上,一點蹤影也不留。彷彿有一部分沾在他們的衣料上,卻沒有任何痕跡,怎麼拍打也不會出現灰塵。萬鬼志就像是憑空蒸發一般,再無蹤影。
一本能將人間攪合得翻天覆地數百年之久的一代奇書,就這樣輕易消失了。
極月君道:“這東西,你們便收著。我相信它更適合在你們手中。若是怕引來麻煩,交給百骸主代管也可以。只要那傢伙別當做什麼籌碼換了出去。”
“喂,我可不會幹這檔子事,別汙衊人。”施無棄一陣嗤笑,“要我說,也還是讓葉姑娘拿著好了。也不知是她手裡的力量壓制,還是這書當真已被消耗殆盡。不過就算只是個普通的匕首,拿來防身也是好的。姑娘總不可能遇到點困難都得徒手拼命吧?”
“以前還、還真是這樣的。”
這麼說的時候,聆鵷竟還有些不好意思,但顯然施無棄也不是那個意思。他抿起嘴笑了笑,什麼也不再多說。而這個時候,凜天師卻對他們說起一件新的話題。
“歿影閣最近有些動作。”
“什麼動作?”
於是人們再度警惕起來。也虧他們都休息好了,這一晚上的話題可真算是跌宕起伏。唯皎沫對此沒有反應,她依舊面容凝重。
“實際上從葉雪詞口中,我也略知了一些情況。雖不是神無君故意套話——畢竟那女人也十分精明,不可能洩露沒有回報的資訊。但我們已經知道,惡口不在那裡了。”
“但佘氿還在,可能是閣主的命令。”凜天師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他們將鬼仙姑的影子遍佈歿影閣的每個角落。從外界已經無法觀測到它的存在了。即便是許多奔著交易去的人,也再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但這本就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那種傳說中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找到。只是現在,原本找得到的人也……”
“他們在謀劃什麼?”
“情報非常有限。只是按照葉雪詞的說法,如今她也回不去了。神無君猜測她對那些人的計劃也並不明瞭。那時候,她心不在焉的,似乎也並不打算繼續為歿影閣賣命的樣子……”
施無棄皺起眉說:“竟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我得再想辦法向妖怪們打聽。他們連生意都不做,又想偷著謀劃什麼?”
“不能再任由他們這樣胡鬧了。”就連極月君也附和道。
“兩位惡使不在歿影閣,倒是不能說明他們和事件無關。雖然,他們敢讓這兩人在外面閒逛,恐怕他們也不會知道太多——或者知道也會閉口不談。從他們身上尋找線索很危險,也並不可靠。若真想一探究竟,最可行的方法或許還是親自去看。不知,幾位是否願意參與這件事的調查?”
凜天師發出了這樣的邀請。能讓他開這個口,許是實力得到了認可。同時,也證明他不得不求助更多人了。他的友人施無棄和極月君都沒有表態,而是注視著幾人,透著一種無聲的懇求。而其他人相互對視,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謝轍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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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無言的責任。他不知該不該擔下。他將不知算不算得上求助的目光投向聆鵷,想看看她的態度,卻看到她的眼神算得上最為期待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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